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有妖气-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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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走到阿予身旁坐下。
在从漫长的睡眠醒来以后,她总是握着一块方形的石头静静发呆。
“不饿吗?看你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砂问道。
阿予没有任何反应。
这种反应早就在砂的预料之中了——在平时不占卜的时候,阿予几乎不说话,即便来主动搭话,她答或不答似乎也是看心情。
砂又看向她手里的石头,“为什么一直抓着这个?”
阿予的目光稍稍动了动,她缓缓抬起手,将那块寒石捧起。
“不知道。”
见阿予突然给了回答,砂也顺势问了下去,“你的这块石头,是哪里来的?”
“不知道。”
“……我能看看吗?”
阿予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把手伸到砂的面前。
这突如其来的慷慨反而让砂觉得有些意外,她用两只手小心捡起阿予手中的寒石,对着光,观察了一会儿。
“我在金陵的时候好像也见过这种质地的东西,应该是用来雕刻的玉石吧?”砂轻声道,“下次靠近城镇的时候,可以抓个识宝的人来问问,顺便再给你雕个喜欢的物件什么的。”
“……不用。”阿予把寒石又拿了回去,“雕刻了,就放不久。”
“是吗。”砂的手撑着脸,“这又是谁告诉你的?”
阿予再一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不知道。”
……
夜晚,司天台灯火通明。
以司天台为中心,附近漫山遍野全是火把。
数不清的官兵正按着六郎的口供,连夜搜寻失踪的桃花卫的下落。
杜嘲风一路带着郁郁寡欢的殷时韫赶来,路上顺势抓了个人来问他们在干什么,结果就听见了“小七偷跑出宫与纪然私奔,两人不知跑去哪儿了”的说法。
“天师,殷大人……我说的都是实情,你们冤有头,债有主,不要为难我一个卖力气干活儿的好吗?我绝不会对外透露今晚在这儿遇到过你们——”
“你先别着急撇干系,我话问清楚了自然会放人,”杜嘲风眉头皱得紧紧的,“纪然带着冯婉私奔这话,是传出来的?”
“冯家六郎。”被盘问的小兵瑟瑟发抖,“这位冯大人被七小姐骗着跑出了宫,然后在这一带和纪然交手,还被打伤,然后纪然就带着七小姐失踪了……”
“胡说八道——”杜嘲风挥了挥袖子,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我看纪大人才是识时务者,”殷时韫在一旁冷声开口,“天师别忘了,你前几日直接被陛下以谋反罪论处了,纪然若是不走,他和冯婉哪里还有将来。”
小兵不敢吱声,只是怯生生地看着杜嘲风,然后连连点头。
“那就更说不通了!”杜嘲风回头答道,“从前日我被陛下通缉的时候起,纪然就一直和我待在一起——他上哪儿去和冯婉勾兑见面的时间地点?”
殷时韫一声冷嘲,“情人之间能互通消息的方法多了,局外人哪里又懂。”
杜嘲风懒得和殷时韫争辩。
冯六郎……这个人可信吗?
在六郎回洛阳以后,杜嘲风和他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唯一一次有印象的会面,是冯嫣下山那天,他替六郎向冯嫣传了话——既然冯嫣在他身边待着不会感觉到不适,那这孩子心性应该不坏?
“……天,天师,我——”
“你睡一晚吧。”杜嘲风轻声道。
“啊?”
杜嘲风一掌打在眼前人的后颈,对方旋即失去意识,杜嘲风把小兵扛在肩上,回头对殷时韫道,“殷大人,继续带路吧。”
“……你还要带着他一块儿去司天台?”
“这天寒地冻的,把他丢在这儿明天能不能醒过来就难说了。”杜嘲风答道,“到时候我平添一笔业障,不值得。”
殷时韫瞥了杜嘲风一眼,一言不发地再次启程。
“方向不对吧?”杜嘲风跟在殷时韫身后,“这条路不是去司天台的。”
“要去烽火台地,本来就和司天台是两个方向。”
第九十二章 我就是喜欢七小姐
黑色河流的深处,纪然慢慢醒来。
眼前的景象从清晰到模糊,他感觉怀中手中一片温热,睁开眼睛,小七倒在他的身旁,脸上、衣服上全是滚落山涧时沾染的灰尘。
“七小姐……?”纪然一手与小七的手紧握,另一只手轻轻晃动了一下她的肩膀。
小七眉心轻蹙,但并没有醒来。
四下昏暗,纪然抬头查看四下的情形。
然而,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奇诡,以至于他一时间几乎忘记了身上的累累伤痕。
而今,他们俩显然正待在河流的底部,抬起头,纪然甚至能看见河面上的一点微光,那是悬挂在遥远天穹的明月。
在纪然与小七的身边,凭空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干燥空白地,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琉璃罩笼在他们的身边。
——所有的黑色河水,在流经他们身旁的时候,绕开了。
“这……到底是……”
他和小七此刻都挨着一块水滴水底凸起的山石,尽管水流并没有冲到他们的身上,纪然还是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力正推着他。
看起来,他和小七似乎是被冲到这里来的。
纪然用力晃了晃头,试图回想先前发生的一切。
他印象中的最后一刻,是小七在坠落的一瞬,他松开了树枝,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两人在空中就像两片树叶,在一起翻转了好几圈。
越是下落,灵力的式微就来得越是凶猛迅速,他撑出袖剑试图插入山石间减速,但根本无济于事。
于是他抱着七小姐,两人共同坠落。
两侧的山石变成模糊的闪影,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直到流水声越来越近……
再之后,一切戛然而止。
纪然试图站起身,但却牵动了胸前的伤口,进而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小七终于睁开了眼睛。
“……纪然?”
“嗯。”他轻声答道。
纪然喘息着,侧目向小七的方向看去,他感觉七小姐的手指紧紧扣住了自己的手背,比任何时候都要用力。
即便是在如此昏暗的地方,纪然还是有些羞赧地移开了目光,看向别处。
小七手伸了过来,在他的胸口摸了几下,很快找到了脸颊,“你……没事吧?”
纪然喉咙微动,立刻往旁边移了几寸。
他烧着脸,摇了摇头,“……没事。”
两人在暗无天日的水底靠坐着,只有一点从峡谷中洒落的粼粼月光在他们的头顶,这景象让纪然一下想起他和小七第一次遇险的情形。
在那个同样昏暗的树洞里,他们也牵着手,像今天一样。
想到这里,纪然轻轻吸了口气。
“这条河,有点不对劲……”纪然竭力保持着平静的口吻,“我在山上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从底下来的风,风一吹,灵力就弱了,我现在——”
“纪然。”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姓名,把纪然的整颗心忽地一下搅乱,他暗自庆幸这里黑灯瞎火,正好掩饰了他的慌乱。
纪然克制着心里的起伏,手心似乎也沁出了汗水,只是他有点分不清那究竟是七小姐的,还是自己的。
“……怎么了?”纪然低声开口。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纪然的呼吸暂时地凝住了,万千种可能好像一团烟花,在他脑海深处炸响,炸得他有点不知所措。
这一刹,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得有点僵硬,只有胸口好像氤氲了一团热气,沉闷地汇集在那里,堵得他有些头昏脑胀,甚至有些鼻酸。
纪然喘息着,伸手捂住自己的伤口。
“……你问。”
一阵沉默过后,纪然感觉七小姐似乎靠得离自己更近了一些。
小七也同样犹豫,她望着纪然的脸,试图靠着周围的这一点点月光看清他的表情,但纪然似乎有意把脸转向了另一侧。
她轻轻叹了口气,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在山上的时候……你听到我六哥的话了吗?”
纪然回过头来,“七小姐想问的就是这个?”
“……嗯。”
纪然微微松了口气,但堵在心头的那团热气,却好像变得比之前更加沉重。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声音不可避免地带上了几分失落。
“我听到了。”
小七的手似乎轻轻颤抖了一下,“那……那你……”
“几年前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纪然接着道,“但我认识的七小姐,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
小七一怔,不由得抬起头来,纪然也正望着她。
纪然望着小七的那双眼睛,想打破眼前这沉默,却又始终想不到好的说辞,直到小七突然移开目光,笑了一声。
“……七小姐在笑什么?”
“我就是……有点意外,”小七低着头,“纪大人‘眼里容不下砂子’的名声,毕竟声名远播——”
“你不一样。”纪然突然说。
“……什么?”
“你和那些案子,那些人……都不一样。”
小七愣在那里。
她慢慢抬起头,纪然也努力坐直了背,他还是像先前一样看着小七。
“……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只要七小姐一出现,我的所有心思,也都全部跑到了你一个人身上。
“我也一样不敢开口,怕七小姐看见我的真心,怕有些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拒绝——”
小七看见纪然的眉头轻轻皱着,那双总是一脸正气的眼睛一刻也没有从她身上离开。
只是这些话……听起来,着实有些耳熟。
纪然的声音多了几分苦涩,“因为我知道七小姐心中有太阳,有星火,有看得比一切还要重要的人,天底下最不能勉强的就是人的感情——对七小姐是这样,对我……也是如此!”
小七的心猛地跳一下。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这话听起来耳熟了——这不就是她和殷时韫摊派那天,她对殷大人讲的话吗?
她的脸一下涨红了,“……不是……那什么……可能哪里出了点误会——”
“我没有!我的心意如何,天底下没有人比我自己更清楚!”
纪然的声音陡然升高。
“即便七小姐几次救我都是出于道义或是巧合,并不是钟情于我,但每一次你在我身边出现的时候,我都觉得心里有一种莫名笃定的感觉,而每一次和你分别后,我都在怀念它……我就是喜欢七小姐,比任何人都喜欢!”
第九十三章 誓言之剑
“小七肯定是出事了!”槐青在冯家的后院里,对着三千岁张牙舞爪,“出大事了!”
三千岁调整了一下尾巴,在升起的火炉边团成一个球球。
“她不会有事的,她主角光环大着呢,”三千岁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然后睁开一只眼瞄着槐青,“她没跟你说过吗?”
“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万一她真的和纪然遇到了什么危险,我的修为就完蛋了!”
“半灵有个屁的修为。”三千岁折了折耳朵,“你安静会儿,吵死了。”
然而槐青完全没有理会三千岁的诉求,他在院子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大槐树不停地转圈。
“喂,”三千岁踢了踢近旁的炭盆架,“炭快烧没了,你来给我添一点儿。”
“你有没有点良心,我都急成这样了你还想着添火?”
三千岁躺平在地上,一轱辘翻了个身,“那我带你出去找人行不行?”
槐青几乎跳了起来,“就等你这句话了!”
“我可不白给人干活儿”
“我知道!”槐青大声道,“等小七回来,我再劝她带你去玉烛楼!”
今晚,洛阳城内外都不太平。
槐青像从前那样变成一片叶子覆在三千岁的额头,一路跟着它在洛阳城的街道上奔行。
三千岁先是一路追到了皇宫,而后又从内廷径直向着岱宗山的方向而去,直到两人来到小七当初坠崖的地方,三千岁左闻闻,右嗅嗅,最后指着断崖道,“好奇怪,气味在这里断了,突然一下,什么也闻不着了。”
槐青脸色倏然苍白,他看了看深不见底的谷底,“是不是掉下去了!”
“就算是掉下去了,也会有痕迹吧。”三千岁低声道,“而且还有种淡淡的血腥味。”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下去找人啊?”
三千岁在崖边站了一会儿,它闻了闻从谷底吹来的风,稍稍往后退了一步,“要下去你自己去,我不去。”
话音未落,槐青已经纵身往下跳了直到他置身风中的时候才感觉到一些不对劲,他试图改变方向,攀拉附近的树藤,但下坠的速度都然加快,远远超出他的控制。
“你还真跳啊!”三千岁飞檐走壁俯冲下来,它一口叼住槐青的后领,勉强将它带去了断崖下方一处凸起的石岩上。
“我都说我不下去了,你怎么也不问问我为什么不下去?”三千岁斥责道,“这底下有什么东西你都不知道,你就这么往下跳?”
槐青劫后余生,惊魂未定,他靠在山石上,带着某种怀疑慢慢坐起身。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三千岁已经跳到高处的岩石上,他俯瞰着槐青,“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回去”
“但是”
“你现在人还好好的,就说明小七没事。”三千岁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槐青的话,“现在这里的事,已经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了。回吧回吧。”
三千岁往上又跳了几步,突然听见槐青在底下喊,“喂!”
三千岁止步回望,“又怎么了?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啊我跟你说,你再在这儿待下去”
“再带我去找一个人吧!”
“谁?”
“冯嫣,”槐青答道,“她现在应该在天牢里你能进得去人间的天牢吗?”
三千岁捋了捋嘴边的毛,“啊那,看你开什么条件了。”
“这里就你一个人?”
“嗯。”冯嫣点头。
在洛阳临近皇城的一座宅邸中,冯嫣无声无息地点燃了屋内的灯。
原本暗淡的房间,忽然亮了起来。
许久没有露过面的祝湘,扶着一位老人,在阁楼的矮桌旁坐下。
从进屋开始,这位老人就一直闭着眼睛,走路也是靠祝湘搀扶,冯嫣一时有些困惑凭祝湘的手段,要怎么突破外面的层层封锁,带着这样一个有眼疾的老人来到这里?
“上次的那只妖狐呢?”祝湘问道。
“他有一些事情,”冯嫣转身,从枕下取出魏行贞留下的参商,“这把剑,他留在了我这儿。”
冯嫣将参商小心地放在了桌上,她看向眼前的老人,“不知这位是?”
“是我阿婆。”祝湘答道。
老人的手伸向桌子,那只手已经枯槁衰老,布满了斑和皱纹,祝湘握着她的手肘,帮她把手放在了参商上。
在老人手碰到剑的一瞬,她睁开了眼睛。
骤然间,冯嫣感觉眼前人的气势有些不一样了。
“是参商。”老人声音干枯,她表情有些动容,“确实是参商,湘儿没有认错。”
“是吧!”祝湘忍不住笑,“还好我看了司天台的书专门跑了趟洛阳,不然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找到它呢!”
老人缓缓拔剑,很快听见了鞘中断剑传来的轻微晃动声。
她并没有将剑完全拔出,只是将刀刃放在眼前细细地看了许久,而后心满意足地放下,重新闭上了眼睛。
老人向着冯嫣缓缓躬身,“冒昧了,进来先看了这么久的剑。”
“哪里,”冯嫣温声道,“关于这把剑,晚辈还有很多事情想向您请教。”
“湘儿和我说过一些了,你想问如何修补这把剑,是吗?”
“是。”冯嫣回答,“除此之外还想向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