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立天中-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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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龅牙的老表。这样,只能顺势先拉住老大、见机行事才是上策了!于是便起身抱拳道:“承蒙大哥看得起!‘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孟某人果能结交众位英雄,做一场生死弟兄,今后在山城为人做事的,岂不又多了几个胆子、添了几副膀子么?这等快事,岂有不允之理?!”
王石磙听翰昌如此实实在在地说话,一腔子感动一下子噎在了喉咙眼儿里。原本利索油滑的一张嘴,一时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停了好一会儿,他一抹眼睛,对着外面高声喊了起来:“嘿!我说众位弟兄们,今儿王石磙我是招亲绣球跌到叫化子怀里——大喜望外啊!快把咱们窖里的那些酒坛子全都抱上来!今儿咱弟兄们得喝它个一醉方休!”
虽说这个王石磙,身上的确有些手段,而且也略识得几个字。平时加上又颇有几分的机智过人之处,不然怕也难率得了这百十号的人马,更不敢把堂堂一任县太爷不动声色之中就给架到山上来了。可毕竟还是山里的猴王,今儿一见这位年纪轻轻的县太爷,文韬武略,气度不凡,谈吐天下大事,慷慨激昂、头头是道,方才知道什么叫做真英雄了!由不得不打心眼儿里折服!且因早就存有一段“招安”之思,故而,灵机一动,才要求与翰昌结为金兰之交的。
他想,只要面前这位县太爷敢答应与他结交,就证明了刚才他所说的都是真心实意话。将来下山之后,他若翻脸无义,就别想在嵩山一带再收服别人、也别想在山城再混下去了!谁知,自己刚一提出,这位县太爷竟然毫不犹豫地一口就答应了下来,怎不令他大喜望外?
话分两头。再说这时的山下,少林寺的恒林大师兄一听说知县大人被绑一事,立刻就派大徒弟妙兴带了八九百的僧兵,和狼哥及县衙组织的三百多号人马,早把所有下山的出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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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这个季节给人的感觉真是好!
文菲觉得,这时的自己,真是从未有过的惬意和自由,从未有过的心旷神怡。连她自己都疑惑:这阵日子,自己哪来的那么足的精神头儿?
文菲在女子女子学校,除了担着女生的训导外,还担了任国语、教音乐、美术、女子手工和绣花等课。音乐课上,文菲教学生唱的歌,都是用陕北民歌或者东北民歌的旋律,重新填了自己写的内容健康活泼、生活气息浓厚的新词。如《洗衣歌》、《浇园歌》,还有反映童养媳妇悲惨景遇、宣传女权平等的《小桃红》、宣传三民主义的《吾民吾土》。这样的教法,不仅培养了女孩子们高尚的情趣,也激发了她们的上进心和做人的自信。
文菲没想到,这种创新的教学方法,竟然被杜雪如会长大为赞赏!不仅在着令大力推荐,还令山城其它各义学和公立学校的学生都要会唱这几首歌儿。
平时课闲下来,文菲总喜欢和同事们共同探索新的教学形式和人生、学问、社会等问题,翻看一下县署“快马班”从外面捎回来的一些报纸杂志。教育公署和劝学公所,正好设在学校后面不远处的一座庙里。文菲等几个老师,有事没事老喜欢跑来,听听杜先生和纯表哥他们讲讲外面的新鲜事儿、探讨争论一下国家民众等诸多问题,颇受了些杜先生那民主、激进思想的影响。
为着配合民国政府新政令的推行和实施,雪如叫来文菲,给她布置了一个特别的任务:让她试着编两出新戏的脚本来,由国民学校的师生们自己排练、在山城公演。
文菲兴致勃勃地接下了这桩活儿,人还未迈出杜先生的公署,心下便已开始构思起剧情了。自打接下这写剧本的活儿,她每天晚上改完作业、备好课之后,就开始了赶写脚本。只要一提起笔,便文思泉涌、闸都闸不住!天天都是鸡叫好几遍才睡觉。四五天里,竟把厚厚的一摞子脚本就摆到了杜先生的面前。
雪如读了几页,眸子闪着抑止不住的喜悦,一个劲儿夸赞道:“嗯!不错!好!太好了!”
一边夸着,一边道:“这两天,咱们分别到几所国民学校去转转,先挑一些有表演天份的学生出来,筛选以后,你领着,尽快把新剧排练出来!”
见杜会长如此赞赏,文菲心里觉得真是幸福极了!
黄昏,夕阳的霞辉映照在碧波潺湲的颍河面上。河滩上的苇荻密密匝匝,野花开得恣肆而烂漫。恣意的山风掠过山谷岩壑,吹过平缓的田野,来在这宁静的颍河边,扬起苇荻们一阵阵的绿浪。而那些薄羽似的荻花,随之在苇稍上头也欢快地舞动起来。河面上,一群群小头小脑的野鸭子在水中欢快地嬉戏着。,突然还会在波光流溢的水面上滑翔一阵,划出一道又长又深的水痕。夕光下,那划痕渐渐地漫延着,淡化着,使得金光闪耀的河面更加流光四溢起来。它们无论是凫游还是滑翔,都是那般的悠闲而和怡然,有着一种古老的意韵。这些野鸭,其实正就是王勃《滕王阁序》中“落霞与孤骛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中的“骛”。
望着黄昏夕照,仔细想来,除却这个“骛”,换了其它任何一种水鸟,也许都不会再再有同样美的的意境了的:比如孤雁,那气氛就显得苍凉了;若换成孤鹤,情绪又太寂寥了;若是鸥呢,画面又缺了点辽远……只有这个“骛”,才是那般的恰如其份、不可替代,寂静中透着辽远、恬淡中寓着壮美,真是一幅美不可言的画面。它们还会不时地突然欢快地在波光流溢的水面上滑翔一阵,划出的水痕又长又深。在夕光下;那划痕渐渐地漫延着;淡化着;而使得傍晚金光流灿的河面更加光芒四溢起来。
文菲思索着,象这种古老的鸟类流传到今天,不知它们已过了多少代?更不知随着天敌的侵害、人类的发展,还会不会继续留给它们这些可爱生灵一席生存的空间?看上去它们和大自然那么和谐完美地融为一体,那么的令人感动——每每看到这境致,文菲都会不经意地联想:当年那王勃祖师,若把“落霞与孤鹜齐飞”写成“落霞与双鹜齐飞”该有多好呵!
所以,每天放学,文菲宁愿多绕一点弯儿,也要带着她的学生,沿着河畔的这条的小小土路往家走。路上,一群活泼的女孩子们又是唱歌、又是说笑地。她觉得自己似乎忘却了她以往生活中所有的灾难和郁结,仿佛越来越遥远淡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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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这年重阳节的登山,文菲一颗沉寂许久的心扉,一下子被人叩响了——
从仲中秋节到重阳节这段日子里,山城素人有携朋唤侣、一起攀山登高的习俗。
这时节,秋高气爽,田地里的谷子、玉蜀黍、红薯、豆子、绿豆、芝麻和棉花等,所有的秋庄稼全都被农人收回家了。土地也被扶耧摇耙地统翻了一遍,麦种也耩下了。人们可以大大地松上一口气,进入一个漫长的农闲季节了。
这时,就连一些普通的百姓,也会纷纷放下手中剥玉米、编席子、扎荆筐之类的活计,从家院里走出来,在已经没有了暑热味儿的太阳地儿伸伸胳膊腿儿,或者到亲朋好友家串串门儿。有了兴致时,大家便相约到山顶的寺庙里去许愿、还愿;或者专门去登登高、望望远,亮亮眼睛舒舒心。
于是,他们会慢慢地顺着一处缓坡,从山脚一直攀到山顶,从半天云里向下看看这个世界变成了什么一副样子?他们会发现,着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这个小城,竟然是那么小巧!小巧得就像入了画儿一样!山脚下的颍河细成了一条若隐若现的白蛇。于是,他们就会生出一种天高地小、人生微缈的感叹来。
如果把山城的春天比做一幅淡远幽怡的水墨画,那末,山城之秋便是色彩绚烂的巨幅油画了秋的太室,满山野岭郁乎苍苍。崖畔脚下一丛浅淡、一丛幽深。不知名的鸟儿们,躲在浓密的绿丛中清丽而婉啭地啼鸣着。野葡萄、野山梨和山楂果,或是深红或者浅橙地缀在绿丛中甚是好看。山梨树或其它山杂树的叶子还没有被深秋的风霜侵袭,一坡一坡地堆绿叠翠着,满山的青枝绿叶似乎能拧出油汁来。它们仿佛知道这已经是它们生命最后的一段时光了,它们要抓住这点时光,再拼命地鲜活一番。
稍稍留心就不难发觉:就在生命的这个季节里,所有植物的那种苍青和浓绿,竟是如此的生机勃勃。这种绿,决非春季或夏季的那种鹅黄浅翠的轻浮之绿可比——这是那种深沉和苍重之绿!它能让人感觉出生命的里的最高升华与渴盼,它能浸透人的五脏六腑,渗入你的骨髓和灵魂里去。也许,而生命只有达到某种极致时,才会生出生出这样的一般的绿境来来!
为了陶冶学生们的高雅情致,雪如组织教育会下属的几所国民学校和义学,统一举办了这次野游爬山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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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素不大爱活动的文菲,才刚刚攀了一小半儿的山路就开始心慌气短起来。她望了望耸入云霄的山巅,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能爬到山顶了。另外,有四五个体质较弱的女生,见她们的崔老师不想再上山了,也围在她身边不想往上爬了。
文菲对纯表哥说,不如让她带着这几个学生,就坐在半山腰里,看看山间的景致也是不错的。纯表哥见她此时脸色刹白,一时连气都喘不匀了,也担心她硬攀到山顶会受不了。犹豫了一会儿,便交待那几个女学生一定要随时跟着崔老师,自己带着其它学生继续往山顶攀去了。
女孩子稍稍歇了一小会儿便恢复了体力,在四下采起野果儿野花来。文菲嘱咐她们不要远去,更不要往危险的山崖边儿采花。自己独自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面看着几个学生,一面浏览着四下的山景。
这个地方正好处在大山的中心位置。从这里,不仅可以看到山下小城,也可以看到四处高高的山顶和崎岖入云的羊肠小道。四周那巍峨沉雄或突兀陡峭的山势和山岩,仿佛是整块的大石凝铸而成的。山石上所有的纹理都是斜刺着朝向同一个方向的。
她一面观赏,一面惊叹着造物主的神力,遥想着上苍是如何造设出了这巍峨的大山?造就出这粗犷豪放的山势呢?
她坐在那儿,静静地感受着大山的神秘与莫测、沉默和肃穆──这故乡的大山,它既没有不可一世的狂傲张扬,更没有奴颜屈膝的俯首卑恭。也许,这正是它无穷魅力之所在、正是她对这座大山滋生出的那种无以言说的依恋痴迷——痴迷到一种类似情爱的缘故么?
在大山脚下的崖畔,簇生着一丛一丛的芳草。这些花草和绿叶,好像是大山雄武中的一种温存和体贴。它们与大山相生相息、相依相偎着大山,靠着大山的宽厚而安宁地生存着,春发秋枯地、悄悄地展示着微不足道的自我。
文菲想,自己的生命正像这许多无名的小草野花一般,是一个微不足道者。对于命运,也一如嵩山脚下那弯弯细细、千曲百回的颍河水一样,有着太多太多的柔弱、无奈和屈从……也许是因为命运中有过太多的灾难,才使得她生出这种对力量的渴望、对强大的渴望么?遥望笼于淡紫色雾岚里凝碧叠翠的群山,文菲不禁遥想起大自然的无边无际,遥想玄秘的人生命运,感叹。遥想人在大自然面前;如同蜉蝣般缈小到无奈和可怜,一时不禁生出了一种对生命运无法把握的悲怆情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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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胡狼哥这人也怪,虽说是常年打打杀杀的,谁知,鸡鱼蛋肉之类的腥膻荤厚一概不喜欢,甚至连佛教徒忌讳的什么大小五荤——如葱、韭、芥、蒜、芫荽、辣椒和大茴花椒之类皆不喜欢。倒喜欢大嫂亲手做的芝麻叶儿面条儿和素扁食、素包子之类的。
众人对此都十分稀罕:怎么一个绿林出身的大男人,不喜欢大鱼大肉?倒偏偏喜欢素食,岂不是咄咄怪事!
雪如笑他道:“狼哥,你怎么是个全素的斋公?赶明儿你找恒林大师兄拜师,出家当和尚去倒省力。”他却自嘲说:“这可说不了,兴许将来我真的跑去当和尚也说不定。”
雪如再料不到:狼哥这句话竟成了一句谶言。
说起胡狼哥这班人马,当初进城时,直把山城百姓吓了一跳——只当又是哪帮子山匪打进城来了。只见涌进城门的二百多号人马里,什么打扮都有,为首的一二十个头儿,身上是一色的黑洋绉绸的功衣,人人脚上都是软底子的抓地快靴。腰里一色的黑扎巾里,别着各式各样的盒子枪,也有挂着长枪、刀剑、飞镖、匕首之类的。兴冲冲、气昂昂地高首阔步在嵩阳大路上,着实威风得意!
他们初来时,县署就贴出了告示,告明百姓刚进驻山城的这支军队,是不骚扰百姓和地方的正规军,百姓尽可以放心安居乐业。可是,人们依旧还是惊惶不安,好长一段日子里大街上都是冷冷清清地的,漫说行人了,就是鸡狗也被主人关在院子里不敢放出去了。
过了一段日子,百姓们看他们虽说说话还有些痞子气,却也没有什么大差不是之处。除了通过县署征些军粮、军饷外,倒也帮助官府翦灭了好几起骚扰百姓的土匪。渐渐地,各店铺门面便重新开门做起买卖,其它三教九流的营生也跟着开张了。
这段日子,因雪如又要办学、又要参与县署的各种政务、事务,大到剿匪、禁毒、拜会上司,小到公立学校的办公费用乃至老师们的薪水等级评定,以至调解各方纷争、迎送接待,宣传和落实民国约法、平反冤狱、整治贪吏和乡里恶霸等等,忙得真是不亦乐乎。有时,七八天还难得回家一趟。这天傍晚好容易才抽了个空到家里看看,刚一进门,就见大哥和狼哥以及凤音、同音两个侄子,加上大哥的几个徒弟、狼哥的两个卫兵,众人都聚在院子的空地上练着拳脚刀棍。
见雪如回家来,大哥说:“老二,我看你这阵子只顾忙着公务,是不是把武功都给我荒废啦?”
雪如笑笑:“这段时间太忙啦,顾不过来。”
大哥“哼”了一声:“再忙也不能荒了功夫!来,你先给我趟两套通臂拳来看看。”
雪如摇头一笑,甩掉外衣,先站在那里运了运气,接着便打了几套通臂拳。出手的同时,带出了一阵呼呼的风声。
这是雪如自小从大哥那里学来的一手绝活。它必得是禅拳结合、长期精练方能达到上乘境界。雪如儿时因也曾跟着大哥修练过坐禅和气功,故而在大哥手把手的教导下,倒也颇得了几分的真功夫。
雪如几路拳下来,收了功时,略显得有些气喘。
杜老大抚着下巴点了点头:“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哇!今儿你这趟拳,不过全是仗了老底子的光。虽说还不算拖泥带水,毕竟气力接不大上了。”
说着,大哥自己也来了一路。虽说脚下有残疾,可出手的干净利落、一招一式的暗藏机锋,直让一圈儿的内行赞叹不已。收了功时,不颤不喘,脸色依旧。
狼哥道:“不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啊!若是单看二弟的拳,倒也有一唬儿;可是大哥这一出手,这高低上下可就给比出来了。大哥,你的这套通臂拳,可真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果然宝刀不老啊!你可不能偏心,改天也得传传我这个外姓的兄弟!”
杜老大一笑:“我看你平素也坚持坐禅和练气功,只要想学,也不难学会的!”一边说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