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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5630-单腿站立-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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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三十次,然后,仰面躺着,体味这欢愉的感受。    
    的确,尽管受伤、手术、组织损坏,我的状态还是很好的。十五个小时之前,我还昏迷休克,现在,竟然能做五十次引体向上运动,真是很不错了。想到这,我不仅高兴,而且信心大增,对自己的身体、体力和康复信心十足。    
    早饭后,我接到通知,理疗师会来。大家都说,她绝对是一流的。我们开始准备,大家帮着把我的那只伤腿绑得结实些,绑成船的形状。当我说到“船形”这个词时,我莫名地感到自己就是一只船,一只有活力、有生命的船。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就是一只船,我乘着它驶向人生航程。在我这个船长的指挥和协调下,健壮的四肢像机敏的水手和谐地工作着。    
    刚过九点,那位理疗师就进来了。她是一位健硕得像曲棍球运动员一样的女人,操着兰开夏口音。陪她一同来的那位助理或学生是个娴静的韩国人,双眼低垂着。    
    “萨克斯医生吗?”她声音很高,整层病房都听得到。    
    “你好,大夫!”我平静地说,倾斜着头。    
    “见到您很高兴。”她说,不知怎的,声音减弱了些,并把手伸给我。    
    “见到您很高兴。”我回应,不知怎的,声音少了些柔和,也把手伸给她。    
    “那只腿怎么样?感觉如何?痛得很厉害吧?”    
    “不,现在不是很痛,只是偶尔痛一下。但似乎有些滑稽,腿像是不行了。”    
    “噢?!”她哼了声,沉思片刻,说,“好吧,让我们看看,开始吧!”    
    她掀开床单,露出那只伤腿。她这样做时,我看到她的脸上突然闪现出一丝惊恐的神情,但这种神态很快被一种严肃的、清醒的、专业的关切神情所代替。顿时,她不再慌乱,变得温和细致、有条不紊。她拿出测量器检查那只伤腿,然后,和另一只好腿作比较,似乎不太相信检查的结果,又检测了一遍,同时,瞟了一眼那位沉默的韩国人。    
    “是的,萨克斯医生,”最后她说,“你的腿萎缩得挺严重,四头肌脱落七英寸①了。”


《单腿站立》第一部分第二章 成为病人(五)

    ①1英寸=2。54厘米——编者注。“听起来确实挺严重,”我说,“但我想大概是因为没有使用,萎缩得挺快。”    
    听到“没有使用”这个词时,她像是松了口气。“对,没有使用。”她自言自语地嘟囔道,“我想一定是因为没有使用的缘故。”    
    她用手再次按摩着我的肌肉。我又看到她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惊愕困惑的表情,就如一个人无意中触摸到一种特别柔软的、蠕动的东西时所表现出的那种没加掩饰的厌恶的表情,但这种表情马上被另外一种冷漠的职业表情取代——而我内心压抑的恐惧在升腾。    
    “嗯,”她声音超大,像曲棍球场里的叫声。“好了”她吼着,“够了!我们已经抚摩了、检查了、交谈了,接下来,让我们干点实事吧。”    
    “什么?”我轻声地问。    
    “紧缩肌肉——你觉得怎么样呢?我要你绷紧这边的四头肌——用不着告诉你怎么做吧,只要绷紧它就行了。收紧!我的手在上面感觉着呢。快点,你没有用力,绷紧这块肌肉!”    
    我立即有力地绷紧了右边的四头肌,但当我尝试去绷紧左边四头肌时,却没有出现任何收紧的迹象。我一次又一次地尝试,但一直都没有结果。    
    “看来我不太在行啊。”我小声地说。    
    “别泄气,”她大声说,“有很多不同的办法,很多人发现收缩肌肉——等长收缩肌肉挺难的。一个人需要去想动作,而不是想肌肉本身。毕竟人们平常运动、做事时,不需要刻意收缩肌肉。这里是你的膝盖骨——就在这夹板里面,”她用手指有力地敲了敲夹板,夹板发出一种奇怪的、空洞无物的声音;“好了,你拉着它,把你的膝盖骨朝上拉,肌腱固定了,这样你就可以毫无困难地收缩肌肉了。”    
    我拉了一下,没有动静,我一遍又一遍地拉动着,直到累得气喘吁吁。但毫无动静,连一点点的颤动都没有,那块肌肉没有任何生机,像泄了气的气球。    
    理疗师开始有些惊慌灰心了,她很严肃地用一种曲棍球运动员的声调对我说,“你没有用劲,萨克斯,你没有真的用劲!”    
    “对不起,”我虚弱地说,边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其实,我用了很大力了。”    
    “是吗?可能吧。”她勉强地说,“看起来你确实用力了,但没有效果。不过,别担心,我们还有其他办法,拉动膝盖骨在某种程度上也是肌肉等长收缩的运动,因为你看不见自己的膝盖骨,就更难了。”她用指关节敲着那不透明的夹板,好像是敲门想进去一样。    
    “如果夹板是透明的,就好了。”我说。    
    她使劲地点着头:“如果不用夹板就更好了。夹板太笨拙,很多问题都是因它引起的。如果用托架固定关节,就更好了,但整形外科医师才不愿听这些呢,他们自以为很懂物理疗法!”她突然停下来,显得有些尴尬,“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用一种完全不像曲棍球运动员的声调说;“随口说说罢了!可是……”她犹豫了一下,但在我的神情上看到了理解和鼓励,便继续说道:“我并不是想说整形外科医师的坏话,他们做得很好;但他们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病人的行动方便和姿势——如果被固定得死死的,那人怎么活动做事呢?”    
    我想起斯旺先生手术前短暂拜访时所说的话: “我们会把它重新连接起来;恢复其整体连贯性。这样就行了。”于是,我转向眼前的这位优秀的理疗专家,“普雷司顿小姐;”我瞥了一眼她的姓名牌(之前,我只把她看成个“理疗专家”),“我认为你说得很有道理,希望更多的医生能有你这样的想法。他们大多数思维凝固。”我也敲了敲腿上的圆柱夹板,“回到我的问题上来;现在,我该怎么做?”    
    “对不起;”她说道; “我扯远了……我们再试一次。一旦肌肉运动起来,一切都容易了。你的肌肉只需轻轻地收缩一下,抽动一下,然后就可以了,我来告诉你怎么做。”此时,她的声音变得友善、充满同情;“今天,我要和你做肌肉等长收缩练习;你必须成功,这很重要。我知道不断的尝试失败是件多么令人沮丧的事。如果以失败告终真是太糟糕了。我们试一下‘积极’收缩——你会看到的。你不用自己抬腿;我会抬起你的腿。我会把你的左腿轻柔地抬起;你只需参与进来配合我……我们得让你坐高点。”她向那个韩国学生点点头;韩国学生赶紧用枕头垫起我,让我坐起来。“好的;这样臀部屈肌可以灵活运动了。准备好了吗?”    
    我点了点头;感觉到这个女人知道该怎么做,她会帮我达到目的的。我自己也做好了全力准备。    
    “你不必那么僵硬;”普雷司顿小姐笑道; “又不是让你打破举重纪录。你只需跟着我抬起来;高点;高点;跟着我……再高点。好的;马上就行了……”    
    但是不行;完全不行!普雷司顿小姐失望的眼神和自己无动于衷的腿都让我看到了这个结果。我的腿在她的手中死沉死沉的;像包裹在夹板中的果冻或布丁。我从普雷司顿小姐的脸上看到了毫无掩饰的担心和失望;普雷司顿小姐的脸上没了职业的冷漠;变得开朗、透明和真实起来。    
    “很抱歉,”她说(我知道那确实是她的感觉),“或许,你刚才还没找到感觉。我们再试一试。”    
    于是;我们试了又试,试了再试。每一次失败和打击都让我越发觉得自己软弱无能;成功的希望也变得越来越渺茫,无能为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我不知道你用了多少劲,”她说; “表面上看起来你根本就没用劲。我想你努力了;但你的这种努力好像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我的感觉正是这样。我觉得自己的力量发散,无法集中,怎么也使不上劲;找不到用力点。所以,感觉上我并不是在真正地“用力”,不是真正地“愿意用力”,因为“用力”必须作用在某一对象上,而我却找不到这一对象。刚开始普雷司顿小姐说过“只要绷紧四头肌,用不着告诉你该怎么做吧”。但是;正是缺少了这个“该怎么做”的概念,我想不起来该怎么收缩四头肌了,我想不起来该如何收缩膝盖骨,我也想不起来该如何收缩臀部。我感觉自己牵动这块肌肉的“思考”能力好像出了问题,感觉自己很可笑地忘记了一些很本能的事情,这些自然本能像是溜出了我的脑海。我试了一下右腿,没有任何困难,实际上我根本没有去“尝试”或者“思考”,根本不需要,右腿的肌肉可以很容易、很自然地伸缩。我也按照普雷司顿小姐的建议,同时抬起两条腿,希望正常的这一边可以带动病变的那一边,普雷司顿小姐称之为“协同效应”。但是,唉,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协同效应”也毫不奏效。    
    四十分钟后,我和普雷司顿小姐都已精疲力竭,我们停下来,让它去吧。接着,她检查我腿上的其他肌肉,比如,移动脚和脚趾头以及臀部上的其他移动——外展、内收、延伸等等,与四头肌完全失去功能的情形相反,所有这些肌肉的反应都非常自然、及时、完美。这让我和普雷司顿小姐都感到一丝欣慰。


《单腿站立》第一部分第二章 成为病人(六)

    与普雷司顿小姐的这番努力让我陷入了沉思,我的内心感到阴森可怕,觉得整个事件不可思议。前一天我曾试图忘记的、但仍出现在自己梦中的一种预感现在正猛烈地撞击着我,让我无法再回避。普雷司顿小姐用“懒散”这个字眼形容我的腿,此刻我觉得这只是一种没有内容、没有任何清晰意义的婉转表达。我清楚地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这是我整个人生经历中没有先例的。这块肌肉瘫痪了,为什么轻描淡写地称它为“懒散”呢?这块肌肉已经没有感觉了,它的脉冲力、维持肌肉自然正常的推动力完全中断了。神经系统停止了,就好像一个城市的街道已经荒芜人烟、悄然无声了。神经系统暂时中断了!——这可能已经是乐观的说法了。    
    正常情况下,当人们入睡尤其是熟睡的时候,这些肌肉很放松,神经系统的活跃程度也降低,但不会停止。肌肉日夜不停地运动,脉冲不停地搏动循环,随时可以被意识唤醒,并立即进入完全活跃状态。甚至在昏迷状态下,人的肌肉也保持一定的活力,保持微弱的动态。肌肉就像心脏,只要人活着,就不会停止跳动。但是,依我的判断,我的四头肌停止运动了。它已经完全失去了感觉,它瘫痪了,它好像死了,而不仅仅是睡眠状态。它死了,无法被唤醒了,它必须被……我该怎么说呢?——激活,重新恢复活力和生命。唤醒和睡眠;激活和死亡。    
    想到肌肉坏死,让我紧张不安,因为与疲劳或病态不同,坏死是一种极端的状态。前一个晚上,我已经有预感这块肌肉是坏死了,但我克制了这种情绪。最重要的是腿部的这种完全绝对的、死一样的寂静传达了这种预感。我呼唤那块肌肉,但没有回应。肌肉听不到我的呼唤,它聋了。但就这些吗?这就足以给我这么一种寂静的感觉吗?当一个人呼唤时,即使没有被对方留意或者对方是个聋子,但至少自己会听到。难道我所说的这种寂静,这种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感觉,实际上就是我根本没有呼唤(或者是我呼唤了,但自己也听不到)?这种想法使我惊恐得发抖,使我完全陷入到另外一种神秘离奇、严峻恐怖的境地。毫无疑问,这种感觉、这种前兆在我与普雷司顿小姐的努力过程中一直在自己的脑海里。这种奇异的“尝试”不是真正的尝试,这种奇异的“意愿”不是真正的意愿,这种奇异的“思维”不是真正的思维,这种奇异的“回忆”也并不是真正的回忆……    
    我怎么了?我无法尝试,没有意愿,不能思考,无法回忆。我无法思考或回忆怎样去做任何动作,而且我的这些努力显得那么荒谬可笑,因为我已经失去了支配自己身体某一部分的能力,我的某一部分身体没有了反应。我越想越觉得事态严重、难以捉摸,已经超出我的想像。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下是万丈深渊。    
    肌肉已经瘫痪了,肌肉已经“聋”了,至关重要的脉搏流动——它的“心跳”已经停止了,一句话——它“死了”!所有这些确实让人焦虑不安,但这些与我将要看到的、惊人听闻的景象相比,就显得苍白无力、微不足道了。因为所有这些虽然令人惊恐,但都完全是局部表面的现象,不会影响我生命的本质,就好像树叶的凋零,或者一个树枝的损坏并不会影响到树的生命本质、树的汁液或树的根基。但现在我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目前的一切——那种可怕的死寂,那种忘记思维、那种没有反应、无法回忆的种种现象并不是局部的、外在的、表面的、肤浅的,而是本质的、中心的、根本的。那些起初看来只是局部表面的破损和衰竭,现在看来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病症,那是一种记忆的崩溃、思想的崩溃、意愿的崩溃——这不只是肌肉的功能障碍,而是我本质上的功能障碍。早上,我还形象地在脑海里勾画这样生动的画面:我就像一只有生命的船——结实的四肢像勇敢的船员,我自己就是控制一切的船长。然而,此刻画面的轮廓却令人感到恐怖:不仅四肢腐烂孱弱,而且船员也耳聋了、不服管了、迷路了,我这个船长的记忆和思维也出现严重的残缺和障碍,我的大脑显然受损了。想着想着,自己竟突然进入了一种昏    
     厥般的睡眠状态,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正沉沉地睡着,那位平时很恬静的小个子爪哇护士突然惊慌失措地冲进房间,把我摇醒。她正准备给我送午餐,但透过玻璃门看到的景象使她扔下午餐托盘冲了进来。    
    “萨克斯医生,萨克斯医生,”她尖声叫着,“看看你把腿弄到哪儿去了,全都掉到地板上了。”    
    “胡说!”我懒散地说,依然半睡半醒的,“我的腿就在这儿,就在我的前面,在它应该在的地方。”    
    “没有!”她说,“一半已经耷拉到床下了,你肯定在睡觉时挪动了,看你都移到哪儿啦!”    
    “够了!”我笑着说道,看也不看,“别开玩笑了!”    
    “萨克斯医生,我没有开玩笑!你起来,向下看看!”    
    我以为她还在戏弄我……医院病房里常开一些这样的玩笑……我一直平躺在那里,于是,我抬起身,看了看,认真地看了看。腿竟然真的没有在我的面前!不可思议,难以置信,腿竟然真的不在了!    
    我的腿呢?我看到那个石膏筒垂在自己的左侧,与我的肢体滑稽地相连着。正如护士小姐所说的那样,腿的一大半都垂在床边,一定是睡觉时,自己不知不觉用另外那只好腿踢的。我有瞬间的完全错愕。刚才,腿还在我的面前——至少,我认定它在那儿。(它确实在,因为我没有什么相反的信息。)但现在,它已经不在我的面前了,而是改变方向转了个近九十度的角。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感觉到的与实际看到的、主观认定的与实际发生的之间有种极端的不匹配、不协调。这让我一时头晕目眩、困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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