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不是西门子-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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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他,像我这样年纪的公司职员,如果父母在上海的,一般跟父母住,经常坐公共汽车,买名牌最好等打折,出去吃饭通常AA制。
“我们也是劳动人民的儿女,头上没有光环。最多也就是个三段小白领,离九段黑腰带的金领还离开十条马路。”我告诉他。
“是不是外企的女孩子都想嫁老外?”他突然问。
“因人而异。”我突然想到陈翎,“我有个好朋友确实有这个抱负,我下次可以介绍你们认识。她一定想认识你,韦丹把你们这个圈子说成了万花筒。”
“所有行业在外人眼里都是万花筒吧,可能自己看久了,就成了色盲。”他意味深长地说。
我们天马行空地瞎聊,高亢很有趣,说起娱乐圈的掌故活灵活现,我笑得眼角增加了好几条鱼尾纹;他有时也扮演采访者的角色,提一个问题,然后以鼓励的目光看我,让我畅所欲言,弄得我觉得自己像上了《鲁豫有约》。女人的话匣子一打开,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我谈到进公司半年多的所见所闻,谈到韦丹和董公子的一见钟情,谈到陈翎的国际化,当然也谈Nancy、Tony和其他同事们。
“我们来做个交易,”我说,“我给你提供素材,但你要让我看你的作品。”
“成交。”高亢爽快地回答。
我发现他是个有灵气的人,这是一种在外企中不多见的气质,有点吸引我。
我开始暗中观察Nancy的一举一动,希望从中找出她陷害我的蛛丝马迹。她的座位在我后面,以前说话声音总是很响,那些句子像蚂蟥一样钻进我的耳朵,吸走了我的工作效率;她现在电话铃声一响,我就严阵以待,竖耳倾听,可她转了性,每回都拼命压低声音,使我听不到一句完整的句子,这更激发了我一查究竟的决心。
《因为你不是西门子 》 一裁员风暴(6)
5点到了她没走,我也就留下来加班。我给德国打了两个电话,然后定定心心地开始翻译他们传过来的稿子;6点半,PM们开始陆续收拾东西离开;7点,大办公室就剩我们两个人,我去茶水间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哼着歌回到自己座位上。我还没坐稳,就听见Nancy站起来,走进了Jeffery的“金鱼缸”,带上门。
她在里面很久,一开始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响动。后来Nancy嘴里的炸弹被引爆了,她变得激动,音量放大,滔滔不绝,这种状态维持了十几分钟后,她开始哭起来,哭得天崩地裂,成了连环爆炸案,我听到Jeffery说着什么,可具体还是听不清楚。
又过了十几分钟她终于出来,眼睛像金鱼眼一样又红又肿。我有点匪夷所思,难道她被Tony强奸了?否则有什么冤情需要在老板面前哭成这样?
Jeffery这时候从金鱼缸里探出头来,一见我,愣了一下。
“你还没走?”他有点尴尬。
“就快好了。”我做出很忙的样子。
有专家指出,女性的寿命普遍比男性高的原因之一是女人爱哭,有毒物质通过泪腺排出而使身体减负。这句话从Nancy的临床实验得到证实。她的情绪第二天起有了极大改善。打起电话来重又恢复慷慨激昂的面貌,甚至主动和我说话,有一次居然带了自己做的午饭请我吃。我有些怕她在菜里投毒,没敢领情。
我回到家,妈妈还在看她那部心爱的电视剧。她已经走火入魔了,身体前倾,好像随时要扑向电视机,将坏人从里面揪出来。
我见她那么费劲,洋洋得意地道:“告诉你,她是自杀的。”
“不可能,凶手已经出现了。”妈妈并不知道我的信息源,往桌上一指,“有你一封信,好像德国来的。”
我心里一动,找到信,是乌尔姆大学的信封。
“谁写的?”妈妈百忙之中不忘了问一句。
“噢,我同学的。”我撒了谎。匆匆回到自己房间。
是德国乌尔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去年向3家德国大学递交了攻读德意志语言文学硕士学位的申请书,其中就有这所大学。
乌尔姆大学坐落在德国南部小镇乌尔姆,如果不是诞生了爱因斯坦,这座城市一定默默无闻,湮没在德国数以千计的古堡、葡萄园和教堂里了。大学的同学现在有一大半身在德国,据说他们申请起学校都势如破竹,可为什么我心向往之的大学看不上我?而录取我的,却又是我看不上的大学?更何况它还姗姗来迟。
我心浮气躁地躺下,可怎么也睡不着。于是打开台灯,取出上次新员工入职培训发的《维尔纳·冯·西门子传记》,靠在床头看起来。
“西门子之父”维尔纳·西门子1816年出生在汉诺威附近的伦特。他很小就对科学和工程发生了兴趣,但由于家庭经济拮据,为了能有机会接受技术培训,他进了普鲁士军队,当了一名炮兵军官。在军队服役期间,他发明了电镀金银方法,并在英国申请了专利,这项专利的出售使西门子在此后几年的时间里有充足的收入能够进行自己的科学研究。1846年,他制作了一个指针式电报机,从此兴趣转向电报事业——就是在这个领域的研究使他名垂青史。1847年,西门子发明用马来树胶制成了无缝绝缘导线。也就在这一年,西门子公司的前身——西子-哈尔斯克电报机制造公司在柏林成立。
西门子具有将他的梦想变为现实的智慧和能力。就是这家成立时仅3人的小作坊,铺建了柏林到法兰克福之间长达500公里的通讯线路,并被俄国政府指定为“沙皇俄国电报系统建造与维修承包商”,向英国和奥地利提供电报系统,修建了一条11;000公里的连接伦敦和加尔各达的印欧电报线。1866年,他完成了一生中最大的成就:发明了发电机,这一发明标志着电气工程时代的到来。西门子因而成为电气工程的同义词,甚至德文“Elektrotechnik”(电气)一词就是由他创造的。1888年,西门子被德国皇帝腓特烈三世授予普鲁士贵族称号。直到现在,德国科技成就最高荣誉奖都以维尔纳·冯·西门子命名。
西门子不单是一个发明家,而且还是一个有远见的企业家。随着海外的分公司纷纷成立,很快地,他在柏林舍内贝尔格尔大街的小作坊变成了一个跨国公司。当他1892年在夏洛滕堡去世时,他已经建立了一个庞大的西门子帝国。其中的一半员工都在海外生活和工作。
他的墓碑一定是特大号的,普通的墓碑怎么刻得下那么多的丰功伟业呢?我也志存高远、智商一流、愿意奋斗,可惜我注定要像割掉阑尾一样割掉理想,谁让我不是西门子。我不着边际地想着,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的办公室像菜场一样热闹,一个同事刚从海南出差回来,带了一堆土特产,大家正在边吃边聊。我刚进房间,Nancy就抓了一把糖放在我办公桌上。
“谢谢。”我边开电脑边说。
“我听说,裁员的比例下来了,我们部门一个都不走。”她低声道。
“怎么会?我们二十几个人呢,今年的新机型又不多。”
“北京R&D在招人,以后研发总部可能会从德国去北京,我们要跟他们对口,所以不会裁,说不定还要招人呢。我们可以乘机转去做PM。”她口气坚定。
说得也有道理,不裁员最好,我松了口气。我说她最近对我敌意大减呢,原来是听到这个小道消息。
我突然不放心韦丹,“那Marketing呢,裁么?”
“这我不知道……还有,这可是绝密,你千万别说出去。”
我没决定把这个消息告诉韦丹或陈翎,她们的悬念还在继续,我不想让她们以为我先自己逃过一劫,然后对她们隔岸观火。雨过天晴后,Nancy又变回东北妞的豪爽和仗义,我心里明白,表面上也尽量敷衍。当我们一起有说有笑在餐厅出现,谁能猜到我们半个月前还是你死我活的冤家对头呢?
我才过了几天太平日子,韦丹突然打我电话“彤彤,我现在在走廊,你快过来!”
我来到走廊,她一把将我拉到一旁,脸上的表情凝重。
“你知道你们部门的比例了么?”她黑着脸问我。
“不是说我们部门一个不裁么。”我觉得奇怪。
《因为你不是西门子 》 一裁员风暴(7)
“谁跟你说PM一个不裁?”她大吼一声,“我已经看过名单,张一彤,你千真万确已经在名单里了!”
我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决定把即将被裁员的事情告诉妈妈。妈妈比我更看重这份工作,残酷的现实逼迫我必须事先给她打预防针,免得她到时候抓狂。
“我们公司生意不好,最近可能会裁员。”吃饭的时候,我假装若无其事地说。
“你是新来的,会轮到你么?”妈妈果然紧张起来。
“有可能。”我说。
“那韦丹和陈翎呢?”
“韦丹不一定,陈翎还不知道。”
妈妈痛心疾首地叹了口气,“你要是有韦丹一半的本事就好了。”
我没说话。
“真是不争气。”估计是这个打击对她太大了,她继续打击我的自信心。
“那你认韦丹做女儿去呀。”我生气地道。
她从来就喜欢拿我不如韦丹的地方去跟韦丹比,韦丹出挑,韦丹找了个好老公,韦丹做什么事都不费力气。她不想我成绩怎么样?性情好不好?努不努力?孝不孝顺?我好像永远是件残次品,瞎了只眼或是少了条腿。
“没本事就是没本事。”妈妈还在唠唠叨叨。
我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大叫一声:“你不让我出国,不让我做我想做的事,我怎么有本事给你看啊。”
说完我冲回房间,委屈地关上门。
《因为你不是西门子 》 二海德堡大学(1)
在海德堡大学诞生之前,德国人都到法国念大学。后来因为宗教信仰的争执,在法学生集体返德,大诸侯庐伯特就在海德堡(Heidelberg)为他们创办了这所大学。
海德堡是德国最美丽的大学城,它实在有太多理由值得被人宠爱:她拥有德国最古老的大学和大学图书馆,距今已有600多年历史;她拥有欧洲最优美最著名的宫殿之一的遗址,在欧洲甚至与凡尔赛宫齐名;古堡对面的哲人路被誉为“欧洲最美丽的散步场所”;它学术风
气之深远,先后有10个人获得诺贝尔奖;她还是世界科学研究的前沿阵地和德国的癌症研究中心;历史上无数大诗人都曾为海德堡深深心折过:音乐家舒伯特、舒曼、萧邦、门德尔松曾在海德堡寻找浪漫主义灵感;马克思·韦伯在这里著书立说从而开创了现代社会学;黑格尔和费尔巴哈曾在这里授课,海德格尔担任过校长;马克·吐温说海德堡是他到过的最美的地方。连歌德都写诗道:我把心遗失了……
“二战”期间,盟军轰炸德国全境,柏林、汉堡、慕尼黑,科隆等名城几乎无一例外地被重创,只有海德堡幸免,可见盟军将领对她的偏爱。
由于历史悠久、校风活泼、文化气息浓厚,海德堡大学是各国青年的理想学府。流淌了千年的内卡河(Nerckar)、河上古老的八孔拱桥、夕阳余晖下的宫堡遗址和绿色山岗,美丽的校园散布于整个城市……它是我心中的麦加,去海德堡大学攻读日尔曼语言文学博士是我的理想。
Jeffery找我正式谈话。
“公司最近小道消息很多,想必你也听到一些。”他试探地问。
我只好点头。
他报了一堆数字,无非是这一财年我们的销售目标是多少而到目前为止只完成了多少;市场份额逐月下降比例和国产机型的发展势头强劲,总之形势十分严峻。另外,今年竞争品牌都计划推出10款以上的新机型,而西门子只有5款,因此,手机部尤其我们PM;裁员无可避免。
我立刻表示理解公司的决策,“那我们两个TechnicalWriter,是不是都裁?”我笑嘻嘻地问他。
他有些为难,“公司还是需要人的。”
“那就是说,留一个走一个。留的标准是什么?是看服务年限还是工作表现?”我豁出去了。
“彤彤,我知道你的工作能力很强……其实我们部门严格讲,应该都算精兵良将……可你上次出的那件事,确实很严重。”
“Jeffery,为什么供应商偏偏选了公司裁员的当口投诉我?你不觉得是有人陷害么?”
“其实我也在大老板面前替你求过情,所以这件事公司也不追究了。变化也意味着机遇,以你的条件,出去找一份好工作不会费劲……不是我背后讲什么,其实Nancy也很可怜,一个离婚女人还要供房,前夫以前待她也不太好,她的身体……”他总算把“流产”两个字吃进肚子里。
我几乎喷血,她不是要我严守秘密么?自己却跑去对一个老男人倒贴隐私,不嫌龌龊么?她堂堂大学毕业生,三年手机行业从业经验,新工作有什么难找,犯得着那么下贱么?一个人的人格可以卑贱到为了一个普通饭碗,就去陷害他人出卖自己么?
“这段时间外面如果有好的机会,你也可以留意一下。万一面试安排在上班时间,事先跟我打声招呼就可以了。”他一副仁至义尽的样子。
我刚想说,公司不是红十字会或者收容所,如果留人的标准是老弱残兵,那西门子移动的未来堪忧,明年此时还是裁员之日。可就在这时,我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它迅速放大,我兴奋得险些休克。
韦丹经常说,生活是一个装满机关的盒子,事件之间均有关联,即便一个再小的偶发事件,也可能会把我们由浦西带去浦东。
妈妈这两天不怎么理我,即使我们在一个饭桌上吃饭,也各吃各的,很少说话。为了稍稍缓解尴尬的气氛,她开着电视机,把音量放得大一些,还时不时端着饭碗走过去看两眼。
“我收到乌尔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我狠了狠心说。
妈妈没有说话,电视上在放广告,我确信她听到我刚才的话了。
“我要出国。”我坚决地说。
“不许去。”她回答得一样坚决。
“老板上午正式找我谈过了,书面通知很快就会下来。我想既然被公司裁掉,说明学艺不精,应该再多学点东西。”
“学东西可以啊,干吗非要出国?我们当年做学徒,师傅一边骂一边教,也没听说哪个镀金镀银,不是一样把机床开得震天响。你就再找份新工作,边干边学,我就不相信学不到东西了。”
“你那是老皇历了,现在高中一毕业就出国的有的是,我们同学……”
妈妈打断我,“人家是人家,我们家不可以。”电视剧开始了,她放下筷子,离开餐桌。
我站起来,跟在她后面,我有些生气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让我出国?”
“不为什么,就凭我是你妈。”她看着电视不看我,好像电视机才是她女儿,我是段无
足轻重的洗发水广告。她这一招把我惹火了。我“啪”地一下关上电视。
“我们今天把话说清楚,”我挡在电视机前面,“如果你不让我出国是为了养老,我就算在德国一样赚钱养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