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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荆轲-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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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他刚要开口对她作第三遍的劝告时,忽然又转了个念头,他发觉这是对他的一种考验,他一直有这样一种想法:一个能做一番非常之事的非常之人,应该能忍人之所不能忍。而且,他也一直这样在做:在榆次,忍受了盖聂的挑衅;在燕市,忍受了田光的故意冷落;在此刻,忍受了季子的无礼,但是,忍辱忍气,都不足奇,要能忍情忍爱,才算忍到了家。    
    于是,他静静地坐了下来,凝视着季子;考验自己在一个“忍”字上,究有几许功夫?    
    季子做梦也不会猜得到他的心思。她一向受公主的宠爱,不免骄纵;同时也沾染了公主的高傲气质,自视不凡,觉得应该受到荆轲特别的注意。所以夏姒语涉讥讽,而他不说一句公道话,并且当她要分辩时,他故意加以压制,在她便认定了荆轲偏袒夏姒,心里老大不快——擦抹席子,原非该她所做的事,只是借此作为赌气的表示而已。    
    当荆轲第一次提出劝告时,她气还未消,说到第二遍,心就软了;如果再劝一句,她就会放下布巾,可是,偏偏就差那么一句话。    
    季子开始有了悔意,不该如此执拗任性;人在僵局之中,有如冬天坐在四周通风的黑屋子里面,坐立难安。她决定只要荆轲稍微有一点表示,便冲破了这僵局,和好如初。    
    于是,伛偻着身体的季子,很自然地往后去窥看荆轲的动静。    
    一看,可把她气坏了。荆轲端然而坐,睁大了眼在看她,好可恶!她咬着牙在心里想,这是有心看人的笑话;他必以为她会支持不下去,等她歇下手来,便要冷言冷语来讥嘲:何苦?敬酒不喝喝罚酒!    
    这一下,季子变得真的要赌这口气了。她埋着头手中格外使劲;娇弱的她,原来不曾干过这种粗重的家务,而况心浮气躁,不能善用那剩余的气力,所以几次迫得想停下来;终以不肯输口气,苦苦地支持着。    
    她的困窘的神态,完全看在荆轲眼里。那使他痛苦,但是,他不肯逃避;也不想为自己去设词譬解,任令一片深厚的怜惜之心,煎熬着自己,尽力忍受,尽力保持着平静,而且尽力想做到无动于衷。    
    终于,季子的“苦刑”受完了,荆轲的考验也通过了,在那腊月中的天气,两人都流了汗,但都悄悄地拭去了。    
    这时他才开口问了句:“累不累?”    
    季子恨极了他,但也学得深沉了,所以若无其事地答道:“不累。”    
    “真的不累?”    
    “信不信由你。”季子冷冷地说,“你要不信,我便把心剜给你看也没用。”    
    语中带刺,但这在荆轲是容易忍受的,一笑置之,接着又说:“请你去看看,快开饭来吃;我要早到东宫。”    
    季子没有作声,装得极冷淡地走了出去。不一会,夏姒进来为他设食;食陈方丈,荆轲却只是虚应故事,随意吃了些便饱了。刚用酒漱了口,想到屋外去散散步,季子来告诉他说:“车来了。”    
    哪里的车呢?自然是东宫的。他知道季子这样说法,是特意表示,连话都懒得跟他说。这又形成了考验;他不能对她解释,更不能致歉;他必须把她的误解不当回事,让她去恨他是个寡情薄义的人。


第二章入秦之计(12)

    但是,这样做人,还有什么趣味呢?一念及此,顿觉灰心。而就在要放弃他原来的想法时,田光喋血斗室的情景在他脑际出现了,他省悟到自己已许身知己,要为燕国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他应该没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而且除却拒秦扶燕以外,也没有任何事值得他放在心上。    
    于是他昂然地站了起来,对季子视若无睹;出了旅舍,上车而去。    
    太子丹在东宫的后苑接见他。    
    这是个冬天难得有的好天气,没有风,淡金色的日光晒得人暖洋洋的。他们在鱼池旁边,各据一块光滑如镜的巨石坐了下来,谈着闲话。    
    太子丹丰神俊朗,言语温文而亲切;加以足迹甚广,谈各地的风土人情,与荆轲的看法常是不谋而合。友朋交游的乐趣,往往就在这些地方;而荆轲却感到痛苦。    
    “太子!”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先问,“昨日所陈一策,是否可用,请率直见示。”    
    “唉!”太子丹重重地叹口气,“我所恨者,早不得结识荆卿。”    
    荆轲细味着他的话,找到了其中的含意:“太子是说我联合各国,共同拒秦的办法,太嫌迂缓么?”    
    太子丹点点头:“只恐缓不济急。”    
    “既知如此,何以不早为之计?若能在三五年前,整军经武,何致有今日之忧?”荆轲拿根树枝在地上乱画着,态度显得相当急躁。    
    “是。”太子丹惭愧地说,“计不及此,悔之莫及!”    
    这使得荆轲也感到惭愧了。太子丹的涵养,实在可佩;相形之下,反显得他失态无礼,因而赶紧谢罪,自陈无状,同时也作了解释,只以过于关切燕国的大局,所以出言吐语,不知不觉流于偏激。    
    越是他这样说,太子丹越是虚心求教,谈上策时,有些话不投机,此刻的气氛又很融洽了,于是太子丹抓住机会,问了下去:“尚有中策,亦请明示。”    
    “中策只有四字:苦撑待变。”荆轲拿着树枝,在地上从容布画,“今日当务之急,莫如整修长城,北长城所以防匈奴,南长城所以拒秦;因此,南又重于北。如果南长城东起滹沱,西至涞水,整修增补,联成一线,加派精兵,严密防守,令王翦师老无功,则变化可期,危难可缓。”    
    凝神倾听着的太子丹,眨动俊秀的双目,静静思考了一会,问道:“请问是何变化?”    
    “王翦如在三年之中,不能破燕国长城,必为嬴政召还;嬴政好大喜功,多疑寡恩,王翦自知劳师远征,无功而回,不能不惧被诛,那时,请樊於期将军以老友的身份,密访王翦,痛陈利害;一席话说动王翦,率领秦军,归降燕国,不是不可能之事。”停了一下,荆轲又说,“自然,我们还要用间,重赂秦国右庶子蒙嘉,相机进谗;同时鼓动泰国的少壮将领,如李信等辈,取年迈的王翦而代之。这样双管齐下,内外交逼,王翦想不叛而不可得!”    
    这中策听来比上策更动人,太子丹深深点头,表示赞许;接着又问:“还有一策,亦要请教。”    
    “这一策,效用并不好,做起来倒也不容易,所以谓之‘下策’。”说到这里,荆轲停住了,仿佛不愿意公开似的。    
    “且先请说了,再作计议。”    
    “万不得已,可遣一勇士,设法混入咸阳宫,流血五步,造成秦国的混乱。”    
    太子丹一听这话,兴奋得几乎无法自制;但又怕没有弄清他的意思,所以追问了一句:“请说明白些!”    
    “流血五步——一剑致独夫于死地!”    
    几乎脱口要喊出来:这才是上策!而就在话要夺喉而出的刹那,太子丹突然清醒了,如果说了这话——把荆轲“只愿设谋,不愿参与其事”的下策,称之为上策,那便等于公开表示,两人的意见是相左的。这一来,荆轲可能拂袖而去;纵使无此决裂的姿态,要想再得他的助力,却是万不可能了。    
    于是,太子丹定一定神,以极庄重的神态致谢:“荆卿,你为燕国设想,真是至矣尽矣,叫我不知如何表达感激的微忱?在我想,三策都是上上,或者可以合并使用,求取更好的效果。不过这是燕国存亡绝续的大事,我得要禀明父王,召集重臣,细细计议;所以,今天还无法作出定论。这一层,我必须先请你体谅。”    
    荆轲觉得他这番话很实在,因而满意地答道:“太子言重了,谈不到‘体谅’二字;倒是我言语率直,要太子念我寸心之中的一点愚忠,曲赐包涵。”    
    “别这么说!说些无谓的客气话,倒显得生分了。”    
    荆轲笑笑不响。太子丹遂即吩咐,在后苑亭中置酒。闲谈之间,旧事重提,又一次邀请荆轲迁入东宫来住。    
    “多谢太子的盛意。”荆轲刚说了这一句,忽然侧耳凝神——一阵随风而至的琴韵,具有不可思议的魔力,让他忘却了眼前的一切。    
    可恨的是地远风弱,听不真切;但就那清越的一声两声,偶尔传入耳中,在荆轲已觉得如饮醇醪,心醉不已。    
    他真想问一问,是谁鼓得这样的好琴?是公主么?不是公主,必是太子后宫的姬妾;若要动问,无不失礼。他想起“琴者禁也”的古训,越发自知约束;只希望太子丹能看出他的心意,自动来告诉他——甚至于还存着奢望,太子丹能召请“她”来为他鼓一曲。    
    太子丹是看出他的心意的,但是他无法作任何表示。他知道鼓琴的是他的幼妹夷;这位公主国色无双,而脾气高傲得几乎已近于乖僻,也是没有第二个人可比的。太子丹十分钟爱这个妹妹,可也十分知道她的难惹;他怕告诉了荆轲以后,万一荆轲要求拜见,一定会遭到夷的拒绝,引起荆轲的不快。还不如暂且装糊涂的好。    
    于是,他接着未完的话题说道:“荆卿,我希望你明天就搬来;好让我朝夕过从,有事随时可以商量。”    
    荆轲心想,住在旅舍中,其门如市,应付那些季子听说的“趋炎附势”的达官贵人,徒然耽误了办正事的时间,实在无聊得很。又想到季子与夏姒有些格格不入,也叫人头痛;如果迁入东宫,季子与夏姒自然遣回原处,落得个耳根清静,却是一件好事。    
    这样想停当了,他慨然答道:“荆轲遵命。”    
    “好极了。”太子丹欣然答了这一句,又说,“在这里,你也只是暂住,我不为你另兴土木。”    
    “这样最好。”荆轲紧接着说道,“倒是有句话,得先奉陈太子。听说季子是公主身边最得力的人,我不敢留她。”    
    “怎么?”太子丹问,“可是季子伺候不力?”    
    “不,不!季子太好了。只以君子不夺人所爱;公主没有季子,一定诸多不便,这叫我不安得很。”    
    “既如此,我把昭妫遣来。”    
    荆轲先不答他的话,只又要求,把夏姒也召回东宫。他说他对她们二人,毫无偏心,既不留季子,也不能留夏姒,否则便愧对季子了。


第二章入秦之计(13)

    太子丹接纳了他的请求。盘桓入夜,荆轲告辞。这天归来得早,夏姒和季子都还未睡;两人在灯下谈笑,看到荆轲,照平日那样柔顺地伺候,毫无芥蒂。    
    这使得他非常安慰,同时想到只有一宵的相聚,不免恋恋;特别是季子,回到了公主那里,内外隔绝,相见益难,所以更觉怅惘。    
    然而他也仅止于怅惘而已。他不会对季子有何表示,甚至也不会有惜别的神情。    
    第二天早晨,荆轲还在梦中,忽然觉得有人在摇撼他的身子,一惊而醒,看到季子伏在他身旁;眼圈红红的,仿佛要哭。    
    “怎么回事?”荆轲奇怪地问道,“谁欺侮了你?”    
    “你!”季子把眼瞪得好大,把嘴鼓得老高。    
    这使得他反沉着了,“如何是我欺侮你?”他说,“你倒讲给我听听!”    
    “公主一早派人来召我回去。”季子愤愤地说,“必是你在太子面前说了我什么;太子又跟公主说了,才会有这样的事。”    
    “你错了!”荆轲伸手摸着她的脸说,“不要说我极喜欢你;就算不喜欢你,看公主的份上,我也决不肯在太子面前说你不好。你想,是不是呢?”    
    “那么公主何以突然要召我回去?”    
    “夏姒也要召回的。”荆轲又说,“今天我要迁入东宫去住。多谢你们俩的照拂;再请你替我拜谢公主——我想,这几天公主没有你,一定感到处处不便,叫我不安得很。如果再多相处些日子,我一定也会离不了你;像你这样子聪明体贴,谁也舍不得放你走的;但是,为了公主,我不能自私。季子,你说是不是呢?”    
    这一番话,说得相当委婉,季子的怒气消了,心也软了,不由得问道:“便是你到东宫,总也得有人照料你呀!”    
    “太子说了,要把昭妫遣来。”    
    “昭妫?”季子有些不信似的,同时也有着诡秘的表情。    
    “怎么?”荆轲故意这样问。    
    “你见过昭妫没有?”    
    “见过一次。”    
    “觉得她如何?”    
    “我不知道。”    
    “这话奇怪。”季子说,“自己的感觉,自己不知道?”    
    “我没有感觉。我跟太子在谈大事,没有注意到她。”    
    “我不信。”    
    荆轲自是违心之论,季子不信,他也不便过分作伪,所以笑笑不再说下去了。    
    而季子对此却似乎深感兴趣,紧接着追问:“难道你连她的面貌都没有看清楚?”    
    “那自然不会。”    
    “然则请你说,昭妫美不美?”    
    “美是美,但跟你不同。”    
    这一下,季子更感兴趣了:“不同在何处?荆先生,你好好说给我听。”    
    “昭妫的美,都在表面上,一览无余。不比你,初看美,再看更美,越看越美!”    
    “啐!我不信。”季子撇一撇嘴说;显然的,语气憾然,而心里高兴得很。    
    “喔,我倒想起一件事来了。”荆轲换了个话题,“昨天我在宫里,听得琴声,真是不同凡响。不知可是公主在鼓琴?”    
    “在哪里听到的?”季子问。    
    “东宫后苑的亭子里。”    
    “琴声在东,还是在西?”    
    “这怎么说?”    
    “在东,大概是东宫的那个‘女伶官’的。”    
    “在西呢?”荆轲凝神回忆了一下,瞿然说道,“对了,琴声是西面来的。现在正是刮西风的时候。”    
    “那,你的耳福不浅!”季子笑着说。    
    “是公主在鼓琴么?”    
    “公主住在御苑偏东;与东宫一墙之隔。”    
    “啊!”荆轲不觉神往,轻轻自语,“但愿月明星稀之夜,一闻妙奏。”    
    季子心想,这怕是个奢望,公主的琴,轻易不动;而且以后知道他就住在墙东,行迹更要严密,越发不容易听见她的琴声了。    
    但是,她却并不说破。辞别荆轲,怀着轻微的怅惘的心情,坐车回宫,直往御苑向公主报到。    
    “你可回来了。”正在亲自调制燕支的夷问道,“没有给我丢人吧?”    
    恃着公主的宠爱,季子率直地说:“公主,你的话叫人不懂。”    
    “你没有听见太子的话,自然不懂。”夷擦一擦手说,走进屋去,坐了下来,“当初我原不肯放你去的;结果去不了两三天,又说要把你召回来。必是嫌你不好!”    
    “公主要这么想,我就没有话说了。”    
    “唷!”夷细看着她的脸笑道,“听你的口气,那姓荆的不知道待你多好似的!”    
    “本来就是这样。”    
    “那怎么又不要你了呢?”    
    “他是为了公主——”    
    一方面是自己要面子,一方面是替荆轲说好话,季子把荆轲的话,格外渲染了一番。


第二章入秦之计(14)

    “你这人就是这样。”夷笑道,“禁不住几句好话,就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人家。我倒问你——”    
    要问什么,怎倒又不说了呢?季子再善伺人意,也猜不透公主的心思;只怔怔地睁圆了一双大眼说:“我听着呢!”    
    夷收敛了笑容——但显然地,那是故意装出来的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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