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州纪-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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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山谷后;她和殷复缺先是步行到一个镇上;买了两匹坐骑。而后又快马疾驰一日;傍晚时分恰恰抵达这个叫松河的小城投宿。简单用完晚饭后;两人便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只是她睡不着;索性趁着月色正好;坐在客房院中的那张石桌边;发发呆想想事儿。
这血焰符虽然是那无恶不作的万年蛇怪的念力所化;不过她对其倒并无丝毫的畏惧厌恶之感。也许是因为从出生起就一直佩戴着须臾不曾离身;有感情了吧?
而这袖剑因镶嵌着由她先祖的生命所凝结成的玉石;则让她从看到的第一眼起;便觉得亲切万分而爱不释手。
两个本是死敌但又相生相克;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物件;却偏偏都在她肖亦默一个人的手中:“你们这样样时时刻刻地在一起;会不会渐渐地就消了彼此之间的敌意呢?其实这样安安静静太太平平地躺在一起不好么?争来斗去的又有什么意思啊?”
“也劳烦你代我向它们二位问声好啊!”已经静静地站在一旁看了半天的殷复缺;终于还是忍不住笑着开口了。
冷不丁被他吓了一跳的肖亦默嗔怪着道:“你是鬼啊?总是这么无声无息的!”
殷复缺笑呵呵地在她身边的石凳坐下:“不是因为我是鬼;而是因为你的警惕性太差了。一天到晚有事没事的发呆;还净爱跟些不喘气的聊天。”
“去你的!什么不喘气的;不许胡说!”
“我又不是在说什么死人啊什么鬼啊的;难道你面前的两个东西居然还会喘气?”
肖亦默气得抓起袖剑拔去剑鞘:“它们会不会喘气我是不知道;但我倒是可以让你变得不再喘气!”
“好好好;我求饶了还不行么?”殷复缺做了个讨饶的姿势;又半真半假道:“我是说;你出门在外的就要时时保有戒备警惕之心才行;否则……就会被坏人偷袭打劫的!”
肖亦默浑不在意般地随口答道:“反正有你做我的保镖;区区几个小毛贼;你总还是能够应付的吧?”
殷复缺无奈地摇摇头;含笑看着她摆弄面前的那两样物件:“是在想你先祖的那些话么?”
“嗯;”肖亦默低低应了一声:“其实……事到如今若再说当初的那些是非对错正邪善恶;大概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吧?
我只是在想;如果这一切真的是上天安排的;那目的到底是什么呢?神兽是要消灭蛇怪的;而蛇怪却偏又一直有着一线生机。这一千年来;神兽难道不应该是有无数的机会;可以让还没有觉醒的蛇怪彻底地毁灭么?又或者……”
她有些不安地迟疑了一下:“芸芸众生万千生灵;难道只是上天用来达到……某种力量平衡的工具么?……”
肖亦默最后的一句话;让殷复缺有些吃惊;他凝神思索了片刻;习惯性地用手指扣着桌面缓缓道:
“也许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们所有的人都只是一颗棋子。然而;棋子也有棋子的路要走;就算这条路是下棋的人早就谋划好的;但对棋子而言;却只是按照自己认为对的那个方向在走罢了。
其实;就好象我们无聊的时候;会在一只正在行进的蚂蚁面前摆上一根树枝;那么蚂蚁也许就会沿着这树枝走。我们是早就看到了这树枝的尽头是什么;也许是条平坦的路;也许是一个水沟;也许是一个火堆;又或许是我们一个不高兴便在半道上碾死了这只蚂蚁。
但是所有这一切的可能性蚂蚁却并不知道;它只是选择了树枝这条在它看来是正确的路;并且努力地在这条路上前行而已。”
肖亦默一直在凝神倾听着;这时忽然笑了起来:“我倒是又发现了一条你将来可以走的路了!你除了去卖烤鱼;去街头拉场子卖艺之外;还可以去做教书先生!”
殷复缺恍然大悟般抚掌大笑:“有道理啊有道理!哎对了;你忘了说一样;我还可以做你的保镖呢。”
“切~到时候天下太平了;我还要你这个保镖干什么?”
“是啊;等到天下太平了;就不会再有打打杀杀了……”殷复缺怅然一叹;默然少顷后;又提神正色道:“有关昨日你的先祖对我们所说的那番话;切切不可再告诉第三人知道。”
“这又是为何?”
“现在将这个真相公之与众;对复国无利;不过是徒增事端罢了。”
“你是想……继续利用只有殷肖二族才能共掌九州的这个说法对么?”
“是的。眼下也唯有这个说法;才能够最大限度地凝聚人心。另外;封印九鼎和下咒玉石的人很有可能也是知道这个真相的。”
肖亦默稍加思索便点头道:“我明白了。”
“其实你有的时候也挺聪明的嘛!”
“那当……”肖亦默看着殷复缺的一脸坏笑;猛然停住了话头;狐疑地问道:“你下面是不是还有话?”
殷复缺正襟危坐;神情则是非常的严肃和真诚:“我只是想说;看来你是不是个傻瓜跟有没有事儿被我瞒着;原来真的是有很大的关系的。”
“……我就知道;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
“狗嘴里要是能吐出象牙来;那只狗可就发大财喽!”
“……”
第十四章 柳笛
小河;垂柳。绿堤;暖阳。两骑;一鹰。青衫;红裙。
殷复缺与肖亦默并肩坐在青草悠悠的堤岸边;他先将刚刚从鹰足解下来的腾联阁密报用内力震为随着河流缓缓而去的;几近成粉的碎屑。而后用前额在正傲然停立于他肩头上的矫健雄鹰的腹部;亲昵地蹭了又蹭。那鹰也随之低下头来;用其尖椽轻轻地啄了啄散落于他额前的几缕黑发。
不知怎的;这样的一副画面会让旁观者在恍惚间有一种感觉;竟好似一位长辈在安抚着正向他撒娇的孩子。
肖亦默仰首望着那已振翅远去的苍鹰;笑着揶揄道:“看吧看吧;连人家鹰都受不了你;所以才赶紧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了!”
“嘿嘿嘿!我知道啦;你这是在妒嫉!”
“切~妒嫉你会跟一只鹰撒泼耍赖么?”
“对呀!”
“……”
肖亦默顿时被殷复缺那一脸的得意和理所当然的回答给噎得也只好用翻白眼;来表达自己对他的鄙视之意了。
殷复缺则笑嘻嘻地伸手扯下了一截柳枝:“据江湖传言;咱们那逸王爷的随扈车队因突遭山贼洗劫;损失惨重。故而责令临近官府;务必在三日之内再凑齐一支与原先同等规模的护卫队来;以免误了他赴幽州上任的期限。”
肖亦默轻舒了一口气:“这么说来;他与海棠的确是安然无恙了。”顿了顿;接着低声道:“可是就为了这三日……”
而正在低着头摆弄手里柳枝地殷复缺。淡淡地接道:“这附近地百姓怕是又要遭殃了。”
肖亦默闻言不由神色一黯。却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想了想又道:“宫唯逸既然肯定会认为此事与我们有关。那他难道不会疑心我们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已经知道复**中出了内鬼而借此拖缓他地行程么?”
殷复缺轻笑一声:“若是想不到这一点地话。那他就不是宫唯逸喽。”
“你地意思是。他有可能会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现在还不好说。也许他就是会一直慢慢悠悠大摇大摆。这么样一路往幽州晃荡也说不定!”
殷复缺说完。偏头看了看正一脸疑惑地肖亦默。带了些许地戏谑笑着道:“看来你把那三十六计背得挺熟啊。着实不错。”
肖亦默没好气地回了句:“得了吧;你的夸奖;我可不敢当。”
“那我的奖励;你敢不敢要呢?”
肖亦默却立刻向旁边移了移;充满戒备地看着殷复缺递过来的那一小截去了芯的柳枝:“你又想搞什么鬼?这是什么?”
“真是把好心当成驴肝肺呀!”殷复缺满脸冤枉地哀叹了一声;旋即将那柳枝放于唇边;竟吹出了一首清脆悠扬的曲子来。
然后;他对在一旁已经听得傻了眼的肖亦默道:“记住了;这可不是什么能害人的毒蛇猛兽。它叫做柳笛;用来吹小曲儿的。我的山庄大小姐。”
肖亦默大感新鲜有趣;忙将那小小的柳笛拿在手中细细地瞧了瞧:“哦……我知道了;就像那竹笛似的;对吧?”
殷复缺含笑点点头:“不过柳笛比竹笛还另多了一样用处;那就是避邪。”
他非常认真地对正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的肖亦默;侃侃而谈:“你不知道了吧;这柳可是能够却鬼的;人称“鬼怖木”;俗话说“取柳枝著户上;百鬼不入家”。而且就连那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也是以柳枝沾水济度众生的呢。所以啊;柳是千真万确具有避邪功用的。”
说到这儿他故意停了一下;接着又忍笑道:“你的胆子那么小;就是因为总爱疑神疑鬼的。那如果你带着这个的话;指定立马摇身一变;嗖地一声就变成肖大胆了!哈哈哈……”
肖亦默呆了呆;方才回过味儿来。她刚想将那柳笛扔还给殷复缺;不过想了想却又收了回来;轻哼一声道:“你可要记住了啊;从现在开始;这柳笛声就是本山庄大小姐召唤那个随传随到的殷大保镖的号令!”
肖亦默的这一招倒是大大地出了殷复缺的所料;他也只好摸摸额头;干笑了两声:“看样子我这回可真的是做了件自己挖坑自己跳的蠢事了……”
肖亦默本就熟知音律;加之柳笛的技巧并不繁复;故而不消一会儿功夫;她便能在殷复缺的悉心教导下;将适才的那支曲子吹得似模似样了。
“对了;这曲子叫什么名儿?”冲着一脸苦笑的殷复缺大大地得意了一番的肖亦默随口问道。
殷复缺将双手枕于脑后;状似悠闲惬意地斜倚着河堤;半眯着双眼望着蓝天上的云卷云舒:“没名儿。我以前住在大草原的时候;常常听到;便记下来了。”
“曲调淡然而悠扬;真好听;我很喜欢。只是;这其中似乎蕴含着无限的思念与哀伤之意……既然本就没名儿;那咱们索性以后就称之为“无名曲”吧;你说可好?”
肖亦默边回味思索;边喃喃自语着。却全然没有注意到殷复缺那似乎永远闪着亮光的眸子;不知何时竟已蒙上了一层浓得化不开的伤痛……
恰在此时;却突然从二人背后的河堤之上“哇呀呀”地跳下一个人来。
只见此人是个四十许年岁的大汉;衣衫落拓;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络腮胡;手中正提着一把没有剑鞘的利剑。
待到站稳后;便低着头对着刚刚被他吓了一大跳的两个人;直愣愣地瞪着他那两只铜铃似的眼睛。
如此这般你瞪我我瞪你;双目对四眼的互相瞪了片刻后;那大汉忽又声如洪钟地“哇呀呀”大叫了一声:“奇哉怪也!怎的竟不是个妖物?!”
第十五章 钟葵
“你说谁是妖物?”被莫名其妙惊扰了好兴致的肖亦默;自是一张口便语带不善。
而殷复缺此刻已站起身来;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自己那略有些皱褶的青衫;方才抱拳笑道:“这位兄台;不知可有在下能帮得上忙的?”
那大汉用剑柄使劲地挠了挠自己的一头乱发;骂了句:“他奶奶的;还真他娘的撞了邪不成?”
之后又瞪着殷复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几番;奇声道:“你这个人当真是奇怪得紧哪!”
殷复缺不以为忤地依然笑脸相对;倒是一旁的肖亦默忍不住抢白道:“这果然是怪人才会说得出的怪话!”
那大汉闻言扭过头来;又用他那两只大眼将肖亦默上上下下地一阵打量;竟像是更加惊奇了:“哇呀呀!你这小女娃儿更是奇怪得厉害呀!”
殷复缺见肖亦默已经变了脸色;立时就要发作;忙上前一步抢着问道:“兄台此话怎讲;可否见告?”
然而那大汉却并不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轮番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的这二位“奇”人。
肖亦默心想此人定是个疯子无疑;也懒得再与他计较;便对殷复缺道:“算了;我们还是快点儿走吧。”
然而尚未待殷复缺答话;那大汉突然出声喝道:“不许走!你们身上都有妖气!”
肖亦默终于忍无可忍;怒叱道:“你若再这样开口妖物闭口妖气的;我定不会饶你!”
“咦?你这小女娃儿真是好没道理!我只说你身上沾有妖气。又没说你就是那个妖物。你这么凶巴巴地作甚?”
殷复缺边拦住已是勃然大怒拔出了随身长剑地肖亦默。边对那大汉道:“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好说了!我姓钟。单名一个葵字。”
“你叫钟馗?”肖亦默一听他这名儿倒先绷不住笑了出来:“别说。你地这幅样子与他老人家倒还真是有几分相像。”
钟葵见怪不怪地大手一挥:“我这钟葵地葵。不是他那钟馗地馗。是葵花地葵。他那钟馗吃鬼。我这钟葵只杀鬼。”这番解释让肖亦默笑得越发厉害起来。之前地那股怒气自然也早已消散得没影儿了。
殷复缺也笑道:“如此说来。兄台乃是世外高人。方士法师了?”
钟葵的那蒲扇般的大手又是一挥:“别跟我这么四个字四个字的说话!斗大的字我认识不了半框;粗人一个!反正我老钟就是个捉妖杀鬼的!”
殷复缺见他豪气爽直;似是个全无心机之人;便也朗声一笑:“好!钟兄既是痛快之人;那在下也就直言了。不知钟兄为何说我二人身上有妖气?”
钟馗两眼一瞪;理所当然地答道:“因为我感觉到你们身上有妖气!”
肖亦默现在倒觉得此人憨憨愣愣的很是有趣;便只将他说的话都当作笑话来听:“感觉?那我也可以说我感觉得到你是个大胡子妖怪了!”
钟葵的神情立刻变得认真非常:“哎!小女娃儿可不敢乱说话!小心会遭祖师爷责罚的!”
殷复缺对还想与之强辩的肖亦默微微地摇了摇头;而后又转向钟葵正色道:“敢问钟兄;我二人身上究竟有何妖气?”
钟葵先对着肖亦默道:“你这女娃儿的妖气是来自于身上的一个什么物件。”
接着又转而面对殷复缺;皱着两道浓眉很是寻思了一会儿;只不过显得依然还是有些不确定:“至于老弟你嘛……你本身肯定不是个啥子妖物……但这也不是你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啊……”
说着他又开始拼命地用剑柄捅着自己那早已乱成了一蓬杂草的头发“可咋就给整到你骨血里去了呢?嘿!还真是他娘的了!这玩意儿到底是他妈咋整的……”
肖亦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落拓大汉一边卯足了劲儿地跟自己的脑袋过不去;一边骂骂咧咧地自言自语。
事实上;钟葵刚刚对她说的那句话就已经把她给震住了。
因为他所说的“那身上的物件”;显然就是指由妖气冲天的万年蛇怪的念力;所幻化而成的血焰符无疑了。
这至少说明;钟葵虽然看上去有些疯疯癫癫的;但多少也还是有些知鬼识妖的真本事。
可是;殷复缺的身上又怎么可能会有妖气呢?而且这股妖气竟然还融入了他的骨血……
而默立一旁没有作声的殷复缺;脸上那淡淡的笑容一直都未曾有过丝毫的改变。
此时;他依然含着笑对钟葵道:“在下的这点儿小事;还是不劳钟兄费脑筋了吧!也许是在下这几日不小心撞上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又或者根本就是在下心术不正而导致的浑身都是邪气妖气吧?”
说到这儿;又自嘲似的哈哈一笑“总之;我二人多谢钟兄的关心了。时候不早;不敢再多耽误钟兄的时间;况且我们也还要接着赶路。不如就此别过;有缘再会。”
言罢洒然一抱拳;便欲携着肖亦默一起离开。
“且慢!”
“等等!”
却是钟葵与肖亦默两人一起急急地喝道。
肖亦默顾不上理会殷复缺脸上那诧异的神情;只是冲着钟葵正色问道:“那你可说得出;我身上这所谓的妖气到底是来自于何物件么?”
“具体是啥物件我可说不出;我又不是神仙!”
钟葵又仔细地看了看肖亦默:“这物件可是有些年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