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时代-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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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袋。”祝清愿取下了血袋,换了另一套一次性无菌管袋。
“这么多…”烟枪嘟囔了一声,他头晕得更厉害,眼前花白闪烁,头昏昏沉沉的,很不舒服。
“你自己选的。”祝清愿冷冷地说。
“陈栎呢?”
“陈栎?”祝清愿有些诧异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但很快不动声色地继续说,“没见,我哪知道。”
血还没有抽完,烟枪的头无力地垂在一侧,不知是太累还是已经昏过去了。
祝清愿拍了拍他的手背,烟枪支撑着坐直了身体,眯着眼睛看向祝清愿。
“喏,给你装好了。”祝清愿提起手里的纸袋。
烟枪强打起精神想要站起来,纸袋却被另一只手拿走了,陈栎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他拿过纸袋,把烟枪按了回去,“我去,让祝医生给你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小心点。”烟枪嘱咐。
“嗯。”陈栎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放心不下就跟着去呀。”祝清愿见烟枪一直偏着脑袋张望门口,这个姿势很影响他处理伤口,不由得语气有些烦躁。
“老大不嫌你话多吗?”烟枪回怼。
“嘿,还真不嫌,他就喜欢我话多,越多越好。”
“听得人脑仁疼。”
“那是你本来就头疼,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发烧多久了,抽了这么多血,还能这么活蹦乱跳,牲口吧。”
烟枪意识到他越搭理祝清愿,这厮话就越多,干脆闭了嘴。
“对了,你们上次弄来的那人,被家人带回去了,估计现在已经注册成电子墓碑了,你要是闲得无聊自己去市民陵园查一查……”
烟枪头晕眼花,祝清愿在耳边喋喋不休,他恍惚间好像听到了什么,却什么都没有听懂,过度的疲惫和炎症终于让他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部分差不多写完啦~
# 团圆节篇
第54章
基地的食堂。
最近出奇敬业的厨子大哥正在厨房里忙碌着; 因为有了热气,整个食堂里暖意融融。
反革和颂光面对面坐着,中间摆了一只茶壶; 里面的奶茶还是烫手的温度。颂光刚进来不久,奶茶也刚端上来不久。
“喝点; 暖暖身子。”反革倒了一杯热奶茶给颂光,颂光刚从外面回来; 裹着一身寒意。
一股熟悉的味道钻入鼻腔,颂光冷漠的脸上也有了几分柔和; “你煮的; 加了甜酒。”
“趁粟没注意,偷偷加的。”反革笑着说。
“他也只许你动他的锅。”
“一会儿陈栎和老烟应该就能回来了。”反革伸了个懒腰; 慵懒地倚在餐桌上。
颂光皱了一下眉头,他的所有表情都像是机器人的面具; 表情变化就像是在更换面具。他皱眉时深深挤压两眉间的皮肤,让每个人都能读出他的不满。成年人的脸不应该这么直白,所以他鲜少有表情。
“这件事,你太冒险了。”
“我推演了一部分; 也赌了一部分。”
“怎么不拿你自己的命赌。”
反革吐了吐舌头,“又捱批评了。”
颂光沉默地看着他,即使没有过多的情绪盛在那双玻璃珠般的眼睛里,反革也知道; 那是责备。
“我错了; 下次我会考虑得更周密。”反革诚恳地道歉。
颂光沉默了片刻;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我们不可能不冒险。”
“第六局想脱离第四局的掌控很久了,他们擅长当墙头草; 哪边风吹得大点,就往哪边倒。我前几天见过宋赞,宋赞下个月回去做她的三局局长,这件事我故意放风出去,第六局现在不敢得罪我,必然不会对我的人怎么样。”
“但如果今天缺荷不去。”
“这就是我赌的部分,”反革笑了笑,“如果她今天不去,我就单枪匹马杀进去把他们接回来。”
颂光轻轻地在桌子上敲了敲手指,“宋赞这把保护伞还是太单薄。”
“缺荷今天不去的几率很小,她的爱子危在旦夕,忉利天的火灾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她现在是失去所有筹码还不能下牌桌的那个人。”
“反革,你对我隐瞒了什么。”颂光的语气平淡,这句话并不是问句。
反革没有任何惊讶,他坦诚地点了点头,“我对你隐瞒了一些事情。”
“我相信你,我不会问。”
“我也相信你相信我。”反革一笑。
“说正事吧。”颂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反革这次没有读出用意。
“陈栎之前说过,缺荷或者说商家的行为前后逻辑不一致,现在应该很清楚了,有人躲在幕后,两股力量同时在参与这件事,看似都是商家的行径,实际上有的人步步为营,设局狡诈,而有的人却总是莽撞行事。”
“那个躲在幕后的人是谁?”
“梅少爷。”
“他很厉害,骗过了我们所有人,”颂光的表情不起波澜“但他的目的是什么?”
“缺荷的目的是老烟,这很好理解,”反革顿了顿,“我也一直在想梅少爷的目标,难道是陈栎?”
“他们认识吗?”
“不认识,我不觉得他们之间会有什么仇怨。”
“梅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忙得脚不沾地的人,他好像不需要睡觉。”
“烧了忉利天的人是他吗?”
“九成是他。”
“他是突然和缺荷反目为仇,还是从一开始就另有图谋?”
反革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在陷入思考的时候他灰色的眼睛会变得更浅,桌上灯光的形状清晰地映在他的瞳膜里,“以他的性格和经历,我觉得应该是后者。”
“那驱使无脸仿生人的人,是他还是缺荷?”
“这就需要今天见过缺荷的那位小朋友来解答了。”
“梅少爷现在在哪?”颂光接着发问,他已经问了一连串的问题,每一个都一针见血。
“现在的话,在他姘头的公寓里。”
“你不是说他很忙?”
“他一天至少要见五个人,现在至少在十六个大家族间斡旋,是个交际的天才。”
“所以他有不少保护伞。”
“应该说他手里捏着不少把柄,不过把柄这种东西,有时候是给自己续命的,有时候却可能让自己更快送命。”
“你决定了吗?”
“决定了,我很记仇,”反革的语气坚定,“我不会放过他。”
“你有多少把握?”
“随着深入会越来越多。”
颂光点了点头,低头喝了一口奶茶。奶茶已经不再烫口,口味温润浓郁,带着淡淡的酒香。他的肩膀不像之前那么紧绷,渐渐放松下来,“粟告诉你咱们今晚吃什么了吗?”
反革望向透明的厨房壁,里面那个敦厚的身影还在不停忙碌,他摇了摇头,“没有,但他说会做一些充满回忆的老味道。”
“那不就是盐水煮树皮。”颂光面无表情地开着玩笑。
反革大笑,威胁颂光说要把他的话告诉给粟,颂光丝毫不惧。就在他起身准备去厨房翻闲话的时候,餐厅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缝,一个瘦小的身影钻了进来。
来的人是伤寒,只见他捂着嘴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呵欠。伤寒的眼下挂着两团青黑,脸唇苍白,显然又在日夜颠倒、生不如死地加班。
“老大,大爷,早。”他的声音听上去也很疲倦。
“已经下午了。”颂光说。
“过来坐,”反革拍了拍身边的椅子,“来来来,喝点热奶茶。”
伤寒从一旁拿起一只干面包,费力地咬下一口,嚼了半晌也没咽下去,接过反革递过的奶茶喝了几口才按着胸口渡下去,“老大,奶茶凉了。”
反革“啊”了一声,端起铝壶去厨房重新加热。
颂光看着伤寒吃力地咀嚼干面包,双颊鼓起的样子,突然动了动嘴角,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容。他平素没有表情时五官已经充满了宁和之感,这一笑竟有几分神佛的慈悲相。
伤寒一愣,他从未见颂光笑过。
“咽不下去就别吃了。”颂光说。
这时,餐厅的门又被推开了,一股浓烈的药剂味跟着涌进来,烟枪和陈栎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模样比伤寒更加憔悴。烟枪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来,看样子已经筋疲力竭,双肘撑着桌子,趴在上面不再动弹。
“辛苦。”颂光冲两人点了点头。
陈栎在烟枪身边坐下,随手揉了一把烟枪的银发,像是在撩逗一只垂头丧气的大狗,“没事,多半是被气成这样的。”
颂光点了点头,没有追问。
反革端着茶壶从厨房里出来,面露喜色,“哟,今天热闹啊!”
“不是你叫我们过来的吗?”陈栎不给面子。
“就你长了张嘴。”反革骂道。
伤寒偏了偏头,有些困惑,“我来错时间了?”
“没有,来得正好,今天吃点不一样的,你肯定没吃过。”反革笑着说。
“是饭前说还是饭后说。”陈栎问反革。
反革一挥手,“当然吃饭最大。”
几分钟后,厨子粟端过来一个枪黑色的方形烤炉,盖着盖子,放在了餐桌中心。一股馥郁的香料味从盖子的缝隙间钻出来,混着木柴炭火的辛呛,让这个原本就温暖的室内,更加有人间烟火气。
和烤炉仪器端出来地还有一筐刚刚烙好的干饼子,干净的粮食香味很快中和了烟火的呛口,令碳烤的味道也变得温和了不少。这种布满了焦褐色斑点的死面饼原本早已被时代淘汰,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更加宣软、蓬松的主食,实际上就连主食也快被淘汰了。
粟又走进了厨房,一桌食客安静地等待着。
他们不是什么严格遵守餐桌礼仪的绅士,但是粟在饮食上一向有着比反革更高的地位。而并不了解这些的伤寒,也不是冒失的性格。
数分钟后,粟端着一只铝锅再次从厨房里走出来,他的嘴里横叼着两只铝汤匙,放下锅后,把汤匙丢进了放饼的框里,然后大马金刀地坐在了反革旁边的位置上。
那口铝锅里,红色的浓汤中浮着蔬果的碎块。
粟没有说话,他双手交叠按在心脏的位置,低下头轻声唱诵了一段祷文。他口中的语言古老而沉厚,充满了鼻音,在座除了反革没有人能完全听懂。
唱罢,粟撤去了锅盖,露出了里面被余火烘烤的食物。那是大量的碎肉块和整鱼,裹在晶莹的油脂和红黄夹杂的辛香料粉末里。
反革拍了拍粟的肩膀,在他耳边耳语几句,然后粟露出了一个略带羞赧的笑容,他的两颗门牙又大又方,为他严肃端正的面孔增添了几分有趣。
“吃饭吃饭,矜持什么,怎么跟一群大姑娘似的。”反革提高声音。
烟枪这会儿才有了点精神,半眯着双眼笑着说,“这不是毗哥不在,没有危机感。”
反革率先抽了一张饼塞给伤寒,然后又拿起另一张摊在手心,对伤寒说,“你看啊,这种饼子有三两层,吃薄吃厚都可以,烤肉就卷着吃,烤鱼呢就塞里面吃,嫌干你就沾汤吃。”
伤寒一脸严肃认真地听着,仿佛是在学习什么新技术。
食物足够拯救每个人,饱暖是最低级的快乐,但在如今却不是人人都能被满足。
第55章
陈栎咬了一口卷饼; 这种扎实的面饼是他曾经最常吃的食物。熟悉的味道从舌尖直达大脑,让回忆缓慢地复苏。
他们停泊在中心城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之前四海纵横的日子渐渐被淡忘; 被放置在大脑中一间积灰的空房间里。
陈栎记得,反革当时选择用自由换取安稳的时候; 有人反对他,也有人因此离开; 但是更多的人选择相信他,或者说是依附他。
而他的决定; 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同行之间的谈资和笑料。
他们都是因为反革乘上了这艘风雨飘摇的大船; 自此义无反顾,拥戴他为首。他作为一个爱人太过糟糕; 但作为一个首领、一个引路人,是不出世的天才。
陈栎三下两下吃下了卷饼; 随手又包了一个,压着合折处塞进嘴里狠狠地咬下一口。他不喜欢回忆过去,他把这些回忆甩出脑子,强硬地把自己拉回现实。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烟枪; 发现看到烟枪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你看我下饭啊。”陈栎淡淡地说。
“你还别说,秀色可餐。”烟枪揶揄。
“那你别吃了。”陈栎从烟枪的盘里抄走了一块烤肉,转手投喂给伤寒。
“喂,你!”烟枪的反应比平时迟顿了许多; 此时一脸委屈; 双手罩在自己的盘子上; 那里还剩一块鱼肉。
陈栎被他迷迷糊糊护食的样子逗笑了; 把烤炉中最后那点碎肉抢来包了个饼塞给烟枪。
毕竟是一群身高力壮的男人,桌上的饭食很快被消灭一空。
残羹冷炙; 酒香熏然,他们说说笑笑,插科打诨,即使面容各异,发色也不尽相同,却像是一家人在聚会。
反革打了个呵欠,灰色的眼睛有些发雾,他喝了一些酒,整个人显得慵懒悠闲,他的言行并不优雅,却总是带着几分贵气。
陈栎简单地说明了忉利天火场发生的事情,然后又替烟枪把和缺荷的对话大致说了一遍。期间,反革频频点头,语罢,反革对颂光说,“事情和预想的差不多,现在只需要弄清楚梅少爷的目的,以及他驱使那些无脸人的手段。”
“梅少爷和地下城,我们需要尽快搞清楚两者之间的联系。”陈栎说。
“假设你那天看到的人就是梅少爷,那天就能作为一个节点,找到其中的联系,我想也不难。”反革说。
“地下城是诞生了怎样的怪物啊。”烟枪撑着脑袋,叹了口气。
“我下去一趟。”陈栎站起来就要往出走。
“你给我回来!”反革把陈栎吼了回来。
颂光对陈栎说,“你和老烟回去休息,我去。”
“你也不许去。”反革很少用这样命令的口吻和颂光说话。
“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去地下城,”反革站起来,那份慵懒消失无踪,他的气度仰天俯地,语气却温和,“今天都回去休息。”
次日,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大风将天顶积着的重云吹薄了一些,透明的阳光洒下来,为中心城带来一些暖意。
陈栎离开基地的时候,黑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烟枪铐在了医务室里,陈栎忍不住为这位前军医的身手鼓了鼓掌。
烟枪脸色发白,垂头丧气,陈栎知道那不仅是因为伤势,他也确实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
时间距离忉利天大火已经过了两天,网络各种社交平台依旧对此争论不休。
栎以前从来不上网,顶多是看战报的时候瞟一眼社会新闻板块。每天的社会新闻层出不穷,爆炸式的媒体信息早已令大多数人麻木,鲜少会引起广泛舆论。
然而忉利天火灾直播好像点燃了另外的什么东西,有些东西隐藏在浩大声势里,悄无声息地改变。
陈栎一直对危险很敏感,而这次却是另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或许不是直面而来的危机,却让他有些不爽。
他去了一趟酒吧,暗巷中他找到那只单翼蝴蝶。这只蝴蝶有段时间没有出现,不知经历了怎样的风雨。
酒吧街白天显得有些冷清,街面刚刚被粗糙地打扫过,仍然脏乱不堪。
有人的地方就有垃圾,没有不适用的地方。
陈栎面无表情的踩过肮脏的地面,走上了他的店的外置防火通道,原本的密码锁门早已被他换成了钥匙锁,锁芯已经被磨得很光滑。
突然,一些画面闪现而过,他的脑子里萌生出一个前所未有的想法。
当时他不愿深入去想这件事,他还记得那日t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