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万福-第14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声音,是……”虞幼窈面色煞白,猛地掀开了车帘,急声吩咐:“快马加鞭,马上回府……”
随着她话音刚落,长安街上就响起了杂乱的声音——
“是登闻鼓,有人敲响了登闻鼓……”
“天啊,登闻鼓被人敲响了……”
“非重大冤情,不可敲响登闻鼓,这是出了什么事……”
“走,大家一起去看看……”
“……”
“咚咚咚……”的鼓声,响彻了整个京兆。
虞幼窈紧抿着唇,单薄的身子也轻颤着,忍了又忍,还是掀了车帘,大街上百姓争相奔走,人潮一窝峰地朝长安右门跑去。
一片嘈杂,凌乱。
高祖皇帝定都北都,置登闻鼓于长安右门外,命六部给事中轮流主理登闻鼓。
凡敲登闻鼓者,先仗责三十,不死,便可立即直达天听,由皇帝亲自受理。
如遇从中阻挠者,以奸臣论处。
因仗责三十这一条,百姓都对登闻鼓退避三舍,若非重大冤情,没有人敢敲登闻鼓,毕竟三十板子打下来,命能不能保住,还是未知数。
所以,自大周建朝以来,登闻鼓响过的数次委实不多。
可为数不多的次数,每一次都是一场腥风血雨。
高宗皇帝在位时,有一年江南水患,江南有一位官吏上京敲了登闻鼓,状告工部、伙同监工的太监,当地豪绅,贪墨修河道的工款,江南水患,大坝决堤,百姓死伤无数……
高宗皇帝亲理了此案,任命钦差大臣,赐尚方宝剑,允先斩后奏,结果这一把尚方宝剑一路从江南杀回了京兆,一直杀到深宫,三百多名朝臣、宦官、豪绅,杀了一个血流成河,将朝野上下,都杀破了胆儿。
除此之外,凡登闻鼓下,如有陈告机密重情者,受状具题本封进。
所以,登闻鼓除了“申诉冤枉”以外,还重大机密的奏报。
故而,便是鲜少有人敲登闻鼓,朝中也没人敢怠慢了登闻鼓,生怕延误了重大机要,杀头还是轻重。
虞幼窈没想到,自己难得出一回门,就遇到了这事,抖着手放下了车帘,脸色也不禁白了又白。
第370章 就地格杀
马车快马加鞭地赶回家中,耳边能听到马啼“哒哒”,高高扬起,重重砸下,车夫的鞭子,挥得“啪啪”直响,因此马车里十分颠簸,没一会儿,虞幼窈就被颠得面色惨白,额头直冒冷汗,死死地抓住车里的铜环。
不知道过了多久,快马疾行的马车倏然慢下。
虞幼窈昏昏沉沉地问:“怎么回事?”
车夫来不及回答,虞幼窈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道呼喊的声音:“臣,幽州府,州府叶枭慈之子叶寒渊,状告长兴侯其罪十宗。”
虞幼窈耳朵一炸,抖着手,猛然掀开了车帘。
前面有两个衙吏,腰间佩着大刀,拖着一个满身血污,手脚都上了铐链的男人,一步一步走在长安街上,鲜血淌了一路。
街道两旁人山人海,百姓们聚在一起指指点点。
马车被堵住,走也走不了。
叶寒渊长得高大,英武,便是满身血污,也掩不了一身傲骨,一身铁骨铮铮。
州府一职,秩正三品的外放大员,手握实权,可调兵马,钱粮,主管北境三十余城,乃一地封疆大吏。
叶枭慈的儿子,叶寒渊进京敲登闻鼓,甘受三十杖刑,状告长兴侯!
这、这简直比藩王进京,还要骇人听闻。
内阁首辅夏言生,才下朝回到家里,刚换下衣裳,端了一杯茶喝,就听到外头“咚咚咚”的声音,敲得连耳朵也有些发懵。
他端着茶,转头问身边的小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小厮当然听到了:“好像是敲声!”
“坏,坏了……”只听到“哐当”一声,夏言生手中的茶杯,冷不防摔到地上,“哗啦”一声摔了一个粉碎,不光如此,才喝进嘴里的茶水,也“噗——”了一声,噗出了嘴里,嘴里残余的茶,尽数呛进了喉咙里。
他猛咳起来,一边咳,还一边说:“咳,快将我的朝服拿来,咳,咳……”
小厮也机灵,连忙取来了朝服,手脚麻利地伺候他穿上。
朝服才一穿好,就有下人匆匆过来禀报:“老爷,不好了,幽州府,州府叶枭慈之子,叶寒渊敲了登闻鼓,状告长兴侯十宗罪,已经服了杖刑,正在进宫的路上,今儿恰逢市集,长安街上聚满了百姓,街道两旁,百姓夹道相送……”
夏言生猜到了有重大冤情,可一听说,这冤情是打幽州来的,顿时眼睛一黑,身子不由得一抖。
“这、这是要捅破天了去。”他一边说着,一边颤巍着身子,快步向外头走去。
他这才刚走出门口,更又有一个下人冲进来:“不好了,老爷,闲云先生携了幽州万民血书进宫面见圣上……”
“扑通”一声,夏言生一头栽倒在地上,连身边孔武有力的小厮也没拉扯住。
两个小厮吓了一跳,刚要去扶。
就见自家老爷,脑袋一抬,只来得及交代一句:“我要是晕过去了,就是抬也要把我抬进宫里。”
说完了,脑袋一歪,真真昏过去了。
家里立马准备了担架,七手八脚就抬着他进宫去了。
叶寒渊敲登闻鼓,状告长兴侯的消息,也是源源不断地送进了长兴侯府里。
“老夫人,不好了,皇上派了宫中的禁卫军,命御医随行,前往长安街接应叶寒渊,还下了口谕,若叶寒渊在进宫之前断了气,六部之中,从上到下谁也休想逃脱干系。“
“五城兵马司已经派人在长安街开道,除了押送叶寒渊之人,任何人靠近叶寒渊三步之内,就地正法。”
“不好了,老夫人,圣上提了神机营统领,命神机营统领,即刻带三千精兵,快马加鞭前往幽州,押解长兴侯,其麾下一干将领,及幽州一干大小官员,豪绅进京,刻不容缓,若有反抗,以谋逆论处。”
“老夫人,老夫人,宫里传来消息,庄嫔娘娘不敬太后,褫夺封号,被打入冷宫,听侯发落。”
“不好了,不好了,皇上宣威宁侯进宫……”
“……”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来,曹老夫人脑袋发晕。
身为长兴侯府的老封君,曹老夫人哪儿不清楚,从叶寒渊敲了登闻鼓那一刻,不管所奏罪名为何,是否真实,长兴侯府的风光也到头了。
只要事涉幽王,皇室宗亲,天家贵胄,龙子凤孙,便是没有罪,也要脱一层皮下来。
若是有罪,诛尽十族亦不为过。
此时,有几队御林军,腰间佩着大刀从长安街冲过,众人只听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所到之处,百姓纷纷退避。
转眼间,这一行人就冲向了长兴侯府,将偌大的长兴侯府围了一个泄不通。
曹老夫人得了消息,连忙叫人扶出来,准备问个究竟。
领头的军爷,看也不看她一眼,举起了手里的文书,大声宣朗:“上峰严令,长兴侯府一干人等禁足府中,任何人不得外出,违者,就地格杀!”
整个京兆,因叶寒渊敲了登闻鼓,闹了一个天翻地覆。
而此时,京兆已经全面戒严。
长安街上,一队队带刀的官兵,冲向了街道两侧,将夹道两旁的百姓挡在佩刀之下。
一顶顶官轿从长安街了冲过,急急地进了宫。
炎日当头,叶寒渊拖着重伤,仰天哈哈大笑:“臣,幽州府,州府叶寒渊,击登闻鼓,受三十杖刑,状告长兴侯府十罪!”
虞幼窈的马车,被堵在夹道之上,听到叶寒渊细数长兴侯罪状,字字泣血,句句惊心,真正是悚人听闻。
“其罪一,结党营私,与兵部勾结,年年拖欠幽州军晌,幽王履次奏疏,却被兵部压下,军中苦寒,士兵们食不能饱腹,衣不能御寒,甲胄不能御敌,刀兵不能杀敌,瘦马不能冲锋,幽王年年与北狄交战,年年都有死伤,致幽州枉死无数忠魂……”
“其罪二,勾结外敌,通敌叛国,此贼与狄人勾结,将幽州物资缺乏这一窘境,通于外敌,致狄人大举进犯,并以拖延战术,生生将幽王麾下三十万大军拖垮,以致北境连失三城,此非幽王之过,乃内奸之祸……”
第371章 十宗罪
“其罪三,以莫须有罪名,构陷忠良,狄人大军压境,幽王殿下率兵迎战,地因物资缺乏,连失三城,然城中官员,豪绅,不思辅佐战事,竟然卷物私逃,世子殷怀玺为了幽州战局,为我大周疆土,不得已关闭城门,禁止私逃,为了援助战场,大肆搜罗物资,并以弱冠之龄,亲赴战场,与其父幽王并肩作战,终缓了幽州局势,等来了大军援助,然此贼,竟授意当地官员,豪绅联合上疏朝廷,状告幽王拥兵自重,迫害百姓。”
“其罪四,残害天家血脉,此贼为窃幽州兵权,于战场之下,偷袭射杀幽王世子殷怀玺于马下,世子乃皇室宗亲,当今皇上的侄儿,是天潢贵胄,此贼冒天下之大不韪,杀皇室血脉,罪犯滔天,其罪诛其十族,亦不为过。”
“其罪五,迫害幽王妃,成平郡主,此贼趁皇上宣幽王进京,世子死于乱马,幽王府只余妇孺之际,假借幽王通敌叛国之名,围困幽王府,诛杀幽王府三百府兵,意欲强行闯入幽王府,欺辱幽王妃与郡主,幽王妃与郡主孤立无援,服毒自尽,为免尸骨受辱,一把火烧了幽王府,消息传到京里,竟成了幽王妃与郡主畏罪自杀……”
“其罪六,冒领武将功勋,狄人大肆进犯,世子物资援助,已经挽了幽州战局,狄人被杀得节节败退,已收复两座失城,此贼却蒙蔽圣听,将收复失城的功劳,尽揽于一身,当真是可恶至极。”
“其罪七,鱼肉百姓,搜剐民脂民膏,此贼接掌幽州三十万兵马,主掌幽州战事,却骄奢淫逸,不思治理北境,纵其手下士兵,强抢民女,苛税百姓,导致北境平民,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其罪八,中饱私囊,贪墨军晌,此贼接掌幽州三十万大军之后,军中将士的军晌,是各地其他士兵的一半不到,士兵们以一身血肉之躯,保家卫国,却家自己的家人都养活不了……”
“其罪九,以民冒替,向朝廷请功,去年秋末,狄人三千铁骑,杀入幽州城内,此贼正在自己新纳的小妾房中醉生梦死,待率军抵抗时,为时已晚,狄人在幽州城杀人放火,百姓死伤无数,幽州城内血流成河,满目仓夷,此贼唯恐皇上降罪,竟将城中死去的百姓伪装成狄人,三千百姓的尸首被拖到城外,被一把火烧得一干二净,还厚颜无耻,向朝廷请功……”
“其罪十,滥杀朝廷命官,吾父幽州府,州府叶枭慈,联同幽州一干良臣,意欲秘密向朝廷参奏此贼以民冒替,向朝廷请功一事,被此贼圈禁在府内,其余一干人等,都被秘密处死,名字被写到战场阵亡名单之中,企图瞒天过海,臣,有幸逃出,却被当成入城的狄人奸细,履遭追杀……”
“……”
所奏十罪,字字锥心,引得百姓们哗然当场。
直到叶寒渊走远,围堵的百姓也跟了一道,马车终于能动了。
虞幼窈听着他声声入耳,胸口憋闷得慌,马车回了府,她还愣愣地坐在马车里,久久回不来神。
胸腔之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慨,无法喧之于口。
她猜到了幽王之死,是有内情,却万万没有想到,一代英豪,战功赫赫,竟死在朝臣如此卑鄙低劣的手段之下。
春晓担心地看着小姐:“小姐,我们到了!"
虞幼窈精神恍惚地点头,让春晓扶下了马车。
大约是快马加鞭,马车里太过颠簸,虞幼窈一下马车,便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上,好险春晓有一把力气,扶住了她。
见小姐脸色惨白,额头上覆满了薄汗,春晓慌了神:“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虞幼窈摇摇头:“快,快扶我去安寿堂。”
春晓连忙应下。
天儿本来就热,这一路快马加鞭,在马车里颠了一个七荤八素,虞幼窈也是一身的狼狈。
虞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坐下,捏了帕子,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瞧你这满头大汗的,是撞见敲了登闻鼓的叶寒渊吧!”
莫说一个半大的孩子,就是她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东西,乍一听见有人敲了登闻鼓,也是骇得连茶杯都摔了一盏。
这登闻鼓一响啊,这天下又要血流成河!
柳嬷嬷端了茶过来,虞幼窈接过茶喝了几口,就将叶寒渊一路呼喊着,状告长兴侯府的十宗罪说了一遍。
虞老夫人微微一叹:“之前宫里传来消息,闲云先生带了一个人,与幽州万民血书进宫面见圣上。”
得知闲云先生进京之后,她心里就不安生了。
果真没几天就出事了。
还是天大的事。
虞幼窈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闲云先生不是闲云野鹤,不管朝堂之事吗?”
虞老夫人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还有些后怕的情绪:“你可知,他带了谁进宫?”
虞幼窈没说话。
虞老夫人却颤着声音道:“是幽王世子殷怀玺。”
“什么?!”虞幼窈惊呼一声。
虞老夫人沉声道:“三年多前,算起来也该快四年了,闲云先生游历至幽州,在幽州城内摆下了珍笼棋局,欲以棋会友,但因棋局太过精妙,往来者甚多,却无一人破解,后来这局棋被一名乔了装的神秘少年破解,而这个神秘少年,正是幽王世子殷怀玺,闲云先生欣赏世子殷怀玺之才,意欲收他为徒,被世子殷怀玺拒绝……”
虞幼窈头皮一炸,猛然想到前几日,她与表哥的一席话。
“你可知道,闲云先生四年前曾游历至幽州?”
“表哥,你不会四年前就见过闲云先生吧!”
“有过一面之缘。”
“我听闻,闲云先生于幽州城内,摆下了珍笼棋局,却无一人破解,最后这一局棋,被一个神秘少年破解,那个人不会就是表哥吧!”
“你那枚桃花冻石刻章,便是我当年与他论道,略胜了半筹赢来的……”
“……”
第372章 殷怀玺是谁?
字字句句,历历在耳,虞幼窈脑袋一晕,倏然伸手撑住了桌子,用力地喘气。
虞老夫人见她脸色煞白,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打击,有些担心:“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虞幼窈脑子里一片混乱,耳朵里嗡嗡直响,下意识地摇头:“我、我没事,大约是今儿天气太热了,马车快马加鞭,一路颠簸,头有些晕。”
一边说着,她觉得有些口干舌躁,慌乱地拎起了茶一壶,要倒茶。
但手却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杯子,发出“哐啷”的声响。
“哎哟喂,放下,快放下呢,姐儿身子不舒服,倒茶这事吩咐老奴就好。”柳嬷嬷吓了一跳,连忙接过茶壶,赶紧拿了茶杯,倒了一茶杯,搁到虞幼窈面前。
虞幼窈接过茶杯,赶忙喝了几口,就追问:“祖母,还有呢?”
虞老夫人见她脸色好了一些,这才继续道:“闲云先生与世子殷怀玺虽无师生之情,却亦有几分忘年之谊,再加之,幽王遭奸党陷害,一世英豪,战功赫赫,却无端背了谋逆罪名,着实令人唏嘘,这才出面陈情。”
虞幼窈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叶寒渊刚敲了登闻鼓不久,五城兵马司的人就赶到了,因为闲云先生和叶寒渊是一伙的。
一个进宫陈情,一个击鼓鸣冤。
外加一个殷怀玺。
誓要将朝堂这下搅得翻天覆地,让长兴侯无所遁逃。
虞老夫人微微一叹:“世子殷怀玺虽是大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