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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荆轲-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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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夷收敛了笑容——但显然地,那是故意装出来的严肃:“姓荆的对你,对你——”她真的说不出口了,也无法矜持了,又窘又笑地,神态极其微妙。    
    这下,季子恍然大悟;想起那夜中宵梦回,荆轲触摸着她的温暖的身子,意有所欲而终于悄然归寝的情形,不由得羞红了脸。然而,不管那是多么羞涩难言,也必得说个清楚。    
    于是,她大声答道:“没有,没有,什么也没有!”    
    一个是养在深宫的公主,一个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只凭一点慧心,通情达意,居然也把极尴尬的一件事弄清楚了;四目相视,忍不住都“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做公主的,脸上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得要找几句话来掩饰,于是微带呵斥地说:“没有就没有,说话那么大声音,倒像跟谁吵架似的。”    
    季子知道她的习性,笑笑不作声。    
    “焚香来!”    
    焚上一炉好香,季子悄悄退了出去。夷望着一缕袅袅上升的青烟,心慢慢静了下来;焚香独坐,是她每日的功课,对那玄思冥想的境界,她有特殊的爱好,在那里,她比别人了解了更多的事物;她的琴艺,就是这样细味琴谱,默忆指法,神游于七弦之中,才得有心与物化、超绝流俗的成就。    
    而这天她想的不是琴,而是荆轲。    
    她自然听说过田光从容捐躯来激励荆轲的故事;更知道太子丹是如何地尊礼这位国士。在她的想像中,荆轲必是一位卓荦不凡的奇人;然而听季子的形容,不过是善体人情而已。    
    夷甚为失望,由失望而鄙薄,便联带想起那些游士的行径。这类人物她太熟悉了,挟策干求,不学而有术;那搏求功名富贵的“术”,不外乎第一步虚名盗世,第二步故作高傲,第三步广结奥援。到那时候,原形毕露,便什么丑态都遮不住了——就像苏秦那样。    
    看来荆轲遣回季子,不过是有意巴结;“哼!”她在心里冷笑,“我也是受你笼络的么?”    
    是个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等对荆轲下了这么个评断,她随即就把他丢开了。    
    当然,荆轲的一切,少不得有宫女当作新闻来闲谈。第一个消息还是季子传来的,说荆轲迁入东宫,被安置在章华台。    
    章华台高七丈,凭栏一望,御苑的景色,都在眼底,“嗨,”夷大为不满,“太子好没算计!让人一天到晚,鬼鬼祟祟望着这里,我还能住得安稳吗?”    
    季子先不敢响,等一会,才轻轻地说:“好在也住不了几天。专替他修的馆舍,说是快完工了!”    
    “‘他’?”夷故意偏着脸问道,“‘他’是谁呀!”    
    这是有意叫人受窘,还是对荆轲轻视的表示,季子无法确定,因而不敢顶撞,平静地答道:“不是正在谈那位荆先生吗?”    
    “喔,荆先生!”夷以讥嘲的口气说,“荆先生好大的本事,能叫燕国的太子,佩服得这个样子。”    
    季子心想,听这话,公主对荆轲怀着成见;莫非自己转述他的话,有何不妥?细想一想,丝毫没有开罪公主的地方,然则那是什么缘故呢?    
    她的念头还未转完,却又听见夷以冷峻的声音在吩咐了:“把通东宫的那道便门封起来。再告诉你的姊妹们,检点行迹,无事在屋里待着,少在外面乱走。”    
    这一切都是为了防备荆轲,把人家看作荡检闲的小人,季子心里颇有反感;但她摸熟了夷的性格,在这时如果有所进言,一定愈说愈僵,所以只得默默地去照她的话做。    
    到了第三天,太子夫人打发人来请夷。她们姑嫂的感情,一向如同胞姊妹一样,几乎无日不见;从封了那道便门,第一个感到不便的正是夷自己,她亦正在想念太子夫人,因而一听邀请,欣然允诺。    
    一辆以鱼皮为饰的帷车,出御苑,入东宫,直到内院。太子夫人已站在阶前等候,一见便即问道:“你怎的把那道便门封了?”    
    “听说东宫有贵客,我怕我那里的人,胡乱闯了进来,冲撞了贵客。”    
    太子夫人知道她言不由衷,也不点破,只说:“还是把那道门开了吧!来往也方便些。”    
    “再说吧!”    
    一句话宕了开去,彼此都不再提及此事。姑嫂俩在炉火熊熊的暖室内谈着家常,不知不觉,天已入暮,夷正想告辞,听得门外宫女递声传呼,是太子丹来了;她跟他已有好几天未见,便又留了下来,想听听外面的消息。    
    一见,夷不由得十分关切——太子丹一脸的烦恼,清俊的双眉一直深锁着,见了她,也只心不在焉地点一点头,不似平日每一见面,必定有说有笑,问长问短,流露出无限的友爱。    
    “怎么了?”太子夫人也觉得他的神态大异于往日,不免动问,“何事大不如意?”    
    “唉!”太子丹长长叹口气,又停了好半天,才说,“白费一番心血!”    
    太子夫人不知他意何所指;夷却想到了,很显然的,他最近的心血都花在荆轲身上,说“白费一番心血”,自然是说荆轲叫他失望了。


第二章入秦之计(15)

    “莫非章华台上的那位贵客,虚有其表?”她问。    
    太子丹一愣,迷惘地问道:“怎叫‘虚有其表’?”    
    “我是说——此人虚名盗世。可是么?”    
    “不,不,不!”太子丹大声纠正她,“妹妹,你不可作此无根之谈!”    
    话说得太直率了。夷从未碰过这样的钉子,羞得脸红过耳;若非体谅他忧烦在心,口不择言,一定会气得拂袖而去。    
    “你看你!”太子夫人深怕夷脸上挂不住,埋怨她丈夫说,“跟妹妹说话,倒像吵架似的。”    
    这一说,夷更要装作不在意了。“那么,”她平静地问太子丹,“这位荆卿,怎地叫你白费了心血?”    
    “说来话长——”太子丹把荆轲所陈的三策,转述了一遍,接下来又说他自己的意见,“我的意思,上、中、下三策,可以联合运用,也要修长城,也要招纳流亡的仁人志士,同心一德,共拒暴秦,这些我都已照他的意见,开始在做了;现在还要做两件大事,一件是说动齐、楚诸国,重修合纵之谋,一件是刺秦王于咸阳宫,流血五步,震动天下。”    
    夷把他的话,从头细想了一遍,问道:“说了半天,到底荆卿给了你什么烦恼?”    
    “烦恼吗?唉,我跟他之间的距离太大了。我请他入秦,他无论如何不肯。”    
    “哥哥,你本就不该作此要求!”夷失声答道,“你把他看成一个劈刺之士,根本就错了。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你轻视别人,难怪别人拒绝你的要求。”    
    “唉!”太子丹顿一顿足,“怎么你也这样说!”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并非不对,只是你不明其中的道理,如果另有适当的人,可遣以入秦,我决不肯对荆卿作此要求;而且,早有适当的人,入秦之计,亦不致迁延至今。”    
    这倒耐人寻思了,夷心想,入秦的人选,何以非荆轲不可?心里这样在捉摸,口中不知不觉地说了出来。    
    “何以非荆轲不可?我讲给你听你就知道了。”太子丹沉吟着,脸色转为凝重,双眼落向远处,回忆着当年所见的秦宫,“咸阳宫在咸阳北阪,殿宇重重,肃静无哗,执戟的甲士,满布内外。百官趋朝,无不戒慎恐惧,那一番森严的气象,莫说等闲的士庶,就是我,也免不了心中惴惴,惟恐失仪。你想,如果身藏匕首,心怀不逞,到了那样的场合,有个不胆战心惊、张皇失措的吗?”    
    是啊!夷心想,独夫嬴政,知道天下人人欲得而甘心,警卫极严;任何刺客,只要形色稍露张皇,事机一定败露,看来刺杀秦王,虽是下策,但要行此下策,却真个难于登天。    
    “但是,荆卿不同。”太子丹接着他自己的话说,“他的修养,真的到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地步。只有他能从容自如,近得嬴政的身;此外,任何人都没有他的那份镇静,别说近得秦王的身,只怕连咸阳宫殿都上不去。”    
    “喔——!”夷失声轻喊,心中充满了敬仰崇拜之意——荆轲,荆轲实在是个英雄!她无声地对自己说。    
    “你明白了吧?”太子丹仿佛宣泄了郁闷,神态声音都显得比较开朗了。    
    “我明白了。你有你的道理,不算唐突;但是——”她迟疑着,是有些难于措词的样子。    
    “怎么?”太子丹追问着,“你另有看法?”    
    “无奈人家有言在先,对此下策,‘只设谋,不与其事’。”    
    “说过的话,未尝不可更改。”    
    这叫什么话?夷大起反感;想了想,答道:“一个人立身处世,贵乎言行一致,若是说过的话,随便可以更改,显见得心口不一,这种人又怎值得你奉为上宾?”    
    “妹妹!”太子丹皱着眉说,“你竟也如此迂腐!为了急人之难,舍己从人,没有人会批评他心口不一。”    
    “这话要分两方面看,在你的想法,入秦行刺,才是急人之难;在他,既然已决心作知遇之报,自然经过深思熟虑,认为游说列国,联合拒秦才是正办。既然你求教于他,就该尊重他;否则,他亦不过像你所供养的那些一勇之夫一样,岂不辱没了他自己,辜负了田光先生的一死?”    
    太子丹不以她的话为然,但想来想去,竟没有话驳得倒她,只好报以苦笑。    
    看他这样子,夷心中倒觉得歉然。在沉默中,她平心静气地想一想,觉得太子丹的想法,也是值得同情的;她了解他复仇的心思重于一切,荆轲所说的下策,在他看来,特具重大的意义,因此,他要求荆轲入秦,实在不能说是轻视。    
    于是,她的想法变了,希望有机会能助她长兄一臂之力。然而,会有怎么样的一个机会呢?她无法想像。    
    当然,经过这一番谈话,她对荆轲的感觉已完全不同;她觉得再封住那道便门,是件幼稚得可笑的事,因此一回去便吩咐季子,撤消了一切防范东宫那位贵客的禁令。


第二章一座愁城(1)

    尽管荆轲拒绝了太子丹的要求,而太子丹对他的尊敬恩礼,始终不衰,甚至比以前更为优隆。荆轲不愿以小人之心去猜测太子丹,是为了想造成“情不可却”的形势而故意出以出乎常情的笼络手段;但是,在辞谢不得而不能不接受太子丹的恩惠时,他的心情却确是愈来愈沉重,常常中宵不能入梦,辗转反侧地在思量,不知怎样才能报答太子丹,而又确对扶燕灭秦的大业有所贡献。    
    他看得很清楚,如果仅仅为了报答太子丹,事情好办;太子丹对嬴政有着啮心刺骨的私怨,必要置之死地而后快。至于嬴政一死,对于燕国有何好处?那是其次的考虑。    
    但是他觉得不能单单报答太子丹,他还要报答田光,而田光的惟一志愿是要燕国强盛。就算单单报答太子丹,也不能仅为他去修私怨;士可以为知己者死,但以国士待我,应以国士报之,所报答者并非一死可以了事。太子丹是燕国储君,不是一介黎庶,他认清了这身份的差别,便觉得仅仅为太子丹去报复私怨,是不够的。    
    无奈,太子丹自己不作这样的想法,这叫荆轲真是泄气到了极处。    
    因此,奢侈如王侯的日子,在他竟同岁月的虚耗,高敞华丽的章华台,在他等于一座愁城。心中的郁闷,无处可以宣泄,惟有遁入醉乡。可是每当大醉醒来,却更增内心的不安。这样日复一日地被豢养着,与行尸走肉无异,只怕田光在九泉之下,都要痛哭流涕。    
    而意想不到的富贵,却还是逼人而来——他有了正式的官职,为燕王拜为上卿。这是燕国待遇客卿最高的禄位,当年燕昭王时代,乐毅由魏入燕,亦不过拜为亚卿。    
    拜受了诏命,太子丹随即又来道贺,荆轲开门见山地表示:“既已拜命受职,必当有所效力。我极愿以燕国上卿的身份,出使列国,竭忠尽智,促成联合拒秦的大业,报答知遇。”    
    “来日方长,何必亟亟?”太子丹闪避不答。    
    “太子!”荆轲以肃穆的神色、低沉的声音又说,“强敌压境,时不我待!请早定大计。”    
    太子丹的大计,是早已定了的——入秦行刺。荆轲明明知道,装做不知,逼紧着问;太子丹却甚难回答,只好又宕了开去:“目下已经入腊,且安闲度岁。索性过了年再从长计议。”    
    这叫荆轲无法再往下说了。默然端坐,久久不语。    
    太子丹不愿冷落了局面,尽力找些日常起居上闲适的乐事,娓娓而谈;谈累了,又邀荆轲到后苑中去散步。    
    一面走,一面仍旧谈话;话题却换过了,谈论的是历史上有名的人物。    
    “荆卿!”太子丹很谨慎地问道,“有一个人,不知你对他的感想如何?我想,你或者不以为然。”    
    “太子指的是谁?”    
    “曹沫。”    
    荆轲心里有数了,但是他并无成见,平静地答道:“他是时势英雄。”    
    “喔!”太子丹不明白他的意思,“何以谓之时势英雄?”    
    “请问太子,曹沫建何大功?”    
    自然,他是明知故问;但太子丹正要拿曹沫来打动他,所以依然以夸张的语气说:“曹沫出奇计、建大功,确是不世出的英雄。当年鲁庄公与齐三战而败,献地求和,与齐桓公会于柯邑;曹沫上盟坛,执匕首挟持齐桓公,结果,形禁势格,齐桓公不能不把所侵夺的鲁国疆土,尽数归还。这真是大英雄的大作为。”    
    太子丹的意思是很明显的,若能劫持嬴政,如曹沫之于齐桓公,则嬴政性命在呼吸之间,一定也是俯首听命,可以予取予求。但是,荆轲并不以为然。    
    “恕我率直!”荆轲徐徐答道,“太子,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曹沫的功绩,绝不能见于今日。”    
    “何以见得?”    
    “因为嬴政不是齐桓公。”    
    荆轲接着解释说:“春秋之世,王室衰微,其力不足以维系天下的安宁,诸侯之间,攻伐相寻,扰攘不安。于是齐桓公首先称霸,尊王攘夷,禁抑篡弑,制裁兼并;以雄武之姿,行仁义之事,言必信,行必果,大小诸侯,心诚悦服。你想,嬴政是这样的人吗?”    
    太子丹默然。    
    “再据史册记载:当时齐鲁的柯邑之盟,曹沫以匕首劫齐桓公,齐桓公不得已应允,尽还所侵鲁地。曹沫见目的已达,投匕首下坛,北面就群臣之位,颜色不改,辞令如故;其时齐桓公震怒之下,准备食言背约,幸得管仲进谏,说是不可贪小利以弃信于诸侯,失天下之援。齐桓公方始觉悟,如果背信毁约,便不足以成为霸主,此所失者大,于是仍践前言。此中有信义两字作为约束,曹沫探明于此,才出此奇计。这关键所在,太子须得深思。”    
    在他侃侃而谈之下,太子丹只得保持沉默。    
    “嬴政只是穷兵黩武,从不知信义为何物。所以即使行险侥幸,得以成功,匕首指胸,说什么答应什么,甚至即时颁发制命,或则撤兵,或则归还各国失地,但请问太子,及至刺客退去,谁能保证嬴政毫不翻悔?”    
    “是啊!”太子丹接口答道,“嬴政贪恣暴虐,不仁不义,必须刺杀,为天下除害。”    
    这一下,荆轲沉默了。    
    太子丹却越说越兴奋:“方今天下不宁,都出于嬴政独夫的贪残阴鸷;除掉嬴政,大局必可改观。至少秦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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