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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荆轲-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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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下,荆轲沉默了。    
    太子丹却越说越兴奋:“方今天下不宁,都出于嬴政独夫的贪残阴鸷;除掉嬴政,大局必可改观。至少秦国会发生内乱——嬴政的长子扶苏,为人谨厚,若能继位,办交涉也容易些。荆卿,说实在的,你的所谓下策,以我看来,乃是上策。”    
    “此策自然可行。只是荆轲非行此策之人。”    
    “正好相反。荆卿!”太子丹站住了脚,看着荆轲,欲语不语好半晌,终于说了他心里的话,“我以腑肺之言奉告,其人我已物色多年,一直不如理想;到现在我才觅得独一无二的上上之选。不过,荆卿,”语风一转,忽又无端撇开,“我想这件事只好作罢了。”    
    显然,话中有话,荆轲不能不问个明白:“太子何出此言?乞明示。”    
    踌躇了一会,太子丹苦笑道:“叫我怎么说呢?”    
    这话略带些做作的神情,颇使荆轲不快;但就在这神情之中,也让荆轲猜到了他的心思。只是不愿贸然揭破,所以又说:“荆轲披肝沥胆,知无不言,太子何以反有见外之意?”    
    “绝非见外。”太子丹很惶恐地答道,“我在想,入秦之计,不得其人,则无益而有害;因为不许不成,不成则必招致嬴政的报复,自速其祸。你去,自然是必成的;但此行无论成败,恐无生还之理,此又是我再三考虑,终于不忍的。照此看来,岂不是只好作罢了?”


第二章一座愁城(2)

    果然猜中了。荆轲心里异常愤慨,但表面上却是沉着冷静的,“太子!”他说,“生非我惜,死非我惧,这话,我不说想来你也明白。”    
    太子丹不即回答,然后低着头,轻声说道:“燕国上下,感激不尽。”    
    因话答话,前后贯串了来看,竟是当作荆轲已慨然应允,不惜捐躯,入秦行刺,特意致谢的语气。荆轲不以为那是他以退为进,玩弄手段,只当他误解了他的意思;可是,这误解却真个难以分辩。    
    事情逼到这地步,不能不有个明白的表示。荆轲心想,重重恩义的束缚,什么君子用行舍藏,合则留,不合则去的话,都谈不上了;既然以身相许,而太子丹又认定了咸阳之行关系如此重大,那么事出无奈,只有走上这条路了。    
    于是,他说:“太子!请易地密谈。”    
    “好,好!”太子丹指着章华台说,“到你那里去吧!”    
    “是,待我引路。”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章华台。荆轲叫执役的下人都退到台下,然后问道:“太子,请为我设想;我该如何报答田光先生的高义和太子的隆恩?”    
    太子丹一愣,这话好难回答,想了一下,只得闪避:“荆卿,我无从设想。”    
    这回答在荆轲意料之中,他微微一笑,又问:“入秦之计,想来太子深思熟虑,早有腹案。可能见示?”    
    “惭愧得很。”太子丹低头答道,“想倒是常常在想,迄无善策。想来惟有得一智虑绝俗的人,随机应变而已。”    
    “原来如此!”荆轲颇有意外之感,“照此说来,就这下策,也还要从头策划。”    
    “全要仰仗高明。”    
    “嗯,嗯。”荆轲沉吟着说,“看来今天还无法深谈。”    
    太子丹心里在想,荆轲虽未明白表示,而听他的语气,已愿意亲任其事——这一点关系重大,得要把它敲定了才好,于是,他说:“改天我再来请教。一切入秦的步骤细节,尽请从容筹划;至于入秦的人选,如果你心目中有人,亦不妨提出来研究。”    
    荆轲又笑了:“我心目中有个人,他本心不愿,但是我可以叫他非去不可。”    
    “喔!”太子丹极诧异地问道,“是那一位?”    
    “我!”荆轲指着自己的鼻子说。    
    终于得到了千金不易的一诺,太子丹扑翻在地,顿首相谢;等抬起头来,只见他满脸皆泪,呜咽不止。    
    荆轲却是多天来的郁闷,在他自己所说的一个“我”字中,完全解消了。他了解太子丹感激涕零的心情;而且也知道泛泛的劝解,既无用处,也无必要,所以只端然默坐,静待太子丹自收涕泪。    
    “荆卿!”太子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显得极其吃力地说,“我心里实在为难到了极点。我有所奉求时,惟恐你不肯俯从;现在,蒙你如此深明大义,慨然见许,我倒实在又不忍你去冒险了。”    
    荆轲看得出来。这是太子丹的真心话,心里十分感动;同时也更坚定了他入秦奋然一击的意志。不过,太子丹这种妇人之仁,实在也不足取。所以他不肯赞以一词,只说:“太子请回吧!容我细细思考。”    
    “是!”太子丹站了起来,一步一回首地下了章华台。    
    荆轲长长地舒了口气,倚栏远眺,心里空落落的,只觉得天地空旷,触目所及,万事万物,都与自己毫无关联了。    
    “原来勘破生死,亦是一件无情之事。”荆轲不自觉地自语着。    
    忽然,他感到双肩一重,回头看去,昭妫正拿着一件狐裘替他披在身上;同时说道:“晚来风急,请到里面来吧!”    
    夏姒明快,季子娇憨,昭妫柔顺,各有不同的韵致风味,但作为朝夕相处的伴侣来说,柔顺的人多体贴;荆轲心醉已久,只以昭妫曾得太子丹的宠幸,不便过份亲昵,但这时心境已变,生死置之度外,礼法无所拘束,因此一掀狐裘,把她裹在一起,一手揽着她的腰说:“你也穿得太少了!”    
    昭妫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大感紧张,心跳气喘,一时无法听清他的话,于是嗫嚅着问道:“荆先生,你,你跟我说了什么话来?”    
    “我说你穿得太少了。”    
    “喔,”昭妫说,“都是这样的。”    
    “为什么呢?都不怕冷么?”    
    “怎不冷?”昭妫又说,“只是穿多了行动不便,而且臃肿难看。”    
    “‘楚王好细腰,宫人皆饿死’,为了显得身段苗条,冷也顾不得了,唉,何苦?”    
    “你这话,太子也说过。可是,说归说,大家还是不肯多穿衣服。”    
    “喔,”荆轲问道,“看来太子也很体恤你们的?”    
    “体恤倒是体恤,不过——”    
    “怎么?”    
    昭妫迟疑了一下,仰脸看着荆轲,轻声说道:“荆先生,我有句话,你可千万别跟太子说。”    
    “好。我不说。”    
    “太子这个人,无情得很。”    
    这话使得荆轲深为诧异,“何以见得?”他问。    
    昭妫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用毫无表情的声音答道:“你自然不会知道的。有些姊妹们,伺候过太子,事情一过,他马上就把人丢开了。连别人的名字都记不得。”    
    原来如此。荆轲心想,这是太子丹不愿留意女色的缘故,未见得就是无情的证据。这话跟昭妫说不明白,而且也不便细说。不过经此一来,他对昭妫的顾忌却是大大地减少了,恣意调笑,十分放纵——然而也止于调笑而已。    
    多少天来积在心头的压力,都在昭妫的软语娇笑中消失了,夜静更深,只觉此心湛明轻快,想起入秦的大事,思路特别敏锐;半夜的工夫,一切都策划停当了。    
    于是酣然入梦,直到日中方醒。    
    “你睡得好沉!”昭妫一面服侍他盥沐,一面告诉他说,“太子来过两遍,听说你还睡着,不让我唤醒你。”    
    “太子还说了些什么?”    
    “说晚上设宴请你。有位客要为你引见。”    
    荆轲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吃完午饭,下了章华台,直到东宫,请见太子丹。    
    “想来一宵未睡?”太子丹一见他便不胜关切地说,“起居千万珍摄。凡事尽可从容筹议,不必过于劳心。”    
    “多谢太子关怀。”荆轲笑道,“其实我的心境,倒是从来没有这么顺适过。”    
    太子丹细看了看他的脸色,浮起了极其欣悦的笑容,但是,也不免带着困惑不解的神气——他觉得荆轲为人,确是太深沉难测了。


第二章一座愁城(3)

    “听说太子召宴,还有贵客要见我,不知是何许人?”    
    “樊将军。”    
    是樊於期!荆轲心里有些踌躇,不知要不要相见?    
    “樊将军是条血性汉子,我久已想替你们两位介绍见面。”太子丹又说,“只以他不喜接见宾客,我怕说出口来,万一见拒,岂非屈辱了你?难得他自己示意,说希望见你一面,这真是惺惺相惜了。荆卿,你不会叫他、叫我失望吧?”    
    听太子丹这样措词,荆轲便真的不想见樊於期,也是说不出口的。何况他本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理由,所以立即答道:“樊将军在我仰慕已久,极愿结识。”    
    “我想你也必愿结识其人的。今晚就我们三人,别无外客。你可以听他谈谈秦国的情形。”    
    荆轲不知太子丹与樊於期亲近到如何程度,便试探着问道:“我与太子所谈的种种,樊将军亦有所闻否?”    
    “不知道。任何人都不知道。”太子丹摇摇头说,“你我所谈,只字未泄。”    
    荆轲很满意他的答话。“太子得暇否?”他说明来意,“昨夜曾细作筹划,有数事急须奉陈。”    
    “好极了。请随我来。”    
    等太子丹引入密室,荆轲索取有关燕国地域的图籍。取来以后,一个人研究了好半天,从容收好;跟太子丹相向而坐,开始密商。    
    “请问太子,将令我以何种身份入秦?”他问。    
    “燕国拜足下为上卿,此是众目昭彰之事,自然瞒不过秦国。我想,请你为燕国的使者,报聘入秦。”    
    “寻常使者,不易得见嬴政。”    
    “是的。这一点我很明白。”太子丹点点头说,“要想一个理由,必定得让嬴政见你。”    
    “不但要让嬴政见我,而且必得接席倾谈;否则,他在殿上,我在殿下,怎得机会下手?”    
    “是啊!”太子丹皱着眉说,“这得好好研究一下。”    
    “我想,嬴政接见使者,有两种不同的情况:一种是不得不见,一种是乐于接见。先说不得不见,大国的使者,于礼不得不见;或则有两国利害一致的大事,须由使者陈告,其势亦不得不见。”    
    “燕国的使者,嬴政无必见之理。”太子丹说,“就秦国而论,别无大国。而且燕秦两国,已成敌对,利害休戚,根本相反,哪里来的一致?”    
    “然则便只有朝‘乐于接见’四个字上去下功夫了。”荆轲接口说道,“‘乐于接见’,则戒心尽泯,易于成事。所以,即使有叫嬴政不得不见的理由,我们也仍旧要使他此心嘉悦,欣然出殿。”    
    “对!”太子丹击膝称许,“荆卿,你的见解,确是超人一等。”    
    “太子且莫谬奖。我要请教,如何才能使嬴政对燕国的使者另眼相看?”    
    太子丹略微想了想,笑道:“荆卿,你莫考我了!想来筹思已熟,就请直说了吧!”    
    荆轲颔首微笑,慢条斯理地答道:“嬴政一向贪婪,近年志得意满,寻常的女子玉帛,又看不上眼了。我再三思维,只有燕国的膏腴之地,如督亢这些地方,可以打动他的心。不知太子可舍得割弃?”    
    “这有什么舍不得?而且,这不过是钓金鳌的玉饵;大事一成,督亢仍为燕国所有,大事不成,燕国尚且不保,遑论督亢区区之地。”    
    “太子见得极其透彻。那么,我就是燕国派赴秦国修好的使者,燕国为示诚意,愿献督亢之地。可是这样?”    
    “是的。”    
    “但有一层疑问。这层疑问不解,献督亢之地不足以表示燕国的诚意。”    
    “嬴政多疑,其实往往无中生有;只要善辩,片言可解。此所以非荆卿你来应付不可。”    
    “只是这层疑问,嬴政如果面质,恐怕百口莫辩。”    
    “喔——”太子丹极注意地问,“可是说我潜逃回国的旧事?”    
    “这有话可辩。”荆轲答道,“思亲情切,出于无奈,自有可原。而况我奉使秦国的使命之一,正是为此请罪,嬴政能肯接见,便表示对此事已释前嫌,绝不会当面再提;就算提到,我亦有话可答,不足为虑。”    
    “那么是什么疑问呢?”    
    “太子可还记得鞠太傅的话?”    
    “鞠太傅近日多病,在寓休养,不问政事。以前几乎朝夕过从,谈到的大事极多,不知你指的是哪一件?”    
    荆轲心里奇怪,太子丹难道真个茫然不省!谁说他心思细密?看来心思细密,也只是在琐屑细微之处,“明足以察秋毫而不见舆薪”,实在不是大器。    
    一阵感慨过后,重新归入正题,荆轲不得不明明白白地道破:“嬴政痛恨一个人,如太子之痛恨嬴政,必欲得而甘心……”    
    “啊!”这下太子丹终于从蔽境中跳出来了,“你是指樊将军?”    
    荆轲点点头答道:“太子早该想到的。”    
    “是的,是的。我真是愚昧得很!”太子丹紧皱双眉,不住拿手轻捶前额,不知是在自责,还是为了樊於期成为入秦大计的障碍而感到忧烦。    
    “既然要修好于秦国,却又把秦王的死敌奉为上宾。太子,荆轲纵有苏秦、张仪的辩才,亦不能解释这个矛盾。”    
    愁容满面的太子丹,好久好久才长叹一声:“唉!我悔之莫及。不如当初听从鞠太傅的劝告,设法把樊将军遣走,今天就不至于如此为难了。”    
    “追悔无益。请太子拿决断出来!”    
    “决断?”太子丹惊惶失措地问道,“作何决断?”    
    荆轲不答。他默默地期待着,期待太子丹自己省悟。    
    而太子丹方寸已乱,只哀恳似的追问着:“荆卿,荆卿!你倒是说呀!我一点主意都没有。”    
    荆轲有话,实在不愿出口,但事情到了这地步,不说却又不可。踌躇了好半天,觉得说了话必须得有效用;若无效用,不如始终不说的好。    
    因此,他先声明一句,作为试探:“如果我是太子,自然会下决断。这个决断,言出必行,关系重大;只恐太子不能听从,何必饶舌?”    
    “荆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太子大不以为然,“我早说过,你要把你我看作一个人;不管什么话,出于你口,入于我耳,绝无第三个人知道,你不该再有任何顾忌。”


第二章一座愁城(4)

    荆轲心想,这是个重大关节,此一关节不打通,一切的计划都无法进行,说不得只好直言道破了。    
    于是,他很吃力地说道:“太子知道的,秦国购樊将军的首级,金千斤,邑万家。不拿樊将军的首级去见嬴政,如何见得燕国修好的诚意?”    
    话未说完,太子丹颜色大变,“这,这怕不行!”他嗫嚅着说,“樊将军穷愁来归,我怎忍以一己之私,做此不仁不义之事?”    
    荆轲默然,心里觉得非常不是味道;明知太子丹不免妇人之仁,决无魄力出此壮士断腕的决裂手腕,不如不说,偏又忍不住说了出来,倒显得自己不仁不义似的,这是从何说起?    
    他是个极深沉的人,心中恼怒,脸上却看不出来,只是眼观鼻、鼻观心,默然不语而已。但太子丹与他相处已有多日,深知就这神情,便是大为不悦的表示;而且他也是一向肯去深体人情的人,将心比心,觉得荆轲为他设谋,真是到了不避嫌疑,甘冒不韪的程度,如此忠诚,却讨个大大的没趣,岂但太不公平,更且怕他因此而大大地灰心,从此难望他出尽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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