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古剑]-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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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居处,一眼便见着屋檐下正小心翼翼铺药材的小姑娘,却是笑了笑:“今日是二妞么,大丫去了哪里呢?”
小姑娘见她回来,眉眼弯弯得脆生生回答:“娘说天快暖了,让大丫给大夫做件春衫,二妞给大夫送饭,大夫没回来,二妞帮忙晒药。”
辰湮摸摸小姑娘的头,含笑道:“辛苦二妞了。不过倒是得先收了这药材,过午……该是有场雨,二妞回去的时候小心路。”
她说着便进了屋去,小姑娘抬头看看骄阳明媚的天空,想了好一会儿,还是乖乖把小簸箕一个一个搬进屋。
将袖中用体温暖着的鸟儿掏出来,拆了件不穿了的旧袄子,取棉絮团成个小窝。画眉鸟羽色微微泛青,头与背羽带着青灰色轴纹,眼圈外有清晰的白色眉纹,向后延伸呈蛾眉状,仔细端详,却见有一条鲜红细纹嵌在眉纹中,犹如血痕一般。
看看体型与细节,是雄鸟。
鸟翅中空,折了之后血肉绷紧,或许接上也很难康复如初。敷上药,缠了药棉与纱布。指尖又渡过去几许生气,慢慢梳理它之血脉骨骼,见得它体温渐暖,稍微安详,才缓缓松出口气。
随手点起一炉安息香,看二妞与自己打过招呼便离开的身影,取出竹盒里的食物,随意用了些,收拾好桌面,站在窗前看晴光收敛,乌云渐布,细雨连绵不绝。
是原本就没有性格,容易被环境影响,还是本身的性格太过于顽固,不管怎样的模样都无法动摇?无论如何,每一世的眉眼,总会有那一抹青华上神的疏寡,这也无可奈何。
这雨下到一半的时候,画眉醒了。
小小的身躯挣动了一下,似乎想努力站起来,又跌回棉絮里。身体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疼痛……许是后者吧,不仅仅是因折翅之痛。
人与鸟雀的魂魄差异何等大,将仙人残魂禁锢于这样小的身躯之中,该是何等苦痛才能坦然应下?莫说他要借画眉的命魂,便是行动自如亦非易事吧。想来画眉习性好斗,它如今的模样,大概皆由此故。
辰湮缓缓走上前,便见到画眉的眼睛直愣愣转过来。因为本能缩了缩,但鸟喙之中却无任何声音发出来。
……不会鸣唱的画眉么?还是不愿?
眼睛倒是极美。乌黑的眼珠竟沉淀着深深的蓝,犹如蓝色的火焰般灼灼燃烧。或许鸟的眼睛与人的眼睛终究是不同的罢,她竟也琢磨不透它此刻的情绪。
她伸出手,将指腹轻轻搭在它仍旧在不断颤抖的背上,简单查探了一下它体内的脉络,见伤情没有恶化便收回了手指。画眉忽然发出“呜呜”的声音。低低的,软软的,配上它如今的模样,竟有几分可怜。
辰湮听得那声音,却是缓缓笑起来。她转过身,走了几步,从墙上摘下那支竹萧。
还是懵懂不知自己从何处来的第一世,她所遇的他,也是以雀鸟之姿……后来她将它放走,它也头也不回得走了。这一世,还是雀鸟,她们之间,又会有怎样一个结局?
拿着竹萧悠悠吹了一曲。箫声和着雨声,细细袅袅,轻轻浅浅,微微的缱绻,微微的凝注,仿佛能涤尽人世间的一切污浊,曲中带着无忧,能让聆听者忘却所有的知觉,宛若踏足云端。
包括苦,包括痛。
很久很久以前,在那洪涯境还伫立在人间的时候,瑶山风华依然如初,太子长琴从凰鸟雪皇手中取走一柄竹萧——雪皇总爱留着她手里那些旧东西,像是收藏宝贝般藏得小心翼翼的。
神农做琴伏羲做瑟,可是青华上神不喜琴也不喜瑟。她之双足踏遍大荒之时,也曾见过做过许多乐器。这些东西,原就难不倒她。只是他却未曾听过。
她知道,他遗憾过的。然而就算是深深遗憾着,也不会开口说一句。
若她想将他所有的遗憾都弥补……现在,可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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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个天真好,是不是?”
清晨起时,空气仍湿漉漉的混杂着泥土与青草的清新。即使隔着木屋,都能隐隐探到外界的勃勃生机。辰湮站在窗口,心情极佳,于是颜容上也带上淡淡的笑意。语气清清和和,理所当然,一点都没有跟鸟聊家常不正常的自觉。
新削好的小木篮子里,棉絮团成窝,还铺着一层层干净的棉布,画眉睁着沉蓝的眼珠,静静环顾着四周,听到声音,下意识抬头望去,休憩一夜已经缓过精神来,现在才有鸟儿独有的灵动感觉。
屋里充盈着一股散不去的药味。不浓,是药草晒干后本身带着的清香。隔间里篾架上搁着的药材味道就重了,经过炮制后气味一应散发出来,未散完之前难免会让人觉着不舒服。屋子就这样大,只简简单单隔开了里间外间,竹制的架子绢纱糊的屏风拦住内室,其余一目了然。
她拣了几种药材,配成方用纸包好,然后拿绳子捆起来。乡野之地没有笔墨,不过也无大讲究,闲时削了碳作笔,用起来也方便,今日染着些水汽显得潮了,才用绳子作记号。
昨日那场雨,从午后淅淅沥沥一直绵延到后半夜,虽并不算大,只因下得时间长了,才觉出几分湿凉之意。幸而未多久便出了日头。二妞送饭过来的时候,见到篮子里的雀儿,脸上自然露出几分惊喜。
“大夫大夫,你拾了只雀儿回来!”
伸出手却并不大敢碰,似乎是怕自己笨手笨脚得会伤了它。小姑娘双手捧着下巴,两眼亮晶晶回头看她:“大夫,你的雀儿有名儿吗?”
“画眉。”
“真好听。”小姑娘眉眼弯弯,想来就像是人有名字猫狗有名字连门前的大呆鹅也有名字一样,以为这便是眼前雀鸟的名字,过了一会儿又好奇起来,“大夫大夫,雀儿为什么不叫?”
“受伤了。”辰湮回道,抬起头笑了笑,放下筷子站起身想处理一下桌面,便看到二妞马上跳过来,“大夫快放下,小心脏了手,让二妞来就好!”
辰湮看她熟练得收拾完毕,把包好的药也递给她:“绳头打着结的是给你娘的,每日一帖煮着吃罢,吃完便好了。旁边串起来的桑大爷的,叫他三碗水熬成一碗水重复煎两次再吃,二妞给带过去罢,如果吃了还是觉着凉,便再来一趟。”
小姑娘点头,脆生生应道:“二妞知道啦!”
看她跟自己与画眉道了别,提着大篮子蹦蹦跳跳走开,提醒一句小心路滑。直到屋中只剩自己一人了,才缓缓收起面上的笑。即使道袍木髻,觉着也并不是道姑的模样,容色太艳,姿情太淡,和着青山绿水才恍惚有些清风明月之感。
日子过得实在太沉静,怨不得青华上神古井无波不可攻坚——竟连笑都成了一种姿态。
“还疼吗?”辰湮站在篮子边,低头看过去。
她的眉眼仿佛山水画中浓笔重墨的线条,下巴微微低下的弧度,总是带着说不出的清冷跟安谧,偶有几许埋藏极深的尊贵与骄傲,极淡,不可捉摸,只觉得身在陋室,那背景却仿佛金碧辉煌的琼楼玉宇。
她似乎自己能感觉出来哪里有不对劲。想了想,伸出手,微微抚了抚雀鸟的脊背。指下的绒羽顺滑蓬松,温热的躯体脆弱得无法想象,即使活物的知觉如此明显,还是唯恐着一不小心这渺小如微尘的生命就会给溜走了。
辰湮如秋水般的眼瞳自然便带上些怜惜——连怜惜都带着优柔而清谧,她如同山间的一缕清风,一片薄岚,飘渺无形,并不能把握——当年的似水跟海棠也有着这般气质,只是她们入世极深,好歹沾染了大部分俗世的气息,令得那与此界疏离不融之感轻易被掩盖,今世原本便远离人间离群索居,与天道以另一种方式交接了,倒更显得与常人有异。
看得出来,雀鸟并不喜这样的触碰,若是能动弹的话,想来便该逃得满屋都是了。
于是她便收回手,只弯着腰那样静静望着它,也辨不明脸上是什么情绪。
“那么,不疼了?”
如此安静,才听得木屋外面的青山如此活泼。蜂蝶鸟虫,枝叶流水。映衬着屋中不同寻常的沉寂。
许久以后,木篮子里“啾”得轻轻鸣了声。带着犹豫。
一身道家衣饰的女子轻轻笑起来,直起腰,再次伸出手。这回,是直接揣了画眉在袖中,然后转身出门。
柔软的袖袍宽大而干燥,倒如同另一个空间般,并没有不适,她走得很慢,很稳,也不会碰着受伤的翅膀,除了袖中看不见外界之外,也与篮子里没什么两样。
辰湮沿着狭道进了山里。后面的这一大片,一直以来未经过开发,人迹罕至,因而草木杂生,连人踩出的小径都没有。此刻山间日光蒸腾,水雾弥漫,凉意侵肤。各番鸟鸣此起彼伏,越往里走,草木越发茂密,阳光错落间,更别有些幽谧之美。
她将画眉轻轻捧在手心,温热的手心驱散山中的清寒,身上自有一番敛息之术,因而看她与看这背景,似乎也无多少差别。
她也不管自己走到了那里,脚步依然那般轻轻缓缓,悄无声息,蜂蝶掠过她的身形,似乎就瞧着她与那些枝桠那些花草是一样的,她予人一种感觉,仿佛她的身形只是晨光中的雾岚凝就的,连风都能不费力气得穿行。
画眉与她靠得是那般接近,于是轻而易举被她周身的氛围融入,只是瞬间,便忽觉此世的一切都变了模样。
阳光中似乎夹带着不知名的呢喃,风与枝桠嬉戏,青草从大地中破出身形尽情得舒展着腰肢,葱翠的叶片张开浑身的毛孔贪婪得渴求着空气,连每一粒尘埃都带着细腻轻软的声音。万物的灵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活泼姿态充盈着世界,若非亲自触碰,如何想象得到,天地还有这般姿态?
画眉仰头望着女子的眼。是包容,还是认同?这样的光芒,怎可能是人间能养得出来的?她望着天天来给自己送饭的小姑娘的瞳眸,即使是笑着,也不会带上多少温度,可她望着这山林,却有一股说不出的融洽,仿佛,她本就该是与这一株树一枝花一样的存在。
冥冥中系于此世的各种法则在眼底无处遁形,万物都在她的眼中演化……她的眼睛,就是整个世界。
“我所看见的,你看见了吗?”她低着头这样问它。
画眉伏在她掌心,迟钝得觉着不对劲,本应该是巨大的恐慌的,可被这样充满生机的阳光与空气映照着,这样极具暖意的肌肤紧贴着,所有的感官都离自己隔着数个空间般遥远,竟像被动摇了神智般,生不出几许惶然。
她那样近得望着它,眼底的世界也那样清晰灵性得出现在它的眼前,许久之后,一只纤素的手指微微触碰到它的额,有什么东西像流光般簌得窜进了它的意识之中。清和的声音仿佛在天边般遥远。
“你看,道法自然。”
辰湮抱着手中的画眉,看这天地难得之景,忽然就想起那时人间大荒,与雪皇游历的一番岁月。大道还未完全,天地都在懵懂之中,她高高俯视苍生,百无聊赖。
画眉掩羽沉沉睡去。
她缓缓抬起头,一只纸鹤晃晃悠悠着飞过来,振振翅膀,极为灵活得抖落翅尖上的一粒露珠,安然落在她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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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湮摊开手,那纸鹤便灵活得蹦到她的掌心,微微笑了笑,见得那纸鹤原地一旋身,变作一张纸笺。轻轻抖了抖,就着阳光辨认浅淡的字迹。几眼过后便放下手,又是一振,纸笺冒出几缕火焰来,只瞬间便燃成灰烬消散在风里。
收了画眉在袖中,她穿过茂密的山林往更深处走。
茂密的枝叶在头顶连绵延展,连阳光都稀薄了,空气却变得极为厚重,仿佛有阻隔般,迤逦穿行时甚至会留下些微痕迹。即使没有风还是有草木梭梭作响,可所有的虫嘶鸟鸣声音已像被什么事物尽数吞没般再不得耳闻。
待得光线再度明朗起来时,高大的乔木已经变得稀疏,遮蔽穹宇的冠盖错落着漏下斑驳连片的阳光,底下的灌木与草丛里隐约有花卉绽放。她的视线微微停顿一下,凝望着阳光中漂浮的透明粒子。雨后明明该是更为爽意,怎的今日的浊气更重一些?
再往里,便连灌木也少了。可是灵子却浓郁得仿佛能结成雾气,似乎此间植栽所有的生命力都为其散发,潭水幽暗,即使阳光落在水面上依然深邃望不见底,仿若白玉般的乱岩倒是被照耀得如同宝石般发光——在静水潺潺起波澜之处,有一株兰花能在第一时间便夺走人所有的注目。
翠绿柔软的叶片,环绕着蓝紫色的清奇花盘,枝杆优柔,肌理明晰,通体发散着荧荧光芒,想来在月色下该是何等的静美清幽,此刻被阳光映照着,一应的美绝,却不合此般明媚的意,反而更像是被光色灼伤了般吐露出极淡的白烟。
辰湮在幽潭边立定,随意捡了块白岩坐下,引了潭水上来信手画了个简单法阵,此间灵气被震散大半,倒是顶上灼眼的日光已被符文搭建的屏障隔在外头,慢慢隐蔽下来。
“便从不曾见过有精魅喜欢晒太阳的。”她无奈叹息。
老远的一道流光自那还是树木的林子里掠来,仿佛影子一般,触地便凝就了实体,蓝纱裹身的少年乌发及地,和着一身清腻的暗香,款款行来,神色冷淡:“所以我是妖,不是精魅。”
辰湮盯着那株兰花:“将本体这般搁着,无事?”
这山千万年才养出这一方灵泉,为这泉眼,徒离将这山脉所有妖精窝都给挑了才将其霸占,至此年月还短,虽说碍于他之淫威,附近山林再无妖怪精魅敢立足,谁能想到不会出什么变故呢?阳光本就对妖气有损,若非修成大妖,想要自在于白昼行走也该付出点代价。即便徒离是草木妖,凝了妖身之际也意味着该与阳光绝缘……
“你看我是像有事的样子吗?”徒离蹲在自己本体旁边,看了看,一把拔起兰花,丢进潭水中。明明该是轻飘飘浮于水面的物什,却不知怎地毫无停顿便直直沉没于水下。
他眯着眼睛惬意喟叹一声,似乎也能直接感觉到冰凉的潭水融于自己身体的知觉。
她又望了他一眼,挥了挥袖,再将结界加厚一层。从袖中掏出沉睡的画眉鸟,另一只手置于深潭上,只是微微一探,潭水之下被泉眼镇着的灵气便失了桎梏,飞快逃逸开去大半,可那纤长的五指一拢,灵气便安分得漂浮于虚空,然后慢慢旋转起来,不断分解又凝合,凝就了一个诡异的漩涡。
画眉在漩涡中浮浮沉沉,通身为灵子环绕。
“我道你这回怎来得这般及时,原来就是觊觎我这些灵气!”徒离不爽得斜睨她,转而又惊讶起来,“这只鸟有什么能耐值得你这般惦念?它之灵脉已断,就算你将其重塑,也不过多活些时日罢了,化妖是绝对不可能的……喂喂!再灌下去小心它爆体而亡——别来浪费我的灵气了!”
“无有浪费。”辰湮一动不动得望着那画眉,慢条斯理道,“我盼着他这般安安然然远离人世再久一些……禽兽草木更好,我也不需要它开口……就算它之灵脉不曾断,我也会将它打断的。”
明明是温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