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英雄谁是英雄系列全集-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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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衣居士这时叹了一口气。
无奈得就像长得漂亮的叶子却看到花的盛开。
“假如是你已经来了,”他说,“又何不出来?”
老林和尚突然变了脸色。
——其实,人的脸色是很难说变就变的,什么“脸色遽变”、“脸无人色”那是非常情形,而且多也是非常人才会发生的现象。
动容容易变色难。
但这回老辣如姜的老林大师真的脸色大变,而且阵青阵白,忽紫忽红。
他立即隔空弹指。
指法不再潇洒。
这时已不讲究从容。
重要的是速度。
也就是快。
指劲在空中发出如急风过竹隙的尖啸,急射的却是天衣居士!
蔡水择和张炭都齐齐为之大惊,但随后马上明白过来:老林禅师要立刻解除天衣居士被他禁制的穴道。
——可是,既然敌人已经来了,这时候再来解穴,来得及吗?
来不及。
像有细线掠过半空。
那指劲像脱弩的箭,径射向天衣居士,由于老林本意不想伤了天衣居士,所以这么锐速的指劲却仍是柔和的。
甚至带点柔情。
这指一发出去,老林禅师脸如白纸,四指弹动,像织纱一般,没有发功的拇指反而颤动不已。
张炭见多识广,他一看到这种指法,就知道眼前这僧人是谁了!
没想到是他。
没想到他也来了!
没想到他竟出家当了和尚,没想到当了和尚的他也来插手管这件事!
那八道指劲似有细线连着,拂捺天衣居士身上十六道要穴。
——老林对了天衣十六处穴道:要制住天衣居士,只三两道穴道阻塞是困他不住的。
天衣居士虽然因真气走岔,内功薄弱,但他自有办法解除身上的禁制。
所以老林大师一口气封住了他十六处要穴——那就好像是一连下了十六道锁,从脚趾,锁到头皮,包准都不能动一动。
这种独特的穴道封闭法,在点穴的时候,秩序稍有倒错曾会使人致命,解穴之时也一样。可是,封穴道点落的秩序本身,却完全是颠倒、错乱、繁复的,例如第一下指处是腹下的关元穴,但第二指却转到了足踝的解溪穴,到第三指时却在肩上的秉风穴,第四指转落头侧的耳和髎穴,第五指又得回落印在关元穴。
这种离乱而且离奇的打穴法,只有他和他那一家子的人能够掌握。
所以他很自信。
也很情急。
他急需要先解天衣居士被封制的穴道,因为大敌来了。
指劲似有丝线牵引。
掠空,但问题是:执线的人并非老林。
而在别人手里。
不。
不是人。
而是神。
——菩萨!
摆布指劲的“线头”,竟在菩萨手里!
菩萨有两尊。
文殊菩萨的那一尊里面藏了个天衣居士。
这是老林大师把他罩进去的。
他是这儿的主持,当然知道神像内是中空的。
可是另一尊菩萨也是。
达摩先师。
这菩萨会动。
一动就把十六道指劲接了过去。
接在手中。
玩弄于掌上。
——不管老林和尚如何努力把指劲收放,以致青筋突贲的额上满布了点大的汗珠,但仍然像孙悟空一样翻不出这嶙嶙佛掌的五指山下。
这时候,也已经可以完全断定来人是谁了。
他恨声叱道:
“元、十、三、限?!”
金身的菩萨展动了金色的笑容:“雷阵雨,你还逞什么强?!你的骗局,已早给我破了,你布的骗局,一早已落入我的骗局里。老林,这本来没你的事,好好的青灯古佛你不修,却来应这场劫?!”
菩萨当然不会说话的。
——至少,菩萨塑像是不会说话的。
要说,也不会说这样子的话。
这使得蔡水择和张炭惊疑不已:
这到底是幻觉,还是妖术?抑或元十三限就是菩萨而菩萨就是元十三限?!
——且不管是妖术还是幻觉,来人却肯定就是:元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限!
这点已绝不容置疑。
第一章 我变!2 总局
元十三限姓元名限。
十三是别人加上去的。
——因为传说他有十三种神功,尽管“自在门”的高手每授弟子一种武艺自身必“神奇地”消失了那种绝技,而元十三限也把诸如“仇极拳”、“恨极拳”、“势剑”、“挫拳”、“丹青腿法”等授予门人弟子,但他至少仍有十三种绝学是上天入地、只有他一人独尊的。
所以他的一种绝学是敌人的一大限,十三种是十三限。
——大限已届,死所必然。
元十三限是他所有仇敌的大限。
——此际,他也正是老林禅师的大敌!
老林禅师看着那尊达摩菩萨相,眼色产生了一种面对天威莫测、无能为力的畏意。
他取出一条巾帕。
巾帕约六个巴掌大。
色红如火。
像火烧其上一般的红。
——像是从一袭火烧着袈裟切取下来的。
他却用它来摺汗。
——这时候的老林大师,每一个举措,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既不做任何多余的举止,也注重每一个动作之间的应合,他的惧意不但没有影响他的战志,反而使他更谨慎地营造着斗志。
他似准备长斗。
既要长斗,便得养精蓄锐。
他不再浪费任何精力,哪怕只是一眨眼、一耸眉的力气。
——天衣居士已为他所连累。
——在这儿,只有他还可以与元十三限一斗。
他不能败。
他不可以输。
他用红布抹脸,却出现了奇景:
第一次抹,脸成白色。
第二次抹,脸成黄。
第三次抹,脸青。
第四次抹,蓝。
第五抹,红。
第六,紫。
七,黑。
那尊“菩萨”在他第八次抹脸成像久埋在冰川的死人白灵一般颜色时,道:“你不止练成‘封刀挂剑’奇功,还练就了‘变色翻脸’大法。你的武功,没有放下。雷损今天要是仍活着,他不会放心你,也不会放过你的。‘霹雳火’雷阵雨,果然不愧是当日鼎鼎大名沙场杀敌的‘杀头大将军’,也不愧为当年‘六分半堂’祖师爷雷震雷老爷子的两大爱将之一!雷损一直还以为你已瘫痪了——幸好他死得早。”
老林大师脸容相当激动,仿佛他生来五官就只能表达激动。“雷损能使老衲和‘迷天七圣’关七斗得两败俱伤,那是他的本领。老衲也确是成了废人好一大段时间,所以才来这寺庙度此残生。”
“菩萨”嗤道:“什么老衲少衲的,你是铁骑风云的‘杀头大将军’雷阵雨,也是‘六分半堂’的副总堂主‘霹雳火神’,有什么好装蒜的!你尽管出了家、剃了度、入了庙、升了天、变了鬼、化了神,都还是雷家霹雳堂的雷阵雨!你也只能是‘封刀挂剑’雷家好手雷阵雨!”
雷阵雨却闭上了眼睛,尽管他脸色还是在遽转突变。“你也少装菩萨了!你再怎么装,还不过是头人魔罢了!”
那“菩萨”忽然金光四射——威猛庄严得令人不敢正视。
好一会,元十三限才道:“这儿本来没你的事。”
雷阵雨道:“本来这世间已没我的事。雷损运计使我重创于关七之手,且霸占了‘六分半堂’久矣,我也没有意思复仇。”
元十三限道:“你老巢雷家,本来跟唐门交好已久,火器暗器,互相辅弼,威力十足,但近年却开始成雠为敌,你要管事,不如先去管管你的家事。你这主事人怎么撤掉总局不管,却来管分局的事!”
雷阵雨道:“你知道我受关七重击后,为何没真的废了?”
元十三限道:“我只知道关七与你一战后,几成为不折不扣的白痴。”雷阵雨道:“那是因为天衣居士辛苦了多年研创出来的药方,却让我治好了本来无望复原的伤!”
天衣居士忽道:“我的伤本来就治不好,医你是因有缘。”
雷阵雨又问:“你知道当年我当杀头大将军,杀的敌人多了,受权相所忌,下在狱里,几乎就要变成给杀头的大将军,怎么而今人头尚在?还能在这荒山破庙里当区区住持?”
元十三限冷笑道:“许笑一老是会做讨好的事。”
雷阵雨接道:“不是。是洛阳温晚保住我的人头妻小。”
元十三限冷似傲冰:“今晚这儿,没温晚的事!至少,他还没来。”
这回只听天衣居士微微一笑,笑意里竟像听到一首好歌一阕好词。
雷阵雨道:“我告诉你:当日,是天衣居士救活了我,也是温晚大人保住了我。这回,温大人托我暗中保护天衣居士,我能不尽力而为吗?我已死过一次,红尘中,‘六分半堂’已不是我人生里的总局;人间里,雷家堡也不是我生命中的主坛。我的总局在这儿,在这一战,其他的,都是次要的,都是附属的,都只是分局!”
元十三限道:“你一定要死我也可以成全你。”
雷阵雨喟然道:“我只是不明白,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陷在你的局里。”
天衣居士忽道:“你的局设得很好,根本就是一个不可预测的变数。我先张炭等上老林寺来,为的是要劝你不要插手这件事,赶快带门人离开,没料,你却把我制住了。连我也没料到你会这样做的。”
元十三限也很实在地说:“他料不到,我更料不到。你们是好朋友,你跟我虽然会过面,但没有深交,我更料不到这一着。”
这一来,却使雷阵雨更苦恼了:“……你们既然都没料到,却何以有这种我反入局中的局面?”
元十三限道:“也好,趁你们未死之前,让你们问个明白也好。我也没料到你会出手,我只料定纵然只有一个许师兄的兄弟门徒友人在这儿,他就一定会往这儿坐镇。他舍不了,天生就不是做大事的人材。刘邦为了逃命,连儿女妻室皆可弃。许笑一则只适合隐居山林,却偏要出来献世。我抓准了这一点,然后望气:整个甜山,今晚、这儿、此地杀气最盛,那必是我们斯杀之所,所以我啥也不做,找一个人,扮作是我,在甜山之役的幕后调度,自己坐在这佛像之内,把一切事尽收眼里。”
天衣居士这才明白。
他受雷阵雨所制时,心中也很惊愕,不敢置信:连老林大师也会出卖他!
但他很快便知道:不是出卖。
而是为了他的安全。
可是,当雷阵雨把手中的弟子遣走,把他置入神像内之际,他感觉到很不对劲:
因为他感觉到这空晃晃的大殿内,除了有神,而且有人。
——什么人?
——在哪里?
连他竟也没能觉察出人在哪里。
看样子,似连雷阵雨也不知道。
——雷阵雨似怕给他说服了,又怕他本领神通广大,所以连哑穴也一并封了。
他无法通知这位好心的莽和尚。
从中他也明白了一件事:
——当日为时在“六分半堂”的内斗中,雷阵雨本来势大人众,但终于还是斗不过雷损的理由。
雷损善于化敌为友。
——一旦成敌,他又确能做到杀手无情。
要不是雷损遇上的是苏梦枕:一个看透了世情的侠客书生,早都给他的低姿势所软化了。雷阵雨显然不然。
——就算他在帮人,也会让他相帮的人很不心甘情愿!
天衣居士当时还发觉一件事:
这儿有两尊菩萨像,而且也是中空的。
也就是说,雷阵雨既可把他置身于这尊菩萨内,自然也可以把他放在另一尊菩萨中。
但雷阵雨毫不犹豫就选了这一尊。
——为什么不选另一尊?
除开雷阵雨可能知情之外,那座菩萨本身就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使雷阵雨不敢去碰。
为什么会不敢亵渎?
除了真有神力之外,那么,这压力是来自人——能够无色无相、不着痕迹、连杀气也不透露的施加压力,使得雷阵雨这等高手也在不觉察间作出了选择,当今之世,确没多少人了。
天衣居士马上省悟来者何人了。
但他却苦于无法相告。
之后,雷阵雨出去了。
他大概去安排些什么。
可是天衣居士知道他安排什么都没有用了。
——大敌就在眼前!
那时际,也许那神像内的人正要行动吧?忽然,天衣居士却听到神像内发出极其紊乱且不可思议的运息声,既似三十个人藏在里面一齐遇上极为骇怖的事,又似一头猩猩强行走入一头大象体内的古怪声响。然后,又骤然静止,回到原来的全无声息。
这当儿,蔡水择和张炭正要进来布局。
——哎,无论他们再怎么布局,都在他人的局里哪!
第一章 我变!3 分局
雷阵雨似有点忿忿,“他骗了我。”
元十三限道:“他没有骗你。他是以为我确已走了。我多戴着面具,他们也很少敢接近我,所以,他也以为我仍在‘洞房山’那儿指挥大局。其实,那儿也只不过是我的分局。”
雷阵雨哼声道:“你真的知道他是谁?”
元十三限淡淡地道:“自然就是‘捧派’的张显然。他一味捧我,为的就是教我不疑他。他原是少林俗家弟子,后犯了寺规,老林寺曾收容过他一时。”
雷阵雨道:“连你都知道是他,还不是他出卖了我?我索取的两万两银子,其中一万两,便是给了他。”
元十三限道:“他没有出卖谁,也谁都没出卖。我知道是他,因为我懂相人之术,一看便知,是他了,不会是别人。”
他徐徐转向天衣居士,问:“你也是派了此人在我那儿卧底,是不是?一个讯息卖两头,张显然该去当商贾。”
天衣居士道:“你也派了人混在我们队里!”
元十三限道:“可是那是个很没用的人,迄今为止,什么正确的情报也不曾给过,完全要靠我自己的估量判断——不过,这样反而可以不受人误导一些。到底,那人是不是你故意派给我作反间之计的,我现在还没摸透。”
天衣居士一笑:“现在你已不必摸透了。”
元十三限:“对,杀了你,余不足畏。而且,我的人和你的人正决战于‘填房山’及‘洞房山’,这叫总局有总局的龙争虎斗,分局有分局的生死较量。”
天衣居士:“我们真非见生死不可吗?”
元十三限:“你既已来京,必去相帮诸葛,我不杀你,俟你们会集了,就杀不了了。谁教你答允了我不出关,偏又跑到这儿来送死。”
天衣居士:“我来的目的,你应该清楚。”
元十三限:“你为的是要杀相爷?”
“是。”
“所以我更容不得你活。”
“我是为民除害,以清君侧。”
“你是要让诸葛独揽大权,你也要分享其成。蔡京是我恩公,谁要杀他,我先杀了谁。”
“罢手吧,蔡京一早已弄得民心沸腾、天怒人怨了。三师弟也一早想跟你联手,共创大业。”
“住口!我再潦倒,也决不会依附他!他是什么东西,他只不过会巴结,懂奉迎,机会比人多,运气比我好而已!他那些成就,我才不稀罕!”
“这不只是运气问题,运气只决定于努力和性情。你不改脾性,只嫉妒别人的幸运,这样只会加强他人的幸福,加重自己的不幸。破坏他人的幸福,是伤人误己的行为,老四你聪明一世,又何苦懵懂一时!”
“你少劝我!我只是不够运!一个人可以无财无势,甚至也无才无志,但只要有运气,他还是可以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