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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旧唐书 作者:[后晋]沈昫-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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巩、洛之口,号百万之师,窦建德辈皆效乐推,唐公绐以欣戴,不亦伟哉!及偃师失律,
犹存麾下数万众,苟去猜忌,疾趣黎阳,任世勣为将臣,信魏徵为谋主,成败之势,或
未可知。至于天命有归,大事已去,比陈涉有余矣。始则称首举兵,终乃甘心为降虏,
其为计也,不亦危乎!又不能委质为臣,竭诚事上,竟为叛者,终是狂夫,不取伯当之
言,遂及桃林之祸。或以项羽拟之,文武器度即有余,壮勇断果则不及。杨素既知密之
才干,合为王之爪牙,委之痴兒,卒为谋主,覆族之祸,其宜也哉!
    赞曰:乌阳既升,爝火不息。狂哉李密,始乱终逆。
    
      列传第四    
 ○王世充 窦建德
    王世充,字行满,本姓支,西域胡人也。寓居新丰。祖支颓耨,早死。父收,随母
嫁霸城王氏,因冒姓焉,仕至汴州长史。世充颇涉经史,尤好兵法及龟策、推步之术。
开皇中,以军功拜仪同,累转兵部员外郎。善敷奏,明习法律,然舞弄文法,高下其心。
或有驳难之者,世充利口饰非,辞议锋起,众虽知其不可而莫能屈。
    大业中,累迁江都丞,兼领江都宫监。时炀帝数幸江都,世充善候人主颜色,阿谀
顺旨,每入言事,帝必称善。乃雕饰池台,阴奏远方珍物,以媚于帝,由是益昵之。世
充知隋政将乱,阴结豪俊,多收群心,有系狱抵罪,皆枉法出之,以树私恩。及杨玄感
作乱,吴人硃燮、晋陵人管崇起兵江南以应之,自称将军,拥众十余万。隋遣将军吐万
绪、鱼俱罗等讨之,不克。世充为其偏将,募江都万余人,频击破之。每有克捷,必归
功于下,所获军实,皆推与士卒,由此人争为用,功最居多。
    十年,齐郡贼帅孟让自长白山寇掠诸郡,至盱眙,有众十余万。世充以兵拒之,保
都梁山,为五栅,相持不战,乃倡言兵走,羸师示弱。让笑曰:“王世充文法小吏,安
能领兵?吾令生缚取之,鼓行而入江都。”时百姓皆入壁,野无所掠,贼众渐馁,又苦
栅当其道,不得南侵,即分兵围五栅。世充每日击之,阳不利,走还入栅。如是数日,
让益轻之,乃稍分人于南方抄,留兵才足以围栅。世充知其懈,乃于营中夷灶撤幕,投
方阵,四面外向,毁栅而出,奋击,大破之,让以数十骑遁去,斩首万余级,俘虏十余
万人。炀帝以世充有将帅才略,复遣领兵讨诸小盗,所向尽平。
    十一年,突厥围炀帝于雁门。世充尽发江都人将往赴难,在军中蓬首垢面,悲泣无
度,晓夜不解甲,藉草而卧。炀帝闻之,以为忠,益信任之。十二年,迁江都通守。时
厌次人格谦为盗数年,兵十余万在豆子中,为太仆卿杨义臣所杀,世充帅师击其余众,
破之。又击卢明月于南阳,虏获数万。后还江都,炀帝大悦,自执杯酒以赐之。及李密
攻陷洛口仓,进逼东都,炀帝特诏世充大发兵,于洛口拒密,前后百余战,未有胜负。
又遣就军拜世充为将军,趣令破贼。世充引军渡洛水,与李密战,世充军败绩,溺死者
万余人,乃率余众归河阳。时天寒大雪,兵士在道冻死者又数万人,比至河阳,才以千
数。世充自系狱请罪,越王侗遣使赦之,征还洛阳,置营于含嘉仓城,收合亡散,复得
万余人。
    俄而宇文化及作难,太府卿元文都、武卫将军皇甫无逸、右司郎中卢楚,奉越王侗
嗣位于东都,拜世充为吏部尚书,封郑国公。文都谓楚等曰:“今化及弑逆,仇耻未报,
吾虽志在枕戈,而力所不及。为国计者,莫如以尊官宠李密,以库物权啖之,使击化及,
令两贼自斗,化及既破,而密之兵固亦疲矣。又其士卒得我之赏,居我之官,内外相亲,
易为反间,我师养力以乘其弊,则密亦可图也。”楚等以为然。即日遣使拜密为太尉、
尚书令,令讨化及。密遂称臣奉制,以兵拒化及于黎阳。每战胜,则遣使告捷,众皆悦。
世充独谓其麾下诸将曰:“文都之辈,刀笔吏耳,吾观其势,必为李密所擒。且吾军人
每与密战,杀其父兄子弟,前后已多,一旦为之下,吾属无类矣!”出言以激怒其众。
文都知而大惧,与楚等谋,因世充入内,伏甲而杀之,期有日矣。纳言段达庸懦,恐事
不果,遣其女婿张志以楚等谋告世充。其夜,勒兵围宫城,将军费曜、田阇等拒战于东
太阳门外,曜军败,世充遂攻门而入,无逸以单骑遁走,获楚杀之。时宫门闭,世充遣
人扣门言于侗曰:“元文都等欲执皇帝降于李密,段达知而告臣,臣非敢反,诛反者
耳。”初,文都闻变,入奉侗于乾阳殿,陈兵卫之,令将帅乘城以拒难。段达矫侗命,
执文都送于世充,至则乱击而死。达又矫侗命,开门以纳世充。世充悉遣人代宿卫者,
然后入谒陈谢曰:“文都等无状,谋相屠害,事急为此,不敢背国。”侗与之盟。其日,
进拜尚书左仆射,总督内外诸军事。世充去含嘉城,移居尚书省,专宰朝政。以其兄世
恽为内史令,入居禁中,子弟咸拥兵马,镇诸城邑。
    未几,李密破化及还,其劲兵良马多战死,士卒疲倦。世充欲乘其弊而击之,恐人
心不一,乃假托鬼神,言梦见周公。乃立祠于洛水,遣巫宣言周公欲令仆射急讨李密,
当有大功,不则兵皆疫死。世充兵多楚人,俗信妖言,众皆请战。世充简练精勇,得二
万余人,马二千余匹,军于洛水南。密军偃师北山上。时密新破化及,有轻世充之心,
不设壁垒。世充夜遣三百余骑潜入北山,伏溪谷中,令军人秣马蓐食,迟明而薄密。密
出兵应之,陈未成列而两军合战。其伏兵发,乘高而下,驰压密营,又纵火焚其庐舍,
密军溃,降其将张童仁、陈智略,进下偃师,密走保洛口。初,世充兄世伟及子玄应随
化及至东郡,密得而囚之于城中,至是尽获之。又执密长史邴元真妻子、司马郑虔象之
母及诸将子弟,皆抚慰之,各令潜呼其父兄。世充进兵,次洛口,邴元真、郑虔象等举
仓城以应之。密以数十骑走河阳,率余众入朝。世充尽收其众,振旅而还。侗进拜世充
太尉,以尚书省为其府,备置官属。世充立三榜于府门之外:一求文才学识堪济世务者,
一求武艺绝人摧锋陷阵者,一求能理冤枉拥抑不申者。于是上书陈事,日有数百,世充
皆躬自省览,殷勤慰劳。好行小惠,下至军营骑士,皆饰辞以诱之。当时有识者见其心
口相违,颇以怀贰。世充尝于侗前赐食,还家大呕吐,疑遇毒所致,自是不复朝请,与
侗绝矣。遣云定兴、段达入奏于侗,请加九锡之礼。二年三月,遂策授相国,总百揆,
封郑王,加九锡备物。有道士桓法嗣者,自言解图谶,乃上《孔子闭房记》,画作丈夫
持一竿以驱羊。释云:“隋,杨姓也。干一者,王字也。王居羊后,明相国代隋为帝
也。”又取《庄子人间世》、《德充符》二篇上之,法嗣释曰:“上篇言‘世’,下篇
言‘充’,此即相国名矣,明当德被人间,而应符命为天子也。”世充大悦曰:“此天
命也。”再拜受之,即以法嗣为谏议大夫。世充又罗取杂鸟,书帛系其颈,自言符命而
散放之。有弹射得鸟来而献者,亦拜官爵。段达、云定兴等入见于侗曰:“天命不常,
郑王功德甚盛,愿陛下揖让告禅,遵唐、虞之迹。”侗怒曰:“天下者,高祖之天下,
若隋德未衰,此言不可发,必天命有改,亦何论于禅让?公等皆是先朝旧臣,忽有斯言,
朕复当何所望!”段达等莫不流涕。世充又使人谓曰:“今海内未定,须得长君,待四
方乂安,复子明辟。必若前盟,义不违负。”四月,假为侗诏策禅位,遣兄世恽废侗于
含凉殿,世充僭即皇帝位,建元曰开明,国号郑。先封同姓王隆为淮阳王,整为东郡王,
楷为冯翊王,素为乐安王。次封叔琼为陈王,兄世衡为秦王,世伟为楚王,世恽为齐王。
又封琼子辩为杞王,衡子虔寿为蔡王,伟子弘烈为魏王,行本为荆王,琬为代王;恽子
仁则为唐王,道诚为卫王,道询为赵王,道夌为燕王;兄世师子太为宋王,君度为越
王。立子玄应为皇太子,封子玄恕为汉王。世充每听朝,必殷勤诲谕,言辞重复,千端
万绪,百司奉事,疲于听受。或轻骑游历街衢,亦不清道,百姓但避路而已,按辔徐行,
谓百姓曰:“昔时天子深坐九重,在下事情,无由闻彻。世充非贪宝位,本欲救时,今
当如一州刺史,每事亲览,当与士庶共评朝政。恐门禁有限,虑致壅塞,今止顺天门外
置座听朝。”又令西朝堂受抑屈,东朝堂受直谏。于是献书上事,日有数百,条疏既烦,
省览难遍,数日后不复更出。
    五月,世充礼部尚书裴仁基及其子左辅大将军行俨、尚书左丞宇文儒童等数十人谋
诛世充,复尊立侗。事泄,皆见害,夷其三族。六月,世恽因劝世充害侗,以绝众望。
世充遣其侄行本鸩杀侗,谥曰恭皇帝。其将军罗士信率其众千余人来降。十月,世充率
众东徇地,至于滑州,仍以兵临黎阳。十一月,窦建德入世充之殷州,杀掠居人,焚烧
积聚,以报黎阳之役。
    三年二月,世充殿中监豆卢达来降。世充见众心日离,乃严刑峻制,家一人逃者,
无少长皆坐为戮,父子、兄弟、夫妻许其相告而免之。又令五家相保,有全家叛去而邻
人不觉者,诛及四邻。杀人相继,其逃亡益甚。至于樵采之人,出入皆有限数,公私窘
急,皆不聊生。又以宫城为大狱,意有所忌,即收系其人及家属于宫中。又每使诸将出
外,亦收其亲属质于宫内。囚者相次,不减万口,既艰食,馁死者日数十人。世充屯兵
不散,仓粟日尽,城中人相食。或握土置甕中,用水淘汰,沙石沉下,取其上浮泥,投
以米屑,作饼饵而食之,人皆体肿而脚弱,枕倚于道路。其尚书郎卢君业、郭子高等皆
死于沟壑。七月,秦王率兵攻之,师至新安,世充镇堡相次来降。八月,秦王陈兵于青
城宫,世充悉兵来拒,隔涧而言曰:“隋末丧乱,天下分崩,长安、洛阳,各有分地,
世充唯愿自守,不敢西侵。计熊、谷二州,相去非远,若欲取之,岂非度内?既敦邻好,
所以不然。王乃盛相侵轶,远入吾地,三崤之道,千里馈粮,以此出师,未见其可。”
太宗谓曰:“四海之内,皆承正朔,唯公执迷,独阻声教。东都士庶,亟请王师,关中
义勇,感恩致力。至尊重违众愿,有斯吊伐。若转祸来降,则富贵可保;如欲相抗,无
假多言。”世充无以报。太宗分遣诸将攻其城镇,所至辄下。九月,王君廓攻拔世充之
轘辕县,东徇地至管城而还,于是河南州县相次降附。窦建德自侵殷州之后,与世充遂
结深隙,信使断绝。十一月,窦建德又遣人结好,并陈救援之意。世充乃遣其兄子琬及
内史令长孙安世报聘,且乞师。
    四年二月,世充率兵出方诸门,与王师相抗,世充军败。因乘胜追之,屯其城门。
世充步卒不得入,惊散南走,追斩数千级,虏五千余人。世充从此不复敢出,但婴城自
守,以待建德之援。三月,秦王擒建德并王琬、长孙安世等于武牢,回至东都城下以示
之,且遣安世入城,使言败状。世充惶惑,不知所为,将溃围而出,南走襄阳,谋于诸
将,皆不答,乃率其将吏诣军门请降。于是收其府库,颁赐将士。世充黄门侍郎薛德音
以文檄不逊,先诛之,次收世充党与段达、杨注、单雄信、杨公卿、郭士衡、郭什柱、
董浚、张童仁、硃粲等十余人,皆戮于洛渚之上。
    秦王以世充至长安,高祖数其罪,世充对曰:“计臣之罪,诚不容诛,但陛下爱子
秦王许臣不死。”高祖乃释之。与兄苪、妻、子同徙于蜀,将行,为仇人定州刺史独孤
修所杀。子玄应及兄世伟等在路谋叛,伏诛。世充自篡位,凡三年而灭。
    窦建德,贝州漳南人也。少时,颇以然诺为事。尝有乡人丧亲,家贫无以葬,时建
德耕于田中,闻而叹息,遽辍耕牛,往给丧事,由是大为乡党所称。初,为里长,犯法
亡去,会赦得归。父卒,送葬者千余人,凡有所赠,皆让而不受。
    大业七年,募人讨高丽,本郡选勇敢尤异者以充小帅,遂补建德为二百人长。时山
东大水,人多流散,同县有孙安祖,家为水所漂,妻子馁死。县以安祖骁勇,亦选在行
中。安祖辞贫,白言漳南令,令怒笞之。安祖刺杀令,亡投建德,建德舍之。是岁,山
东大饥,建德谓安祖曰:“文皇帝时,天下殷盛,发百万之众以伐辽东,尚为高丽所败。
今水潦为灾,黎庶穷困,而主上不恤,亲驾临辽,加以往岁西征,疮痍未复,百姓疲弊,
累年之役,行者不归,今重发兵,易可摇动。丈夫不死,当立大功,岂可为逃亡之虏也?
我知高鸡泊中广大数百里,莞蒲阻深,可以逃难,承间而出,虏掠足以自资。既得聚人,
且观时变,必有大功于天下矣。”安祖然其计。建德招诱逃兵及无产业者,得数百人,
令安祖率之,入泊中为群盗,安祖自称将军。鄃人张金称亦结聚得百人,在河阻中。蓚
人高士达又起兵得千余人,在清河界中。时诸盗往来漳南者,所过皆杀掠居人,焚烧舍
宅,独不入建德之闾。由是郡县意建德与贼徒交结,收系家属,无少长皆杀之。建德闻
其家被屠灭,率麾下二百人亡归。士达自称东海公,以建德为司兵。后安祖为张金称所
杀,其兵数千人又尽归于建德。自此渐盛,兵至万余人,犹往来高鸡泊中。每倾身接物,
与士卒均执勤苦,由是能致人之死力。
    十二年,涿郡通守郭绚率兵万余人来讨士达。士达自以智略不及建德,乃进为军司
马,咸以兵授焉。建德既初董众,欲立奇功以威群贼,请士达守辎重,自简精兵七千人
以拒绚,诈为与士达有隙而叛之。士达又宣言建德背亡,而取虏获妇人绐为建德妻子,
于军中杀之。建德伪遣人遗绚书请降,愿为前驱,破士达以自效。约信之,即引兵从建
德至长河界,期与为盟,共图士达。绚兵益懈而不备,建德袭之,大破绚军,杀略数千
人,获马千余匹,绚以数十骑遁走,遣将追及于平原,斩其首以献士达。由是建德之势
益振。
    隋遣太仆卿杨义臣率兵万余人讨张金称,破之于清河,所获贼众皆屠灭,余散在草
泽间者复相聚而投建德。义臣乘胜至平原,欲入高鸡泊中,建德谓士达曰:“历观隋将,
善用兵者,唯义臣耳。新破金称,远来袭我,其锋不可当。请引兵避之,令其欲战不得,
空延岁月,将士疲倦,乘便袭击,可有大功。今与争锋,恐公不能敌也。”士达不从其
言,因留建德守壁,自率精兵逆击义臣。战小胜,而纵酒高宴,有轻义臣之心。建德闻
之曰:“东海公未能破贼而自矜大,此祸至不久矣。隋兵乘胜,必长驱至此,人心惊骇,
吾恐不全。”遂留人守壁,自率精锐百余据险,以防士达之败。后五日,义臣果大破士
达,于阵斩之,乘势追奔,将围建德。守兵既少,闻士达败,众皆溃散。建德率百余骑
亡去,行至饶阳,观其无守备,攻陷之,抚循士众,人多愿从,又得三千余兵。初,义
臣既杀士达,以为建德不足忧。建德复还平原,收士达败兵之死者,悉收葬焉。为士达
发丧,三军皆缟素。招集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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