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是个坑-第3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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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将阿那图等人引到牛仁那里,再斩杀了阿那图,战斗,就可以结束。
南宫平不是傻子,数十人,只要他跑的慢了,绝对会将他剁成肉泥。
因为是奔袭作战,又是进入关内,阿那图的亲卫都携带了大量的干粮,自然拖慢了不少速度,而且在草原上,出行都靠骑马,一时半会根本追不上。
阿那图眼看“楚擎”跑的和兔子一样,再次放箭。
南宫平险象环生,既要跑,还不能跑直线。
幸运女神,真的眷顾了一次楚擎。
如果阿那图没有追南宫平,而是带着人,冲杀福三的战阵,仅靠三十多人,未必能顶的了一时片刻,楚擎,也或许真的要命丧此处了。
可惜,福三喊了一声“楚大人快跑”。
可惜,南宫平立马跑了。
可惜,阿那图懂汉话。
可惜,福三还知道凉贼那边大部分贵族都懂喊话。
如果今夜胜利了,阿那图不是败在了铁狼卫不够勇武,而是败在了三哥无时无刻不在进化的智慧下。
太多太多的可惜,让阿那图,一步一步跌落深渊,现在就是他想回头干楚擎等人也晚了。
因为队伍最后放已经被福三他们咬住了。
都在追,都在跑,也都在交战。
战场上,就这么出现了极为滑稽的一幕。
高价值目标,楚擎,和一群人撒丫子追另一个高价值目标阿那图,高价值目标阿那图,追一个和边军毛关系都没有的南宫平。
南宫平不是没牌面,相当有牌面了,他叔儿是当朝宰辅。
问题是,他的身份和边关,和边军,一分钱关系都没有。
越来越多的铁狼卫主将亲卫被砍倒在地,阿那图也注意到了后方到的情况,大声叫了几句,大部分人转头开始御敌,试图拖慢楚擎等人的速度。
至于阿那图,依旧追着南宫平。
越追,越气。
因为南宫平跑了一会后,见到阿那图没追上来,还不断挥手,就好像是在喊,你过来呀!
果毅营那边依旧在苦战。
他们根本不知道敌军主将被引开了,只要分出一部分人手接应南宫平,斩杀了阿那图,拎着阿那图的脑袋大吼几声,战斗就可以结束了。
这也是军人的悲哀,冷兵器时代军人的悲哀,边军的悲哀。
很多时候,战斗,牺牲,总是突然变的毫无意义。
因为大人物的某个念头,或是愚蠢的自作聪明,因为某个小插曲,因为预想不到的意外,性命,就这么白白的没了。
就比如铁狼卫,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被阿那图抛弃了。
最宝贵的性命,不值钱,死了之后,更不值钱了。
尸体被踩踏着,被温热的鲜血覆盖着,主战场上,双方还在夺那条“线”,前仆后继,刀光血雨。。CoM
追随阿那图的亲卫越来越少,而自幼体力过人的阿那图,也不射箭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黑暗中奔跑,甚至甩开了仅存不多的亲卫。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宰了“楚大人”。
南宫平本就冲杀了一阵,体力消耗不少,又是一阵飞跑,渐渐不支。
距离果毅营,还有一段距离,南宫平回头看了一眼,突然露出了笑容,也停下了脚步。
别说就一个阿那图,只要不超过五个人,他都敢拼一下。
眼看阿那图冲了过来,南宫平喘匀了气,竟然抱着剑,微微拱手。
“我辈读书人,携三尺青锋,斩害民之奸,诛犯国之敌,奢,代三百昌民,今夜,讨个天地公道,杀!”
一声“杀”字落下,南宫平手提长剑,狂奔向了阿那图。
这便是真正的读书人,屠我同族,必讨公道,以眼还眼,以血还血!
第817章 公道在手中
南宫平,字奢,曾与宰辅南宫玺笑言,有朝一日,他对昌京君臣彻底失望后,便仗家走天涯,见不平事,杀之。
宰辅南宫玺哭笑不得,说南宫平若杀人,便莫要牵连南宫家。
南宫平说好,待有这一日,便改了名字,为南宫奢,以字为名。
南宫平,从不以读书人自居,混迹于市井之中,更不对外人表露当朝宰辅侄儿的身份。
这就是南宫平,困惑的南宫平,无助的南宫平。
困惑,是因为“读书人”这三个字,他认为的,和其他人认为的,不同,大大的不同。
何为读书人,三个字便可解答,为万民。
不为万民,做什么读书人?
即便不为万民,读了书,书里,也会教授你,为万民三字,而不是为当官!
无助,是因为南宫平知道,所有读书人,都将“书”,变成了一种工具,一种跻身于朝堂之上的工具。
还有多少人,多少读书人,读书的时候,想的,是为万民这三个字?
就如同考公务…不是,就如同参加科举似的,朋友会问,为什么要科举啊,很多人都会回答,是为了铁饭碗,大家习以为常,这就是正确答案。
可要是他回答,我是为了造福百姓,为了让百姓的日子过的更好,那么,他会被笑话一辈子的。
所以说,这就是个很操蛋的事。
比操蛋还操蛋的,是绝望。
当这个家伙发现铁饭碗不是太香了的时候,见到身边的同窗们,经商了,赚了很多很多钱,住豪…住很大的府邸,开跑…乘坐很大的轿子,然后心里就不舒服了,衣服一脱,不干了,去经商了,或者利用身上的衣服敛财。
这就是比操蛋跟操蛋的事,绝望。
你到底想怎么的?
我们把你当做可以为我们主持公道的人,当一个精神上的支柱,然后你把这个支柱当跳板,那你科鸡毛举啊,你一开始就当商贾好不好?
又想有身份,又想赚钱,还要清高,要形象,还不想为老百姓办事,有这么好的职业吗?
还真有,当公…当官!
这就是南宫平内心的猛虎,择人而噬的猛虎。
读书人,都变了,南宫平,这个不说自己是读书人的真正读书人,当得起这三个字,君子六艺,无一不通,可仗义执言,可持剑斩贼。
长剑与弯刀碰撞在了一起,南宫平虎口发麻,手中长剑险些脱手,连退数步。
能统管铁狼卫的阿那图,在草原上有着赫赫威名,自然不是泛泛之辈。
阿那图用的弯刀,弧度更大,也更长,闪烁着夺人双目的寒光。
游牧民族多为骑兵,在骑兵作战中,短兵相接相互交错,多用于劈砍两个动作,而剑是双刃,劈砍、格挡,很容易折断或卷刃。
刀却是单刃,可用刀背格挡,用刀刃劈砍。
除此之外,刀背很厚,格挡起来不易折断,刃部的锋利也可得到保护。
借助马速与冲锋的力量,弯刀更易杀敌。
两人一触及分,南宫平占先手,一剑刺出,阿那图用刀挑开后顺势下劈。
这一击下劈,势大力沉,南宫平不但侧身,还要举剑格挡。
高下立分,南宫平虎口以及手臂都有些发麻,阿那图步步紧逼。
以剑挡刀,不占优势,原本南宫平以为对方即便是猛将,也是战阵上的猛将,却未料到,对方反应极为迅速,连刺几剑,均被格挡。。c0m
眨眼之间,二人便交锋数次,南宫平且战且退,苦苦咬牙坚持。
接连劈空几次,阿那图越打越急,深怕南宫平再次转身跑掉,越劈越狠。
本就消耗不少体力的南宫平,呈现出一副难以招架的神情,额头满是汗液。
眼看又是一刀劈来,南宫平一咬牙,侧身躲过,一副以命换命的凶狠模样,收臂后长剑划过阿那图的胸口。
鲜血喷洒而出,阿那图却是战阵老将,如此近的距离,不是刺中要害部位,只是划过,见了血,也不是致命伤。
下一刻,阿那图手中弯刀又自下而上挑过,南宫平猝不及防,腹部到胸口,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浅黑色的儒袍,被彻底划开。
南宫平捂着胸口,一副承受不住的模样,后退几步突然摔倒,想要再爬起来,却似乎用不上力气。
黑色儒袍的腹部位置,出现了大片血迹,南宫平想要挣扎起身,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阿那图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回头看了眼拼杀依旧的后方,这才不紧不慢的来到了南宫平的面前。
蹲下身,阿那图一脚踢飞南宫平身旁的长剑,反手抓出弯刀,半跪在地上,反握弯刀,高高举起。
“你的头颅,我要带回草原。”
话音落,阿那图的笑容,凝固了。
一把短刀,插在了他的胸口上。
南宫平连滚带爬的起来,掐着腰,如同小人得志一般。
“杀人,靠脑子的,蠢货!”
阿那图低着头,望着胸口上只剩下握柄的匕首,满面不可置信之色。
他刚刚,明明劈中对方了,对方,也倒在地上起不来了,为什么,为什么会偷袭自己,插在胸腔上的匕首,又是哪里来的?
南宫平这个得意啊,一把给儒袍扯烂,拍了拍垫在儒袍里面的胸甲。
“蠢货,小爷的胸甲穿在里面,哈哈哈哈,没见过吧!”
笑声一落,南宫平脚尖一提,再次抓住了佩剑,连刺四下。
阿那图倒在了地上,后腰,双腿脚踝,都被刺中,刺穿。
南宫平撕下袖子,摁住的腹部的伤口:“楚师说过,读书人的心,都脏,见识了吧。”
再次提剑,寒光划过阿那图的咽喉处。
“我说了,我要为那三百余昌民讨个公道!”
南宫平捡起地上的弯刀,一刀剁在了阿那图的脖子上。
远处,火光依旧旺盛,两个战场,楚擎等人,与铁狼卫亲卫缠斗,果毅营,已损失至少三分之一的军卒,不断冲杀着。
满地的躯体,或动,或不动。
动的,被能够站起身却无再战之力的同袍,搀扶起来,咬着牙,向着后方走去。
不能动的,任由厮杀双方不断践踏。
牛仁早已是血灌瞳仁,即便知道人手不足,可亲眼看到麾下儿郎死伤无数,再也按捺不住,斩马大刀挥出便是人头滚滚。
边军,都在苦战着,凉贼,也是如此。
大家,还是再抢那条已经毫无意义的“线”。
“贼酋已诛,头颅在此,边军,万胜!”
拎着阿那图头颅的南宫平,出现在了土坡之上,放声大喊,一手人头,一手火把。
越来越多的人,互相搀扶着,站在了土坡上。
楚擎、福三、童归、肖轶、田海龙,探马,禁卫,几乎人人带伤。
“贼酋已诛,头颅在此,边军,万胜!!!”
第818章 千疮百孔的心
铁狼卫主将,也就是万夫长,刚刚非要分头行动的阿那图,被分头了。
战场并不大,土坡位置也很显眼,果毅营将士大喊着“万胜”,一声高过一声。
拼杀的凉贼,不少人望向后方,空空如也,压阵的阿那图与贵族兵们,不见了踪影。
斗志,如同烈阳下的冰雪,肉眼可见的消融着。
边军喊着万胜,可手上没停,斗志更加高昂,一刀快过一刀。
战局已定,蹲在山坡上筋疲力尽的楚擎,仰着头,望着那颗血淋淋的脑袋,突然觉得,阿那图挺顺眼的。
因为只有一颗人头,带点死不瞑目的意思,这样的凉贼,才是好凉贼,要是没死,还有身体,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童归受伤了,冲的太快,夜太黑,摔倒了,小腿划到一截断刃上,正在用水囊清洗着伤口。
大家依旧再高喊着,为果毅营的将士们助威,见到越来越多的凉贼放下了手中的兵刃,喊的更起劲儿了。
眼看着几乎所有凉贼都放下兵刃了,果毅营步卒依旧冲杀,无论对方是否投降,依旧劈砍。
这就是边军,不需要战俘,贼,连苦力都不配,既来之,则安之,正如三哥所说,既然来到了这里,就安葬在这里吧。
楚擎突然很奇怪:“凉贼,大多听不懂汉话,他们只是见到边军士气高昂喊着万胜,猜测到了他们的扛把子被宰了,对吧。”
一旁的福三,一边楚擎是否受伤,一边解释道:“是,所以才想要投降。”
“那要是一开战,没诛杀对方敌将,直接让边军喊万胜呢,凉贼会不会傻了吧唧的放下兵刃?”
“这种下作的事,黄老…天子干过,有用了那么两次,之后就不好用了。”
福三见到楚擎没受伤,就是身上脏兮兮的,如释重负,笑着说道:“所以那些凉贼,才会转过看向后方,见没了主将,有人放下兵器,没了斗志,旁人即便看不到,也会知晓是真的,斗志都没了,哪有抵抗之力。”
“哦,原来如此,还有个疑问,既然都大面积投降了,为什么不喊放下武器投降不杀,等给他们绑好了再杀,那多省事啊。”
“这事,太上皇干过,不忍兄弟们折损,欺骗凉戎,放刀不杀,收了兵刃后,又给凉贼砍死,干过几次,后来凉贼也不信了,说是宁死不降,虽没了斗志,却也想反抗一二。”
楚擎哭笑不得:“果然都是老昌家的种,这种没品的事,爷俩都干过。”
说这话的时候,楚擎都没意识到,他能问出这个问题的动机是什么,能有这种动机,也从侧面说明了一下这小子的遗传基因问题。
有斗志的凉贼,是狼,没斗志的凉贼,已经称不上是贼了,连羊都算不上,战场上,出现了一面倒的屠戮。
楚擎望着尸横遍野的战场,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是的,胜利了,南宫平手上那血淋淋的头颅,就是证据,可这一战,果毅营两千多人,折损了有多少,五百,八百,还是过半?
楚擎没办法数,尸体,都是红的,战场上,都是残肢断臂,他也不敢数。
肖轶和田海龙正在满哪捡箭囊,有了箭矢,往前跑几步,见谁反抗的最激烈就射谁。
南宫平喊的嗓子都嘶哑了,坐在了楚擎的身边,面色有些苍白。。。coM
腹部伤的不重,当时南宫平是控制好距离的,已经止住了血,一想到自己斩杀了地方大将,嘴角不由上扬,美滋滋的。
南宫平一直都有几个愿望。
去南关,最偏僻的地方,当个县令也成,宰几个天天闹事抢劫南关百姓的番人。
来北关,骑着马,独自一人,捅死几个凉戎游骑兵。
或是去东海,杀几个瀛狗。
再不济,精通土木的他,去工部任职,用工部的工料,好好给流民们盖个房子。
现在基本上已经完成一半了,因为南宫平知道,楚擎每次提起瀛人都是一副恨不得将瀛岛一把火全烧了的模样,所以他知道,早晚有一天,楚擎会去东海。
楚擎转头望向南宫平,眼神有些古怪。
南宫平,似乎很喜欢战阵,沉醉其中。
但是这种沉醉,不是嗜血,具体是什么,楚擎也说不好。
不管怎么说,南宫平立了首功,值得嘉奖。
“回去后,让老马同志给你报功,独自一人阴死…不是,是光明正大阵斩凉贼万夫长,铁狼卫大耳朵图图,不辱你南宫家门楣。”
都知道阿那图是凉戎那边的猛将,换了昌朝这边,几乎可以和谭忠平这种狠人画等号了,竟然让南宫平独自一人给弄死了,大家刚刚也不由追问起了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