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离-第2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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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阿牛听完似乎勉强释怀了些,但也没再过多言语,偏头丢下句“知道了”,随即转身往马车处去,独留薛凌还站在原地。
那厢马也钉好了蹄子,赶车的老头连连作揖,将马牵到官道外,请李阿牛一行先去。直至马车影子都瞧不着了,江府那男子方来恭敬请薛凌回城。
人也见了,话也传了,薛凌叹了叹气折了支芦苇在手回到马车上。只当年那事,她本也要找个机会与李阿牛说清楚的,免得以后从江府嘴里说与李阿牛知,反生误会。
现儿个他既知道了,提早些讲明也无妨,就不知道他究竟知道多少。看方才样子,李阿牛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正是当年失火的城门。
另外江府并没说起李阿牛已经知道了这事,想必返乡之前,李阿牛是不知道的,不然江玉枫定会提前说明。如此来看,应该是这一趟返乡,明县的人告诉他的。
薛凌眉头深锁,江府那男子递过来一包点心,道:“早间赶路没吃,小姐要不要……”
未等他说完,薛凌打断道:“不用了”。她本来没胃口,思绪又被打断,语气略有不佳。
那男子稍有失落,低头劝道:“此刻尚温,马走……”
“不妨事,你自己吃吧”,薛凌没听出话里体贴,回绝的干脆。话落忽而记起什么来,对着男子道:“你无需讨好我,我身边不缺人,更不缺江府养出来的。进城之后,就哪来哪回吧。”
男子抬头急道:“小姐,您若不收留我,江府容不下我的”。说着仍不忘把手中纸包往薛凌面前伸了伸。
薛凌瞧他半晌,目光又在纸包上停了良久,轻哼了声,有些伤感道:“你做了什么,江府容不下你。”
男子开口欲答,薛凌却抢白道:“办事不利,吃里扒外,阳奉阴违……”
“姑娘,我……”
薛凌收了目光,叹气撩了帘子偏头望着窗外,马车比先前走的慢许多,应是顾忌着新换了蹄铁,跑太快容易折马腿。一匹马是小事,伤了人不值当。
两旁草木缓缓退却,她跟男子不存在一般,自顾念叨了好些罪名,话风一沉,道:〃真是有意思。管你做了什么,都是江府事。
他们要如何处置你,原也与我无干。说到底,你是生是死,江玉枫上下嘴皮子一合,便能作数,可他们偏要将你推给我。
我开口应下,那是江府宽宏大量,对你既往不咎,还寻了个好去处。我若不应,那就是我见死不救,蛇蝎心肠。
明明这来得毫无道理,偏偏世人皆如此。〃
男子指尖一紧,将点心包捏出皱折,他只觉薛凌声音甚为伤怀,顾不上替自己辩解,绞尽脑汁想劝慰一两句,却无从劝起。
好像……好像是这么回事。他知道薛凌姓薛,他想自己的生死就在薛姑娘一念之间,就算真无需自己跟着,哪怕应承下来救自己一命也好。
他确然从没想过,分明是,生死本来与她毫不相关。
薛凌支了手肘,目光还飘的悠远,絮絮道:〃我曾读过,晋有石崇宴饮,以美人往宾客劝酒,宾客不从,杀美人。
是以来往间不忍,少有拒者。后有大将军……“,她略顿,续道:”大将军王敦去赴宴,誓不饮用,石崇连斩三美。旁人皆责备将军王敦,却无人说石崇的不是……〃
她笑了两声,回转头来瞧着男子还俯身在地未起,讽道:“江府自打杀家奴,与我何干。我就偏不遂了他的意,你要生也好,要死也好,要骂也好,要恨也好,我偏不饮这杯酒。”
男子垂头缓缓起身,将点心包揽在怀里,坐到车厢一侧,这一路再无二话。所幸路途不长,再是走得慢,个把时辰就到了。
这会已是旭光万丈,进城再无需仔细,卒子掀帘瞧过,老头一声长呼,马匹喷着鼻息进了城。
走得几步,薛凌起身便要往下跳,全然未叫马车停下。那男子心惊,急忙喊老头牵住马,跟着追了上来。
街上热闹,薛凌深深吸了口气,郁郁之情退去大半,想用些早点再回江府。大街上争吵,恐给人听了去,便由着男子跟在身后,一路跟着到了临江仙。
熟门熟路要了雅间,点心茶水上来,薛凌一屁股歪椅子上捡着个包子咬了两口,又指着对面椅子囫囵道:“不必拘礼,你只管吃好喝好,我付钱,凑个同行之谊,好聚好散。”
言罢自己吃喝痛快,浑然不把人放心上。男子落寞瞧她片刻,没作答,垂头行至桌前端起茶水一饮而尽,带着些自怨自怜道:“你说的对,我并不该求你。就算他日我死,也必然不叫世人苛责于你。”
他放下茶碗顿了顿,又道:“我知晓姑娘心肠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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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9章 庭前月
薛凌唇舌一顿,嗤笑一声,又接着嚼的肆无忌惮,吃罢手上东西,连喝了两碗茶水,才停了动作,懒洋洋倚在椅背上,不以为意道:“你说的天花乱坠,我也没什么兴趣。”
她想了想与这人的交集,追霍云昇算一次,多了再有,就当黄旭尧那还有一次。回回不是杀人就是见血,怎么个也论不到心肠好来。
这两日晚间都歇的不好,事办完了一颗心落地,半躺着周身都舒适。屋里沉默了良久,不知那男子作何想,薛凌惯来只管自己自在,丝毫不觉有半分尴尬。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薛凌直了脖子,起身拈了块点心在手上,走到窗边软塌处,望着楼下风景,掂量着吃完这块就早些回去,今晚少不得还要往李阿牛处走一趟。
那男子见她起身,踌蹴一会,郑重道:“无论如何,小姐当日救命恩情,我总是要谢过,小姐……”
“你若真心要谢,那就站得远些,呼吸也轻些,若肯早些离开,那就更好了。我见这世间人都烦的很,只想自己呆会”,薛凌咬了一口手上东西,江风吹得碎屑扑簌簌往下掉。
她漠不经心道:“再说,什么救命不救命,恩情不恩情。我不杀他,他就要杀我。他不死在那,京里就要死好些。我从头到尾,也没想过管过你死活啊。”
话落又啃了口,皱眉似乎记起当日曾扶过此人一把,暗恼也是多事。莫不如当时丢路边,自有江府的人料理。
然薛凌这般冷漠,仍不能打消男子炽热,上前两步急道:“小姐何必故意拒人于千里之外,若我的去留引小姐为难,我自行了断即可,但当日之事,我总要……总要求个明白,为何……”
他垂下头去,似是难为情,半晌后声如蚊吶:“为何改了主意。”
恰阵风袭来,薛凌面色一凛,什么也没听清,只接着小口小口将那酥皮点心咬的咯吱作响,理也不理此人要个什么明白。
好半天不闻回答,男子又道:“是小姐突然起了慈悲,还是主家改了……”,他没把话说完,霍家之事并不久,稍作念想,便能记起当日弓匕意味深长的模样,可见计划根本没改过。
薛凌终听得只言片语,却是近乎勃然大怒,猛地转头过来,将手上点心重重掷在地上,数月烦闷一发不可收拾,冷眼斜看着男子道:〃我慈悲什么,我慈悲就要活该做个菩萨,我慈悲就要受苦受罪,我慈悲就该看着那些不慈悲的人心想事成,我为什么要慈悲?
你为什么不去求着江玉枫慈悲,不去求着江闳慈悲,不去求皇帝慈悲,不去求庙里那些泥巴木头慈悲。〃
她尽力压下些情绪,撇开目光忍痛道:“你要什么明白,这天底下,有明白事儿吗。”
男子无所适从,主动往后退了两步,躬身道:“小姐请勿动气……我只是……”
薛凌抖了抖手上点心碎,起身整理着衣襟道:“你不必多说,也不要再跟着我,我会在江玉枫面前求个情,过你的日子去吧。”
她扬了扬手,径直出门,招来小二付了银两,想自己踱步透个气。才走得几步,男子不依不饶追上来,却没追到近前,只在十步开外远远跟着。
薛凌气急又不敢在街上拔剑,只恨当初没让这蠢狗死了算了。有这一桩事,闲心全无,且街上今日巡逻的御林卫明显比往日多了数倍,也不知是不是为了黄旭尧那桩案子。
记起昨夜在那客栈中瞧过一张通缉令,薛凌往街头处走了些。朝廷发文的规矩是逢街头尾中贴,以保世人皆能瞧见。
画像还是那抹蓝色,昨晚不敢细看,灯火又暗,今儿个不耽误,凑到跟前盯了好一会才罢休。
摸了摸头上石榴钗子,差远了,薛凌想。毕竟来的那俩卒子也就昏暗月光下遥遥一撇,再口述给画师。
这画出来的东西,不能说风牛马不相及,但她不穿那衣衫,多半是官差相见不相识,更不要说人海茫茫的搜捕。
以至于薛凌忍不住猜了一番,魏塱既瞒下了黄旭尧之死,这画又如此潦草,是不是刻意要办成无头公案。
捉摸些许无个结果,告示底下站太久惹人怀疑,这便抽身往江府去。直到快进门时,那男子又飞冲上来,叫住薛凌道:“小姐,我只想求你告知于我,当日究竟是小姐大发慈悲,还是主家改了计划,若此事不明,小人纵死……亦难瞑目。”
大街上走一朝,对人也就没那么不耐,薛凌笑笑本想胡诌两句将人敷衍走,却从男子话中咂摸出个不同寻常来。
改了计划……也就是当时追杀霍云昇的经过到结束,并非是按着江府计划走?
她瞟了眼四周,因自己身份不便,来往都是走的江府一处侧门,周遭倒是偏僻无人,就不知道门里有没有个小厮尽职守着。
当下对着男子轻摇了下头示意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而后上前扣了门,好一会才有人应下,薛凌放下心来。进去后走至无人处方低声道:“你先回去吧,我自会与江玉枫将你要过来。”
男子愣在当场,不知她为何突然改了主意,随即反应过来喜不自胜,屈膝要谢,薛凌手疾眼快扶了人,冷道:“有事日后再说,你先不要跟着我了”。说罢往自己住出去,再没管后头如何。
含焉在院里见她回来,欢喜迎了来,却见薛凌脸色不佳,只她经常阴晴不定,说不上意外,只含焉不敢随意来劝罢了。
其实并无旁事,倒是薛凌多想,猜不出江府原本在霍家之事上意欲何为,一时又疑心大作。然今晚务必往李阿牛处走一趟,下午难保江玉枫要请去议事,早些休息为佳。只能临了两篇百家姓压下躁郁,勉强和衣躺在了床上。
另一头李阿牛风尘仆仆进了京,果真是衣衫未解,鞋履未换,宫里太监就来请,说是皇帝半月不见李大人,甚是挂念,特宣入宫一叙。
下人七手八脚要给换个官府,太监一努嘴,劝道:“这还换个什么劲儿啊,您们这是让陛下等着不成?”
又提点李阿牛道:“大人与陛下的情谊,便衣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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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0章 请假
本来不想说的
因为有正当理由不能更文的话朕都是直接鸽
只有犯懒的时候才会编个理由请假
但是这次可能得十来半月,所以还是说一声。
上上周智齿发炎,痛到张不了嘴。
上周末就去拔了,没想到它非但没被斩草除根,反而他妈的以死明志。
…引发了拔牙干槽症,一天嗑四五颗布洛芬都压不住痛,痛的我脑袋里翻来覆去只剩MMP三个大字。
所以………MMP!MMP!M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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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1章 庭前月
下人点头哈腰应了声,言说总该让大人洗洗脸上尘土。李阿牛亦道自己去个茅厕,即刻与公公同行。
这已是给足了面子,若是换了京中旧贵,少不得还要故意拖延一二以自重身份。太监心花怒放,也没嫌弃李阿牛说话粗鄙,识趣退往堂外等候。
人一走,李阿牛再绷不住面子,脸色霎时萎靡不少,旁人取水寻衣的忙活,恭维着圣眷浓厚,唯郭池与他亲近,低声问了句:“这是怎么了,那会看你就些奇奇怪怪,跟见着脏东西了样。”
说完推了李阿牛一把,笑道:“荒郊野岭里,遇着个貌美女鬼,丢了魂拉”。他本是好意,可惜汉子到底心粗。虽依着平日情谊瞧出李阿牛有所不对,却没太当回事,还以为赶路辛苦,回来又要见驾,以至李阿牛疲惫。
这人前显贵,人后指不定怎么受罪。一朝登天之势,又有那么多不能说与人知的内情,难免李阿牛偶尔曾与郭池闲聊时半真半假的抱怨过几句富贵荣华虽好,但他一个村夫与那些大人皇帝来往着实心累。
此刻揶揄顽笑,原是是郭池数月来情谊未改,并不因李阿牛身世沉浮而动摇本性。却不想李阿牛的恐惧来源,正是荒郊野岭见薛凌。
见了犹未如此恐惧,他走这短短五里,心中拜了不下千百次神,祈求今日回京之后,宫内不会有人来宣自己。
只要无人来宣,说明薛凌所料是错的,说明他之前程后事,也并非就全然在别人掌握之中。还说明,皇帝并没有疑心于自己。
他甚至对“疑心”二字默默思索了好久,疑心究竟是个什么心?他是救了雪娘子之后才识得这个词。
怀疑就是怀疑,疑心是什么?或者是京中人风雅?他还无法明晰,怀疑不过一时揣测,疑心,是世人顽疾难医。
这般纠结进了城,晴日天光里,住处是皇帝赏的新宅,朱楼绮阁艳色未退,人才进了门,后头马铃声响,太监跟嗅腥的蝇子一般追进来。
恍惚间如晴天霹雳砸到了眼前,李阿牛求归求,该做的准备却也没少做,强撑着笑脸问何事。
太监急的一蹦三尺说皇帝想念的紧,又问路上是怎么了,大人昨儿个晚上就该到京中,皇帝还特意吩咐备了宴,能让陛下空等,开国也没几回了。
下人抢着答话,说是行至绥安山处,山道有土方滚落,掩了大半截路,只能绕行,一来而去耽误了进城的点,夜深不便进城,索性在城外的一家客栈歇了歇,这不,天明就赶早回来了。
既是皇帝等得急,太监也就不多叙旧,催促着李阿牛走,又老实到堂外去等着他上茅厕,直至郭池问起。
锦衣走明县的风光一扫而空,回到京中这块地方,就很难再骗过自己。他清楚知道,今日种种,圣眷皇恩,天子近臣……
即便不愿承认,也多的是旁人外物不断提醒着,他李阿牛能得到的一切,其实只是别人摊手,指尖开合,玩了个鼓掌把戏,恰好将他推到台前。
不管他白日里如何鲜衣怒马,月夜里如何红袖绿腰,但热闹散尽,他总能生出胆怯。愁着这拥有的一切,不知何时要消失。
皇帝知道了,要消失,江府不玩了,要消失,薛小姐厌倦了,还是要消失。唯一能指望的苏凔,居然是个逆贼,没准哪天比自己还先消失。
他要如何,才能保证这些东西牢牢捏在手里?
郭池惊见李阿牛脸色铁青用力一揽衣袖,冷道:“大哥要明白话不能乱说”。言罢甩手而去。愣了半晌,郭池追出屋外,却见李阿牛已然笑谈如常,抱拳请太监先走。
迟疑片刻,郭池未追上去,即使自从李阿牛发家后,他二人大多数时候寸步不离。
这一路好似无太大异常,太监与李阿牛多少算个熟人,说说笑笑还问了些李阿牛故居旧事,李阿牛连连拍腿,说公公催的急,适才忘了取两尾明县特有的熏鱼来。
太监跟着眼馋,央求李阿牛定要替自己留一尾,自己伺候皇帝吃不得味冲的,拿去孝敬给管事的再好不过。
明县依水而生,鱼货甚好,宫里伺候人摸得通透。欣然承情,才是对李阿牛最大的恭维。
只这些举动让李阿牛内心越发忐忑,似乎即使是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