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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长媳(重生)-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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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维说到做到,将一个小葫芦似的竹雕给了谢云初,
  “你将这个小葫芦悬挂在腰间,若遇到危险,可用拇指抵住上方那个机括,便有银针朝前方漫射,这是女子防身最实用的暗器。”
  谢云初接了过来,“银针有毒吗?”
  “自然有毒,我们山庄便是靠出售这些兵刃暗器为生,我每年只卖出一件,便可够咱们吃吃喝喝一年。”
  谢云初:“……”有种想把孔维拉拢过来的冲动。
  兴致勃勃拿着暗器出门,去院子里做试验。
  折腾半会儿,听到身后有一道沉稳的脚步声,二话不说扭头将机括按下。
  一大片银色的针芒朝信王扑去,信王见状眸光一闪,急速后退,他挥舞宽袖将银针揽下,却还是有些许银针插入他胳膊,胳膊很快有了麻痹之感,信王无奈看着谢云初,咬牙吩咐沈婆婆,
  “去取解药来。”
  沈婆婆连忙寻孔维取了解药来,孔维得知信王中招,挠了挠后脑勺哈哈大笑。
  孔维虽听从信王指派,却不为信王所控制。
  信王喝了解药,人好受了些。
  谢云初从不让他靠近,信王也不可能强迫她,这是一辈子的事,只要人在这里,便可以慢慢磨,谢云初背对着他坐在巨石上张望远方,时不时低头把玩机括,始终不曾跟信王说一句话。
  信王寻了个锦杌,在隔着她几步远的位置坐下,那日离开时,他强行取下了谢云初左手腕的珊瑚串,他虽夺嫡失败,在京城尚有些亲信,那日将珊瑚珠交给了亲信,着他帮着制造谢云初身死的假象,王书淮城府极深,不可能不将云初的失踪与他联系在一处,既如此,先让他找,找不到了,再给他猛力一击,一点点击溃王书淮的信念。
  以王书淮之心性,只要确认妻子死了,便会接受事实,该办丧办丧,该续弦续弦。
  这几日人好些后,信王便寻来一些私藏的和田玉,给谢云初磨了一串珠子,今日珠子已磨好,
  “呐,陪你一串手珠。”
  谢云初并没有往他看,只是余光却无意中捕捉到了那抹温润的光华。
  蓦然想起王书淮曾给她刻了一支玉簪。
  那玉簪的色泽玉质与信王这一串珠子几乎一模一样。
  谢云初目光不由挪了过去,黑漆漆的双目凝着那珠子出神。
  回想那一日他送玉簪给她时,清隽的眸眼明显盛了期待,她当时说了什么来着,“二爷有心了…”
  以牙还牙将他当年的话还了回去。
  当时觉得解气,如今想来却觉得有几分孩子气。
  泪珠不知不觉滑下,谢云初拂了拂泪,将脸别去一旁。
  信王看着她这副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他了?”他绷紧的下颚微微一抽,唇角掀起嘲讽,
  “他可不一定想你…”
  “你在他眼里,只是他的妻,不是谢云初,但我不一样,云初,我要的是你这个人…”
  “是吗?”
  这时,信王身后传来一道带着戾气的冷哼,谢云佑大汗淋漓迈过来,没好气地将那串珠子夺下,随手甩去了旁边的灌木丛里,来到巨石下的石凳坐下,冷眼睨着信王,
  “你要的不过是自己的求而不得罢了,不过是捡起当初为了权势放弃我姐的那份遗憾罢了。”
  “不,不是遗憾…”年轻的新科御史揩去额尖一层细汗,明澈地俊脸罩着一层冷笑,“是懦弱,是无法反抗的懦弱。”
  “朱昀,你本该有机会跟我姐在一起,是你自己放弃了,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处等你,凭什么你想弥补遗憾的时候,别人就得奉陪?”
  信王眼底所有的光黯淡下来。
  王书淮心伤之至,彻底倒下来后,足足昏迷了三日三夜方醒,睁开眼时,视线里有一层迷迷糊糊的光,他以为是深夜,大病初醒,身子如同陷在泥潭里,怎么都提不起劲,他木然看着面前的虚空,知觉一点点苏醒过来。
  修长的手臂下意识往身侧一摸,扑了个空,没有谢云初的踪影,呼吸猝然变得急迫,浑身的虚汗从毛孔里炸开。
  扭过身,摸到了一片低矮的床栏。
  身子蓦地一震,这不是他熟悉的拔步床,而是他的书房。
  曾几何时,最熟悉的书房已让他如坐针毡,他急切地想回到春景堂,回到有她的地儿…
  人就这么从床榻上翻下。
  听到动静,外头的人涌了进来。
  冷杉和明贵连忙一左一右将他搀起。
  王书淮半坐在床榻上,看到窗口方向有一团白光在晃,
  “什么时辰了?”
  嗓音如同裂开的帛,暗哑粘稠。
  明贵看着他消瘦不堪的脸,哽咽道,“午时正…”
  王书淮脑门一炸。
  他看不清了…
  迟钝地盯着那团光,久久回不过神来。
  罢了,看不清也好。
  总好过寻不到她的模样。
  明贵听他嗓音浓重不堪,递给他一杯水。
  冷杉见王书淮没有半分反应,又亲自接过往他嘴边一递,
  “爷,您喝口参汤。”
  王书淮顺着杯沿将一口温热的参汤吞下,冰冷的五脏六腑被熨帖,他缓缓吁了一口气,虚乏道,“扶我去春景堂。”
  明贵以为他要看去孩子,忙道,“这几日林嬷嬷病下了,春祺和夏安也不好,二太太不放心,将孩子带去了宁和堂,您要是看哥儿姐儿得去那边。”
  王书淮这才想起两个孩子。
  这几日心里绷着一根筋,脑海里全是谢云初,都没想起两个孩子来,愧疚与难过搅在一处,眼眶里血色在晃。
  冷杉见他双目被红彤彤的血丝覆满,瞳仁无神,顿感不妙,
  “二爷,您眼睛是不是不舒服?还看得清吗?”
  王书淮摇摇头,又道,“扶我去宁和堂。”
  恐现在的模样吓坏两个孩子,又顿住,“舀一碗粥来。”
  明贵喜极而泣,拔腿往后厨跑。
  太医早吩咐桂嬷嬷煮了药膳,这会儿王书淮肯吃东西了,立即便盛出一碗搁在食盒交给明贵,明贵提着食盒脚底生风回到书房,屋内,闻讯而来的范太医已在给王书淮把脉,听闻他双目失明,叹道,
  “这是熬坏的,再者,您急火攻心,肝火旺盛,一时半会怕是好不了,等老夫开些清热解毒的药水给您洗一洗眼,再服用几盅药试试。”
  王书淮没当回事,等喝了药粥,便起身往后院去。
  明贵自然是服侍左右,为了防止强光刺激双目,将王书淮的眼给蒙了起来。
  一路搀着他往宁和堂走,
  谢云初的骸骨寻了回来,论理得办丧事,王书淮不开口,谁也不敢问。
  明贵心里叹着气,半字不敢提。
  王书淮走了一段,忽然止住脚步,“那半截骸骨呢?”
  明贵忙回,“在春景堂的厢房,”又小心翼翼道,“都在等您示下呢…”
  王书淮立在廊庑下没动,凭着记忆张望春景堂的方向,热辣辣的午阳浇下来,褪不去他周身的阴森之气,有风拂过,仿佛听到她银铃般的笑声越墙而来。
  半年了,他与她半年未见。
  约定往后河清海晏,与她共享繁华,她却不在了。
  他刻好的鬼工球,亲自替她挑好的蜀锦,再也送不到她手中。
  一行血泪从纱布下滑落。
  王书淮仰头嗤了一声,将泪吞了回去。
  一截手骨又如何?
  不能证明是她。
  越是做得天衣无缝,越是蹊跷。
  怎么就恰恰是那只左手呢,谁都知道她是左撇子,信王想让他死心未必不会拿此做文章。
  也不知是素来心性坚韧从不轻易认命,还是冥冥中有感应,纵使所有人告诉他,云初没了…他还是不信,这辈子就这么找下去,只要他活着,她就活着,永永远远的活着。
  等他死了,夫妻俩一块办丧事。
  他嶙峋的面颊往旁边一侧,冷杉收到示意立即从树干上跳下,来到他身侧,
  “主子有何吩咐?”
  王书淮漠然道,“将与信王有关的一切文书资料邸报,全部寻过来,我要一一翻阅。”
  “包括他那些亲信,出身籍贯履历色目,不要有任何错漏。”
  “属下明白。”冷杉一揖,
  “撤去所有关卡,停止水面搜救。”
  既然决定不办丧事,得给一个说法。
  王书淮想了想,再道,
  “对外声称,夫人与舅少爷找到了,当时舅少爷护着夫人上了一艘小船,贼子往船只扔了石头,夫人被砸中,尖叫一声,至于舅少爷,则中毒昏迷不醒,船只在两日后被水浪冲去山河上游,为一猎户家的小娘子寻到,夫人脑袋磕到了岩石,双目失明,尚需好好休养,不宜见外客。”
  一席话既解释了为何多日不曾寻到姐弟俩,又为后面不宜让人探望而做了伏笔,至于寻到的所谓骸骨,一概不认。
  明贵呆呆地看着他,胸膛擂动,说不出一个字来。
  罢了,二爷现在可不就是要一个念想吗,有这么一个念想在,兴许他也能快些好起来。
  冷杉照办。
  王书淮昏昏沉沉来到宁和堂,隐约听到孩子的哭声,心跟着抽动了一下,他拖着僵硬的步伐迈过穿堂,就在这时屋内有一道刻薄的声音格外刺耳。
  “二嫂嫂别哭了,去了就去了,我看她平日也不怎么孝顺您,既是去了,等一年过后,您再给淮哥儿挑个乖巧柔顺的媳妇续弦,您也享享清福…”
  说话的正是南府的柳氏,前段时日她媳妇金氏去了,儿子被打个半死不活,心里对谢云初怨的不是零星半点,听闻谢云初跌落山崖,暗自骂了一句活该,又屁颠屁颠来姜氏面前献殷勤。
  姜氏听了这话,用帕子将泪拭去,叹了一声,
  “哎,这事现在可休提,续弦肯定是要续弦的,好歹一年后再说,他现在伤着呢,连丧事都不肯办,国公爷都不敢吱声,别说咱们了,儿大不由娘,随他去吧。”
  屋子里除了柳氏,还有其他几位陪坐的姻亲。
  这几日时不时有人来王府打探消息,有人是真心实意为谢云初伤怀,亦有人是听闻首辅夫人位置空缺下来了,来姜氏面前露个脸,套套近乎,存些讨好的心思。
  姜氏心知肚明。
  谢云初一死,京城一些世家闻风而动,纷纷盯着首辅夫人这个香饽饽。
  那柳氏又道,“虽说如此,您也得提前预备起来,事先考量考量人品性情,让与珂姐儿珝哥儿亲近亲近,回头您也省心。”
  姜氏这几日被家务事忙得头昏脑涨,摆摆手道,“再说吧,不急,慢慢来…”
  王书淮听了这些话,有如万箭穿心,
  续弦?
  弄一个女人来取代她的位置?
  让珂姐儿和珝哥儿唤那人作娘?
  荒谬!
  他谁也不要,他只要谢云初,哪怕是一截骸骨,一根头发丝,也只能是谢云初!
  王书淮胸口怒火翻腾,挥开明贵的手,将覆在双目的那截纱布给扯下,眼前浮现一团蒙蒙浓浓的光,
  他一身功夫超绝,即便看不清亦辨得清方位,卯着一口劲大步跨过门,抬眸望去,屋子里莺莺燕燕聚了一群,他看不清模样,也认不出是谁,只隐约瞧见一道身影,笼着袖立在母亲姜氏身边笑,嘴里唠叨个不停。
  王书淮寒着脸掠过去,一把掐住她的喉咙。
  “唔…”柳氏所有嗓音被瞬间掐断,身子跟提线木偶似的被他提起来,眼珠蓦地睁大,瞳仁翻白,张牙舞爪在半空扑腾,
  “唔唔唔…”她惊恐地看着王书淮,肿胀着的脸很努力地摇头,带着恳求,王书淮目光凝着姜氏的方向,用力一扔。
  柳氏的身子跟块抹布似的被扔在地上,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在场所有女眷被这一幕给吓得灵魂出窍,
  姜氏看着阴森森的儿子,如同看着地狱归来的魔鬼,纤细的身从圈椅里往下滑了半截,
  “淮儿,你…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这几日她听说王书淮病了,要亲自去照料儿子,却被人拦在书房之外,这也是她整整半年第一次看到儿子,见他面如枯槁,双目如同血窟窿,这才意识到谢云初的离世对他打击有多大。
  王书淮脸色阴森可怖,
  “您为什么会跟这样的人来往?”
  姜氏哆嗦摇头,“不是的,淮儿,我没有这个意思…”
  王书淮极轻地笑了一下,这些年他屡屡劝告父母,望他们持身守正,担起家族之任,他们却始终只图享受,做事不过脑子,结交的人也上不了台面。
  罢了,多说无益。
  王书淮木然道,
  “明嬷嬷,收拾行装,今日便送老爷和太太回青州老家安享晚年。”


第112章 
  姜氏闻言如五雷轰顶,脑子一片嗡嗡作响,她这是刚荣升首辅之母,还没来得及领略那份风光,便要被送走?
  不,她不要回青州,青州哪里比得上京城繁华。
  “书淮!”她气得胸口发闷,要去拽他的衣袖。
  王书淮往后一退,朝她一揖,去后院接孩子去了。
  只要母亲在京城一日,续弦的风波就不会停止,这些日子朝廷正在清算长公主与信王余党,不少人便试图走他父亲的路子,以求恩赦,以免父母仗着他的声势做出更出格的事,将二老送回青州几乎是刻不容缓。
  他们走了,后宅清净了,云初“养伤”的谎言也就不会被人发现。
  宁和堂内,其他姻亲早已被吓得一哄而散,柳氏被抬回去,人虽没死,从此疯疯癫癫再也掀不起半点风波,别说是让王书淮续弦,便是她儿子的事也不敢管了,对着续弦二字已是惊弓之鸟。
  姜氏见王书淮斩钉截铁,连忙去寻自己的丈夫。
  王书淮这厢来到宁和堂后院,两个孩子正跟玥哥儿和瑄哥儿在一处玩,珝哥儿无精打采坐在小杌子没动,珂姐儿捂着脸在大哭,她指着瑄哥儿骂道,
  “你胡说,我娘亲好好的,她只是去了外祖母家,很快就会回来。”
  瑄哥儿辩驳道,“那是他们骗你的,要不,我带你去你外祖家瞧瞧去?”
  珂姐儿正要答应,玥哥儿小跑过来,护在珂姐儿跟前瞪着瑄哥儿,
  “二哥忘了祖母的吩咐了吗?长辈说什么便是什么,你在这里瞎嚷嚷作甚?”又扭头安抚珂姐儿,
  “你别听二哥哥瞎说,我娘也告诉我,说是伯母去了谢家,过几日就能回来了。”
  珂姐儿心里舒坦一些,抹着抹着泪,看到一道身影慢慢在前方蹲下来,虽是半年没见,眼眸也被白纱覆着,珂姐儿还是一眼认出爹爹来,飞鸟投林般朝王书淮扑过去,
  “爹爹,你去哪里了!”哭声里夹着埋怨依赖,以及喜悦,
  一旁的珝哥儿也跟着姐姐,慢吞吞钻入王书淮的怀里,“爹爹…”
  王书淮一同将两个孩子拥入怀里,涩声道,“对不起,爹爹回来晚了…对不起…”
  左右各抱一个,缓步回春景堂去。
  两个孩子趴在王书淮肩上,紧紧搂着爹爹不放。
  王书淮的出现,给了孩子极大的安抚。
  珂姐儿噙着泪摸了摸王书淮面上的白纱,
  “爹爹眼受伤了吗?”
  “不是,是吹了些风沙进去。”
  珝哥儿挠着脑勺,嗓音稚嫩,“爹爹,我们去外祖母家接娘亲回来吧。”
  王书淮脚步一顿,这个借口骗不了多久,他斟酌着道,“你外祖父病重,你娘亲和舅舅去深山里寻灵丹妙药去了,菩萨见你娘亲善良,留着她在林子采药。”
  珂姐儿自小听谢云初讲了不少神话故事,将信将疑,
  珝哥儿这一点随了王书淮,不信妖魔鬼怪,小小的眉峰蹙着英气十足道,“那也要把娘亲找回来。”
  王书淮对着珝哥儿的方向,语气沉缓,“放心,我一定把你们娘亲寻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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