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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雄兔眼迷离-第1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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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宅外一直有江府的人守着,不知是马上有何标记,还是车夫早早放了暗号。薛凌二人下了车,门已经开了。申屠易在门口站着,上下打量了一下李阿牛,方站到一侧,等几人进去后,关上了院门。
  弓匕听见动静出来,先躬身道:“李兄,久仰大名,在下弓匕,江府跑腿的。深夜相邀,失礼了。”
  李阿牛回了个礼,并未回话,他已开始对这些下人的阿谀奉承司空见惯,遇着答不上来的废话,亦能等闲视之。
  薛凌闻到些许甜香,正是和那会含焉给的花露一般味道。瞟了一眼屋里,白纱已尽数撤下,薛璃也不见了,想是让人给送回了江府。霍准的尸体也不知去向,地上血迹亦擦洗的干净,只是水汽还未散,这些人的动作倒是快。
  她莫名笑了一回,含焉这是用的什么花露?
  ………………………………


第423章 余甘
  薛凌对着弓匕道:“你随我来取些东西”,又转身对着李阿牛道:“稍后片刻,院里有屠易照看。”
  李阿牛不解其意,心下忐忑,只点头说好。他一时转不过弯,薛凌是避讳自己,弓匕却心知肚明,也躬身道:“怠慢李兄”,说着先进了屋。
  原江府是要自行去找李阿牛的,为的是将此人尽可能掌握在自己手上。薛凌周旋再三,才抢了个先。纵那会被霍准气的不轻,她差点就懒的管这些破事,等霍准一死,还是亲自跑了一趟。
  本意是自己先去与李阿牛扯点英雄气,儿女情,再将人带过来交到江府手里,由他们安排着去处理霍家的身后事。不料宋沧犯蠢先挖了个大坑,她少不得要与弓匕交待几句。
  迈脚进了屋即三言两语讲的飞快,弓匕比薛凌预期还要愕然,他是江府贴心人不错,那也没贴心到能知晓宋沧的真实身份。又惊又吓的,急着道:“薛小姐怎地不早些说这事儿,我这要不要回去禀告老爷一声,让他……”
  薛凌趁手将鲁文安的剑搁在床角,打断道:“禀告个屁,我要是早知道,用的着这会跟你废话”?她望了一眼弓匕,道:“这人贪生畏死,追名逐利。先拿霍准的尸体吓唬一下他,再把饼给他画大些。”
  说道这里,薛凌若有所思,疑惑道:“霍准去哪了?”
  弓匕对薛凌前头的话不置可否,只答道:“在偏屋放着,遣了人去打理,姑娘可是什么惦记之处要瞧瞧?”
  “那到没有”,薛凌收回目光,转身往外走。
  “薛姑娘”,弓匕叫住她道:“那会在地上拾起来的,看上头光泽,应是姑娘常把玩的心头爱物,不敢随意处置。”
  薛凌回头,顿了顿才伸手去拿将过来,正是薛弋寒那枚孔明锁。许是那会忘形,没注意就滚到了桌子下头。霍准死了,也没顾上捡。
  虽然已经被仔细擦拭过,但木头这东西,被液体浸泡过的痕迹瞎子都能摸出个八九不离十。薛弋寒当年所用树枝又粗糙,不过是随手折来的几支以至于断面处甚至还能看到血染的红色。
  她手腕顺势打了个转,里头石子滚的欢快,想着这东西估计拿含焉的花露泡上三天,人血味也散不去了。
  外头李阿牛还在等着,她二人不便久耗。一出屋,李阿牛立刻试探着瞧了过来。刚弓匕与薛凌说的为难,现却是极亲热的先迎了过去,道:“李兄请,院里不是说话之地。”
  李阿牛先望了一眼薛凌,她点了一下头,识趣的站到一边,李阿牛便慢吞吞的上了台阶,一同进到屋里。
  薛凌长出一口气,抬头看天,雨水仍是时有时无,只一直细如牛毛。天际暗云成团,却依然可见辰星隐现,得有……五更末了吧。
  申屠易迎上来道:“走不走?”
  薛凌还没答,里头传来李阿牛的声音,除却惊讶,还能听出些轻微喜悦与激动,或许又没有,反正薛凌是没听出他有半点害怕和不满。他在对着弓匕问:“你们全是江国公府的人?”
  “走吧”。薛凌道。
  “何时回来”?申屠易按了一下刀柄。
  “快则中午,慢则晚间”。薛凌下了一步台阶:“若是运气不好,回不来也有可能。”
  霍准是死了,但霍云昇还活蹦乱跳的,话说的太满没好处,她也并不甚喜欢申屠易非要跟着,随口就将生死挂在了嘴边。
  “那你等我一口茶的功夫”,申屠易说着小跑上台阶,进了屋里。薛凌轻荡了下手腕,平意安安稳稳的在里面呆着。另一头又是李阿牛在问:“既然有证据,为什么不能直接告发?”
  弓匕却是声音小许多,说什么薛凌只能听个囫囵。她倒也不怎么关注江府如何坑骗李阿牛,便是没有今晚一档子破事,她也暂时无法阻止江闳。
  不过,有江闳也好。若没江闳提醒,她没准几日以前就已经去找李阿牛商议。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甚至都作好了要将明县之事和盘托出的准备。
  到底江闳城府丘壑,提点了两句。与其留老长一段时间给李阿牛辗转反侧,不如到了最后关头去逼他当机立断。省了一众人在防着霍家瞧出不对的时候,还得防着李阿牛扛不住事,或者他临阵退缩投了魏塱,求个坦白从宽。
  这确然算得老谋深算。是让人有所唏嘘的是,薛凌初听得这些,虽赞同,却到底惭愧,她并不想用这种把戏强绑李阿牛上贼船。
  她本想这个人理所当然的跟她站在一处,那场大火,点火的是霍家,扇风的是魏塱,李阿牛是该义不容辞的跟她站在一处。
  可她确实也不敢赌。如江闳所说,算他李阿牛是个天纵奇才,却也不过才在京中混了堪堪半年,三分之二的时间还在巡大街。
  这样的人,要他肝胆披沥,义薄云天,未免有违人性。如果早早去叫了李阿牛,他有一刻的动摇,对薛凌等人来说,便是灭顶之灾。
  她依了江闳建议,只想等宋沧出狱之后,再与李阿牛赔个不是。可现在站在这里,只庆幸当初江闳多虑。
  原她想的那些,都错的离谱。
  申屠易还没出来,那只孔明锁仍在薛凌手里捏着。摸索了两转,便抬脚进了另一间亮着烛火的房里。
  不知是用了什么法,此屋温度略低些。霍准身上脏污一并清理干净,好生生的倚在椅子上。手也接了回去,从袖口处探出来,与另一只交叠放在胸前,整个人似在闭目养神,以假乱真到薛凌滑了一半平意出来。
  她站在那,瞧着霍准,并无什么大仇得报的快意,反而脑子一片空白。这个坐着的人与她如此陌生,人死债消,无爱无恨,所以,她站在这是做什么呢?
  直至听到隔壁门吱吖,猜是申屠易出了门,她便将平意收回袖里,也转身出了门。应是手上收了力道,拿着的孔明锁跌到地上,蹦了蹦,先咕噜噜顺着台阶,滚到了檐下。
  申屠易人已立在院里,瞧薛凌出来,便去开院门。他倒是瞧见薛凌跌了个小东西,只说她走过来顺手就拾了,犯不上多问一句。
  薛凌余光往李阿牛两人房间里瞥了一眼,当然是什么也没瞧见。估摸着李阿牛已经学了个乖,与弓匕一般低了声音,听也听不见了。
  她轻摇了头,跟着去追申屠易,一脚将那孔明锁踩的粉碎,更加没顾忌到水井旁老李头切药的铡刀还晾着。
  几十年的功夫,刀柄也是被老李头盘的油亮。这玩意不像凶器,丢哪无关紧要,弓匕拿水冲了冲,随手搁在了井台子上。
  无人得知,霍准临死前一直盯着这柄铡刀看。他叫嚣的江山社稷,百姓黎民在这柄铡刀前都微不足道,他只想知道这柄刀原来是用来做什么的,是做什么的?这刀分明不是斩人见血的东西。
  分明,他原不是祸国殃民的佞。
  分明,她原不是杀人放火的贼。
  所以,那刀原是个什么模样?
  ………………………………


第424章 余甘
  原是个什么模样,谁也说不上来了。只这刀是柄死物,人却是活的。到头来,死活不论,皆落个了个万般由命。
  薛凌走出院门,瞧见几步远处申屠易已被江府人拦下。倒是没出乱子,皆是好生生的站在那等她。
  薛凌直走上前,并未停留,随口道:“我去处理些事情,他跟我一起。”
  声音渐行渐远,江府下人想叫,恐又扰了邻人,只对着申屠易道:“莫让薛姑娘耽误了时辰”,说着便让了身子,让申屠易赶紧通过。
  申屠易快走了几步,直至与薛凌并身而行,走了一段才道:“他让你莫耽误时辰”。薛凌未答,沉默片刻他又道:“薛将军……必然会有沉冤昭雪的一天。”
  申屠易一直在门外,自是听到了那些逼死薛弋寒的缘由。若薛凌所言还不足以全信,霍准人之将死,亲口说魏塱以西北战事相逼,要薛弋寒自尽,他觉得,已然能确认。
  确认,是谁在骗他。
  他未必多想宽慰薛凌,他更多的是想将在宁城说“薛弋寒该早死”的那句话收回来,因为他还听到霍准说“薛弋寒想拖着薛凌一起死”。薛家死绝了,皇帝就会放心,西北就不会起战,平安二城不至于白骨累累。
  他所有的轻慢与怨恨都化为对薛弋寒的崇高敬意,当然这敬意里头或许还有含焉的几分枕边风作祟。他想他不该去诋毁这样一个心底无私,舍己为人的国家忠良。
  他以为这样说,或许薛凌也会好过一些。他倒忘了,他是薛弋寒要保的芸芸之一,而薛凌是薛弋寒要拉着下地狱的绝无仅有。
  薛凌顿脚,笑笑又往前走,道:“你无需跟着我的,只是此时还不到开城门的时间,不然你找个地头吹吹风,卯时三刻在北城门处等我。”
  申屠易只当是勾起了她伤心事,赶紧换了口吻道:“左右也是闲着,就一路吧。”
  薛凌走了几步,忽地停住,回头看着申屠易郑重道:“你确定非要跟我去”?她话未说完,眼神却又失了坚定,目光往别处瞟开,带些犹豫道:“我去……”
  “杀几个人”。说完目光又回到了申屠易脸上,仿佛她其实还没拿定主意,在等申屠易给点意见。
  申屠易右手握到刀柄上,问:“罪大恶极?”
  薛凌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自顾回了身接着往前走。申屠易等她走出一段距离,才小跑着跟了上来,道:“万一你需要个帮忙的呢”,这一路二人就再无别话。
  存善堂掩了门,却没上拴。薛凌本是滑了平意去挑,挑了空,顺手就推了门进到里头,站在门口处想先听个动静。
  申屠易不知里头缘由,跟进来先嘀咕了一声:“这貌似是个医药铺啊,谋财害命的庸医?”
  他语调颇有些滑稽,不知是想挽回下薛凌的杀心,还是真的在询问里头是不是住了个庸医。薛凌听着觉得乐,她记起老李头那半吊子水平,想谋财是没法儿,命还真害了不少。
  以前在平城时,鲁文安老说打仗的时候,好家伙,本来伤的不重,老李头一下手,伤上加伤,以至于到最后,不到任人摆布的地步,谁也不能让他碰了去。
  这固然是多哄着薛凌玩的,战事起来老李头顾不上那么多人动作粗点也正常,但其医术水准也可见一斑,不过就是剜肉撒药包扎开点驱风避寒药,其他再没了。
  她要笑,却又要哭。
  平城,什么狗屁平城?
  她直直进到后院处,几间房里皆是灯火通明,绿栀就在她原本闺房门外靠着墙上抹眼泪。晨间风凉,都没多披件衣裳。
  薛凌对着申屠易交代了句:“你在此处等我就行,如果有人往外跑,杀了他”。说完便朝着绿栀走去。申屠易迟疑了一下,停了脚步,将身形隐在回廊柱子处。
  他不比江闳等人诸多利益算计,对人命也还算看中,本是有心再问问,却也随着薛凌一道瞧见了绿栀站那抽抽噎噎。
  妙龄少女大早上的守在门外抹眼泪,就算不是他想的罪大恶极,总也不是什么人能干出来的事儿。他猜这院里多的是不太平,又因着薛弋寒带来的影响还没散,便再不想阻止薛凌。
  绿栀其实并非整晚未歇,那受了伤的人到底体力不支,吵吵闹闹大半个晚上,也就停歇了。绿栀被赵姨拉去,母女二人相互安慰着,虽睡得不安稳,好歹合了眼。
  不料四更稍许,另一人却摸黑来了薛宅。或许是祖坟上的青烟已经冒完了,更多的也惦记薛凌许诺的那两千两银子。
  他想薛凌既然许了所有人千两银,过来的时候身上必然有大笔银钱。自己早过来守着,没准能有点别的运气。人这一过来,自然又是一番折腾,绿栀少不得被吵起来让人使唤。
  天色将明,银子也即将到手,那人哪里还睡得下,受伤的也一并被叫了起来,紧着赵姨上了些吃食酒菜,两人在里头说说笑笑喊的热闹。
  薛凌步子极轻,绿栀又一直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抹眼泪。她自是不想站着,没奈何里头说随时要人伺候。
  她不敢强逆,恐二人闹起事来,爹娘被吓着不说,老李头更是撑不住。只想着天明薛凌就会过来,这日子也就到头了。
  这日子确实到头了,薛凌轻喊了一声“绿栀”,等她抬起头,又飞快伸手捂了嘴,作了个息声的动作,见绿栀点了头才缓缓将手取下。
  绿栀喊了一声“小姐”,又赶紧抹了眼泪,委委屈屈道:“你怎么这会就过来了。”
  薛凌伸手将她拉倒一旁,道:“你退旁的屋里去,叮嘱老李头几人也别出来。”
  绿栀不解要问,眨巴了几下眼睛,被薛凌一推,跺跺脚便跑了。里头想是听见动静,喊了一嗓子:“作什么呢,是不是想进来陪爷”。说话间有人向门口走来,像是要开门。
  薛凌滑了平意,本是要站着等。一瞧瞬觉这门用的木料不怎么地,若是人血溅上去,得洗半天,没准还会飙到门外来,就更不好搭理了。不巧,她还赶时间。
  于是那人并未走到门口,便见门被推开。他当是绿栀,回头对坐着那人笑道:“投怀……”。话未说完,薛凌已到身前。
  不是如霍准那般刺入心脏,她对这些人无半句废话要说,死的越快越省事,这个死了,还得赶着下一个。她一剑封喉,果然是,血飙了一地。不过还好,没飙到门外。
  只要门一关,外头仍然是青天白日。
  ………………………………


第425章 余甘
  她本有犹豫,可惜绿栀哭的过于难看。
  那人喜怒恣睢都卡在喉头,随鲜血一同喷涌,又砰然倒地,只剩些许“嘶嘶”声,是最后几口气从喉间破口处争先恐后的往外逃逸。仿佛逃晚了,就要随着这具尸体一并被封入尘土。
  薛凌推人收手跃到桌旁一气呵成,剩下那人还来不及反应,已被从椅子上掀了下来,跌坐在地上,平意直直横在胸前。这一晚的恩仇纠葛苦恨戾气喷薄,不等他求饶,薛凌先压了手,只见胸口瞬间红了一大片。
  本能的惨叫也没能出口,她头也不回,顺手在桌上捞了个拳头大的陶茶碗,硬塞了半个进去抵在那人牙齿间,笑道:“你先多喝两口,我没什么耐性。那个五爷,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想仔细些,我找不到他,多不过是在这等久点。”
  “但你就不好说了,你看,这是间狗屁膏药铺子,还有个蹩脚大夫,养条人彘估计难度不大。”
  那人脸上青筋毕露,疼痛难当之下,全身都在抖动,不自觉的想往后缩。薛凌等了小会,方伸手将那茶碗以迅雷之势扯了出来。如此之快,那人自是尚不及张口,牙齿被刮的“噌”一声,口角处也带了血迹。
  薛凌将茶碗在手上颠了两下,复扔往空中时,平意收回扬上去,还没落地,东西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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