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侣修了无情道后-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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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永明城百姓的态度相反,帝都没几人喜欢裴绮。都是修仙的,就他每日冷着张脸,大部分时候连眼睛都是闭上的,瞧这轻慢又冷漠,他还杀人如麻,一身的戾气特别重,必须得到青崖定期清理,不然怕不是早就入魔了。
因此衍天君回朝后府邸前门口罗雀,除了青崖和宫中的人外,再没人愿意靠近。一部分是因为讨厌裴绮,还有一部分却是因为崔故回来了。
那个打架不要命的混世大魔王回来了。
年幼的从小听崔故主角的鬼故事长大,年长的基本上都还记得太初之乱,那时候的崔故简直就是个疯子,就算没被他打过,多少也见过他扛着止川剑杀人,一剑破万法,那种震撼和惊惧不是一两日能消退的。
所以裴绮每回仙都都会清净一段日子。
他离开崔故的院子,行至最偏的一处院门,随着行走他的脸色一点点苍白,神色也露出遮盖不掉的疲惫,等单手合上房门时,便再也支撑不住,他跌跪在地,白袍委地,暗红的血块自口中涌出。
不过他神色尚且冷静,自怀中摸出一瓶药,手指无力,扒拉了半天方才打开。漆黑的药丸混着血被他咽下,他抬袖将斑驳的血迹擦干净,仿佛忍受极大的苦楚般,额头尽是冷汗。
以剑撑着身体爬起来,裴绮倚在门口,自怀中取出碎玉,轻轻地摩挲。他笑了笑,眼底却空荡荡的,如同荒芜不知归处的风。
“你该去一趟青崖了。”窗户处有响动,裴绮抬头,谢思弦扒开窗子,坐在窗沿处看他,神色复杂,“再熬下去你真的会死。”
“知道。”裴绮将碎玉塞进怀里,他起身,脚步有几分虚浮,“等把他送走了,我便回青崖。”
谢思弦轻轻落地,“神君同小皇帝商量出来的时间,后日午时,天清陵,互换人质。”
“你要是想他,便多陪陪他吧,毕竟今后可能就见不到了。”
“……不必了。”裴绮忽然笑了一下,这一笑倒显出几分少年时期未尽的真挚来,“我同崔故……我们早就断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谢思弦:何弃疗?
裴绮:不要搭理我,我想死一死。
第32章
崔故带着阿媛深夜在府中闲逛。
锦都这座府邸同裴四九在永明城的相差不大; 不过看得出裴绮应该很少过来,府中空荡荡的,侍从也没几个; 甚至不少房间里头灰都落了三尺厚,清冷的像座鬼宅,同锦都奢靡的氛围格格不入。
只有书房是满的; 一屋子的书籍沉甸甸压着,纸张和松墨的气息弥漫; 崔故打了两个喷嚏。他看了几眼架子上的书; 尽是些史子经集; 或者什么杂集游记; 就是没有打发时间的话本子。
手中的油灯晃了晃; 阿媛趴在他的肩上叹气; “小叔叔,我们为什么不走呀?反正这府里也没人。”
“现在可走不了; 这是锦上仙都,百里外便是青崖; 我同他们有大仇; 若是贸然出去,指不定被多少人围攻。”崔故点了点阿媛的脑袋,“如果引来神君; 我可打不过。”
“神君很厉害嘛?”阿媛自幼呆在鹿灵泽,妖族最讨厌的就是神君,所以她只从崔故嘴里听过两回名字,其余的便一概不知了。
神君之名曾经响彻三界; 妖魔两族都是千年前被神君赶出人间中州的; 后来妖族的王辟开鹿灵泽; 自此同人界分离,孤居妖界,非秘术无法同人间来往,而魔族的魔君直接被神君斩杀,魔族被赶去偏远的西方,在漫漫黄沙中苟活,直到近些年才立了新君卷土重来。
“确实很厉害,不过他很少露面。”崔故
在书房里又转了转,挑了两本游记抱怀里,然后继续说道,“从前讨伐重霄时他出现过一次,用一根白玉发簪破了皇城的护阵,不过他如今很少插手人间俗事了,但谢思弦倒是提过两次,说神君想见我。所以如果可以我还是呆在这里头不要同他照面的好。万一他起杀心,十个我也顶不过。”
随手挑了几本书打发时间,崔故正待出去,却在边边角角里头看见本薄薄的本子,一看这粗糙的做工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书,他抬手按住那石头,轻轻一推,身后骤然裂开一道巴掌大的暗格。
崔故眉头一挑,心想这鬼鬼祟祟的是在干什么,随后从里头掏出一叠泛黄的书信。信纸保存的不太好,但里头的字迹却还是清晰的,笔走银勾,自有风骨,寥寥数语,皆是报平安的,这是裴贞的家书。
将灯搁在地上,崔故坐在一侧仔细的翻看。书信写的温情脉脉,大部分是用来宽慰妻儿的,嘱咐妻子勿要贪凉,天冷加衣,问裴四九今日会写几个大字之类的闲事,虽是闲谈,但依旧可自纸上窥见几分深情。
只是这些深情字句,崔故如今看在眼里倒觉得有几分可笑。
裴贞是长生司首座。
而长生司以乱党之名灭了裴家满门。
乌衣卫冲进裴家时,裴贞的妻子大抵是知道了什么,横剑自尽,裴四九那年九岁,被人重伤心脉,差点断气,是他和裴绮拼死将其带出来的。
后来三年流亡,各地战乱,重霄已近末路,他们杀入长生司时,见到了活生生的裴贞。
崔故一直搞不懂裴贞心里想的什么。
大概是无情道的人都是这样吧,斩尽所爱,无所牵扯,最后连赴死都是孤寂的。
不过这些信件翻着翻着倒让他翻出一张给裴绮的信。墨色较之前的要新上不少,先是一贯的问安,然后问裴绮剑习的如何。
崔故看到此处眉头便挑了起来,就他所知,长生司覆灭之后裴绮才开始习剑,裴贞这话说的……倒像是他没死一样。
信至最后语焉不详的说了句时间不等人,让裴绮尽快取舍。
“取舍……”崔故呢喃,不知为何,他竟觉得这两个字刺的他眼睛痛。旁人不知什么意思,他却明白。难怪了,为什么入商明城的时候无论传了多少张阵法出去都没有任何援助,破城而出后就是屠城的骂名,围攻也来的那样快,敢情入无情道是早有预谋,杀他也是早有预谋,他算什么?成全裴绮修道的祭品吗?
再想起往日种种,如何缱绻,如何缠绵,保不准也是逢场作戏。
他们兄弟俩……可真是如出一辙的黑心肝。
大概是气到了极致,崔故反而平静下来,他看着自己掌心的信纸,忍不住笑了出来。
太讽刺了。
大概是风花雪月迷了眼,他起初还带了那么一点天真的想法。只要裴绮能给他一个圆满的理由,他便不计较了,此后山高路远,再不相逢,各走各的路,以后再提起来也是同学,还能维持一点面子。
现在这算什么?
他真是蠢到了极致,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将书信合上,手侧的灯火一晃一晃,冷风吹过来,崔故起身打算出门,一抬头,却见书房外站了一个人。
裴绮不知在门外呆了多久,他披了大氅,大概是刚洗漱完,长发垂着,发尾还滴着水渍,兴许是天气太冷了,他脸色有些苍白,幽幽的盯着崔故手中的信件,看起来像只幽怨的水鬼。
崔故抬手晃了晃信纸,心已经凉到了底,神色却还是淡然的,“不好意思,本来打算找本话本子打发时间,万万没想到翻出了家书,有些好奇便随意翻看了两下,衍天君不介意吧?”
“无关紧要的旧书信罢了,殿下随意就是。”裴绮拢了拢大氅,神色沉静,“知道你不想见我,不过我此番过来是提醒殿下,后日你便可回鹿灵泽了,这几日锦都可能会有些乱,殿下在院子里呆着便可,不要乱跑。”
“多谢衍天君提醒。”崔故颔首,将信纸放在桌上,随后面不改色的出门,趁着自己想杀人前出了院子,远远的没了踪影。
裴绮行至卓案前,他瞥了两眼桌上信纸,将其叠好,然后走到暗阁前将这些信件全部封存。
崔故极其稳重的回了院子,极其冷静的洗漱,然后躺上床,拉上被子,手一伸,咔嚓,床板被他捏碎了半块。
愤怒,失望,自嘲或者悔恨都有,他盯着床顶看了一整夜,心头有团火在烧。
商明城中大阵并非一日能设的下来的,他起初还困惑,觉得裴绮做不出这样的事,所以怀了期望。现在看来,如果是裴贞设局,那一切便说的通了,他就是个自己洗干净往锅里跳的蠢货。
“你怎么这么蠢啊。”崔故抓住心口,他蜷缩成一团,觉得魂体都在疼。灵魂上每一道裂口都带着透骨的冷意,一遍一遍如同凌迟。
“小叔叔,你是心口疼吗?”阿媛拿尖尖嘴啄了啄他的眼角,“都疼哭了。”
崔故说不出话,阿媛便缩成一团,窝在他脖颈处拿绒毛蹭他,“不疼不疼,阿媛陪着你,等我们回家了,就拿最好的伤药给小叔叔治伤,好不好?”
“已经治不好了。”裴绮按了按小凤凰的脑袋,嘴角勾了勾,露出个惨淡的笑来,“治不好了。”
虽说崔故让人闻风丧胆,但他现在毕竟身份特殊,该给的礼数还得给一下,所以第二日帝都送来了锦衣华服,连带着数十套配饰,由裴绮的人送进来,一一在崔故身上丈量。最后订了身樱红的礼袍,层层叠叠的拢上去,将他包成了个粽子。
只是送衣裳的人里头混了个图谋不轨的。
丈量完尺寸后,房间内的人尽数退去,只留下一个,站在崔故身后,拿一把象牙梳自上而下一点点梳理他的长发。
“多年不见,流华君风采依旧,还是如此让人向往。”男人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崔故拨弄了一下腕上的镯子,眼皮微抬一下,借着镜面瞧见了身后人影的模样。
哟呵,熟人。
还是老熟人。
从前在昆仑,总有一堆世家子弟报团欺负他,此人名叫段青珂,家族有几分势力,又从小修习术法,底子比旁人好不少,便格外耀武扬威,属于比较跳的。
他一直都想把那群傻逼打一顿,只是后来昆仑散落,里头的弟子死的死,走的走,他便也将这些事情给忘了。
本来也没打算怎么报复,毕竟人不太好找。就是万万没想到现在还会有人上赶着来触他的霉头。
崔故看着段青珂嚣张的气焰,忍不住勾唇,“承蒙关心,我过的还行,只是段大公子怎么越混越差了,从前好歹还是昆仑弟子,现在怎么沦落到给人为奴为婢起来了?梳头这样的事情怕不是不太符合你学的炼丹术吧?好歹也得去厨房搓丸子练练手,不然多给你的好师傅丢脸啊。”
崔故转身,他因着试衣裳,便只穿了层单薄的里衣,长发垂落,眉眼冷寂,反倒透出一股不寻常的艳色来。
段青珂眉头一皱,越发不爽。
他讨厌崔故,从一开始就讨厌,一个出身低贱的凡人,借着裙带关系入昆仑,偏偏他天资奇佳,打架总是第一名,考试虽说一直倒数,但昆仑的先生就是喜欢他。他看到崔故那张脸就恶心,恨不得他去死。
后来崔故失势,而他则入了青崖,虽说是低阶神官,但也比崔故这个人人喊打的臭老鼠强。后来崔故死了,他高兴了数日,这样的祸害总会有天收的。
只是万万没想到,崔故居然还能活过来,而且还换了个身份,成了妖族的嫡系。
为何他的运气这样好,明明就是个恶心的断袖。
想到这里,段青珂的神色越发扭曲,不过他还记得自己的任务,于是强忍着恶心,开口吩咐道,“我不想同你做过多的口舌之争,这次过来是找你谈话的,青崖有人要见你,他在裴府外等你,你收拾收拾随我出去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崔故:拒绝出门,从我做起(戴上口罩)
第33章
段青珂此人一向眼高于顶; 他天赋不错,家世尚可,当年在一堆世家子弟中还算得上一个小头头。
当然; 他现在身份也不低,虽比不上十二使,但能进青崖; 那怕只是个跑腿的,放在外界也是能被凡人称的上一句仙君的人物。
只是青崖对他敌意不知道有多大; 现在派个人进来偷偷摸摸的留话; 要说没点什么猫腻; 还真是见鬼了。
崔故后退一步; 靠着窗子瞥了他一眼; “无论如何我都是你们请来的贵客; 要请我好歹也要上封拜贴,段大公子; 你这两手空空的是想使唤谁呢?世家的修养都喂到狗肚子里了?”
段青珂额角突突的跳,他看见崔故就觉得恶心; 现在看这人趾高气昂的模样更是反胃; 但这是在裴府,他不敢造次,只能退而求其次; 自怀中取出一份白皙的书信递上去,“贸然叨扰殿下,是我之错,还请殿下见谅; 是陬月使说想见殿下一面; 他此时正在裴府外等着。”
“陬月使?”崔故有些困惑; 在青崖十二使之中只有陬月几乎从不见人,他应当一直呆在神君身侧才是,怎么会忽然对他感兴趣?
再看段青珂这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崔故眉头一皱,“陬月使想见我他自己来便是,怎么会找你?”
“神使自然有他的理由,放心不会害你。”段青珂伸手想拉崔故的衣袖,却被他侧身躲开。
段青珂一手拉空,顿时心头窝火,他眉头一皱,语气便有点犯冲,“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见陬月使吗?”
崔故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见陬月使,反正他不想见,正打算开口嘲讽,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道冷到极致的声音“那你知道私闯裴府会被怎么样吗?”
段青珂一僵,浑身如坠冰窟。他扭头,就见裴绮站在门口,一身漆黑的玄衣,眼神已经像在看一个死人。
“衍……衍天君……”段青珂唇角哆嗦,他腿一软,差点给跪下。
片刻后,裴府大门丢出一个人,他囫囵滚了个圈,趴在门口积水里动弹不得了。
段青珂趴在积水里头喘不上气,他被裴府外的乌衣卫打断了一条腿外加条胳膊,骨裂处使不上劲,像个乌龟般爬了半天才勉强撑起身子。积水被他弄的层层皱起,一圈圈涟漪泛起,里头映着天光云影,还有逐渐靠近的白衣人。他戴着帷帽,看不清脸,脚下穿着古朴的木屐,缓缓行至段青珂身侧,他勾手,那封被水沾湿的书信顿时被一股无形力量牵引着飞到他手中。
段青珂从地上爬起来,冲着来人叩首,“陬……陬月使。”
“可见到了崔故?”陬月使的声音自帷帽后传出来,段青珂又是一个叩首,“是,属下方才已见到了崔故,他说……他说他如今是妖族殿下,若要见他,得先递拜贴,他再考虑见不见您。”
“他如今攀上了高枝,派头极大,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属下虽同他有同窗之谊,但他本就是十恶不赦之人,从不念旧情,我这……我这也是没办法。”
捂着自己断掉的胳膊,段青珂对着陬月使哭的凄惨。
“拜贴?”陬月使微愣,继而回神,“确实是我疏忽了。”
段青珂:“……”等等,陬月使可是青崖二把手,被一个人人喊打的魔头蹬鼻子上脸,不应该怒不可遏的杀进去吗?
“你回去吧,我自己去找他。”陬月使淡淡的说道,然后负手行至裴家门口,轻轻的敲了敲大门,在段青珂震惊的目光中递上了拜贴。
半刻钟后,门房打开,一个乌衣卫出来,冷漠的回复,“殿下说他今日试衣服太累了,概不见客,陬月使请回吧。”
大门无情的关上,段青珂看着陬月使的背影,不知为何生出点幸灾乐祸来。
崔故死定了。
段青珂想,陬月使是何人,除却神君外青崖无人能同他抗衡,性格阴冷残忍,在青崖谁看到他不是吓的跪下来叩首的?崔故这样扫陬月使面子,绝对讨不了好果子吃!
怀着某种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