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离-第2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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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父皇三宫六院女人按夜换,哪个妃子心里头不想要个凤袍。为了自己的名声好些,登基时硬是尊了一个死人为太后,做儿子的,说完全不在意也未免太狼心狗肺了点。便是感激之情,也是想把亲娘放上去的。
可问题是,当初不让尊淑妃为太后,那是她亲爹黄老爷子的主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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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2章 袍笏
长者慈祥和煦,言犹在耳。先帝驾崩,皇后又去了,原太子还没了,已经有一大把窟窿要想办法糊一层窗户纸,何苦要去再捅一个。虚名而已,且在太妃位子上呆几年,天下稳定万民归心了放上去不迟。
文人言辞拐弯抹角,但话摊开来,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初初登基之时,自是感恩戴德,黄老爷子这提议是一心为自己着想。椅子坐的久了些,便觉事情也不全然见得。黄家人和霍准虽不似蜜里调油,但双方在朝堂之上是井水不犯河水,真有什么大事,还能同仇敌忾一下。
既然如此,后宫里头交由霍云婉说了算,未必不是黄老爷子跟霍准有什么秘密约定。每逢黄家帮着霍准说话一次,这疑惑就要加深一层。等雪娘子事发,魏塱对这位舅舅的不满已经到了登峰造极。
原还有些疑惑,以那位外公的行事手段,坐阵黄家,不该能干出逼迫自己的事儿。可黄老爷子病来如山倒,皇帝虽不得随意出宫,底下人却是一日要跑两三趟,所以那黄家里是个什么模样,魏塱心知肚明。
他开始暗猜,是不是几月前,那位外公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任由黄靖愢蠢蠢欲动,与霍家同谋演了场戏。霍云昇归位,淑太妃偿愿,仍是各得其所,一换一的买卖,谁也不亏。
事成之后,就算他黄老爷子去了,黄家有个太后供着,又卖了这份人情给霍准,是能保得一堆阿斗多活两年。
且如今霍家一出事,即便是他亲自下令封了长春宫,昭淑太后还要强冲进去。为的是哪般且先不提,但黄靖愢在朝堂之上缄口不言,分明是已经得到了霍准已死的消息,所以才局促不安。
霍准死了这事儿,身边王公公都不知道,宫里会张嘴的只有霍云婉一人。若非昭淑太后与霍家早有往来,想必霍云婉怎么也不可能说起这事儿。
魏塱从黄靖愢身上移开目光,对着百官道:“朕与霍相,国为君臣,民为翁婿。于公与私,霍相所行,朕不敢置身事外。是故霍家一案,皆由朕亲自主理,刑部范如瀚录卷行令。真相大白之后,自会有昭于天,有告于地。谁还有本,再奏。”
殿内片刻无人答话,魏塱又换了个口气,对着那会喊冤的人,温和道:“刘爱卿适才喊为霍相所迷,何事所迷?上前说来听听。”
那刘爱卿登时汗如雨下,颤颤巍巍往前走了几步,硬着头皮道:“臣,臣,臣……臣不知霍相往宁城运粮是为造……臣,臣糊涂……”。他再次跪倒在地,说不出话。
“刘大人是户部度支,梁国上下的统计支调都得您过眼,您糊涂,这天下还能有不糊涂的人?”
“臣……”,他不知如何答。皇帝的态度实在太难捉摸,不公开审理霍家,意思就是生死完全皇帝一人说了算。
他这会要是把事全抖落出来,万一皇帝是要霍准活着呢。人说的没错啊,既是君臣,又是翁婿,还有个如花似玉的皇后爱的一往情深。到时候霍家没事,他们这些早早就跳出来的必然要被杀鸡儆猴。
可他不抖落出来,万一皇帝是想严查霍家。拔出萝卜带出泥,一国之相要是玩完,得多少人跟着陪葬。他现在开口,还能落个将功补过,不求活罪免了,好歹留条狗命在。
踌蹴再三,他决定还是现在就开口的好。霍家无论是在西北征粮,还是往宁城调粮,都是他给批的官文,改了数额。这些事且先一推四五六先推到霍准头上,后续如何都还有得辩白。
他没来得及。
“来人,将刘度支革去官服打入天牢,立即问审,府中家眷一概在册,不得走漏一人。”
殿外御林卫似乎早有等候,不等他改口求饶,人直接就被拖了下去。天子在座,扫过众人,道:“诸位可还有本奏?”
底下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魏塱笑笑道:“如此,无事退朝。”
太监清了清嗓子要喊,瑞王魏玹站出来,躬身道:“臣有一事,要奏请陛下,请陛下定夺。”
人皆侧目,几个王爷一向是来殿上点个卯,今天又赶上皇帝龙威大盛。这个节骨眼开口要蝈蝈,怕是瑞王戏演过头了吧。
魏塱道:“瑞王但讲无妨。”
“本不欲与陛下朝堂相论,但皇家无私事,事关已故陈王,臣不敢掩人耳目。臣要参江国公江闳一本,陈王妃之妹嫁入江府不足月,便香消玉殒,其行可诛。”
“陈王妃的妹妹死了”?江府并没发丧贴,多的是人不知道这事儿。且上朝上的心惊胆战,都没注意到江府的小儿子不在其位。瑞王这几句话更是讲的一波三折,人皆以为他要说关于霍家,不想说的却是前太子。一口冷气还没吸完,合着是陈王妃的妹妹。
齐世言的女儿嫁去江府死了,其实算不得大事,起码不值得拿到朝堂来说。但当时齐世言离京,那女儿是从陈王府上的花轿。还真如瑞王所言,算半个皇家人。虽不知道为什么死了,但怎么看,都觉得是不拿陈王当回事。
虽然大家都不拿陈王当回事,不过谁也不能说出来。
江府好像没跟魏玹有什么过节吧,魏塱也有所意料之外。他实没想到魏玹突然跳出来说这事,只觉毫无道理。
莫说江闳早就退了,江玉璃今日也不在朝,便是在朝,生老病死事,皇帝也没办法啊。要说是给魏熠找回点面子,几年前魏玹是与魏熠交好,但那个时候,谁还和魏熠不好。
魏塱是决然不信这理由,随口道昨日就遣了御医去看,说是那姑娘早些年的病了,江家亦无可奈何。
这话结合着齐家三小姐的来历,就更有意思,直接堵住魏玹的嘴,他恨恨住了口退到一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多在意陈王府被人看轻。
太监终于能喊了退朝,皇帝与大臣气氛凝重,他夹在中间也怕的慌。已经有人来报李阿牛醒了,魏塱起身往帘后走,回头看见一堆人簇拥着黄靖愢。
先拿宋沧案敲山震虎,告诉大家霍准已不足为惧。后又几封信似是而非,落实霍准罪名,但并不下旨定罪。最后找个惹得起的现场开刀,标明一下态度,他最终要杀了霍准。
他就是要让某些人急,越急,越乱。他要等人自动跳出来,撞在刀口上。以及,他要以此事为由,将刀主动伸出去多砍几条脖子。
唯有该死的人死干净了,霍家才能正式定罪,获准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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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3章 袍笏
他原以为朝堂上免不了有几个人要跳出来,然今日来的无比顺利。奇怪之余,更多的是信心大增。到底是生死未卜更让人举棋不定,如果霍家的确切现状传出去,没准还没这么顺利。
想到此处,魏塱对于李阿牛的福气,忽而又多了些别的看法。昨日朝事,不过是对霍准稍作弹劾,已好些人站出来为其开脱。
恰好下朝之后,霍云昇的人头在北城门滚了两滚。这事足以吓破一些朝臣的胆子,偏霍准之死还藏着掖着,又恰好让那些人悬着一线希望,不至于狗急跳墙。
这两桩该是实实在在的巧合,便是他自己想要编排,亦不能把力道卡的如此精妙。若说有人帮李阿牛算计,就要同时勾结后宫前朝胡人三方了若指掌,还得对霍家里头洞若观火。连自己派出去的人,也要预料之内。
此事怕非人力所能及。
他迈着脚往李阿牛躺着的地儿走,并没叫宫辇。贴身王公公自只能跟着,他捧着如山的折子走的颇有些辛苦。
在金銮殿站出来说话是件难事事,但往上递文书就容易了。随口胡诌两句,旁敲侧击一下皇帝的态度十分必要。所以多的是人连夜挑灯,洋洋洒洒写了几大篇。
以至于王公公暗自腹诽,得出了多大的事儿,才能让百官齐齐上书?直到发现魏塱的脚步并不是往御书房里去,才止住脚步轻声道:“陛下这是要往哪啊。”
“你回去等着。”
王公公长舒一口气,一招手,后头几个小太监快步跟上魏塱。他站了好一会,瞧魏塱已不见踪影,霎时松了胳膊,一堆卷着的文书争先恐后往地上跌。
这般快,却并没沾着尘土,旁边剩下太监飞扑过来揽在怀里,喊:“爷,是小人慢了。”
王公公并未为难,只踢了踢脚道:“慢了就快着点”。在魏塱面前,他从不使唤别人,底下的都知道,所以怨不得人没早些分忧。
李阿牛宿在御林卫轮值点卯的飞羽殿,其实离魏塱寝宫颇近。京中众人,都为守护他一人而存在,权力中心自也是离的近,只是飞羽殿几乎从不歇人罢了。
纵今日顺利,但魏塱深知,沉默只是因为措手不及罢了。那些人当是没想到皇帝雷霆手腕,霍家没定罪,京中儿子就被砍了,所以少有人敢轻举妄动。等京中有人与宁城霍云旸互通有无后,洗清霍家要面临的问题才真正到来。
既然对李阿牛的疑惑稍减,他留下此人的意愿就更强烈了些。
行至飞羽宫外,已有太监跑着往里头传,人跪了一地。李阿牛挣扎几次,仍不得起身,龇牙咧嘴直到听见魏塱喊:“爱卿有伤在身,免了一切虚礼。”
李阿牛如今是个什么,不过一个挂名骁骑常侍,还上任不足半年,怎么也算不得爱卿。但皇帝喊了,他就依言躺着。
魏塱急步走至床前,道:“你醒了,叫朕日夜挂念”,不等李阿牛谢恩,又对着旁边太医道:“李常侍伤势如何。”
太医战战兢兢答:“用器歹毒,伤及筋骨,又经长时间水泡。能救回命已是万幸,臣竭尽所能……”
“朕问结果。”
“李大人吉人天相,养个一年半载即可恢复如初。”
总有眼力劲儿好的知道怎么说话,李阿牛伤的也确实重,一年半载方能养好并不是太医拖延时间。
江府筹谋这么久,断不会因为心慈手软而漏了破绽。他这么一说,魏塱戒心又少了一成。
如果李阿牛真是为争权夺利而来,一年半载后黄花菜都凉了。朝中跟李阿牛有牵连的,只有苏凔一人,而苏凔在牢里,几家人盯的死死的,根本没那个能耐做文章。
“朕,锥心之痛”,他转向众人道:“务必以对朕的心思,去看护李常侍。既然说是一年半载,倾梁之力,朕要他至多三月,便能更甚从前。”
“皇上,我……”,李阿牛仍是不会称臣,他撑着要叩谢,却被魏塱按住被子,“哎”了一声,“不可”两字刚说,一群人就以各种理由散了个干净。这般情深义重,皇帝免不了要与李常侍私话,人多在这添堵。
室内归于安静,魏塱镇定自如,李阿牛又开始局促着想起身。魏塱道:“且躺着吧。”
“皇上。”
“爱卿有伤在身,本该静养,但霍家谋逆,耽误不得片刻。你且长话短说,是如何追到的霍云昇,又是如何回的京?”
“啊”,李阿牛急着要答,不自觉动作过大,撕扯到了伤口,先痛呼出声。只这会魏塱并没再劝他好好躺着,而是手指轻扣床头,仿佛有不耐烦。
李阿牛缓和了些,依着江府所言,双目空洞,盯着头顶帐子,有些颤抖道:“我……我与诸位大人一同前去追拿霍家少爷。”
“在一处山谷,遇到了霍家马车。”
“马车里有胡人”,他停顿了一番,似在回忆。
又道:“然后就打起来了,里头是有霍家少爷,我见过的。”
“一开始霍家只有几个人,功夫也不高,眼看我们要拿下霍云昇,但突然冲出来一大批人,然后就有人护着霍云昇跑了。”
“我们被缠住了,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喊我去追。我骑马不好,又……又怕追上了也打不过霍家少爷……”,李阿牛怕魏塱责怪,目光突而飘忽不定。
“继续讲,直接说霍云昇”。魏塱道。
李阿牛声音小了许多,道:所以我一直没追上,但是霍家少……霍云昇受了伤,他们是两个人一起骑马,所以也没跟丢。我一路留记号,很快又有别的人追上来,还跑到我前面去了。〃
“我就顺着路往前走,等到了的时候。”
“霍……霍云昇趴在路边,肠子都流出来了。”
魏塱打断道:“所以你砍了他脑袋带回来了?到处都是朕派出去的人,为什么没找到你?”
李阿牛瞬间想要坐起,却又无力的瘫在那,然他没有再次呼痛,而是高声道:“不是的,先追上来的是霍家的人。他们一直在追我,我根本不敢认人。我……”
“我居然真的回来了。”
躺在那的人仿佛并不是在跟皇帝讲话,而是在后怕的感慨着劫后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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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4章 袍笏
不等李阿牛从情绪里出来,魏塱紧接着话头,倾身上前,低声狠道:“你以为朕会信你?你算个什么东西。能将杀了霍准,又从天罗地网中将霍云昇的人头带回来,嗯?”
“是谁帮着你策划了这出好戏?”
“啊”?李阿牛抬胳膊想将魏塱推开,才轻微有个动静,魏塱手就按到了锦被之上。
一声惨叫,门外几个太医脑袋一起往里探。和阎王要人实在痛苦,好不容易给抢回来了,别一口气又憋回去。
皇帝转身,温和道:“无妨,朕看李常侍被子滑落了些,不料手重磕碰,政务繁忙,你们且照料着。”
原用不着他按,李阿牛的胳膊也抬不起来,不过就是看人凑到面前的下意识反应。然魏塱有意恐吓,自是下手不轻。李阿牛顿觉胳膊断了一般,痛到一瞬咬牙闭眼。
等痛楚好些,喘着粗气要解释,皇帝却已起了身,轻拍着床沿道:“爱卿只管好生养着,朕晚些时间再来看你。”
被子里头有微微血腥气跑出来,太医顾不上恭送皇帝,一把掀开,看李阿牛胳膊上缠着的药布已经红了一片。
原过了这几天,伤口不应该再出血。不过,并无人觉得是皇帝手重。魏塱对李阿牛的福气如何看待,旁人并不知晓。但几位太医却是一直认为,这个李常侍,是真的极有福气。
此人身受重伤不说,还中了毒。应是那些箭簇上头有淬毒,一经见血,必死无疑。但是这人却不知是怎么了,看肉皮血脉表象,似乎是一受伤就掉入了水里。
而后久经水泡,毒性去除不少。凉水刺激伤口收缩,故而也没失血过多。待到回了宫里,经过紧急救治,人才勉强捡了条命。
但水泡后的伤口,也滋生了许多死肉。要想彻底愈合,只能先去腐,再生肌,所以太医只能刮了他两刀。正是如此,魏塱一按下去,血就涌了出来。所以太医除了暗皱一下眉头,别的也瞧不出不对。
离要用李阿牛的时间还长,魏塱便不急着要确认真假。且先晃个虚招,看看此人会不会因恐惧而自漏破绽。他在雪娘子一事后,还是暗中派人将李阿牛的近况查摸了一些,并不认为他有那个胆识能对天子疑心应对自如。
只是目前来瞧,李阿牛所说的一切经过都能对的上,难免他欣喜不已。虽不惧李阿牛,但魏塱一直颇为担忧李阿牛背后真的有一只黑手,暗中策划了所有局。
下人传回来的信上,截止到李阿牛去追霍云昇,后头就没了。不过李阿牛说怕被霍家的人追杀,所以不与人接头,这个理由也极合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