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离-第23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军与此人举止亲密,只是没敢开口问罢了。
“将军是担忧小王爷安危,特派小人……”
“滚!”
石亓狠骂了一声,拔刀横过赵德毅胸口,却被后者险险避开。众人急忙拖着赵德毅退到一边,上来好言相劝,跟着那几个羯人也叽里咕噜说了一串,看手上动作,是劝石亓勿要少爷脾气。
胡郢等人只当是沈元州落了石亓的面子,这位小王爷受不惯这等委屈。却又哪有人知,石亓握着刀,恨不能将这些人一一杀尽,飞回部落去。
沈元州到了乌州城外,先审了一阵,入夜才带着申屠易进城,当晚即用了刑,对外却宣称是第二日早间抓到的犯人。如此既免了走漏风声,又不着痕迹的将安城等人摘了出去,免了那群蠢货因怕事而乱来。
申屠易垂死挣扎亮了那块牌子,果真如胡郢所言,沈元州一时都没辨认出真假。然不等他瞎编,沈元州熟知宫里各大关节,三五句下来,申屠易便一败涂地,而后则下场更惨。
沈元州从来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一见石亓要强行留下申屠易,断定这两人已经有过合谋。一大早原子上又有消息传来,胡人内乱,鲜卑不费一人一马,屠了羯族数十个部落。
这个消息真假还未知,因着石亓在,羯人常往安城,偶或有来乌州的,并没听见说起。他难免会想申屠易这个时间跑到安城见石亓,会不会正是与这个消息有关。正一团乱麻处,随即宁城那头又狼烟四起,不知霍云旸玩的什么名堂。
一整天下来尚未审出个子丑寅卯,鲁文安孤身冲到了到了乌州城门。
………………………………
第526章 袍笏
沈元州说的去去就回,除却如鲁文安所想是为了取兵符大印等物,更重要的,是交代人严审申屠易。
那块金牌,江玉枫拿给薛凌,当然是想她这一路走的顺畅些。只说是过往城门口卒子查验,或者中途大路上被拦临时脱身,区区一面,出不了什么乱子。
薛凌自负一身武艺,又干惯了东躲西藏的活儿,反是申屠易孤身前去冒险,丢给他关键时刻用用,能保住一条命也未知。
偏申屠易不知作假一事,骗得一时,就该偷溜回去给祖宗烧支高香感激保佑之情,他若在与石亓说完之后即暗中出城,没准还有逃脱的可能。磕磕绊绊的,沈元州一到,就再无余地。
牌子不亮出来还好,一亮出来,沈元州越发不敢掉以轻心。这块金牌几乎找不出来毛病,背后主使之人必然是显赫勋贵,朝中没几个。
他记得申屠易曾为苏家办事,苏家现在又深陷苏凔一案,没准申屠易与里头牵连颇深。一面措辞向皇帝递了密信,另一边,沈元州却是给苏夫人传了消息,问起申屠易过往。
然魏塱先收到的并非乌州逮了个奇奇怪怪的人,而是宁城霍云旸身亡。
尾指大小的竹筒用火漆裹的严严实实,上头花纹繁复精致,一经敲碎,鬼斧神工都不可能复原。
寻常传事,多以文书为主,便是重要的密信,一般也是一张绢帛卷了让鹰鸽之内带回来。能驯化的扁毛飞禽,至重不过三两斤,信当然是越轻越好。
用竹筒装信又以火漆封印,此等重量须极罕见的金雕才能带回来,其紧急程度可见一般。京中驿丞接了,跑的是马不停蹄,直到禁宫里仍未下马。
然魏塱并未不当回事,听说是宁城来的,不外乎就是霍云旸故弄玄虚,花招而已。白日里狼烟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深夜又来一出,大抵是说已经打起来了吧,书房里无外人,他犯不着演给旁人看。
皱眉片刻,才伸手接过来,视线移到上头只一眼,惊觉不对。这上头火漆……是惨白色。不自觉“嗯”了一声,看底下跪着的人一身大汗,没顾上喊人起来,转瞬火漆壳在桌上碎成一滩。
向来这些粗活都是太监代劳,魏塱心急没喊外头站着的宫人进来,直接拿手掌拍碎了竹筒外壳,里头一截新绿未改,好似还有些水汽。并非是朝廷熏烤过的专用竹筒,好似是城外随手切来的一枝。
宁城边塞,生竹不易,魏塱没工夫揣测此间寓意,而是小心将竹筒里绢布倒了出来。他登基这些年,倒是忘了,白漆有报丧之意。
宁城谁死了?
绢上内容正是他想知道,却又与他想知道的东西相去甚远。
“霍将军身故,边关有变”。孟行的第一封密信只有这短短数字,虽是简明扼要解了魏塱疑惑,却又带来更多疑惑。
霍云旸死了,怎么会,如何死的,又是谁让他死的?
“朕收到了,你退下吧”,魏塱急急遣退了还跪着的传信人,不等他敲桌子,身后已然飘出两三条影子,领了真正的金牌连夜前往宁城。
第二日沈元州到了宁城,孟行又往京中递了信,这次是百余字的长篇大论,详述了霍云旸如何在年初火烧安城粮草,又暗合鲜卑逼迫羯族向梁国求援,后以此为借口往宁城一线囤粮买兵。
而后天子圣明,霍云旸狗急跳墙,暗合城内一众奸人,撤空平城,往里运送大量军需,邀拓跋铣南下,以求挟军功而自保,持盛名而篡权。
宁城副将孟行撞破其恶行,暗连忠义之士将其斩于城头,并将合谋之人尽数拿下,收于宁城大牢,即日押送进京,供三部会审,候天子裁决。
又逢拓跋铣兵临城下,以狼烟为号,令三城驰援,乌州沈元州为将,共护大梁江山。
信仍是深夜才到了京中,魏塱本已歇下,他当然甚是关心霍云旸死活,然派去的人最早也得后日晨间才能到宁城,现在除了等别无他法。
朝堂上还是七嘴八舌的吵着,五花八门的争论层出不穷,实则狗屁不通,唯一有点用的就是苏凔案快结了。
刑部上奏说得了口供,此事为霍相国一手炮制。当然这事本在魏塱意料之中,算不得惊喜,也就寥寥数语过去,由得一群霍家死党还在争论刑部主理枉法贪赃,趁着霍相在大狱便落井下石。
情爱之事是个极好的放松途径,刚好皇帝与皇后不睦,雪娘子又有孕在身,宠幸些新人也是理所当然。
前三年压着丧期,近半年忌惮霍家,这次党羽之争落定,要么龙椅易主,要么他魏塱从此遮天。且按眼前局势看,分明是后者的可能行更大些。
惊惧与狂喜比最佳的丹药都有用,当然魏塱正值盛年,还用不着这玩意。既是春风得意,寝宫里如花似玉跟院子里桃红柳绿一般一茬赶着一茬争艳。
王公公压低嗓子喊了五六声,魏塱才将美人肩膀松开,随手披了件外衫传唤外头道问:“何事。”
站着那送信人不等王公公进门再传,直冲入屋内跪倒在地,避开床头春色,双手托着一卷细绢,口里喊着陛下赎罪。
床头美人一声惊呼,锦被掩过身形,魏塱接了信,随即驿使识趣的退了出去。飞速看完上头内容,魏塱脸上眉目抖动,终未笑出声,只对着王公公道:“送……”
他一偏头,竟不识得床上佳人品级姓名,略一停顿,继续道:“送回去,拟个小字,妃位罢。”
说罢起身离了寝殿,里头是王公公恭喜声说的隐晦。皇帝登基这么久,稍有加封后宫,那么宠爱的雪娘子,她还是一个娘子啊。
也不知今晚是哪方菩萨路过,洒了这等功德福气。
片刻之后京中御林卫异动频频,只京中多数人正值三更梦回。两日时间,无论多快的马都不能从宁城跑往京中,孟行又守的严实,霍云旸之死,如远方此刻的层峦叠嶂一般,还在夜色里沉睡。
只是,天很快就亮了。
………………………………
第527章 袍笏
星光散尽,红日初升,丫鬟伺候理了朝服,御史谢瑜尤觉不够端正,对着铜镜自顾整了整衣袖。转身抬脚要往金銮殿去,外头婆子家丁冲进来好几个,鼻涕眼泪流到胸口,一声“老爷”没喊完,当即隐没于齐人高的鲜血中。
谢瑜后退一步,人靠在铜镜上,重重喘了两口气,才看清来人赫然是,深宫里的卫尉徐意。此人虽属御林卫其列,却只负责皇帝一人安危,此刻出现在谢宅,还就地杀人,不知是何道理。
地上婆子嗓门里还有轻微咕隆声,徐意垂刀在身侧,脚上靴子一片暗红,一只手伸出来,抓着的金牌亦是血水噼里啪啦往下滴,不知是已经染了多少人命在上头。
分明,刚才这屋里还是天凉好个秋。
不等谢瑜问话,徐意冷道:“谢大人,请你跟我走一趟”。话音未落即扬了手,身后跟着的人直接上前架起谢瑜往外拖,显然没有丝毫要请的意思。
谢瑜既惊且急,木偶一般让人架着走,直到出了内厅,才勉强站直回看,屋里头珠玑玉碎,锦绣成灰。再往前,夫人小妾跪了一地。
皇帝这是要,动手了?
不该这么快,不该这么快啊,宁城那边霍家少爷有十万众兵马在手,怎么会这么快?他看领口扣子是最喜欢的那一枚明珠造就,还在熠熠生光。
按着与雨谏的对话,今日胡人马踏平城的消息应该传到京中来,他特为此衣冠齐楚,好与霍家里应外合,挟制帝王。
怎么会,这么快?
怎么会,这么绝?
徐意这番动作,完全就是肯定谢府再无翻身的可能。谢瑜扭动肩膀大力挣扎了两下,惊恐道:“你怎敢,你敢……”
“霍云旸死了”。徐意低头轻声道,声音之微渺,在一片鬼哭狼嚎里,只有谢瑜一人听见。他再次怔住,心中所想不自觉喃喃于口,是一句“怎么会”。
“大人早谋生路”,徐意补了一句,转而抬头冲着里头吆喝,但说的是些什么谢瑜
听不出来,他看着四面八方人亦有嘴唇开合,更多的是手起刀落。好像动作被放的格外慢,那些血肉横飞看的分外清楚。
大梁这么多年,即便是罪臣,也不过是押入大牢,审后问斩,家眷或死或活再说,像这样不行捉拿,直接就地格杀的,无非是反抗举动,御林卫才会杀人。
可徐意根本就没读过只言片语的圣旨,而府里下人也未曾有过半分不敬之举,多是跪地求饶。少有两三奔走躲避的,也远远到不了被乱刀砍死的下场。
难以置信的并非谢瑜一人,京中众家,与霍家有轻微牵扯的在这一早尽数下狱。金銮殿上噤若寒蝉,太监点卯,发现人数少了三分之一有多,霍家这些年盘根错节,见微知著。
徐意一路押送谢瑜到天牢深处,以他与霍准的关系,是为重犯,免了与旁人关在一处。多年芙蓉帐暖,突而换了一身粗麻囚衣被扔到破草堆里,他连一句冤枉都喊不出来。
反正,他也不冤枉。
倒是徐意没及时走,一句“我要核查一下牢里安危”支开了众人,这才道:“谢大人认了吧。”
谢瑜抬头,恍若瞬间白发横生,无风自动,将苍老二字涂了满脸。或然他早已白头,知天命的岁月啊。只是往日玉冠压顶,玲珑生辉,哪能让人看到底下雪鬓霜鬟。
“我不认什么”?他嗤笑着问,笑的是徐意浪费唇舌。都这样了,他认与不认又何妨,轮的到徐意在此小人得志。
谢瑜复垂下头去,继而“嗬嗬”之声响彻牢房。好在天牢里嬉笑怒骂由人,狱卒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所以没人过来看看谢瑜是不是疯了。
徐意摸着腰间刀柄,弯腰轻声道:“我劝大人,皇帝叫你认什么,你就认什么。皇帝不让你认什么,你就不认什么。我可保你家后人性命两条,保女不保男,大人想清楚,掉脑袋之前,我会再来一趟。大人认得好,今日就一言为定,大人认不好,死之前怕是要先看着他们为妓为娼。”
他退回身子,犹恐交代的不够透彻,郑重道:“霍云旸已死,宁城易主沈元州,大人认了吧”,说罢关上牢门落了锁,走出天牢深处,才自言自语道:“我都认了。”
清洗还在继续,京中全程戒严,几条主街皆被勒令闭户,窗户门缝里只能瞅见御林卫横冲直撞,老弱妇孺哭声一片。当年魏塱登基时,依稀还没这个架势。
早朝散的甚快,太监拖着声音将霍家罪状宣读完毕,今奸相已伏法,天子开言纳谏,凡有本奏,百无禁忌,而后退朝,单独邀了兵户两部去书房,说是为了胡人南下一事。
众人皆听出皇帝的意思是霍家已经完了,你们有的没的只管往霍家身上扣锅即可。但这并不足以震慑文武,真正让百官胆寒的,还是霍云旸已经死在宁城,首级不日就会进京。
这位天子上任三年,确然手腕非常,能在黄霍两家夹击之下艰难扶了个沈家起来。但谁也没想到,皇帝稳在宫中,千里之外的霍云旸死的不明不白,而且沈元州当即就到了宁城。
再看纷纷回来复命的御林卫部署,细心之人不难发现,魏塱所点之将,皆是往日与霍云昇渊源颇深之人。越亲近,则捉拿的官员也越重要。
首先将这些人全部分散开来,其次既让其与霍家官党自相残杀,又留个把柄在手,如果发现谁用不得,只需以放走朝廷钦犯的名义将其斩杀即可,连与霍家勾结的证据都用不着花心思去找。
而其中徐意首当其冲。
雨谏回京时,曾当着朝臣面说有人前往宁城挑唆霍云旸君臣失和,被霍将军挂于城头示众,那人身上就带着这块牌子,是深宫禁卫的东西,以此暗喻那人熟知皇帝事务。
魏塱亦知这说辞大抵是霍云旸自己拿牌子出来贼喊做贼,但当时他有意试探徐意此人,便将此事交由徐意去查,目前还没个结果,但时日尚短,也怪罪不得。
卫尉徐意是宫里老人,既未与哪家公然结群,却也非魏塱一手栽培。但他又找不到什么理由拉此人下马,正好借此事让其尘埃落定,是故魏塱指了徐意前来捉拿谢家。
倒不是徐意与霍家有什么情深似海,更多的是以此为据将其调离宫中,宫内禁卫权暂时易手给魏塱的心腹林歮。以谢瑜的地位,要徐意带人去捉拿,倒算是名正言顺。而对魏塱而言,徐意此人究竟如何,就看他如何办这桩差事了。
恩威并施,帝王谋略,徐意焉能不知,所以他许了谢瑜两条人命。
………………………………
第528章 袍笏
霍家大势已去,看明白的,不仅仅是徐意一人。
既然皇帝貌似还会留自己一条命,那何必此刻扬刀去触帝王逆鳞呢。京中御林卫无声的收归魏塱手里,或然暂时捏的并不踏实,起码无一人趁机生乱。
即使事后皇帝再行算账,那也是多几日活头,多一刻就有一刻的变数,死了,就万事皆空。所以愚与智,蠢与慧,不过殊途同归。看的透与看不透,都恭恭敬敬俯身在地喊着:“臣领命。”
多数人鼠目寸光,只要看得到一线生机,就不敢在这一刻鱼死网破。
多数人深谋远虑,只要看得到一线生机,就不舍在这一刻鱼死网破。
于须弥,于芥子,皆是功成垂败后人说
京中刀枪剑戟交错,宁城兵戈亦起,拓跋铣一日修整后,再次吹角打马。鸟不渡已然撤空,胡人马蹄直奔宁城城下。
沈元州孟行二人皆在城头,鲁文安袁歧等人亦站立在侧。战事初起,双方该有兵马出城叫阵。
然京中任令没来,身后援军暂无,沈元州不敢急功冒进,恐人一出城即被胡人围困,是故与孟行商议死守宁城即可,众人皆以为然。
拓跋铣不过假意佯攻,眼前一切正中他下怀,免了叫阵等诸多面子功夫。骨笛声音悠长又凄厉,瞬间响破天际。火光跟着蜿蜒而上,城墙之上转眼赤红一片。
三年光阴说是一千来个日夜,真个论起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