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霾天气-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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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抿成一条线的唇瓣微动,周池屿说:“抱歉,我——”
肩膀被突然上前几步的宋柏杨一把搂住,一个面对面的姿势,周池屿接下来的话语尽数掉落在宋柏杨校服布料的缝隙里,至此无处可循。
在搂住周池屿左肩的手臂在周池屿背后拍了一下,类似一种面对焦躁情绪时安抚对方的动作,又仿佛在哄幼稚园的小孩入睡,宋柏杨的下巴越过周池屿的右肩,周池屿没有扭头,所以看不见宋柏杨脸上的神情。
但是方才严肃的语调又变回了寻常的轻快,只听宋柏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虽然我不知道是哪里惹到我们小周同学了,我在这里先给你赔个不是,还请小周同学先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下私人恩怨,暂时忘了这件事,跟我去一趟医院。”
“去过医院之后,你再来找我算账,现在先忍耐一下行不行?”
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说这话的时候是一副笑盈盈的、狡黠的神情,就和以往许多次交谈时别无二致,所以衬的刚才反常的严肃更像是周池屿神经紧绷下的一场错觉。
宋柏杨根本就没有留给周池屿回应的时间,一气呵成地说,“站在这里等我,我去班主任请个假。”
然后在瞬间跑远了。
周池屿站在原地,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没过多久,周池屿就看到宋柏杨拿着一张假条从办公室出来,被窗户裁剪成一块一块的原本印在地面的光斑,因为宋柏杨路过,恰到好处落在校服外套的白色布料上,像是许多附着的金色盔甲甲片,像在发光。
“现在我已经请过假了,你总不能让我的假白请了吧。”宋柏杨摇了摇手里的假条,“我去教室拿个书包,再等我一下。”
直到背着书包,和宋柏杨并排往楼梯下走的时候,周池屿还有些恍惚。
他想,宋柏杨怎么不会生气啊。
脾气真的好的离谱。
其实下午第四节 课下课之后,是走读生回家吃饭的时间,这时候A中并没有门禁。
宋柏杨要假条也不是为了离校,而是为了防止返校的时候,门卫叔叔拦着不让自己进来。总要留点证据,证明自己晚自习缺席是有正当的理由。
随着一涌而出的人群一起来到学校大门外,公交车站就在不远处。
宋柏杨问:“等公交吗?还是打车?”
周池屿冷到缩了缩脖子,“等公交吧,我不着急。”
“好。”
站在公交车站牌下,看着天色慢慢地,悄悄地,一点点变暗。冰凉的夜色将细风浸透,风钻过拥挤的空气灵活地钻进周池屿的袖口。
抱着双臂的周池屿没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
“很冷吗?”
“还行。”
宋柏杨半信半疑,想了想还是脱下自己的校服,罩在周池屿的头上。
校服上会留有极少量的宋柏杨的信息素,虽然是无味,但是可以被周池屿清晰地感知到,宋柏杨的校服帽子盖在自己发顶的那一刻,莫名地觉得安心,好像也不那么焦躁了。
周池屿扭头问:“这样你不冷吗?”
宋柏杨笑了,“我不冷啊。我皮厚,抗冻。”
像周池屿这种冷觉感受器过分发达的人,看着宋柏杨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卫衣,已经感同身受起来,骨骼肌开始不由自主地战栗产热了。
寒冷还没有到无法忍受的地步,否则周池屿也不会在没有遇到宋柏杨之前顺利地度过人生的十七个秋冬,周池屿将对方盖在自己身上的校服拿下来,光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已经体会到了理智与本能对抗的力量。
发。情期的第一天,alpha衣服上一丁点残留的气味可以给omega的心理带来极大的满足,这听上去很像信息素上瘾。
周池屿将挂在小臂的校服递给对方,“你穿吧,我不冷。”
他再接再厉,“你别冻感冒了,得不偿失。”
宋柏杨没有立刻接过。
想了想,周池屿又说:“我还在发烧呢,你说我冷不冷?”
宋柏杨闻言愣了愣。
说的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周池屿趁机将校服塞回宋柏杨手里。
其实是他脖子以上烧得像是在炙热的火上煎烤,但是手脚却似坠入冰窖颤抖着发凉,后颈产生的向背部蔓延的信息素妄想以冷汗的形式接触世界,却不得不被困在皮肤之下无法逃脱。
周池屿偷偷瞥了宋柏杨一眼。
宋柏杨也不是时时都聪明,眼下就挺傻的。
就,还挺好骗的。
他站在宋柏杨斜后方的位置,又偷偷看了宋柏杨几眼。宋柏杨此刻正在眺望路口的方向,视线企图捕捉到一辆即将停在两人所站的站牌旁的公交车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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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606路公交车!”
宋柏杨急急忙忙套上校服,情急之下拉住周池屿的手,“走了。”
另一只手里是两枚一元硬币。
。
A城第一人民医院到了。
两人挂号,诊室就诊,抽血取报告,重回医生就诊室。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看着一串数据开始分析,“你这是病毒性感冒啊,你正处于发。情期吧?发。情期的omega的抵抗力本来普遍变弱,而且你的信息素还能降低周围的温度……”
是啊,周池屿心想,这简直是在叠debuff。
后面医生又絮絮叨叨说一大堆,两个高中生物必修三都没上完的高中生,对于医生的话似懂非懂,唯一明白的就是周池屿需要打点滴。
不然完全靠身体的免疫系统,没个十天半个月好不了。
“病毒性感冒。”走出医生诊室,拿着医生开的药方去一楼售药处领输液药剂的路上,宋柏杨念念有词,“我真是今天才知道感冒还分病毒性感冒和细菌性感冒。”
周池屿想了想,“生物老师好像上课讲过。”
“啊,是吗?怪我上课没有好好听讲。”
“不是老刘。”周池屿说,“是我高一的时候在文科班听我们生物老师说的。他上课挺发散的,就爱说考试不考的东西,上到病毒的那一部分时候提到了病毒性感冒。”
“我们班一些一开始就决定选理科的同学,高一上学期懵懂无知,被他骗了记了满满好几页纸的笔迹。”
宋柏杨笑道,“这不和我们历史老师有点像吗?在理科班教历史,五分钟过一下课本知识点,剩下四十分钟开始说书。搞得像是来锻炼口才的。”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今晚来吊水的人不多,因此输液室里等待护士静脉注射的人寥寥无几。
轮到给周池屿扎针的时候,宋柏杨说,“你要是害怕可以闭眼。”
周池屿无语住了,“……你当我三岁小孩呢。”
扎针的护士小姐姐可能是新手,第一针没有注射到静脉里,拔下针头的时候脸色就有些懊恼了,面色凝重地、小心翼翼地扎下第二针,可惜结果也不如她愿。
护士小姐姐拔针的时候,小声重复了好几句,“对不起,对不起……”
周池屿抬头看了一眼宋柏杨,正好宋柏杨也在看自己。
很奇怪,这种时候心情无缘无故地平复了。
周池屿温声说:“没关系,你慢慢来。”
宋柏杨就在一旁调侃,“哇,你好温柔啊。”
周池屿狐疑地看了宋柏杨一眼,总感觉他接下来的话不会是什么好话。
宋柏杨嬉皮笑脸地继续开玩笑,“你要是对我也这么温柔就好了。”
周池屿:“……”
周池屿问:“我没有吗?”
眼前的人大概是不知道,如果换了一个人对周池屿说这句话,周池屿可能懒得理睬,直接装作没有听见糊弄过去。
宋柏杨笑了笑没说话。
周池屿看宋柏杨这幅样子,不知为何突然想到自己下午时候并不算友善的态度,刚刚还觉得自己怎么说也是有点“温柔”的,此刻莫名地有些没底气。
抿了抿唇,周池屿低声说:“那个……我今天下午的时候心情不好……可能说话有些冲……抱歉。”
宋柏杨这下笑出了声。
他说:“没事儿。”
护士小姐姐第三针终于成功了。
宋柏杨本来人长的就高,拎着透明药瓶行走的时候,仿佛一个活动的人形支架。
两人找了两个相邻的空座位坐下。
周池屿的书包早就在输液之前就被脱了下来,被宋柏杨丢在自己的座位上。
周池屿没带手表,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医院的墙壁上有时钟,他问:“几点了啊?”
“快八点了。”
“这么晚了?”周池屿猛然意识到什么,“你是不是没有吃晚饭?”
其实答案几乎是肯定的。第四节 课一下课,周池屿就去办公室请假,请完假出来就碰到了宋柏杨,之后两个人同行,路上宋柏杨的身影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视野,周池屿根本就找不出任何一个对方可能吃晚饭的时间。
“你饿了?”宋柏杨思索,“我来输液室的路上,看到一楼大厅有零售机,里面买零食,要不我去买一点?”
“你想吃啥?”
周池屿却答非所问,“点外卖吧,我请你。”
宋柏杨有点懵,“怎么点?”
周池屿有点得意,“我书包里有手机。”
宋柏杨愣了愣,然后开始故作震惊——
“好啊,你上课带手机!”
可惜演技不到家,很快没忍住笑了起来。
勉强收敛了部分笑意,宋柏杨佯装正色说道:“小周同学,我现在要向你宣布一件事。”
清了清嗓子,他说,“你,有把柄落在我手里了。”
然后开始威胁,“你以后要是惹怒我了,我就向班主任举报你。”
周池屿不为所动,压根就没理会宋柏杨的“威胁”,“我手不方便,你帮我拿一下,书包里最大的那一层里面有一个隐藏的拉链,打开拉链,手机就在夹层里。”
宋柏杨点头,“好。”
看着宋柏杨低头翻弄自己书包,周池屿骤然间想起什么。
等等……我的日记本还在书包里!
第35章 “心跳。”
写日记的习惯是从高中开始的。可能是因为周池屿初中生活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记录下来并反复回味的事情,因为每一天都很平淡,像是复印机下完全一模一样的场景的拼凑,然后再逐帧播放。
只不过高一发生了一些特别的事情,于是周池屿就开始写日记了。
那本日记本里几乎有一半的篇幅和一个人有关,而这个人此刻正与日记本相隔触手可及的距离。
下意识地开始紧张。
虽然知道手机和日记本是两个长得完全不像的东西,没有错拿的可能,宋柏杨也应该不会擅自打开自己的日记本,以宋柏杨的为人,他不可能连这点礼貌都没有。
除非是日记本不小心从书包里掉出来,落地的时候正巧是打开的姿势,朝上的那一页不是空白页,刚好是周池屿曾经记录过的某一天,内容好巧不巧提到了宋柏杨,宋柏杨扭头看一眼,正好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于是他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假设每一个事件发生的概率是十分之一,那也是十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其实已经很小了。
但是周池屿还是为了这点微乎及微的可能性而绷紧了自己的身体,直到看到宋柏杨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拉上书包拉链,紧张的情绪才有所缓解。
很显然,事实证明是周池屿多想了。
两人在外卖软件上找了一家附近的面包店,选了一些面包。
因为就近点的外卖,商家出单很快,不到二十分钟周池屿的手机就开始振动。
周池屿本来昏昏欲睡,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因为手机振动猛地一个激灵。
清醒时,握在右手的手机已经被宋柏杨抽走了。
宋柏杨接了电话,和外卖员交谈几句后,又将手机轻轻放回到周池屿手里,“以后带手机去学校,记得调成静音,别被孙惠芸发现了。”
周池屿:“嗷。”
宋柏杨又说:“我去医院门口拿外卖,有什么要我带的吗?”
周池屿想了想,“没。”
宋柏杨:“我最多十分钟就会回来。”
“好。”
结果宋柏杨才走一分钟,周池屿就后悔了。
“阿嚏——”
先是打了个喷嚏。
鼻子有点痒,并且产生了可能会有液体向下流的预兆,差点要越过鼻尖。
周池屿努力往上吸了吸。
同时开始掏自己的两个校服口袋,空空如也,并没有找到一张没用过的餐巾纸。
设想了一下鼻涕挂在上嘴唇的样子,周池屿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十七年来的英明形象就此毁于一旦。而且等会儿宋柏杨回来,看到自己这副样子,他不嫌弃周池屿自己都要嫌弃。
同时又用力地往上吸了吸鼻子。
但是众所周知,向上吸的动作是无法阻止向下流的鼻涕的。
谁也别想对抗地心引力。
视线环顾四周,落到身旁自己的书包上。
站起身,一把抓过宋柏杨位置上的书包,周池屿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开始寻找,将书包所有的口袋里里外外翻了个遍。
没有发现一张餐巾纸。
可能是落在学校了。
刚刚宋柏杨询问的时候,应该让他帮忙带一包纸巾的。
等宋柏杨回来,周池屿也不好意思让他再跑一趟,毕竟是自己说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宋柏杨带的。
有些懊悔。
边懊悔边疯狂地吸鼻子,企图做出最后的挣扎。
同时低头,恨不得谁也别想看到自己的脸。
然后视线里突然多出一只手,一包清风纸巾落在周池屿的掌心。
周池屿如蒙大赦,抓起纸巾往脸上一盖,纸巾还带着丝丝香甜的味道,结束之后周池屿将餐巾纸揉成一团,看着站在自己的面前的宋柏杨,“……谢谢。”
顿了一下,又说:“你还有纸巾吗?”
踌躇片刻,继续补充:“……这一包可能不够。”
“有。”宋柏杨从自己的校服口袋里掏出了五六包崭新的没有拆开的清风,一下堆在周池屿的面前。
周池屿将这些纸巾一包一包地往自己口袋里塞。
同时微微诧异地问对方,“你平时都带这么多纸在身上?”
“哈?”宋柏杨没忍住笑了起来,“怎么可能?这些是我刚买的。”
“刚刚路过零售机的时候看到了,感觉你很需要,所以就买了一些。”宋柏杨点了点头,“看样子,我的感觉是对的。”
周池屿怔了怔,却没有再说话,他又感觉心跳变得有些快。
可能是因为感冒,呼吸不通畅,身体缺氧,所以心脏才要提升工作速度,加快血液循环。
宋柏杨已经将手里的面包低到周池屿面前,“吃吧。你看看哪一条是你的?”
。
打完点滴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将近十点的时候。
两人拿着药从医院出来,站在医院大门门口,路灯稀稀拉拉亮了几盏,无声地宣告着为时已晚。迎面扑来一团厚重的冰冷的夜风,又吹灭几盏破旧的路灯。
宋柏杨问:“你家在哪?”
“斜对面。”周池屿指了指远方的某一处,“从医院出发,走五分钟就到了。”
“我送你回家。”
周池屿没拒绝。
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按倒在地面上,拖成长长的一条,看起来高大许多,有的时候角度的原因让两个影子贴在一起,不再相隔任何空隙与距离。
今天从下午开始就变得非常魔幻,现在更是有些魔幻到不真实,像是白日梦,但是此刻天又已经黑了。
周池屿本来是很讨厌omega无法摆脱的每一个发。情期,但是现在,又隐约感觉到幸运,不然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