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是个坑-第3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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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他被砍过,刀劈入骨的感觉,他体验过,没这么“轻松”。
将人撞倒,用直刀,狠狠插进了敌人的胸口上,微微向着右侧扭头,李四面色大变。
“老五,老五你他娘的人呢,老五,老五…”
李四,声嘶力竭,右侧的兄弟王五,没跟上来。
可李四,并没有扭头,因为边军冲杀时,尤其是冲杀在前排的步卒,不准回头。
这是一道很残酷的军令,哪怕是亲爹倒在了身边,也不准回头,没有军令,听不到鼓声,只能前进,只能劈砍。
李四,没有回头,咬着牙,想要站起来,身子一软,又栽倒在了地上。
“他娘的。”李四露出了不甘的笑容,因为有同袍,超过了他,砍的,比他还快。
一个满身鲜血的军伍,连滚带爬的扑倒在了李四的面前,搂着李四身体,泪如雨下。
李四如释重负:“还以为你他娘的被宰…”
突然见到王五的腹部插着一支短箭,李四又一脸晦气的骂道:“蠢的要命,竟被凉贼射中,怪不得跑的那么慢,你他娘的就是累赘。”
王五没有还嘴,不断点着头,搂住了李四的身体,泪如泉涌。
“有那么疼吗,看你哭的熊样子,就如…”
李四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
“就如月子…里的娃,一支箭而已…”
“老子…怎觉着…”
“兄弟,我是不是…”
“记得床下…床…”
最后一句话,终究没有说完,床下,有个荷包,荷包里,什么都没有。
李四只是想临死之前,逗一逗自己的好兄弟。
他双眼之中的光芒,渐渐暗淡,脸上,出现了一丝不解,随即,嘴角微微上扬,似是不甘心,似是苦笑,似是,告别。
腹部满是鲜血的王五,轻轻放下挚友的尸体,抓起横刀,擦干泪水,继续赴死,因为,他是边军。
李四的尸体,就倒在了那里。
尸体,已经没了左臂,齐根而断,肩膀早就被鲜血染红了一片。
李四他,甚至不知自己何时丢了左臂,更不知,他的身后,有很多血,一条线,不规则,殷红的线,血线。
王五依旧冲杀着,劈砍着。
边军,从来不会因活着而高兴,因为活着,代表要埋葬死去的同袍,代表着会经历同袍死在自己怀中这种事,代表着回到营帐里大喊一声日你娘,却发现,自己忘记了,应该被骂的兄弟,昨日,战死了。
王五也倒下了,箭矢穿透了肠子,每走一步,每动一下,都疼的要命,即便战场上可以让疼痛这种“小事”,变的那么微不足道,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因为鲜血与尸骨,会麻醉自己的身体,会麻痹自己的感官。
王五终究是趴在了地上,脸上,黏糊糊的,不止是血,还是汗。
想要翻身,他想看清楚,是谁接替了自己的位置,不知道是老卒,还是新卒。
最好,是老卒,冲过去,一定要冲过去,不能退的,退了,凉贼这群狗日的,会冲进关内的。
又是一具身体倒了下来,几乎,与王五贴着脸。
这是一个凉贼,二人,都受了重伤,都,命不久矣,脸,近乎贴着脸。
王五想要骂娘,骂晦气,死前,竟然见到一张凉贼的面孔。
两双快要失去生命色彩的眼睛,对望着。
敌人的面孔,似乎不是那么的可恨,不是那么的狰狞了。
如果二人能站起来,一定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可二人,都站不起来了,二人,都在等死,享受着杀声震天,鲜血四溅的战场上,生命中最后一刻宁静。
他们,杀不动了,也杀不了了,只是努力的扭着头,望着敌人,望着同样等死的敌人。
“我…”
这名凉贼,竟会说汉话,脸上带着无措,如同走失的孩子,眼角,也有泪光。
“疼…”
“很快就好了。”
这是王五第一次与凉贼说话,最后一次。
闭上了眼睛,王五,战死了,死前,露出了笑容。
他知道,李四这小子向来是跑的飞快的,得追上他才成。
兄弟,老四,等等我,我也来了,等等我,说好了,一起娶婆娘的,兄弟,等等我,等等我啊。
第815章 跑与追
厮杀依旧在持续着。
战场上,杀戮是永恒的主题,生与死,两种最悲壮却也是最单调的音符,组成了令懦夫闻风丧胆的旋律。
楚擎的耳边,同样响起由血与火交织的声响。
肾上腺素刺激着他的感官,喘着粗气,目眦欲裂。
身后,已经有人倒下了,每个人,都是熟面孔,都是从京中带来的人!
鲜血,染满了童归的衣甲。
那个在皇宫里整日无所事事的帝国顺位继承人的保安头子,用手中的长刀告诉世人,即便离开边军,即便成了京中武将,也哪怕有一日年老体弱,当自己的国家境内出现外贼时,他依旧是边军,保家卫国杀贼的边军。
承认自己是国人,最简单,最粗暴,最直白的方式,就是这样,将侵略国家,胆敢踏入国土的外贼,手持兵器的外贼,全部斩杀殆尽!
战争,不是军伍的事,是每个人的事,无论是边军,还是禁卫,或是大统领。
楚擎的千机,已经捅翻了两个凉贼。
“别他妈护着我,谁再护着我,给老子滚回昌京去!”
楚擎跪在一个凉人身上,将被福三挑飞兵刃的凉贼送去了黄泉路,鲜血喷溅了一脸,站起身后大吼了一声:“战阵,不用管我,维持好战阵!”
战场之上,杀人,很难,自保,难上艰难,若是还要护着别人,这个被护着的人,就该死。
楚擎不愿意做该死的人,因为往往该死的人,都会活的很久,该死着,慢慢就习惯了,好多大人物就是如此,被别人护着,护着护着,就认为是天经地义的了,别人为自己而牺牲,天经地义。
福三如同一把利刃,一柄尖刀,一支勇往直前的箭矢,手中一把长刀,一把夺来的弯刀,弯刀护住周身要害,长刀索命。
肖轶和田海龙,都是猛将,双手握刀,最好的防御就是攻击,不停的攻击,不停的劈砍。
禁卫成扇形,互相照顾着,探马则是放冷箭,没有箭矢的,用短刀冲上前搏命。
楚擎也在队伍中,就在福三身后,无论冲的有多快,福三永远都在他前面。。CoM
这伙人的出现,一直吸引着阿那图的注意力,相比南侧的果毅营步卒,楚擎等人的骁勇,出乎了阿那图的预料。
禁卫,自然是精锐中的精锐,探马,也都是曾经的边军,尤其是福三、肖轶、田海龙这种猛将,第一次在战阵上配合,默契无比,即便是铁狼卫的亲卫,近身后便被斩杀。
阿那图的瞳孔,缩成了针尖一般,他注意到了一个身影,隐约之间,猜测出了这人的身份。
缓缓抽出腰间的弯刀,阿那图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抬手指了过去:“杀了那人,他就是昌天子的宠臣,为拓跋鹰,将复仇之火,倾泄到他的头上!”
话音落,阿那图解开了披风,一马当先,冲了上去。
楚擎将一名大腿中箭的探马拉了起来:“还能打吗?”
“怎么不能!”
探马低吼一声,单腿跳着,双目红着,紧紧握住短刀,战场之上,容不得休息,只要不死,就要杀。
受伤的人不多,倒下的人,也有。
楚擎早已是目眦欲裂,手臂不可抑制的颤抖着,虽然不是冲在最前面,只是补刀,可直面生死的这种感觉,依旧让他有些无法快速适应。
刚拉起了一名探马,楚擎见到阿那图带人齐齐冲了上来,神色微变。
即便有福三、肖轶、田海龙三人打头,还是折损了十余人,本就人数少,对方又杀了上来。
福三大喊道:“那人是主将,八成是阿那图!”
南侧,杀着。
这里,也杀着。
战场上,只有一个血红的大字,杀。
唯有杀,才可活。
刚刚便有数十凉贼铁狼卫冲杀过来,众人还没有全部解决掉,又来了一批,大家非但没有惧色,反而愈战愈勇。
步战,是缺少战马的昌军强项。
即便只有不到三十人,依旧结成了战阵,类似于锋矢阵,前锋张开的“箭头”可以抵御来自敌军两翼的压力,但进攻性略差,而阵型的弱点则是在尾侧。
楚擎就在阵中,最安全的位置,而箭头位置,由福三、肖轶、田海龙三人组成,探马在左侧,禁卫在右侧,受伤者,后退,处于楚擎身旁。
这种阵型最大的缺点,就是不能被冲散,一旦被冲散,便首尾难顾,最重要的,自然是箭头位置。
随着阿那图五十余人的加入,众人再次稳固战阵,不断压缩着互相之间的距离。
阿那图也不愧为草原上赫赫有名的铁狼卫万夫长,奔跑之中,竟用牙齿咬住了刀柄,随即抽出后背长弓,再抓箭囊利矢,动作一气呵成,脚下丝毫不停顿,眨眼间便射出了一箭。
这一箭,如同要刺破黑夜一般,转瞬即至。
可这箭,射的不是福三,或者田海龙肖轶,更不是楚擎,而是最右侧的南宫平。
眼看利箭直奔面门,千钧一发之间,南宫平微微侧头,利箭擦破面颊。
双方距离本就不远,这一箭射出后,双方终于接近。
只是令大家没想到的是,阿那图率领的所有人,居然冲向了右侧,也就是南宫平的位置。
福三第一时间意识到了怎么回事,扭头大喊道:“楚大人,快跑!”
南宫平二话不说,撒丫子就往右侧跑。
这就是福三喜欢和聪明人交流的缘故,如果是陶少章,肯定会大喊一声你和我喊什么,我妹夫不是在你身后呢吗,你认错人啦。
南宫平就是聪明人,见到所有人都冲向了自己,顿时意识到自己被当成楚擎了,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跑,不但跑,转头之前还冲着阿那图露出了轻蔑的笑容,似乎是在说,来啊,追爹啊。
果然,阿那图带人追了上去,四十余人,全都追向了南宫平。
大家压力大减,连劈带砍,迅速削弱着敌方有生力量。
是的,认错人了,阿那图认错人了。
楚擎这一伙人,全都用刀,长刀,或是短刀,只有一人用剑,那就是南宫平。
南宫平岁数不大,穿着儒袍,像文臣,用的又是剑,而且武艺高强,出手时,不是边军那种大开大合,而是极为飘逸,浅黑色的儒袍,几乎没有什么血迹。
最主要的是,南宫平的剑法极为刁钻,多以刺、点为主,击击致命。
在凉贼眼中,这种箭术,很阴。
所以,阿那图以为南宫平就是千骑营大统领楚擎。
别说凉人了,就是大昌朝这边,不少人也有个误区,千骑营大统领,一定是武艺高强之辈。
事实上也不算是误区,如果陈老九没有退位让贤,他的确符合外界对千骑营大统领的形象想象。
楚擎离京后,不少边关商贾都有他的画像,阿那图也看过。
但是在阿那图眼中,年轻的昌人长的都差不多,加上楚擎脸上满是血雾,所以,他误会了。
不过平心而论,他能比死鬼李森稍微强点,至少没把福三当成楚擎。
第816章 三尺青锋
阿那图作为铁狼卫的主将,不去压阵,甚至不带着人冲杀楚擎这边的战阵,而是带着为数不多的亲卫去追南宫平,这无疑是极为愚蠢的,极为失职的,就连楚擎这种外行,都不会犯下这种低级的错误。
可事实上,这种愚蠢与失职,只是边军无法理解。
历史上无数次证明,华夏大地的军人,为了保护百姓,宁可自己战死,宁可达不到战略目标,也要去做一些“错误”的决定。
从冷兵器发展到热武器,华夏大地经历过太多太多次战争了,而这些战争中,很大一部分篇幅所记录的英勇事迹,都是关于军人们的选择与牺牲。
军人们牺牲,有的时候,并不是因为战之过,而是因为要保护身后的百姓。
正史、野史、近代史,都详细记录着这种关于军魂与选择的故事。
军人也有软肋,华夏军人的软肋,最大的软肋,就是百姓。
惨烈的抗战中,当日狗找不到华夏军人时,就会抓百姓为质,这种事,不知凡几。
而华夏军人,从古至今,不管读没读过书,不管懂不懂什么大道理,什么家啊,国啊,都不明白,但是只记得一件事,一件天经地义的事,那就是保护好百姓。
所以,楚擎这些人,都觉得阿那图的行为很白痴。
可阿那图这么做,在凉人看来,无疑是英明的。
在草原,如果不是同一部落,很少出现游骑兵保护“平民”的情况出现,昌朝开朝以来,昌军有限的几次深入草原时,游骑兵们会将一些拖后腿的老弱留下来,当炮灰,当阻力,拖慢昌军的行军速度。
与昌军的选择,截然不同,关墙之内,军伍,会让百姓离开,他们留下断后,而关墙之外,草原之上,凉贼,会让没有战斗力的百姓留下断后,他们离开。
从凉贼的角度看来,阿那图的决定,是符合他的自身利益的。
战斗,总要有战略目标。
就如同阿那图带人进入边城山林,为的就是干掉楚擎,去孙家赴宴的楚擎。
可现在他们中计了,阿那图只是观望了片刻便知道,边军不会退,即便人数相差千人不止,依旧会死战到最后一人,当边军死战到最后一人时,自己的麾下,还能剩多少人?
既然是圈套,想杀的楚擎,自然也不会去孙家。
所以阿那图只想取走牛仁的首级,歼灭一部分六大营之一果毅营军卒,再阵斩果毅营主将牛仁,离开,回到草原,为自己的战绩再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关于阿那图的诸多传闻之中,有一点是极为一致的,那就是逢战必当身先士卒,带领亲卫冲进敌军阵营,斩杀地方大将鼓舞士气,这一直是阿那图惯用的战术。
而今天,阿那图没有这么做,因为,他不想鼓舞士气,甚至不希望铁狼卫活下来的人太多。
这也是阿那图聪明的地方,知道了今天是圈套,那么昌军,肯定会有骑兵在山林出口处守着。
既然有守军,那么己方的人数越少,越安全,活着回到草原的几率也就越大。
而当楚擎等人出现后,阿那图放弃了牛仁的头颅,他要楚擎的脑袋。
此时的阿那图,可以说是已经不在乎输赢了,更不在乎铁狼卫还能剩下多少活口,甚至全部战死他也无所谓,只要杀了楚擎,割了头颅,再进入山林,人数越少,躲过另一侧边军守军的机会也就越大。
当阿那图彻底放弃自己的手下时,楚擎这边压力大减。
众人都担忧南宫平,越杀越勇,加之冲杀的凉贼见到阿那图带着人跑向了另一侧,而不是支援自己,斗志顿消。
片刻的功夫,五十余名凉贼便被斩杀殆尽。
不用楚擎下令,众人连忙追向了阿那图。
楚擎这边,追阿那图,阿那图,追南宫平,南宫平,则是绕到外围跑向了果毅营后方。
只要将阿那图等人引到牛仁那里,再斩杀了阿那图,战斗,就可以结束。
南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