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不是西门子-第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足轻重的洗发水广告。她这一招把我惹火了。我“啪”地一下关上电视。
“我们今天把话说清楚,”我挡在电视机前面,“如果你不让我出国是为了养老,我就算在德国一样赚钱养你,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签个协议。如果你要的是一天24小时有人陪,我就算在上海一样做不到,不如去养只狗。”
“你要跟我签协议?”这下是妈妈火了。
“如果你还不放心,我们可以去公证。”
“你别再幻想了,我告诉你,你要敢出国,我就打断你的腿!”
我像刘胡兰一样捏紧拳头,“我爬也要爬到德国去!”
妈冲上来,伸手就是一个耳光。我没有用高亢教我的办法事先用手挡,她的手掌结结实实打上我的脸颊。我倔强地看着她,她也看着我。
我听见自己咬紧牙关说:我已经决定了,不信你下次可以换棒子打。说完转身回自己房间,重重地关上门。
就在昨天,我刚出Jeffery办公室没几分钟,另一个PM被叫了进去。这个上午不停地有人被传唤,谁桌上的电话一响,所有人都齐齐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Nancy休假,她应该是事先得到了消息,故意回避的。我不该轻敌的,心直口快跟善良扯不上关系,一个心直口快的人未必就不擅长两面三刀。如果她昨天在,我该怎么报复呢?掀翻她办公桌上所有物品包括电脑,然后当众揭穿她龌龊的阴谋?揪着她的头发,告诉所有的人她离过婚,堕过两次胎?让她就算留下,也淹死在群众默默的唾液中?
《因为你不是西门子 》 二海德堡大学(2)
“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一定不能放过她。太卑鄙了。”陈翎忿忿不平道。
晚上,韦丹和陈翎闻讯跑来为我压惊。
“三尺之上有神明,还是让神明惩罚她吧,免得脏了自己的手。当务之急是快想想彤彤下一步该怎么办?”韦丹说。
我告诉她们我收到了乌尔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陈翎眼睛一亮,“太好了。你不是一直想出国么?西门子不要你正好过去。”
韦丹立刻表示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和这所大学。陈翎反驳说韦丹这四年德语白读了,并立刻从包里翻出本袖珍德语词典要考她的词汇量。韦丹强调说至少自己的生活还是很德国的:在西门子工作,读贝塔斯曼的小说,坐大众的出租车,用妮维雅的护肤品,偶尔还看德甲,喝慕尼黑啤酒。
“乌尔姆大学的医学和经济还是挺有名的,你先过去,到了那里再转系,总之别再读德语了,你一个中国人学欧洲文化,不会有前途的。”陈翎劝我。德国的大学不像美国一二三流分得那么清楚,它们的水准都有所保证,但专业好坏差得很远。
“我想找份parttime的工作,做导游或者翻译什么的赚点钱。现在连6000欧元的保证金还差三分之二。”米是我当前的首要问题。
“我去跟少逸商量,由我担保,让他借给你。”
我不想问别人借钱,也不愿意向妈妈要,但我这几个月一定要弄到4000欧元。我必须今年出国。西门子24岁已经搞成第一项发明了,我不能到了这个年纪连书都没开始念。
“我真不明白你们一个个崇德分子,德国有什么好?没听人说吗:才高八斗的都去了美国,家财万贯的都去了英国,剩下的才去德国。彤彤,不如我让少逸介绍个青年才俊给你吧,你在国内也能开始新生活。”没有谁比韦丹更热爱祖国,也没人比她更坚信爱情包治百病。
“我支持你,你先打头阵,过两年我们在慕尼黑胜利会师。”陈翎的目标是公派出国,“惟一的问题是,你妈放你走么?你又放得下她么?”
自从上次吵架以后,我和妈妈开始了冷战。我每天回到家,烧好的饭菜在桌上,却不见妈妈的影子,她把客厅里的电视机搬去她自己房间,一个人关上门看电视。她通常在里面待很久,直到我上床睡觉,才听见客厅或洗手间响动。而每天一早,桌上又总有早餐等我,妈妈已经去公园晨练了。我们像轨道完全不同的两颗行星,同在一个银河系,却碰不到彼此。我心里难受极了,但这一次我不能让步,我没错,我要去德国。
我还是每天准时上下班,工作态度也和原来没什么两样。我要求自己在西门子的收尾工作做得漂亮,善始善终。我也没有报复Nancy,不值得对一个你不齿的人大动干戈。办公室比以前冷清了很多,我们部门是重灾区,经常有同事借故出去面试。失败的沮丧感像瘟疫一样从走的人那里迅速传染给留下的人,每个人都感到手机行业变化多端、朝不保夕。
Tony也被裁了,可他很快找到工作,两星期以后就能上班。他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观望还在为面试疲于奔命的昔日同事们。
“听说Nancy离过婚呢,真没看出来,我以为她年纪比你还小。”他有一次主动和我搭话。
“是么?”我假装不知情。好啊,让丑闻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每一张桌子吧,是她自找的。
“你还不知道?听说她差一点都做了两个孩子的妈妈啦。”Tony故作神秘地道。
我突然一阵恶心,我不相信Nancy自己会把这些秘密告诉他,难道是Jeffery?这年头男人怎么都像家庭妇女一样唧唧歪歪,也不怕烂舌头。
这时姨妈打来电话,问我和妈妈最近怎么了?我说没什么。她说那为什么今天一说到你,你妈妈就伤心地哭?彤彤,旁观者清,你妈一切都为了你,她一个工人把你带大不容易,你要有良心,别让她担心。我的脑子“嗡”地一下,这些话又来了。我像背单词一样,背着这些语录进了初中、高中和大学。我和其他孩子不一样,我没有父亲,我做任何事之前都必须先想一想,妈妈会怎么想?我成了优等生,但是没有男朋友。同学们一个个都走了,我这个铁打的崇德派却留了下来,因为我不能撇下妈妈我要有良心。Nancy不过还套房子,我欠妈妈的如果量化成银行贷款,一定是笔天文数字,它们像枷锁捆绑我,使我寸步难行。
我去韦丹办公室晃了一圈,挑了几本最新的时尚杂志。市场部负责新产品的推广,包括在媒体上投放广告,每个月总会有各种印刷精美的杂志寄过来。我叫了快递,按高亢上次留给我的地址让他把杂志送过去。
晚上我接到高亢的电话,他已经把杂志看完了,做了不少笔记。
“如果想认识老外,你会去哪里?”他问我。
我首先想到朋友聚会或是老外专去的一些网站,不过去酒吧可能更直接一些。酒吧里经常会有打扮妖娆的女孩子独自或结伴坐在角落,我猜她们是想认识老外的。
“能说说你们公司的德国人么?”他问我。
“德国人做事一板一眼。有个笑话说大学生在德国做了个试验。马路边有两个并排电话亭,他们分别在门上贴上“男”“女”两个字。结果来打电话的男的都走进了男电话亭,不一会儿人满为患,排起了长长的队;可女电话亭门口一个人也没有。这时又来了打电话的男人,直接走进女电话亭打电话。原来他是法国人,而老老实实排队的,都是德国人。”
高亢大笑。
“是真的,德国人太守规矩了。他们过马路的时候,如果看到红灯会一直等。可是等来等去绿灯还没跳出来,原来是灯坏了。”
“你会德语么?”他突然问。
“Ja;natuerlich。”我用德语回答。
他哼了两句歌,是德文。旋律挺容易上口,不过我没听过。
“是我们队的队歌。”他解释。
我突然想起一个去慕尼黑的同学前两天寄了张UdoLin…denberg的CD给我,还没拆过。
“你等我一下。”
《因为你不是西门子 》 二海德堡大学(3)
我把唱片找出来放上,伤感的旋律立刻充满整个屋子:
你怎么能这么离去
到那陌生的彼岸
迈上去向无名岛的旅途
带上小小的行李箱
踏上了永久的方向
无尽遥远的浩瀚太平洋某处
提起了电话拨着旧号码
明知无法接通
可谁又能明了
无名的街道
不再耸立的家园
如今你就在遥远
伴着不落的群星
歌曲很美,我像做了Massage一样浑身舒服。我喜欢听德语歌,可能是爱屋及乌吧,虽然德国人自己都不喜欢,看他们的排行榜上全是英语。
“你那么喜欢德国,怎么不出国呢?”他问我。
“快了,我已经收到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了。现在惟一就缺钱,最近有抢银行的机会通知一下兄弟。”我得意洋洋地说。兄弟总算也有机会跟人说我要出国了。
“没问题,那我写完这个剧本岂不是不用给你看了嘛。”我的耳朵一定出了问题,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惆怅。
“那不行。我们说好的。你什么时候写完?”
“希望下星期吧,到时候我约你。”
“哎,你的剧本叫什么名字?”我问他。
“《怎样嫁个老外》。”他说。
高亢说话不急不缓,注意措辞。他的声音很好听,有种韧性。我发现每个人的嗓音从电话里听上去都不太一样。其实还是同一个嗓子,可能见起面来,注意力被视觉分散了,照顾不到耳朵。听说有些敏感的人会为了另一个人的声音而坠入爱河。如果我是盲人,或许嗓音会成为我评判外在美的惟一标准。
一星期以后,高亢的剧本果然写完了。
“你方便来我家看么?”周末他给我打电话,“一来剧本在我电脑里,二来慕尼黑又病了。”
高亢的家在我上次去的宠物医院附近,一幢六层的老式公房顶楼。
他招呼我去探望病人,慕尼黑一动不动地蜷缩在自己的窝里,身上盖了条小被子。小家伙昨天晚上出去散步的时候,可能闻错了东西。晚上回来就开始拉肚子。高亢将热水袋换好热水,小心翼翼地放在它身体下面。
“写了交差的,献丑了。”他一边打开电脑找出文件,一边给我打预防针。
故事讲的是,女主角梅子的男朋友去美国很多年了,在电话里提出和她分手,女孩子急需路费去美国挽回。男友的朋友是个投机书商胖大海,一直暗恋梅子却不肯表白,他主动借钱给她,但条件是做某美女作家的枪手,写一本题为《怎样嫁个老外》的畅销书。梅子毫无个中经验,书商建议她到生活中进行实践,找到感觉后将自己的实战经验拼凑出来。梅子无意中认识了个来中国出差的美国工程师大卫,便去向以前的同学讨教,对方一年前嫁了个德国人颇有对付老外的经验,她替梅子出了一连串馊主意,闹了笑话。梅子的书虽然写成,但遭投资方撤资。大卫是个沉迷于泱泱中国文化的摄影爱好者,他最后辞去工作,游历中国大江南北,并经胖大海穿针引线,出版了畅销书《走遍中国》。梅子的《怎样嫁个老外》虽然成为《走遍中国》买一赠一的赠书,但她情场得意,为胖大海的真爱打动,二人结合。
这是我第一次看剧本,我本来担心通篇都是对话,会令人生厌。但事实上他确实功力很好,情节紧凑、细节有趣、台词风趣,我好几次大笑不止,四万多字一口气就读完了。
“怎么样,恶俗吧?”他自嘲地笑。
“很好莱坞啊,你确实挺能编故事的。”我由衷地说。
“不过是一些套路,骗稿费的。”他说完又跑去给慕尼黑换热水袋。
我很喜欢他的谦逊,一点都不自命清高。据说通常的作家编剧都是艺术上自命清高,生活上一团糟。高亢的房间却收拾得十分干净,客厅里飘着洗涤剂的香味,书桌上方的墙上挂着一条方巾,正中是个红白的圆,上面写着:FCBAYERNMUNCHEN。
他端了杯热巧克力递给我,“我们队的队旗。”
我就算对足球再弱智,这下也该知道他是拜仁慕尼黑的球迷。
“是不是觉得跟其他队的队旗不太一样?”
我心里想,废话,能一样么?一样的话岂不是变成一只球队了。
“你以后去慕尼黑,一定要去奥林匹克体育场,是我们队的主场。”他自豪地道。
我点了点头,“我去了以后发邮件给你。”
我们是不打不相识,可刚相识也就快分别了。
“还打算抢银行么?”他问。
“怎么不想?天天为我的保证金发愁,只可惜卖血赚不到什么钱,否则我倒是有不少血,你看我脸上血色多好。”
我确实动过卖血的脑筋,可公司义务献血才给1500块钱营养费,我算了一下,把全身的血抽干也才能换3000欧元,还是不够。
“你还缺多少?”他问我。
《因为你不是西门子 》 二海德堡大学(4)
“4000欧元。”
“这种事,怎么不让你男朋友帮你呢?”他突然问。
当天晚上我意外地接到师姐电话,让我明天早上6点直接到虹桥机场附近的一家酒店大堂报到。原来明天有个奥地利的旅行团从北京过来,旅行社人手不够,就让我免试上岗了。
“你不用紧张,他们会安排一个会中文的‘地陪’,你只要负责翻译就行了。”师姐安慰我。
我还是上网突击了一晚上的景点资料,等基本背熟,才上床睡了。
这个团有二十多个人,基本上都是上了年纪的奥地利夫妇。领队是个四十来岁的奥地利男子。我们的行程排得很满,上午游外滩和一大会址。在老城隍庙和豫园吃午饭,下午去城市展览馆和东方明珠,最后买土特产。
幸好我昨晚做了功课,否则有些专业词要一下子翻成德语,还真的反应不过来。中文“地陪”很有经验,也会一些英文,我们俩一搭一档,就把这一天应付过去了。奥地利领队不停地夸我德语讲得好,还问我是不是在德国学的。我开开心心地说,我就要去德国了。
晚上在回酒店的车上,领队取下头上的帽子,把它倒过来,像个街头艺人似地,逐个座位去要小费。给小费在国外司空见惯,大家嘻嘻哈哈地把钱放进他的帽子。晚上从酒店离开之前,我拿到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开心得就像小时候拿到了妈妈发的压岁钱。
第二天师姐来电话,说旅行社对我很满意。这个周末有个两天的瑞士团,40人的,让我好好准备一下。美国团和欧洲团游客的口碑最好,他们会规矩地付小费,通常一个人是3到5美元。所以接的团越大越赚钱。我最近的运气不错,韦丹另给我介绍了一个笔译的工作,替一家翻译公司接德译中的商务合同,但动不动就是加急稿,我一吃完晚饭就钻进自己房间干活,干到凌晨一两点才上床,成了一台运转良好的翻译机器。因为大脑紧张,连做梦都在翻译,有一次迷迷糊糊地想到白天犯的一个语法错误,想着想着就清醒了,索性起床开电脑修
改。改完再也睡不着,我看起书来。
西门子进了吕贝克文科中学后,发现这所学校的学生只学习古代汉语,数学课很少,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