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04-中国人三书-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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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某一天,三个圣人——孔子、老子、如来佛在永恒的神界相遇了。谈话中,三人禁不住哀叹现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在中国居然找不到人来推崇自己精妙绝伦的教义。经过一番讨论,他们认定,问题在于没有一个长久的楷模来引导人性朝这个方向发展,而不是因为自己的教义不够令人赞叹。于是,三人决定到人间去一次,物色一位合适的继承自己教义的人选。说完,他们就各自分头行动去了。
在人间徘徊了一阵后,孔子首先遇到了一位老人。老人神色端庄,一看就让人肃然起敬。看到孔子走过来,老人只是请孔子坐下,并和他讨论古圣人的训诫和今天人们对它的忽视,一直端坐着,并没有起身相迎。在谈话中,孔子大为惊叹地看到,老人对古代圣言了如指掌,并且学识渊博,判断力敏锐。一阵交谈之后,孔子起身告辞,但老人同来时一样,依旧端坐不动,并没有起身相送。
三大圣人碰头了。老子和如来佛的搜寻都是一无所获,于是,孔子便向他们讲述了自己的奇遇,并建议他们轮流去拜访那位坐着的老人,看他是否熟悉他们的思想,就像熟悉孔子的思想那样。老子先去,令他兴奋的是,就像精通孔子的教义一样,老人对道教教义也十分熟悉,仿佛他就是道教的创始人,其口才和热情也堪为楷模。但是也同对待孔子一样,老人并没有起身迎接或者相送老人。如来佛也去拜访老人了,同样,他也获得了令自己惊喜的成功,也没有得到老人的起身迎接或者相送。
三大圣人再一次相聚。他们一致认为,这位老人不仅精通“三大宗教”教义,而且还能论证“事实上三教归一”,正是他们理想的人选。于是,他们决定一起去找老人,向他解释了初次拜访的目的,希望老人能重振三教,将它们付诸实践。老人仍然静静地坐着,听他们讲完后答道:“尊敬的诸位圣人,你们的善行可与日月同光,你们的计划重比泰山,令人赞叹。可不幸的是,你们选错了完成这一伟大使命的人。不错,我曾经拜读过诸位的大作,对它们的崇高与一致性也略知一二。但是难道你们没有注意到吗?我的上身是人体,下身却是石头。我擅长从各个方面论述人类的责任,却因为自身的缺陷,永远不能将它们付诸实践。”三位圣人听了,长叹一声,就从地面上消失了。从此以后,再也不企图在人间寻找可以传播三大宗教的凡人了。
我们经常把中国目前的状况与公元一世纪时的罗马相比,中国的道德状况要远远高于当时的罗马帝国,这点是毫无疑问的。但是他们也有相同的地方,就是它们的宗教信仰都濒临崩溃的边缘。像吉本评价罗马那样,我们也可以这样来评价中国:对普通百姓来说,所有的宗教都一样真实;对哲学家来说,所有的宗教都一样虚伪;对政客来说,所有的宗教都一样有用。和罗马皇帝一样,中国皇帝同样“既是高级教士,又是无神论者,和至高无上的神。”融合了多神论与泛神论的儒教就是造成中国这一现状的根源。
比纯粹的无神论更可怕的是对无神论是否正确这一问题的毫不在乎。很多受过教育的中国人并不认为在中国存在的多神论与无神论,这两种迥然不同的信仰有什么矛盾之处。更令人感到悲哀的是,从本性上来说,中国人是绝对冷漠地对待最深奥的宗教真理的。例如:他们接受一个没有灵魂的肉体,接受一个没有心灵的灵魂,接受一种没有原因的和谐,接受一个没有上帝的宇宙。
《中国人的气质》中国的现实与时务(1)
儒家经典就像一张航海图,方便中国统治者驾驶中国这艘庞大的航船,这是人类设计的最完美的蓝图。或者,正如已故的威廉姆斯博士、莱格博士及其他一些学者所说的:在某种意义上,说儒家经典是神赐的智慧,并不过分。重要的问题是中国人利用这份航海图创造了多少业绩,航行过哪些海域,目前正朝哪个方向前进。因为随着中国与西方许多国家的交往越来越密切,将来,它对西方世界的影响也会越来越大。
人们已经认识到,社会道德生活可以通过六项指标来评价,这六项指标共同构成检验社会性格的可靠证据,每一项都十分重要。它们是:
(1)工业水平;
(2)社会风俗习惯;
(3)妇女的地位和家庭的特征;
(4)政府的组织形式和统治者的品质;
(5)公共教育状况;
(6)宗教信仰与现实生活的关系。
我们在讨论中国人的各种性格特征时,都附带对上述各项指标作了阐述。尽管论述得并不充分,也没有对各自所占比重作必要的安排。中国人的性格特征所涉及的领域是如此广阔,以致在考察中许多性格特点只好忽略不提。如果真要完全展现,还有许多其他特征应考虑在内。而我们通过选择,希望能勾勒出中国人性格的大致框架。
我们在阐明中国人的性格特征时,引用了大量的事例,之所以引用这些事例,是因为经过权衡,觉得它们更为典型,更具有说服力。它们就如同组成一副骨架的一根根骨头,只有当它们各就各位,都放好在事先确定的位置时,才能呈现出一个完整的框架。它们是不能被忽视的,除非你能证明它们是冒牌货。
的确,也许有些人会反对我们这样的方法,他们会认为每根骨头都放错了位置,或者,其他一些可以改变整体结构形态的骨头也没放在恰当的位置。对此,我们不仅要承认这种批评极为公正,而且还要特别说明,就像描绘某人的眼睛、耳朵和下巴,并不能让人对他形成一个准确的印象一样,这些选择的“性格”不可能使人全面认识中国人。
但同时,我们必须提醒读者,那些结论并非仓促之间形成的,它所依据的事实,远远超过了本书中我们所提到的事例,是我们实际观察的结果。尽管许多时候,我们的判断并不明确,但还是有很多事实可以充分证实它。这些事实就像北方起大风时的尘沙,比比皆是。它们灌满了人的眼、耳、鼻、头发、衣服,遮天蔽日,让人有时中午也不得不开灯。人们也许会搞错现象的起因,但对它的描述是完全正确的。当然,物理现象与道德现象的观察是有很大区别的:前者每一个人都可以观察到,而后者只有善于观察的幸运者才能看到。
在中国,人们的生活充满了互相矛盾的状况。只看一面,而忽视另一面,肯定难以做出正确判断,而且,也永远无法认识到自己是错误的。将两个明显不和谐的观点融合起来,是一件很困难的事。然而,这往往是必须完成的任务,尤其是中国,它比世界上的任何国家更需要这样做。在中国,别说要了解一个事物的两个方面,就是单要了解事物的一个方面就已经相当困难了。
儒教具有极高的道德品性,这一点我们前面已经谈过,而且,我们相信,儒教能造就许多品德高尚的人。这也正是人们对如此美好的道德体系寄予的希望。可是,它是怎样使大部分人的品德都变得高尚呢?我们可以通过回答以下三个问题,来揭示一个人真实的性格品性:他与自己的关系如何?他与别人关系如何?他与自己的信仰关系如何?
这三个互相联系的方面,可以准确地定位一个人的性格。相信读过前面几章的读者,已经知道现代中国人在这三个问题上的答案了:他们对自己和别人缺少真诚和信义;他与别人的关系中缺少对别人的利他主义;他们的信仰是多神论、泛神论和不可知论。
中国人缺乏的不是智慧,也不是耐心、现实性或者乐观精神,事实上,他们这些方面的能力都是突出的。中国人缺乏的是人格和良心。许多中国官员抵制不了贿赂的诱惑,不能拒绝办理一些明显是错误的事情,他们认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有人能够发现这件事。
事实上,在中国,有多少人能够抵制得了不推荐公认的不称职的亲戚,而来自家庭的压力呢?想象一下这一抵制在家庭中带来的后果吧,每个中国人都会害怕面对这一后果的,这就不奇怪他们会那样做了。中国人是怎样看待这种情况带来的道德问题呢?如果你看到中国的民政机构、军队机构、商业机构中充满了寄生现象和裙带关系,难道还会奇怪中国门卫和警察的失职吗?
想了解中国人道德状况真实情况的人,都能够得到中国人的帮助。因为,中国人虽然竭力掩盖自己和朋友身上的缺点,对自己民族性格中的弱点却一直直言不讳。一些中国人对另一些中国人的描述,常常让我想起卡莱尔在《弗雷德里克大帝的一生》一书中,以快乐的笔调描写的一段对话。弗雷德里克君主相当喜欢一位学校监督员苏泽先生,喜欢和他谈话。一天,弗雷德里克问道:“苏泽先生,你的那些学校近来怎样?我们的教育事业发展得如何?”“当然啦,不错,陛下,最近几年好多了。”苏泽答道。“最近几年?为什么?”“啊,陛下,从前,人们相信人天生邪恶,学校实行严格的管理制度;可现在,我们认识到人天生向善,校长采用了更为宽容的管理方法。”“天生向善!”弗雷德里克摇着他那苍老的头,悲哀地笑了笑:“哎,亲爱的苏泽,我看你一点儿也不了解这该死的人类。”
中国社会就像中国的许多风景胜地。远看,很美丽很迷人,但再近一点看,就会发现很多破破烂烂、令人讨厌的地方,空气中也弥漫着难闻的气味。虽然照相机被认为具有“无情的公正”,但没有一个中国的风景胜地,可以通过照片客观地反映。因为中国的照片是不同的,它们把肮脏和难闻的东西都遗漏了。
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像中国这样,有如此之多的象征幸福的东西了。可是,不需要多久,我们就发现,中国人的幸福只是表面现象,如果说亚洲没有幸福的家庭,我们相信这是一个真实的评价。
每当对中国的现状进行理论分析,或者讨论使理论与现实相适应的方法时,我们都会想起那些竖立在大路与河流交叉后的那些石碑。竖立石碑是为了“永久地纪念”修桥的人。有时候,不远的距离就会有六块石碑,同样的缺头少角,残破不堪。我们一直对过去的岁月和历代的纪念很感兴趣,于是向人询问立这些碑是为了纪念哪些桥的建成。得到的回答是:“啊,那个啊,好几代以前就不存在了——谁知道什么时候。”
几年前,当我们在大运河上游玩时,遇到了逆风,船被迫停下。到岸上闲逛的我们,发现农民们正在忙于耕作。当时是五月,田野里一片翠绿清明的景象。看到此情此景,任何游客都会赞美那些不知疲倦、辛勤劳作的农民,正是他们把广阔的田野变得像花园一样美丽。
但是,和这些农民们交谈没多久,我们得知,他们刚刚度过了一个艰苦的冬天。上一年,洪水和干旱使他们颗粒未收,附近村庄的人都快饿死了——也就是说,现在他们正在忍饥挨饿。政府发的一点点救济,本来只是零星的一点点,对农民们的救济只是杯水车薪,却还会受到官员们无耻的侵吞。对此,这些可怜的农民毫无办法,没有任何能力保护自己。这一切从表面上是完全看不出来的,而其他的地方正是丰收在望,人们安居乐业。
《中国人的气质》中国的现实与时务(2)
这一事实,无论是北京的《邸报》,还是在中国的西方杂志都没有报道过。忽视现实,并不能改变现实。无论是否有人知道这件事,当地人都无法避免忍受饥饿。即使对这些事实断然否认,也不能证明采取了有效的救济措施。靠经验推断出的中国人应是什么样子,是一回事;而仔细观察后的他们实际上是什么样子,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们都知道,在西方“有名无实的基督教国家”中,也存在中国社会这些弊端。或许读者会对我们未能对这一事实做出更明确的结论,也没有进行系统的比较而感到失望。我们的确也想这样做,但是最后因为我熟悉的西方国家十分有限,无法完成,不得不放弃这一设想。还是请读者自己进行比较吧,不过要尽量摆脱自己的“爱国主义偏见”。在没有得到证实的情况下,不如暂时假定中国人是无辜的。进行了这样的一个比较之后,我们可以看到,西方国家面对的是充满黎明曙光的未来,中国面对的却是充满黑暗的漫漫过去。读者不妨好好思考一下这个事实,思考这种差别到底是怎么造成的呢?
再重复一次我们的观点:中国缺少的东西很少,只缺人格和良心。或者说,只缺少一个东西,因为二者本来就是一样的,良心本来就是人格。曾经有人称赞一位著名的钢琴制造家,说他“像他的钢琴一样——宽厚、正直、高贵”。在中国,谁遇到过这样的人?
在一本关于一位英国作家的传记的结尾,他的妻子这样描写他的刚刚去世几年的丈夫:“在别人眼里,他是一位作家、一个传教士、一名社会成员,但是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只有每天和他亲密生活在一个家庭的人才知道。他那浪漫的一生,温柔细腻、缠绵悱恻的私人信件,在他人眼里,必定笼罩着一层面纱。但把这层面纱揭开后,我可以说,如果在人世间的感情中,有一份最高尚、最甜蜜、永不褪色的爱情——纯洁、热烈,六十三年依旧——无论生病的时候,还是健康的时候,无论是在阳光明媚的日子,还是在凄风苦雨的日子,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从未出现过一个仓促草率的字眼,一个不耐烦的手势,或一个自私的举止,如果这样可以证明骑士时代永不会过去,那么,有幸永远享受这份高尚的爱情的女人可以证明,查尔斯·金斯利是一位真正完美的骑士。”
基督教文明最美好的产物,就是它创造的完美的人生。这样的人生并不少见,当代就有数百个这样的记录,还有千千万万这样的人生是大众还不知道的。每位读者至少知道一个把全部生命献给他人的例子,也许有些读者还有幸在自己的经历中遇到更多这样的例子。那怎样来解释这些人生呢?他们是从哪里获得的动力?经过反复考虑之后,我们确信,使中国变成现有这个样子的那种力量,是无法塑造一个像金斯利一样的人的,否则,那将是道德方面的一个伟大的奇迹,甚至比道家典籍中所有寓言里的奇迹都要大。
任何人类制度都无法逃脱社会规律。《圣经》上说:“看他们的果子,便知道他们。”儒教有足够的时间获得其最终结果。我们相信,能做的,它已全做了,以后再也不会有更大的成就了。它已经使中国人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而且超过了其他地方、其他条件下人类所能做的一切。耐心地考察过中国的这些现象之后,即使是最友善的批评家也不得不悲哀地承认:“儒教造就了中国。”
关于中国改革的问题,有三种不同的态度存在。
第一种认为,没有必要进行改革。毫无疑问,有不少中国人抱着这一态度,即使并不是所有的中国人都这样想。此外,某些不了解中国的西方人也这样认为。
第二种态度是,中国的改革不可能成功。巨大的障碍必定会出现在真正的、长期的改革前,许多了解到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