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兰-第5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也正是姜姨娘两世为人该有的手段,她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心里恨毒了他,一直在坏他的事,包括这次,对了,他是梦中所得,家里只有姜氏可能听见他的梦话,所以她才跑去王府,她分明是有意的,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是姜氏——”杨文煦再也忍耐不住,低低切齿出声。
“王爷,”范统领在一旁观察了一阵,疑惑地问,“他是不是疯了?”
沂王也不大确定,这种翰林文士,一辈子不知道见没见过比杀鸡更大的场面,要是就此吓出点毛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范统领为主分忧提建议:“王爷烫一下就知道了,疯了不怕疼。”
沂王纳谏,将黯淡了一些但仍旧滚烫的烙铁往杨文煦胸口印去。
沾到的一瞬间,杨文煦还真想靠忍痛脱困,但他随即就反应过来,这根本就是设好的话套,他要是上套,那也枉他两世为人了。
“王爷,”他急忙道,“我有一策,可助王爷成就大业。”
作者有话说:
嗯,重生的怎么就不能是姜姨娘呢。
第77章
沂王握紧烙铁; 抬起眼,缓缓道:“本王有什么大业要你襄助?”
“……”
杨文煦意识到他说错了话。
多出一世记忆不全是好处; 当性命遭受威胁; 他来不及考虑那么多时,脱口而出的话自以为没有问题,其实是两世记忆混淆后的结果。
他知道沂王心有大志; 并最终近乎成功; 但眼下的他除了因沂王插过一回手,被迫与妻子和离外,再无任何来往。而直到此时的世人眼中,沂王都没有显露过反心,他又从何得知。
即便他可以解释成自己慧眼独具,以他和沂王的尴尬关系; 沂王又怎么可能在这样要紧的事情上信任他; 无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除了暴露他自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话出口如覆水难收,他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重新镇定下来; 道; “是我胡乱猜测失言了; 望王爷恕罪。”
沂王:“你都猜了些什么?”
他一边问时,一边将烙铁捅回了炉膛里,目光始终放在杨文煦身上; 杨文煦被他盯着; 反而不再紧张; 因为他知道他毕竟说中了他的心思;在梦中; 他清楚一切。
杨文煦以手肘支撑地面,让自己跪坐起来,变成体面一些的姿势,然后他郑重道:“王爷不是久居青州之人,今天下将乱,以王爷的才略,正可更上一层楼。”
沂王:“你在教本王造反?”
杨文煦立即摇头:“不。那是大逆之举,下官岂敢。”
他不自觉换了称呼,因为在梦中,他做了小王爷的老师,沂王算对他有知遇之恩,是他的旧主,他该当称臣。
沂王语声淡淡:“那你打算如何襄助本王?”
杨文煦道:“下官可为王爷说客,去诱使太子谋反。”
这句话他说得毫不犹豫,因为就是梦中所见,等于沂王为他写好了答卷,他不过照抄而已。
范统领瞪大了眼:“你们读书人,心真脏啊——”
他及时闭嘴,因为看见沂王斜了他一眼。
好么,他家王爷的心也不怎么干净,作为心腹之一,他很清楚,沂王一步步地逼得太子越来越沉不住气,当太子最后自觉无立足之地时,很可能出现的就是这样的局面。
“你如何诱使,以你的身份,太子为什么会受你摆布?”
杨文煦这次沉默了一会,方道:“因为我知道太子的一项秘密。”
说完,他忍住浑身的不适,聚精会神打量起对面的沂王。
拜姜氏所赐,许多事都变了,比如牛氏兄弟造反,应该在新帝登基之后才对,但现世却提前了好几年,牛成还覆灭得那么快,他不是不惊骇,因为在梦中,牛氏兄弟活跃了非常久,虽始终未攻下京城,但后来转入南直隶,直到他梦的尽头,竟与朝廷分江而治,使得朝廷失去了江南的赋税重地……
但有沂王在的青州,拿下匪首之一的牛成竟不费多大力气。
如此人物,就是差了那一点天命。
他今世还差吗?那个秘密会不会已经不是秘密了?
这个问题对杨文煦非常重要,他觉得应该没有,因为他打听过,沂王府并未在这方面有什么异常动向,就在牛成围青州之前的那个新年,沂王还将小王爷接到京里过年了,后又一同返回青州,前后风平浪静。
至于说姜氏是否知道,可能性也不大,一来梦中知道那个秘密的人极少,他都没在家里提过,假使万一,他于梦话里不慎说了点什么,那姜氏也不敢向沂王府泄露,那样的丑事,沂王府发现她知道,很可能第一个不放过她。
姜氏既然能将心计藏那么深,不会不懂得这个道理,她还有三个孩子,就算恨他,不舍得将自己折进去。
不过,杨文煦仍不能完全确定,因此他提供这个主意,是挣命,也是试探。
只要试出来沂王不知道,他就大有可为,将梦中故事重演后,此刻虽为阶下囚,他日自做堂上人。
沂王眼帘掀起。
“什么秘密?”
杨文煦微微松了口气。
沂王的问话看上去很正常,如果不问,反倒有疑。
——他全心关注沂王,因此就没发现,在他说出那句话后,范统领整个人有一瞬的紧绷。
“我现在不能告诉王爷——”
沂王将烙铁自炉膛中提出。
杨文煦咬牙,坚持道:“王爷如要刑求,下官忍耐不过,一死而已。”
他在赌,沂王不会真的对他下毒手,这源于梦中的了解,沂王不是做事没有底线之人,那时其实他颇敬畏他。
他赌对了,沂王果然没有丧心病狂到真的对他这个前翰林用刑,只是目光深沉地问道:“那么太子的秘密,你是从何得知?”
这也是应有的一问,沂王当然会试图从他嘴里多掏出点东西。
这个问题杨文煦已想好了,他道:“是下官在翰林院,争取太子属官时,无意中知道的。”
这个理由不十分够用,但仓促之间他很难想到更好的,他预备沂王如再追问,他就以保密为由拖延,待事成之后再说。
沂王没有追问,许是清楚问了他也不会说,而是又道:“你之前还在寻门路求见太子,转眼就朝秦暮楚,让本王如何相信?”
杨文煦心思疾转:“下官——下官原本就更看好王爷,只是一时犯了糊涂,王爷是雄才大略之人,只要王爷不计前嫌,下官必不会让王爷失望。”
沂王终于点头:“说得很好。”
杨文煦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心中一跳,他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觉得还是容易了点,印象里的沂王似乎并不喜人吹捧——
“这些话,你到父皇和太子跟前也说一遍吧。”
沂王将烙铁向地上一丢,铿锵清亮声起,火星四溅,照在杨文煦眼中,映出他的不可置信。
“王爷——!”
“你的秘密现在不愿意说,想必到了御前,就不会再嘴硬了。”
沂王说完,再不看他一眼,大步踏出暗室。
范统领连忙跟出去,待到回廊转角时,他觑着沂王的脸色,低声道:“王爷息怒。姓杨的敢来消遣王爷,以为能和王爷讨价还价,真是白瞎他念的那些书,根本不知死活。”
沂王面色铁青。
范统领哑然片刻,心道,还得王妃娘娘在才行——他可不擅长干这个。
他听窦太监那个老货漏出来过一两句,王爷自打阴阳调和,脾气就宽和多了,杨文煦那个玩意别的不成,只有讨媳妇的眼光倒是不错。
“王爷,杨文煦说的那事是不是——”他硬着头皮又问。
沂王终于点头。
没有别的可能,杨文煦敢直接试探到他面前来,胆子不可谓不大,算是富贵险中求了,只是这么一来,也将他自己暴露了个彻底。
“他怎么会知道?”范统领深思,“消息应该不是从府里泄出去的,太子自己都还没察觉——”
“先不必管。”沂王冷冷道。
他此刻对于杨文煦怎么知道的竟没有多大兴趣,因为另一个更要紧的问题排在了前面:
兰宜——是不是也知道了?
她捎来的口信里,让抓回杨文煦的理由是杨文煦握有她的把柄,但杨文煦对此茫然无知,杨文煦真正表现出来的,是握有他的把柄!
他往记忆里找寻,没费多大功夫就想到了那个雪后晚上,窦太监带平安赶到落霞庄,兰宜无故脸色煞白至失神,当时她说是着凉发僵,他觉出不对,但没有追究。
是在那时吗?
他心中恍然。
所以她才有那些异样。
他不觉得多么意外,他不想告诉她,但她在他身边这么久,知道了,也就知道了。
他也不因此有什么怒意。
她毕竟不是外人。
在知道事情可能危及到他之后,她更没藏私,及时将消息传递给了他,为此寻了个一戳就穿的蹩脚借口。
真是傻,扯谎也不会扯。她就算明说,他又怎会对她生气。
范统领见他驻足,久久不语,不知想了些什么,表情倒是慢慢缓和下来,便提醒道:“王爷,杨文煦那边怎么办?”
沂王回神,声音复又冷淡:“本王不是说了?将他押到宫里去,本王现在进宫禀报,你回去看好他。”
范统领费解了下,他以为沂王吓唬姓杨的来着,居然真要这么做?
沂王点了一句:“他的主意不错。既然如此,本王就助他一臂之力。”
仅仅密告太子是不够的,若这样就能激得太子出葬送自己的昏招,他就不用一直忍耐伏线了。
不过苦等至今,这个最合适的时机终于来了。
没有比杨文煦更能令太子放下防备的人选了。
由他来将盖子揭开一线,足以让太子毫不怀疑地陷进最深的恐惧里去。
范统领浑身的血热起来,压低了嗓音,语调不自觉地亢奋起来:“王爷,我们是不是要预备起来——?”
沂王“嗯”了一声。
范统领用力把手掌并到一块搓了搓。
他作为护卫统领,性子本来稳重,但眼看多年谋划终于到了最要紧的时刻,难免也有了少许失态。
沂王始终冷静:“还需一些波折,杨文煦不可能真心襄助本王,那就不会将秘密当着父皇的面说出,他会另找机会禀给太子,你要给他这个机会。”
范统领凝神听了,连连点头,之后忍不住道:“多亏了王妃娘娘了解姓杨的,知道他没安好心,及时警醒王爷。”
他确是有感而发,也是好意,想学着窦太监恭维一下主子们,谁知说完了,却见沂王脸色往下一沉。
“……”范统领愣了愣,道,“属下这就回去看好杨文煦,等候王爷叫人来提他。”
说完,连忙顺着廊边溜走了。
沂王面无表情,心中哼了一声。
他之前想来想去,正余下这一点不悦:怎么那个姜氏跟杨文煦朝夕相处,都不知道杨文煦身上有那么大问题,兰宜跟他分隔那么久,只在门外见了一面,就发现了?
待回去时,非得叫她好好解释清楚不可。
作者有话说:
兰宜:危。
~~
霸总心恋爱脑,发现在王爷身上得到了自洽。
第78章
杨文煦记得自己上一次入宫觐见; 还是中进士的时候。
现在他等于等到了第二次机会,却不是他想象里堂皇正大的奏对; 而是——
像犯人一样被押到了御前!
这真是他梦里也没想过的情景; 沂王分明是存心羞辱他!
但他什么也不能显露,必须牢牢地把这口气咽下去,因为皇帝正皱着眉头; 向他看下来:“——你握有太子的秘密; 可襄助沂王成就大业?”
杨文煦努力压下心中战栗,声音仍难免微颤:“不是,微臣没有,是沂王无故捉拿囚禁微臣,微臣为求脱身,才不得已编了些话语——”
他没想到沂王敢在皇帝面前把一切都摊开来; 这几乎打散了他的布局。
他的目的; 是要将梦中故事重演,因此他向沂王说的那个“襄助”是真的; 他就是要以小王爷的身世为因,使得太子自乱阵脚,太子乱了; 就会造反; 一造反; 就是自掘坟墓。
其实以太子目前微薄的圣眷,他此刻将那个秘密当着皇帝的面说出来,很可能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但他不能。
太子失败以后; 储位将会移至沂王; 他的下一个目标也跟着变成解决沂王——
问题就出在这里。
沂王生前; 必须对小王爷的身世一无所知,才能达成这个目标。
这限制了他只能私下密告太子,哪怕此刻会受惩罚,也只能先以别话带过去。
皇帝又看向沂王,他没因杨文煦的话语生出恼怒,目光反而变得大为和缓。
“大业”这样的词句跟年轻力壮的儿子联系在一起时,他生过片刻疑虑,不过这个糊涂颠倒的翰林自己又都否认了,他的疑心自然也就消去了。
沂王简单回道:“儿子看他形迹可疑。”
皇帝便点了点头。
他懒得再追究,外面的乱民还一茬接着一茬,令他心烦不休,哪里有空多管这种口舌上的纷争。
正是用着儿子的时候,他也不想寒了儿子的心。
皇帝做出决定:“既然如此,就交给你带下去处置吧——”
“父皇。”
同在殿中的太子出声,他是沂王特意禀了皇帝后请来的。
太子原本很不想来,他年前只是厌烦看见这个弟弟,想把他早点撵回封地去,但现在就是极为忌惮了,他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沂王对他地位的威胁,这威胁的气息来得如此浓重,几乎令他难以呼吸。
太子迫切地需要做点什么,以挣脱这种局面。
这似乎是个机会。
“父皇,不如让儿臣再问问清楚吧。”太子道,“老五已经审过了他,儿臣还没有,这个翰林口口声声说有我的秘密,不知他是不是污蔑老五不够,连我也一起编排上了。”
皇帝微有沉吟,沂王向太子冷冷看了一眼,躬身道:“多谢父皇,这个杨某与儿子有隙在先,嘴里没几句好话,问也无益,不如撵他回乡去老实守孝罢了,儿子再行书一封,着当地官府出人看管一二。”
“那好罢。”皇帝听这个处置颇为妥当,如今又正是要给他体面的时候,便不再理会太子,答允道,“就依你所言。”
太子握紧了拳。
沂王看也不看他,如来时一般让殿前甲士押解起面色惨白的杨文煦后,便告退向外走去。
到了宫门处,甲士止步,看守杨文煦的人变成了范统领。
沂王吩咐他:“押他回家去,收拾些东西后就走。”
范统领严肃沉稳地答应,之后果然亲自押着杨文煦回到小四合院,途中范统领向后悄悄瞥过两次,杨文煦一无所觉,他多出来的是记忆,不是武力更不是盯梢和察觉盯梢的能力,一路只是心烦意乱。
他在琢磨如何摆脱范统领,再私下求见太子。
今天这番羞辱不算白受,太子对他产生了兴趣,只要他能避开沂王耳目,将消息传给太子,太子多半就愿意见他。
但沂王一路派人跟着他,更要在青州都安排下人看守他,他梦里梦外都无缚鸡之力,得如何找到这个空档。
咚。
身后一声闷响,正被迫胡乱收拾东西、其实压根都没注意拿到手里的是什么的杨文煦回头一看,只见虎视眈眈守在门边的范统领倒在了地上,他身后是一个陌生的精壮汉子,看模样好似也是谁家的看家护卫一般。
杨文煦瞪大了眼,他也是聪明之人,心中立时有所猜测,精壮汉子一开口证实了:“你识相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