岳州城南吕仙之亭[1],当南津港口[2]。古所称㴩湖者[3],水反入为㴩[4]。城东南诸山之水,自南津西北趋湖,湖水起,则东南入山,尽十余里皆湖也。故山水之胜,亭兼得之。由亭中以望,凡岳阳楼所见[5],无弗同者,而青苍秀映之状,幽赏者又宜之。至于为月夜泛舟之游,无风波卒然之恐,唯亭下可也。 唐张说为岳州刺史[5],与宾僚游燕,多在南楼及㴩湖上寺,见其诗中[7],南楼即岳阳也[8]。寺今尚存,而亭踞其左阜稍前[9],相去才数百步,寺之胜已移于亭矣。然岳阳楼之居城近,自唐以来,名贤学士,皆登而赋诗其上,播于古今[10],盛矣。亭之兴后于楼,其去城且三里,四方之客过郡,既登楼,莫亭之问[11],以此不若楼之有名天下。而基高以敞,亦复其上为楼,有连房容饮席及卧宿[12],逾于岳阳;而远市嚣,少杂游,亦处地之善也。吕仙者,世所传洞宾仙人,一号纯阳子,唐末人,其踪迹故事,在岳州者颇多,盖尝...
周作人精选散文集半农纪念七月十五日夜我们来到东京,次日定居本乡菊坂町。二十日我同妻出去,在大森等处跑了一天,傍晚回寓,却见梁宗岱先生和陈女士已在那里相候。谈次,陈女士说在南京看见报载刘半农先生去世的消息,我们听了觉得不相信,徐耀辰先生在座,也说这恐怕又是别一个刘复吧,但陈女士说报上说的不是刘复而是刘半农,又说北京大学给他照料治丧,可见这是不会错的了。我们将离开北京的时候,知道半农往绥远方面旅行去了,前后不过十日,却又听说他病死了已有七天了。世事虽然本来是不可测的,但这实在来得太突然,只觉得出意外,惘然若失而外,别无什么话可说。 ①刘半农(1891一1934),原名刘寿彰,后改名复,初字半侬,后改字半农。笔名有寒星、范奴冬女士等。江苏江阴人。现代著名诗人、杂文家和语言学者,主要著作有诗集《扬鞭集》(周作人作序)、《半农杂文》、《半农杂文二集》,语言学著作...
前尘似水 1980年10月末,北京。 一股寒流从西北呼啸着不期而至,突然袭击北京,冷风裹挟着飘零的黄叶,扬卷起漫天尘灰,京城的“金秋”全然失去了她平日的美丽,过早地带给人们一种萧瑟凄楚之感。 这天,尽管风在无情地刮着,作为北京象征之一的颐和园内,游人依然如织。一如平日 ,九成以上的游人都来自外地或外国,北京人不会急着在这样的坏天气逛公园,如果这大风天气非得出游,也多半是奔香山,毕竟,层林尽染的景致一年只有一度。 此刻,颐和园的长堤上,在三一群、五一伙的游人后面,有一位老妇人缓缓行来。也许是她的缓慢步履,或是那一派雍容大气,与人群很不协调,人们不自觉地给她让出一些空间,仿佛是让给她身后一群无形的护从。偶有追逐叫喊的孩子冲撞到她,她仿佛无所察觉,真个是旁若无人,似乎是漫步在自家园林。她缓缓行来,且行,且思。 尽管她的步履从容稳定,未显年迈力衰,但眼角、脖子...
【油葫芦】你道"他弟兄虽多兵将少",(云)大夫、你知博望烧屯那一事么?(鲁云)小官不知,老相公试说则。(末唱)赤紧的将夏侯惇先困了。(云)这隔江斗智你知么?(鲁云)隔江斗智,小官知便知道,不得详细,老相公试说则。(末唱)则他那周瑜、蒋干是布衣交,那一个股肱臣诸葛施韬略,亏杀那苦肉计黄盖添粮草。(云)赤壁鏖兵,那场好厮杀也!(鲁云)小官知道。老相公再说一遍者。(末云)烧折弓驽如残苇,燎尽旗幡似乱柴。半明半暗花腔鼓,横着扑着伏兽牌。带鞍带辔烧死马,有袍有铠死尸骸。哀哉百万曹军败,个个难逃水火灾!(唱)那军多半向火内烧,三停在水上漂。若不是天交有道伐无道,这其间吴国尽属曹。(鲁云)曹操英雄智略高,削平僭窃篡刘朝。永安宫里擒刘备,铜雀春深锁二乔。(唱)【天下乐】你道是"铜雀春深锁二乔",这三朝、恰定交,不争咱一日错便是一世错……(鲁云)俺这里有雄兵百万,战将千员,量他到的那里!...
做书的人记得:“有一年坐了火轮船在大海里行走,那时候天甫黎明,偶至船顶,四下观望,但见水连天,天连水,白茫茫一望无边,正不知我走到那里去了。停了一会子,忽然东方海面上出现一片红光,随潮上下,虽是波涛汹涌,却照耀得远近通明。大众齐说:“要出太阳了!”一船的人,都哄到船顶上等着看,不消一刻,潮水一分,太阳果然出来了。记得又一年,正是夏天午饭才罢,随手拿过一张新闻纸,开了北窗,躺在一张竹椅上看那新闻纸消遣。虽然赤日当空,流金铄石,全不觉半点藃热,也忘记是什么时候了。停了一会子,忽然西北角上起了一片乌云,隐隐有雷声响动,霎时电光闪烁,狂风怒号,再看时,天上乌云已经布满。大众齐说:“要下大雨了!” 一家的人,关窗的关窗,掇椅的掇椅,都忙个不了。不消一刻,风声一定,大雨果然下来了。诸公试想:太阳未出,何以晓得他就要出?大雨未下,何以晓得他就要下?其中却有一个缘故。这个...
1948年11月,皖北平原,五沟集,国民党第14军175师46团前线阵地。天快亮了。老旦披着破旧的军大衣,蜷缩在一人多高的战壕里,正用衣角擦着他的美式冲锋枪。这玩意射速快,弹道低,叫个啥“他母孙”,是地道的美国货,名字虽怪,它突突起来却比步枪好使多了,老旦昨天又用它打死几个共军。共军那天冲锋的时候,老旦和弟兄们领到这种枪才不久,枪机里的亮油还有点沾手。炮火过后,他们刚把头探出来,一队共军已经冲到离战壕几十步的地方了。老旦那天心情很差,大半月没找着酒喝,嘴里淡出了鸟,憋着一肚子火儿正无从发泄,共军如此嚣张,老旦立即命令回击。一时弟兄们枪声大作,老旦也开始冷静地点射。弟兄们憋了几天的火力非常之猛,冲在前面的共军都被地雷炸飞了,后面的也被弟兄们密集的子弹撂倒一片。弟兄们惊喜于这玩意的顺手,手指一搂,一片子弹就散了出去,对付共军的冲锋还有比这更好使的么?打鬼子的日子,不知有多少弟兄由...
内容简介 类别:战争幻想 当过兵,站过岗,上过处女入过党。 打过枪,玩过炮,还和拉登拍过照。 走过南,闯过北,拉着死神跳过舞。 挨过刀,中过弹,枕着鳄鱼睡过觉。 翻过山,游过海,搂着死人嗥过歌。 《弹痕》向读者们展现的是一支神秘特殊的第五类部队。这是一群悍不畏死的绝密尖兵,原始丛林、高原戈壁、冰山雪地、荒凉大漠是他们与死神决斗的战场,咸水鳄鱼、孟加拉猛虎、毒蛇野猪、密林蟒蛇时常如影相随…… 作者简介: 七十年代末出生于山东济南一个军人家庭。后随父迁居于山西,从小喜欢军人。从军后,喜欢研究武术和枪械,接受过系统军事训练,拥有空手道黑带三段段位,对狙击与反狙击,诡雷设计,丛林、山丘特种作战等军事知识有一定了解。 实体书简介: 弹痕I 绝密尖兵 《弹痕》向读者们展现的是一支神秘特殊的第五类部队。这是一群悍不畏死的绝密尖兵,原始丛林、高原戈壁、冰山...
《敌后武工队》描写冀中军民抗日斗争的故事。1942年,日寇的七八万精兵,在杀人魔王冈村宁次指挥下,对我冀中抗日根据地进行了残酷的“五·一”大扫荡,给这里的军民造成很大损失,使这一带的抗日活动转入地下。但根据党中央的指示,冀中军区九分区派遣魏强、贾政参加敌后武工队,杀回冀中,钻进敌人心脏,开展敌后工作。魏强、贾政在南峪找到武工队队长兼政委杨子曾。魏强被任命为第一小队队长,刘文彬为指导员,蒋天祥为第二小队队长。他们分析了敌情,认为三光地区的哈巴狗、侯扒皮和刘魁胜三个汉奸,是保定宪兵队队长松田的心腹,他们在东王庄,一次就杀害了170多个村民,罪行累累,必须首先打击他们,搞个政治攻势,动员群众积极抗日。 于是,40多个精悍的武工队员,首先闯到侯扒皮所守的中间镇,炮轰炮楼,狠狠打击了他的气焰,使他恐慌不安,也使百姓们精神振奋。这时,魏强率领的小分队,与杨子曾和蒋天祥等分别,来...
作者:(日)山田咏美出版社:文化艺术出版社作者简介内容提要 第一部 “你这会儿最想要什么?”如果你问她,她会不假思索地告诉你:“我要一张床。”但是,她所说的床并不是她以前用惯了的、熟悉得像朋友一样的那种床。那种床,床上铺着一床被压得皱巴巴的毛毯,被窝里除了自己的体温外,还有另一个人的余温,一支胳膊舒适地枕在她的脖子下。而此时,她所想要的仅仅只是一张简简单单用来睡觉的床。 这样的床,她以前用过吗?即使是用过,大概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一张用来睡觉的床、一张睡起来让人感到就像死去一样的真正的床,睡在上面什么都不用考虑。可是现在,她发自内心地想要一张床,好让自己一头钻进毛毯,像死人似地躺下,让她感到舒适而又孤独。睡在床上,不受他人任何情感侵扰,自己的情感不至于受制于人。她在想,她的感情,曾经像水中的鱼儿一样,被钓竿百般勾引,尽让人钻空子,只要一看见鱼饵在摇晃,就忍不...
我家乡有句歇后语:长虫戴草帽,混充细高挑——老家人以为细高挑是种极美丽的身材,连长虫也来冒充。文化批评就是揭去作家头上的草帽,使他们暴露出爬行动物的本色。所谓文学是不存在的,存在的只有文化——这是一种特殊的混沌,大家带着各种丑恶的心态生活在其中。这些心态总要流露出来,这种流露就是写作——假如这种指责是成立的,作家们就一点正经的都没有,是帮混混。我不敢说自己是作家,也不认识几个作家,没理由为作家叫屈。说实在的,按学历我该站在批评的一方,而不是站在受批评的一方。但若说文学事业的根基——写作,是这样一种东西,我还是不能同意。 过去我是学理科的。按照C·P·格林的观点,正如文学是文学家的文化,科学也是科学家的文化。对科学的文化批评尚未兴起,而且我不认为它有可能兴起。但这不是说没人想要批评科学。人文学者,尤其是哲学家,总想拿数学、物理说事,给它们若干指导。说归说,数学...
你要找樱桃树胡同吗?那只要问一问十字路口那位警察。他把帽子稍稍往旁边一推,搔着头想想,就会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用一个大指头指点着说:“先往右,再往左,然后向右拐一个大弯,就到了。再见。” 照他指点的路走,一准错不了,你就来到樱桃树胡同的正当中。胡同的一边是房子,另一边是公园,当中有长长的樱桃树。 班克斯太太经过再三考虑,决定情愿要大女儿简,第二个孩子迈克尔,要最小的一对双胞胎——约翰和巴巴拉。就这么定了,班克斯一家于是在十七号住了下来。布里尔太太帮他们烧饭,埃伦帮他们开饭,罗伯逊·艾帮他们除草,洗刀子兼擦皮鞋。班克斯先生老说:“干这种活,罗伯逊浪费了时间,我浪费了钱。” “她走没跟你说,事先也不打个招呼。我可怎么办呢?”班克斯太太说。“登报吧,亲爱的,”班克斯先生一边穿鞋一边说。“我真希望罗伯逊·艾不讲一声就走,因为他鞋子擦了一只忘了一只。我穿出去成了...
冶洋在屋里待不住了。他一支接一支地吸烟,在客厅和卧室间转来转去,早上在这屋里和羽雨做爱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羽雨目光迷离,话语甜软,皮肤闪着醉人的光。他仔细观察她、欣赏她。她美丽的目光像湖水一样温柔,从清莹到朦胧,从明澈到恍惚,直到湖面上开满花朵。这些花朵像怒放在森林里的密集妖艳的罂粟,散发出浓烈的情欲味道,而他只是一只饥渴的工蜂。他起床的时候,羽雨仍然躺着,身上很随便地盖着毛巾被,腹部以上自自然然袒露在晨光里。羽雨喜欢袒露身体,尤其在床上,即使是在气温不高的夜晚,她也总把很美的乳房裸露出来。这情景深深地刺激着冶洋,使他处在享受与恍惚之间的状态里。他曾对她说:羽雨,你这家伙真是精灵,也不知道多少美人妖精才能把你浓缩出来。羽雨自豪道:是吗? 那你可要当心,一个女人一颗心,无数个女人就会有无数颗不同的心,想想吧,无数颗心浓缩出的心会是什么样子? 颜色该有多么深? 血水该...
【脱布衫】大人家举止端详,全没那半点儿轻狂。大师行深深拜了,启朱唇语言得当。【小梁州】可喜娘的庞儿浅淡妆,穿一套缟素衣裳;胡伶渌老不寻常,偷睛望,眼挫里抹张郎。【幺篇】若共他多情的小姐同鸳帐。怎舍得他叠被铺床。我将小姐央,夫人央,他不令许放,我亲门写与从良。(洁云)二月十五日,可与老相公做好事。(红云)妾与长老同去佛殿看了,却回夫人话。(洁云)先生请少坐,老僧同小娘子看一遭便来(末云)何故却小生?便同行一遭,又且何如?(洁云)便同行。(末云)着小娘子先行,俺近后些。(洁云)一个有道理的秀才。(末云)小生有一句话敢道么?(洁云)便道不妨。(末唱)【快活三】崔家女艳汝,莫不是演撒你个老洁郎?(洁云)俺出家人那有此事?(末唱)既不沙,却怎睃趁着你头上放毫光,打扮的特来晃。(洁云)先生是何言语!早是那小娘子不听得哩,若知呵,是甚意思!(红上捞殿科)(末唱)【朝天子】过得主廊,引入洞房,好事从天降。我...
钟鼓楼后面有好几家公寓。其中的一家,字号是天台。天台公寓门外的两扇三尺见长,九寸五见宽,贼亮贼亮的黄铜招牌,刻着:“专租学员,包办伙食。” 从事实上看,天台公寓的生意并不被这两面招牌限制住:专租学员吗?遇有空房子的时候,不论那界人士也和学生们同样被欢迎。包办伙食?客人们除非嫌自己身体太胖而想减食去肉的,谁也不甘心吃公寓的包饭;虽然饭费与房租是同时交柜的。 天台公寓的生意也并不因为履行招牌上所说的而减少:唯其不纯粹招待学生,学生才来得更踊跃,唯其饭食不良,住客们才能享受在别个公寓所享不到的利益。例如,拿两件小事说:客人要叉麻雀,公寓的老板就能请出一两位似玉如花的大姑娘作陪。客人们要喝酒,老板就能供给从京北用猪尿脬运来的,真正原封、漏税的“烧刀子”。 天台公寓住着有三十上下位客人,虽然只有二十间客房。因为有两位客人住一间的,而没有一位住两间的。这二十间客房...
“是的,我想是那样。” “得,那就后天再去吧。我本打算要你和我们一块住几天呢。我来是想请你,你却偏偏要往雅茅斯飞。” “斯梯福兹,你自己老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到处走,却说我偏偏飞呢!” 他默默地看了看我,仍像先前那样握住我手摇了几下,然后说道: “来吧,明天一定来,尽可能和我们好好过一天!谁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再相会?来吧!明天一定来!我要你站在萝莎·达特尔和我中间,把我们俩分开。” “难道,没有我,你们俩会爱得至深?” “对,也许恨得至深,”斯梯福兹笑道;“无论是爱还是恨。 来吧!明天可一定来哦!” 我答应明天去;他穿上外套,点起雪茄,走着回家去。看出了他的心思,我也穿上外套(但没点上雪茄,因为我已抽得够多了),和她一直走到空阔的大路上,在那时的夜间,那大路上静悄悄的。他一路上兴高采烈。分手时,我从他身后朝他看去,见他那么勇敢地轻轻松松往家走,不禁...
两人在那儿已坐了许久,却没有多说话。在天色还明亮可以工作和读书时,她没有做日常的女红针黹,也没有念书给爸爸听——她曾不知多少次坐在树下他的身边,做过针线活儿,给他念过书,这一回却不同,她没有理由那样做。 “我今天晚上很高兴,爸爸。上天赐给了我爱情:我对查尔斯的爱情和查尔斯对我的爱情。我感到非常快乐。可是如果我不能依旧把我的生命奉献给你,或是我婚姻的安排竟要我跟你分开,即使不过几条街的距离,我也不会像我刚才告诉你的那么快乐的。我会责备自己。即使就像现在这样—一” 即使像现在这样,她已经禁不住带了些哽咽。 她在凄清的月光下搂住了爸爸的脖子,把脸靠在他的胸脯上。在月光下——月光总是冷清的,正如太阳的光本身——正如被称作人类的生命的那种光——正如生命的光的到来和离去一样,都那么冷清。 “我最最亲爱的!这是最后的一次了。你能否告诉我,你能非常非常肯定我的新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