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万福-第3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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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幼窈听了一会,也听出了端倪。
老百姓们不通礼法,在他们看来,韶懿郡主出身大家族,不仅身份尊贵,而且有权有势,想要帮助一个普通的农妇,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种心理,其实很好利用。
安排苦命的张氏演了这场戏,故意大肆宣扬,虞氏祖德光耀,祖母旌德树善,韶懿郡主“活菩萨”的名声,撺唆周遭的百姓,跟着一起起哄,让百姓们误以为,她已经答应要帮助张氏。
大庭广众之中,众目睽睽之下,利用百姓“威逼”她,插手张氏一事。
她若是答应帮了,固然是虞氏祖德光耀,祖母旌德树善,她圣善仁德,名不虚传。
她若拒绝,虞氏族、祖母、包括她自己,就成了浪得虚名。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名高妒起,宠极谤生,韶懿郡主千好万好,又如何抵得了,眼见为实呢?
还真是好算计!
士族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虞幼窈轻弯了一下唇角,眼底透出一缕幽凉。
这时,春晓已经领着张氏上前。
张氏抖着身子,方才她只想着把事情闹得越大,韶懿郡主碍于“善名”,就一定会帮她,可这会儿,到了郡主跟前,便是隔着纱帘,也能瞧见里头,影影绰绰的人影,高高在上地端坐着,倨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威仪,压得她自惭形秽,无地自容,打心眼里觉得惶恐害怕,顿时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哆嗦着嘴:“民妇见、见过韶懿郡、郡主,郡、郡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虞幼窈淡声道:“我听你方才喊冤,似乎和幽军有些牵连?”
张氏连忙答道:“民妇先头的男人参了军,早些年就战死了,民妇是活不下去,这才改嫁了……”
虞幼窈打断她的话,唏嘘道:“先夫为国捐躯,全了家国大义,却是苦了你一个妇道人家,也是可怜,”说到这儿,她话锋一转,就问:“我记得,大周朝律令有明文规定,凡战死者,据其功大小,给予其家人恩赏,抚恤,朝廷的抚恤,没有发放到你手中?”
张氏脑子有些发懵,下意识道:“先夫跟着周厉王打仗,立了不少功劳,按照规定是要发放五十七两抚恤金,当时只发了五两银子,欠下的五十二两,说是等战事过了,再行补发,只是后来……”
站在二楼包厢里的韩六公子一听这话,就觉得有些不对,不由皱了眉。
虞幼窈愣了一下,半晌才问:“你先夫是什么时候战死的?”
张氏下意识回答:“七前年秋末……”
“难怪了,”虞幼窈轻叹一声:“秋末那一场战事过后不久,狄人就大肆进犯北境,并且以拖延战术,险些拖垮了,因士绅不思辅战,意图卷物私逃,而导致物资缺乏,粮晌不足的幽军,以致于北境伤亡惨重,战事连连失利。”
提及这桩,难免就要提一提周厉王之死。
韩六公子终于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韶懿郡主这是要祸水东引。
张氏因何改嫁?
追根究底是日子过不下去。
为什么日子过不下去?
果然!
虞幼窈话锋一转,就道:“为了逃脱罪责,北境士绅互相勾结,给周厉王扣了一顶谋逆的罪名,随后周厉王一家惨死,唯有重伤在战场上的世子得以逃脱,自此之后,长兴侯执掌幽军,原幽军的一些名册,账簿,也都因为各种原因损坏、遗失,却是苦了你们这些烈士家属,本该属于你们的抚恤,本该受幽军的照拂,最终也是不了了之,若非如此,何至于日子过不下去呢?”
包厢里的韩六公子,脸色顿时铁青。
真是好一招祸水东引啊!
第878章 弄巧成拙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和周厉王之死有关,倘若周厉王还活着,补发了属于张氏的怃恤,幽军再多加照拂,张氏何至于连日子也过不下去?
韩六公子横瞪了贺大人一眼:“你找的好人!”
寻个普通命苦的妇人就得了,何苦多此一举,特意寻了一个与幽军有关的?平白给了韶懿郡主借题发挥的机会。
真正世家大族,没有重男轻女一说,男儿和女儿都是一样教养,包括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科举必考的《四书五经》、《三纲五常》、《四书注解》等,甚至还要学各种女书、女学,精通女功技艺。
见识涵养是打小就薰陶培养的,一点也不比家中男儿差。
韩六公子对韶懿郡主一介女流,却不知安分守已,掺合男人的事嗤之以鼻,但他却不敢小瞧了韶懿郡主。
也很清楚,聪明之人交锋,往往差之分毫,失之千里。
贺大人也是暗暗叫苦:“我也是担心,寻个普通妇人,韶懿郡主不上当啊,您是不知道,北境家家户户皆有人参军,和幽军有些牵连,也更能挑动民心,哪知道,韶懿郡主竟然……”不按设好的套路来?!
眼下好了?
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韩六公子阴沉着脸:“张氏是个没见识的粗鄙妇人,乍然见韶懿郡主通身气派,就被唬了胆子,就被韶懿郡主牵了鼻子走,”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贺知县:“张氏拦截了韶懿郡主的车驾,原是为了替丈夫伸冤,韶懿郡主避重就轻,只提了张氏的先夫,该怎么做,还需要本公子来教你?”
贺大人吓了一跳,连忙喊来了小厮:“吩咐早前安排好的人,将话儿往张氏喊冤上头带。”
小厮悄悄出了客栈,混进了人群里。
不一会儿,人群里就有人,喊话——
“张氏拦截郡主车驾,是为了替夫鸣冤,郡主何不问一问张氏冤情的细节?”
此言一出,场人就有人跟着一起附合。
“对啊,郡主怎么不问张氏的冤情?”
“张氏先夫战死多年,张氏都已经改嫁了,郡主怎么一直提张氏先夫之事?”
“郡主莫不是故意避重就轻?不想替张氏伸张正义?”
“……”
人群里,就有人七嘴八舌地附合,不一会儿就有不少人跟着一起起哄。
虞幼窈偏头看向了殷十,压低了声音问:“率先起头的人都有谁?听清楚了吗?”
殷十点头:“听声辩位,差不多能确定带头闹事之人的方位,只需琐定方位,就能确定目标。”
虞幼窈点头,轻描淡写地吩咐:“抓人吧!”
殷十陡然窜上了车顶,目光瞬间掠过,方才在车里分辩的方位,不消片刻,就飞窜进人群里,一把钳住一个灰衣大汉的肩膀,在大汉惊惧的目光之下,单手拎起一百七八十斤的横肉,猛地砸进街道中间。
“砰——”的一声,大汉重重地砸到地上。
“啊啊啊——”杀猪一般凄厉地惨叫声随之响起。
车驾两旁的护卫军抽刀对准了大汉。
见此情形,包厢里的韩六公子脸色铁青:“韶懿郡主怎么当街抓起人来了?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她这么做,就不怕有损名声吗?”
豆大的汗从贺知县的额头冒出来。
底下的姓们吓惊呼乱窜。
虞幼窈淡声道:“众位不必惊慌,原地站好即可,我身边的护卫军,隶属武穆定北王麾下,幽军不斩无辜之人,只抓包藏祸心之人。”
殷三扬声将虞幼窈的话,重复了一遍。
百姓们不敢乱窜了,却依然惊惧难安。
电光火石之间,殷十兔起鹘落,就有人接二连三地被她抓出来,扔到大街中间,转眼就抓出了十七八个人。
十七八个人躺在地上,哀嚎痛哭。
“郡主饶命啊,我们都良民……”
“为什么要抓我们……”
“还有没有天理了,难道郡主就可以不讲道理,随便乱抓人吗?”
“大家快来看啊,韶懿郡主当街乱抓人……”
“……”
底下的百姓们瞧了这一幕,也觉得韶懿郡主随便乱抓人,心里难免有些不愤。
虞幼窈淡声吩咐:“把他们的嘴堵上。”
立马就有几十护卫军,拿了布条将他们的嘴巴绑住。
终于安静下来了,虞幼窈扬起声音问:“有没有人认识这些人,若能站出来指认,每人赏五两银。”
场中顿时静了一下。
没过一会儿,就有一个老汉站出来,指着其中一个,愤恨道:“俺认识他,他是俺们村的二流子,整日里游手好闲,正事不干,尽做一些偷鸡摸狗,吃喝嫖赌的勾当,俺闺女就、就是被这个畜生糟蹋了,投河去了……”
有第一人,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不一会儿,就把在场十七八个人,都指认全了,竟然都坏事做尽的二流子。
如这般散播流言,聚众闹事,挑拨是非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分散了藏在人群里,谁也不认识谁。
一旦把人抓起来,在曝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也就无所遁形。
襄平城并不繁华,日常往来的大多都附近乡、镇里的百姓,人多眼杂之下,被人认出来,也是理所当然。
贺知县已经惊得,骇然色变:“六公子,这、这下该怎么办?韶懿郡主把我们安插的人,全部都抓出来了。”
韩六公子瞥了他一眼:“且容本公子纠正一点,韶懿郡主是把【你】安插的人,全部抓了出来,不是【我们、,今日这出戏也是【你】一手安排,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插手。”
他刻意将,【你】和【我们】这几个字儿,咬重了一个音,语气里透了冰冷的警告之意。
贺知县顿时脸都白了,怯懦着嘴,低下头,却是敢怒而不敢言。
韩六公子想到了,后面的计划,还需要贺知县出面,话锋一转,又安抚道:“你也不要太担心,这些人又不是你亲自出面寻来的,韶懿郡主找不到你头上,况且抓几个二流子顶什么用?他们顶多就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挑唆着百姓说一些赞扬韶懿郡主的话,也牵连不到你头上。”
第879章 破灭
贺知县顿时冷静下来了,人也镇定了一些:“六公子所言极是,只是这些人被抓了,我们接下来的计划该怎么实行?”
没有了这些人,从中推波助澜,张氏还不任由韶懿邵主拿捏?
韩六公子皱了一下眉:“我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接下来就看韶懿郡主的反应。”
张氏在大街上,公然拦截韶懿郡主的车驾,是为了替夫鸣冤,韶懿郡主抓出了他们安插的人,掌控了局面,却也不是避重就轻,就能把这事糊弄过去。
虞幼窈的声音透过纱帘:“大庭广众之下,罔顾尊卑礼法,公然妄议本郡,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倘若无心,本郡也可宽佾一二,然而你等臭名昭著,招惹众怒,却也不能轻饶了去。”
她话音方落!
东倒四歪躺了一地的二流子们,就已经吓破了胆儿,连忙跪到地上,就是一阵哭地抢地,哭喊求饶——
“冤枉啊,我们也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对对对,是有人指使我们,在张氏伸冤的时候挑唆百姓,让郡主大庭广众之下,碍于众目睽睽,不得不插手张氏的冤情……”
“郡主,饶命啊,我们知道错了,以后一定痛改前非,好好做人……”
“……”
这些人生怕死,还没怎么吓唬,就骇得屁滚尿流,当场就将自己知道的事,吐露得一干二净,半点也不敢隐瞒了。
看到这儿,韩六公子哪能不明白,韶懿郡主先是祸水东引,故意和张氏提了周厉王之死,是在请君入瓮。
士族对周厉王之死讳莫如深,肯定会有所反应。
他果然上当了。
连忙命贺知县命事先安插的人,将话儿往“张氏鸣冤”的事上带,无形之中就已经落入了韶懿郡主的陷阱里。
韶懿郡主以雷霆手段,抓了事先安插的人,看似掌控了局面。
这些二流子都是泼皮无赖,自认没说太过份的话,被抓的时候一个个有恃无恐,韶懿郡主顶着“圣善”和名声,也不好当场问罪。
所以,真正高明的是,韶懿郡主让人公开指认,将这些人的不堪和恶行公之于众,这些人就犯了众怒。
韶懿郡主要处置他们,就顺理成章了。
这些二流子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哪儿还敢嘴硬。
韶懿郡主是将人心,人性,算计得分毫不差,瞬间就扭转了局面,“张氏告状”一事,从单纯的替夫鸣冤,变成了另有隐情。
他们的算计,也就宣告破灭。
果然!
虞幼窈看向了张氏,温声问道:“你公然拦截本郡的车驾,要替夫鸣冤,是否也是有人挑唆于你?”
张氏已经吓得面如土色:“我男人就是得了普通风寒,咋就让一碗药去了性命?我去找药铺理论,药铺不承认,非说我讹诈,将我赶了出来,去衙门告状,衙门要我拿出证据才肯受理,我公婆因为我男人的死,相继病倒了,要钱治病,家里还有五个娃儿等着揭锅,我也是走投无路,就听人说,说郡主出身名门,很重家风名声,是个活菩萨,见不得百姓受苦、含冤,又,正好郡主今儿要去龙凤寺,若能拦截郡主的车驾,当众为夫鸣冤,郡主指不定就能帮我出头……”
虞幼窈沉默了一瞬,轻叹了一声:“起来吧,不论如何,你总归是无辜的,既然求到我这儿,我也不能置之不理。”
张氏连忙磕头:“多谢郡主开恩。”
接着就被夏桃扶了起来。
虞幼窈唤了孙婆子上前,交代道:“你带几个人,先随这位大婶一同回家,将她的公婆和孩子一并接到虞园,寻医术高明的大夫替他们治病,家里没了撑家的男人,往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在我名下的产业里,给他们这排几个合适的活计,也能养家糊口。”
张氏不敢再提替夫伸冤的事了,郡主不光请人为公婆治病,还为他们一家安排活计,她已经很感激了。
虞幼窈也知道,张氏公开拦截她的车驾,就是为了替夫伸冤。
虽然这件事,被她连消带打,避重就轻蒙混过去,也没人敢提及,可也不是这等小恩小惠,就能真正糊弄的。
于是,她话锋一转,安抚道:“你先夫为国捐躯,乃为大义,你虽然再嫁,可抚养的却是烈士遗孤,二嫁的丈夫,多年来为幽军效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做主请武穆王麾下的黄军师过来,届时你就将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之黄军师,黄军师自然会为你做主。”
张氏一听这话,自是激动不已,扑通一声,跪倒在马车前,“咚咚咚”又是几个响头:“民妇谢郡主恩典……”
如此一来,这件事也算是处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老百姓们深感韶懿郡主圣善,仁厚,纷纷称讼。
而楼上的韩六公子,却颇有一种虎头蛇尾,草草收场的无力感。
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进行,也没有任何错漏,可偏偏就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使了全力的力气,却是徒劳无功,好端端的一桩阳谋,生生变成了一场闹剧。
韶懿郡主如愿以偿地,插手了张氏告状一事。
可这个插手,却和他们想得不一样。
韶懿郡主是故意提了抚恤一事,抚恤一事牵涉了幽军,武穆王不可能坐视不理,一旦武穆王牵涉其中,士族反而陷入了被动局面。
这算不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帷幕重新放下,挡住了马车里影影绰绰的人影,马车“哒哒”地继续前行。
若不是走投无路,平头老百姓哪里敢拦截贵人车驾?
张氏的前夫死了没几年,倘若拿到了抚恤银,军中平常照拂一二,日子虽然苦一些,也不会走投无路。
北境苦寒,战士们的晌银和抚恤,都高于其他地区,按照入伍时间长短,所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