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离-第2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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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抽出不足半寸,他便立即反应过来,又死死压了回去,任由石亓拳头压在了自己胸口。
但这轻微响动已经惊动了赵德毅,探头看见二人纠缠立即踏步往里走。申屠易不敢耽搁,小声道:“这皮子拓跋铣拿了好多去,都给你父兄了。”
他怕石亓不理解,还想解释一下用法,然赵德毅已走到二人面前,拔刀在手,才看着石亓道:“王爷何事?”
石亓恨恨看着申屠易,半晌将人推开几步,冲着赵德毅道:“他让我赔他的藏宝图,你们汉人真有意思”。说罢一甩手先出了屋。
申屠易苦笑着冲赵德毅赔罪道:“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料到小王爷这么大火气,今晚醉了,大人勿怪。”
赵德毅缓缓将刀送回鞘里,随口道:“罢了”,转身去追石亓。申屠易摸了一把胸口,去捡拾地上外衫,一抬头,却见赵德毅居然又站到他面前,正直直盯着他瞧。
申屠易顿住手上动作,直起腰,赔笑道:“大人这是何意。”
赵德毅若有所思,突而道:“我好像以前与你见过。”
申屠易将衣服往身上一批,顺势转了个面,一边扣衣襟一边道:“山水有相逢,我在这一带常来常往,哪家官爷没喝过一两杯,没准以前咱俩还真见过。”
赵德毅已然看到他脸上刀疤,只往日申屠易皆是跟在苏远蘅身后,并不出挑。应酬之事也仅仅是为了方便申屠易在乌州行事,才多有眷顾。
可正如申屠易与薛凌说的,沈元州位高权重,并非地方官一般轻易得见。他总共不过见了两三回,其中两回还是萍水相逢一般,唯有一次是苏远蘅有意引荐,二人这才寥寥几句家常。
或许当时赵德毅就在沈元州身侧,又或许是沈元州与他提了一嘴要给苏家一个脸上有疤的人行行方便,但赵德毅对申屠易却无太大印象。
行商之人出门在外掩饰身体缺陷也是无奈之举,既申屠易坦荡,赵德毅又急着去追石亓,没有多问,再次出了门。
等申屠易回到火堆旁,众人皆是察觉出了气氛不对,反正夜色已深,胡郢见机提议众人散了。临分别时,石亓拉扯着申屠易说了几句胡语。
胡郢养着的人已经离开,赵德毅不明所以,石亓贴身跟着的胡人生硬翻译道:“我家小王爷请你去他房里,他有东西给你。”
申屠易下意识看向赵德毅,却被石亓一把拖着往前,赵德毅兀自跟上,想劝着石亓松手,那三四个胡人汉子同时围了上来,将他与石亓二人隔开。
赵德毅情知不妙,调转回身去找胡郢。孰料那胡郢推三阻四,等他带人再来时,申屠易和石亓已经散了。石亓醉倒在床,睡的跟猪一般,好像又没什么大事。
胡郢似乎维护自己老友,讽了赵德毅几句狗仗人势。赵德毅懒得管这蠢货是吃错了什么药,见石亓睡的熟,只能当自己多心,接着守在门外干这破差。
第二日晨间不久,申屠易便向众人辞行。他已找了个机会将皮子都塞给了石亓,按薛凌说的,办不成就罢了,命要紧。事做到这一步简直上天保佑,再不走更待何时?
胡郢却是再三强留,要他无论如何用过午膳再上路。宫里来人究竟办的什么事他仍旧不知。只是他当官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圣上的金牌。
昨天摸不准身份,怕是多有得罪,这会看申屠易要走,断定这位大人公差办的圆满。怎么也得好酒好菜招待一顿,去圣上面前提提自己的名字也好。
石亓亦是不肯放人,他有好些事想问,却是因赵德毅时时跟着不方便开口,自然想申屠易多留一阵,总能再碰碰运气。多方牵绊,申屠易只得应了这顿饭。
而沈元州早起批阅各城文书,安城首当其冲,随后便快马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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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4章 袍笏
他捡了两三贴身侍卫,一路走得急,到达安城时正值申屠易等人在席上宾主尽欢。沈元州最近这段时间里为着石亓的事儿没少来安城,守门的卒子都是熟面孔,当下并无通传,直接就将人往胡郢面前带
好在有知事的乖觉,看见沈元州一脸深沉,一路小跑抢先了几口茶的功夫赶到胡郢面前耳语了几句。说是将军亲自前往安城,看面色来者不善。胡郢对着石亓等人喊了声告罪,急急出了大厅门,恰赶上在屋檐下跪迎沈元州。
桌上人狐疑片刻,听见外头胡郢高呼“沈将军”,俱是起了身行至门口,申屠易一眼认出沈元州,慌忙往人堆里藏了藏。
恰逢石亓时时盯着他,见申屠易行为鬼祟,跟着凑了几步,二人目光交接,申屠易朝着沈元州一努嘴,求救之意甚是明显。
赵德毅到底是沈元州的人,见了正主在前,一时忘神站到了最前面,反正石亓在院里也出不了大事。等他回头看的功夫,石亓已笑着上前道:“沈将军这次过来怎未有人提前说一声,赶巧了我在,不巧的话,不定这会在哪片原子。”
沈元州笑着躬了身道:“自家事,不敢提前扰了小王爷雅兴,诸位自便,我与安城节度有事商议,稍后再陪诸位一醉方休。”
说罢自个转身先出了厅,胡郢冷汗涔涔爬起紧随其后。暗忱沈元州是个斯文人,这多年不见他如此严肃,今日是出了何事。连个文书都没发,直接就赶了过来。
莫不是……
不等走到日常办事处,二人离宴厅才稍远了距离,沈元州随即转身道:“我听说宫里有人来,此人在何处。”
胡郢侧身手指着宴厅方向,道:“就……”
话未说完,跟在沈元州身边的人便将他胳膊个掰了回来。沈元州道:“切勿打草惊蛇。”
胡郢瞬间收音,小声道:“是有一位屠大人,昨日晌午间到的安城,出示了宫中令牌,要面见小王爷。”
“宫中令牌”?沈元州往宴厅方向瞧了瞧,蹙眉道:“只有一人过来么,你可瞧的仔细?”
胡郢瞬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沈元州这么问就是怀疑那令牌是假的。这事儿就没地说理了,他就一芝麻小官,眼见牌子是金的,大小纹样都对的上,还能靠什么去辨认真假。
“是只有一个人……将军,这……这可是何处出了纰漏?”
沈元州眯缝着眼没答,胡郢又赶紧道:“小人未曾见过天颜,不敢说万无一失。小人都是按朝廷文书识别,将军,这要是有什么问题,将军您得替小人担待啊将军。”
他又指着宴厅里道:“人还在,将军,是否立即将此人拿下?”
沈元州轻摇了下脑袋,道:“不急”。他既然都到了,对方又是孤身一人,插翅也难从安城里出去。还是先问问胡郢此人意欲何为,抓到了之后审问起来也多些消息。
“他有没有说面见小王爷是为何事,是否跟其单独相处过?可有拿什么东西给小王爷?”
胡郢苦着一张脸正要想,沈元州又道:“回忆仔细些,不要遗漏”,说罢对着身边人道:“去把赵德毅叫出来,不要惊动旁人。”
下人听声离开,胡郢道:“他说是奉了皇帝密旨,来见小王爷,不得与外人知”。说到此处,胡郢偷瞄了一眼沈元州脸色,见其无太大变化,这才继续道:“昨日他颇急,我只能赶紧差人将小王爷召回来。”
沈元州冷眼看向别处,暗道这蠢货也就罢了,赵德毅竟然没传信往乌州,一蠢蠢一城。
胡郢继续道:“他见了小王爷之后反倒不急了,说是宫中密信,有人要暗杀小王爷,让他过来确认安全,今日便要回去了。这不……下官……下官正为他践行。”
话说完,赵德毅一溜烟跑出来,他刚才见沈元州来安城,已然预感不好,现看沈元州额前皱纹能挂根绳吊死他,当下也不顾胡郢是一城主事,一把将人拉开,躬身道:“将军何事。”
平安二城主事一对比,其中已然可见霍沈两家的差距。霍权倾朝野,宁城一线用的尽是亲信,平城霍悭则是霍家旁系。
而乌州一线则因沈家新贵上任,沈元州也不过是以当年立功为将,自然没那么大本事将文武尽收其手。且黄霍两家互有扶持,往乌州安插自己人不易,想要阻拦沈元州提拔亲信却是轻而易举。
有魏塱在,这些人当然对沈元州恭敬有加。实际上情谊一事,未必比得上霍云旸治下,起码那边利益牵扯颇深。
不然,但凡胡郢贴心一些,这事儿不至于如此收场。
既他不贴心,沈元州亦是公事公办,因此对胡郢反倒不如赵德毅举止随意,见了人来,当即火道:“来的那个人姓甚名谁,可有与小王爷单独相处过,给过什么东西不曾,这么大事,怎不见你传信?”
赵德毅先答了话:“屠易,我一直跟着”。他记起昨夜石亓强拉申屠易去房里,又摇了摇脑袋道:“也不是一直跟着,昨夜他二人曾有一盏茶的功夫独处……但……”
他大抵想说但是二人分开后一切无恙,这事儿的起因是小王爷烧了人藏宝图被苦主不依不饶,没准是面子过不去强拉进屋拿印给盖了两张。
沈元州已然不奈,听见他说二人独处过,压根不等说完,立即对旁边吩咐道:“去把此人给我拿下,带回乌州。”
他原是一来安城就想径直拿了人再说,偏巧胡郢冲了出来。现听得沈元州喊了拿人,已然惶惶如丧家之犬,紧跟着几人往宴厅处,边跑边小声问道:“沈将军这是……这是……”
沈元州无暇答他,又听得赵德毅将皮子之事说了一遍,急斥道:“你才来了安城几天,就犯这种蠢。”
赵德毅看着胡郢在一旁絮絮叨叨又是赔罪又是问案,气不打一处来,对着沈元州抱怨道:
“胡大人说是他旧友,我上哪说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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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5章 袍笏
他没地说理,胡郢也是没地说理,沈元州歇了火气往宴厅走,突而回想屠易这名字似乎在哪听过。刚才胡郢说的是屠大人,天底下姓屠多了去,同名同姓的就不多见了罢。
没等他想明白,申屠易已被跟随的周旦按到在座。因知周旦是跟着沈元州来的,旁人只悻悻回避,谁也不敢上来问个究竟。
按说一人动手,申屠易原该能打上几个来回。只他一看见沈元州来,便知今日走不掉。安城里都是沈元州治下的兵马,他一人插翅亦是难逃,不如乖乖束手就擒,后头还有狡辩的余地。
沈元州一进门,不等他下令,周丹便强行令申屠易抬了脸。厚厚一层面粉之下,沈元州仍是斩钉截铁道:“我与你见过。”
倒不是他真就确切记起了申屠易此人,而是说的果断些,防止申屠易有否认的心思。但他确实对这张脸的轮廓有印象,名字也熟悉的很。
乌州一线兵权在沈元州手里不假,但申屠易为苏家办事,来往钱粮关口文书等事皆是文官主理,所以“申屠易”的名讳的确没在沈元州眼里出现几次。他只能说熟悉,赵德毅说的又是姓屠名易,相差了一个字,不怪他没能瞬间记起来。
然沈元州此话一落,赵德毅随即想到昨晚在申屠易脸上见到的刀疤,上前就桌上茶水泼了申屠易满脸,随即拿袖子给他擦的干干净净。
那道疤一露出来,身份便藏无可藏。
不等沈元州发问,申屠易吐了嘴里茶水,玩味道:“沈大人别来无恙。”
石亓一直冷眼旁观,除却担忧父兄性命,他对申屠易本无好感。一想到此人与那个杂种有说不清的过节,恨不得立马拿刀捅了这混账。可惜他现在妄动不得,一有不对,梁人会将自己扣在安城。
昨夜他将申屠易强拉近屋里,短短不足一刻功夫。但薛凌所言,本就只有三五句话而已。
我把皮子给了拓跋铣,他以你的名义接近你父兄,屠了羯人部落,然后嫁祸给梁人。你有三条路,被拓跋铣抢去收服羯,被沈元州捏在手里拉拢羯,自己赶紧逃回去重新聚集部落,死守剩下的原子。
申屠易说:“悉听尊便。”
里头利害关系都被隐去,赵德毅再领人来时看见石亓熟睡在床,却不想待他出了门口,里头少年眼泪湿了一摊。
若无鲜卑打鬃节一事,或许石亓并不会那么快明白申屠易说的三条路因何而来。可他曾与薛凌遇上,他记起那个刚划了自己手腕的杂种无比疲惫的分析天下大事。
如果父兄真的死了,那他就是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或许草原上不太讲究正统这回事,但是如果捏一个在手上,对于部落而言,更好聚集一些。
鲜卑与梁正在抢羯,所以沈元州和拓跋铣都会把自己扣在手里。这是其中两条路,至于第三条,就无需多言,自然是他想办法逃出去赶紧回到原子上。
父兄身亡这么大事,还没人给自己传消息,也就是原子上还没人发现。说明鲜卑的阴谋尚未完全得逞,现在赶回去还有一争之力。
但汉人守的寸步不离,想留时,这是礼遇,想离开时,石亓终于发现,这不过就是监禁。
他一直被人监禁,竟然到现在才察觉。
自己身边只有四个护卫,要从安城杀出去几乎不可能,而且胡郢完全不允许接近北城门。石亓手足无措之下,看胡郢对申屠易颇为恭敬,有觉此人与薛凌所交匪浅,必然有几分本事,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了申屠易身上。
如同,当初在鲜卑。
不同的是,他当时以为那个杂种是想救自己。
现在他知道申屠易让自己回羯也是另有图谋。
脸上疤痕过于显眼,且申屠易已然承认,沈元州不再多言,吩咐周旦道:“将人带回去”。他不仅记起申屠易是苏家人,尤其记起申屠易是该死的那几个。当初因苏凔一案,苏家在乌州这带负责通商一事的人尽数被灭口。其中有条漏网之鱼,正是站在眼前这位。
沈元州又对着石亓赔罪道:“小王爷见谅,军中私事,此人……”
“什么私事,此人我喜欢,让他做我的贴身护卫吧”。看申屠易要被带走,石亓不想与沈元州浪费唇舌。
他到底过于嫩,都没想到沈元州开了口拿人,便是留下了,胡郢又岂会还将申屠易当个座上宾。所以留不留的,根本无甚分别。
然石亓这一提,沈元州断定申屠易有问题,急着将人带去问审。当下强硬道:“王爷见谅,国有国法,此人为我朝通缉要犯,小人奉命捉拿”。说罢对着周旦一努嘴道:“你先走。”
“你敢”!石亓先喝住周旦,又对沈元州道:“你们汉人不是常说,千金之子,不死于市,本王就赐他千金,赏他千乘,就要他做我的贴身侍卫。你敢将他带走,我要去你们皇帝面前参一个不敬之罪。”
千金之子,不死于市,它是这个用法么。沈元州眯眼看了一下午间阳光,单膝跪在地上行了大礼,抱拳道:“王爷见谅,臣食君俸禄,他日王爷若需项上人头消恨,但凭皇上一句话,肝脑不辞”。说罢站起一招手,押着申屠易横搭在马背上立即返了乌州。
在安城倒也审得,然沈元州恐留在此处会给石亓再接触的机会,倒不如将两人就此隔开。身后胡郢吓的魂不附体,他不知沈元州与申屠易纠葛,且看这位沈将军来了问事拿人一气喝成,都没让人把那块牌子亮出来分辨一下是真是假。
这要是真的,还了得?
桌上佳肴有些还冒着丝丝热气,赵德毅盘算自己还得伺候石亓好一阵,挪了两步赔笑道:“小王爷……”。
“你是沈元州的人吧”!石亓转身怒视他道。刚才沈元州在此独独叫了赵德毅出去,傻子也能瞧出来。胡郢暗道一声问的好啊,刚才他也瞧见将军与此人举止亲密,只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