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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天下第一楼-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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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量够俏,够高,身子骨也柔软,尤其是爷这双手,又细又长。”    
    唐茂昌跟着修鼎新的话,自赏地转动着身子:“呦,您跟余老板说的一样!就为这双手我就    
    下了功夫了,主要是不能沾水,洗脸拧手巾都是我内人做。晚上睡觉的时候,擦上英国造的    
    凡士林,戴上白布手套。您看我一伸兰花指,跟水葱儿似的。”    
    唐茂昌说着就做派起来,边说边舞,女里女气。一边,刘金锭看着出了神,似乎触动了她的    
    哪根神经。    
    唐茂昌接着说:“老生不一样,得这样指,两个指头还嫌不够粗,大花脸就得这样了。”    
    “那是表示豪横,裘桂仙个头矮,穿四寸的底靴,还得扎靠,言菊朋脸短,他的帽子得特    
    制,比别人的高。这都是遮丑的方法。”修鼎新说。    
    “有理!我有个难题,也是要遮丑的事儿,你帮我想想办法,出出主意。我浑身上下都没毛    
    病,就是脚大。一做‘卧鱼儿’就看见我这双大脚了!”唐茂昌想求教于修鼎新。    
    修鼎新不假思索地说:“有办法,您把裙子系低点,要不就特制一条,裙子下摆宽着点,转    
    身的动作要大,把裙口摆起来,再一蹲,裙子正好把脚盖上。”    
    唐茂昌一听:“有门儿!真是行家,您怎么不早说?”    
    “您也没问我。”    
    “修先生,咱们有缘,老天爷有眼又把你给我送来了。这真是,”说到这儿,唐茂昌念了一    
    句京    
    白,“天降良才。”又接着说,“以后你给我做军师,卢孟实给我吊嗓子。”说到卢孟    
    实,唐茂昌就想到了他,问修鼎新道:“卢孟实呢?”    
    福顺回答说:“出去办事去了。”    
    “那咱们先试试。”唐茂昌又对福子说,“福子,给我找……找条裙子来。”    
    不一会儿福子拿来一块桌布:“就有这个。”    
    唐茂昌裹着桌布,和修鼎新一招一式地做开了。刘金锭在一边看得出了神,被大少爷发现了    
    就对她说:“哎,你看着前边。”又对修鼎新说:“修先生你看后边,注意,还露不露    
    ?”大少爷做“卧鱼儿”身段,刘金锭拍着手:“好看,好看!”    
    “你也喜欢?”唐茂昌问刘金锭,刘金锭点头。    
    唐茂昌说:“明儿我教你,我唱《凤还巢》正缺个傻大姐,你正合适。”    
    “您真教我学?”刘金锭不太敢相信。


第六章十七(2)

    “可不是真的吗,学得成你就上台,有胡琴,有参谋,有配角,咱们自己演一出。”    
    “那我可演女的。”    
    王子西在一边听得直皱眉,朝刘金锭招手:“刘师傅,你来一下。”    
    “有事?”刘金锭问。    
    “也没什么大事。”    
    “没事待会儿再说。”    
    “是有点儿事,来吧!”    
    王子西将刘金锭拉到她的屋门。一进屋,刘金锭问:“干吗?”    
    “好事。”    
    王子西把刘金锭往里一推,反身出来,带上房门。一位大脚女人低着头坐在刘金锭的床沿上    
    。刘金锭一愣。女人见刘金锭来了,头更低了。“你找谁?”刘金锭试探着问。女人扭    
    扭捏捏,红着脸,不说话。    
    刘金锭觉得奇怪:“你找我?”女人还是不说话,轻轻点点头。刘金锭说:“我不认识你呀    
    ?”“是王掌柜的带我来的,他说……说您……要找个……”女人不好意思说下去。    
    “他说我找个什么?”“我什么都会,洗衣裳做饭收拾屋子带孩子,缝缝补补……”“我    
    用不着佣人。”“不是,我听说了,你一个人孤苦零丁过了这么些年,没个人照顾,身边没    
    个知冷知热的人,真难为你……”    
    “你说的这都是什么呀?”“两个人过日子虽然没一个人简单,可总算有个家,我虽然不是    
    二八大姑娘,你也不是十八小伙儿,咱俩……”刘金锭有点醒悟:“咱俩?”“我看你人    
    挺实诚,也老实……我愿意……”又吞吐起来。“等等!王子西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让我和你,要是成了,他就是大媒……”刘金锭恍然大悟:“我的个祖奶奶!”    
    女人见刘金锭急了:“我是二婚头,孩子他爹前年死了,扔下我们娘儿俩……”刘金锭制止    
    道:    
    “别说了!”“你别生气,孩子八岁了,挺懂事,我虽然穷,可没做过不守妇道的事,我们    
    原先也是好人家出身……”“告诉你别说了!”刘金锭生气地吼。女人被刘金锭一吼,先    
    是一愣,接着就哭了,“呜……呜,你就当可怜我们娘儿俩,找个佣人……养只小猫小狗    
    的……我不叫你费心,我就伺候你,孩子也不叫你管……”刘金锭气坏了:“我不要,    
    要不着!你再说,我打……你……”    
    在外面偷听的王子西吓得掉头就走,被夺门而出的刘金锭一把揪住。“你给我进来!”    
    刘金锭把王子西拉进了屋,“王子西,你没事闲的,吃饱了撑的,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    
    “我……我可是好意,我看你一个人怪苦的,想帮你成一个家。”    
    “你管得着吗?我苦不苦碍着你了吗?”    
    “你别冲我来,我是好心,这也是卢掌柜的意思。”    
    刘金锭一听这话,火更大了:“哈!原来你们俩一个吹笛,一个捏眼儿,串通好的!”    
    “哎,成不成的,你说话别这么难听,谁串通好了?我们是好意。”    
    女人在一边说话了:“他大哥,你听我解释,卢掌柜和王掌柜的……可是好意,可怜咱们    
    孤男寡女的……”    
    刘金锭说:“我用不着!”女人接着说:“你可别怪两位掌柜,他们对你挺关心,这也是他们的一片心意,想你早成个    
    家,想我有个男人,孩子有爸爸,卢掌柜的还说……”    
    王子西接了女人的话说:“卢掌柜说,看你一个人孤孤单单,怪可怜,想给你成个家,他也    
    就踏实了……”    
    刘金锭一拍桌子:“我用得着他可怜?他可怜我,就和你们串通好了,给我弄来个这么个…    
    …剩货!”    
    女人听刘金锭这么一说哭了。


第六章十七(3)

    “哎,要哭上外边哭去,我听着烦!”刘金锭不耐烦地说。    
    王子西一看这局面,也不知该如何应付,说:“可没人家大姐什么事,要说人家模样不错    
    ,又能干,又贤慧……”    
    刘金锭说:“你瞅着好,带你们家去!”    
    王子西生气地说:“这是什么话?我真是自找。走,咱们走!”    
    王子西带女人走了,刘金锭越想越生气:“给我找女人,给我成家,他妈的都疯了!卢孟实    
    你等着……”    
    刘金锭正骂着摔着,福顺跑了进来。    
    “刘师傅,有人找。”    
    “说我死了!”    
    福顺说:“……他说姓刘,是您,您的亲戚……”    
    刘金锭正在气头上:“我们家人都死绝了,没亲戚……”    
    话未尽,推门进来一人,金锭一下子呆住,半晌说不出话来。来人正是金锭失踪多年的父亲    
    小辫刘!    
    “爹?!”刘金锭大喊了一声。    
    日已偏西,小辫刘躺在刘金锭的床上呼呼大睡。刘金锭进来,看看睡成“大”字,打着呼噜    
    的小    
    辫刘,很不耐烦:“哎,都睡了一天了,该起了。”小辫刘一骨碌爬起来,迷瞪着眼说:“    
    ……下雨了?”    
    “还下雹子呢。”刘金锭没好气地说。    
    迷迷糊糊中小辫刘一听下雹子,赶紧喊:“快跑,往山洞跑……”    
    “别迷瞪了,你该起了。”    
    小辫刘醒过来:“唉,这些年风里雨里,东奔西跑,连个整觉都没睡过。天都快黑了?”    
    “从一早来了就睡,打的呼噜前堂都听见了。我晌午就在椅子上眯了一觉。”    
    “你抱怨,是不是?我是你爹!瞅你那样!我一进门就看出来了,你多嫌我,多嫌你爹!”    
    “这会儿说是我爹了,你从宫里头偷着跑的时候,你想没想过你是我爹?你跑了,我怎么办    
    ?”“那不是情形紧急,迫不得已吗?”    
    “你是跑了,瑞泽把我打一顿,差点打死。”    
    “这不是没死?!”    
    “我还不如死了呢!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活受!”    
    “哎,你怨我,我怨谁去?要不是为了你,我不冒那险。”    
    “你为了我?你还说为我?你一走十几年,连个信儿都没有,你是为我?”    
    “我这不是回来了。”    
    “你回来是带着金子还是藏着银子?不还是两肩膀扛一脑袋,连个屁也没多带一个?!”    
    “我有这个!”    
    小辫刘说着,把褡裢口袋一举。他掏出些破鞋烂袜子,拿出一个包袱,又打开门看看门    
    外没人,这才解开。    
    “这是什么——”刘金锭纳闷地问。    
    “宝……”小辫刘想起自己得宝的事,就给刘金锭细说了起来。    
    那还是多少年前,在紫禁城御膳房时。有一天晚上小辫刘睡不着,起来溜溜。走到南    
    宫墙后夹道儿,    
    小辫刘无意中发现一间废弃的屋子。他打开门,里面堆满杂物。他翻了翻,发现一个尘封    
    的挺结实的红木小箱子。他把箱子打开了,里面全是书。小辫刘不认字,对书没兴趣    
    。他随手翻着,有几本上面有画,仔细一看,是些做菜的画,原来是本讲    
    做菜的书。小辫刘把书塞进怀里。起初他没当回事,直到有一天小辫刘从御膳房外经过    
    ,忽地听见瑞泽和大执事在下处小声说话,小辫刘就藏在窗外偷听。


第六章十七(4)

    大执事问瑞泽:“你看真了,真的不见了?”    
    瑞泽说:“其他的古版善本都在,就那本《玉食精铨》没有了。”    
    “那是宫里历朝历代秘不外传的菜谱,上面记载着专门给皇上做的菜谱秘诀,谁要得着这本    
    书,拿着它开间饭庄子,就是抱着金砖了!”大执事说。    
    小辫刘在窗外听得睁大了眼睛,直咽唾沫。    
    瑞泽说:“准是让人偷走了。”    
    “咱们放在那么个地方,谁能找得着?再说,那么多书不拿,单拿这本?”大执事有些    
    费解地说。    
    瑞泽猜测说:“说不定就是御膳房里的人偷的。”    
    “丢本书不说,要是告到里边,上边发现咱们偷宫中善本,那罪过就大了……”大执事    
    想想就有些后怕,慌忙说,“赶快把剩下的都运出宫去……”    
    瑞泽应道:“我马上就办去。”    
    听到这里小辫刘想走,不小心弄出了点声音。    
    大执事说:“外面好像有人……”    
    瑞泽探出头来寻看,小辫刘忙躲起来。    
    小辫刘心想原来他俩合起来偷宫里头的藏书。    
    从那天起,小辫刘就老觉着瑞泽的眼睛从后边盯着他,他觉得可能那天瑞泽看见他了……    
    有一天小辫刘在御膳房心不在焉地择着菜,有人一拍小辫刘的肩膀,小辫刘吓一跳。回    
    头看,是端泽正阴阴地看着他。小辫刘就觉着那天瑞泽准是看见他了,心想,宫里    
    头不能呆了……    
    于是他连夜从宫里逃了出来。    
    小辫刘说完拿出这本装订精美、黄缎面的书,书面上写着《玉食精铨》。他有些激动地对女    
    儿说道:“这么多年,再穷我也不舍得卖,一直带在身边。”    
    刘金锭并不太以为然。她说:“你宁可要这本破书,也不要我。”    
    “这是宝贝,上边写的都是历朝历代秘不外传的宫廷菜谱,别说这么多,有一两样,就等于    
    有了无价宝。现在皇上没了,瑞泽也死了,我也不用再藏藏躲躲的了。我这回回来,就是想    
    咱父女俩自己开一间饭庄子……”    
    小辫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他接着对女儿说:“先找一间铺面房,前门脸,大栅栏,鲜鱼    
    口都成,雇一个跑堂,两个下手徒弟,你我掌勺,打明招牌‘皇上吃过的紫禁城的御膳房的    
    秘不外传的皇家菜’,不出仨月,人流客满,要吃饭的从鲜鱼口排到前门大街。先赚回本,    
    然    
    后每天真金白银足赚,先买一所青砖大院子,两进的,带花园,再置一挂骡子大车,要四轮    
    的,每天吃香喝辣的,我再……”小辫刘说着,却见刘金锭眼发直, 便问,“     
    哎,    
    哎,你听见没有?”小辫刘继续往下 说,“ 我再娶个女人,雇俩丫头,伺候…    
    …”小辫刘说着,看见刘金锭仍俩眼发直,    
    他不明白地问她,“哎,你想什么哪?发什么愣啊!”刘金锭根本没听爹在说什么:“……我想嫁人……”她贸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小辫刘以为听错了:“什么,什么?!”    
    刘金锭又说了一句:“我要嫁人。”    
    “你要,要嫁……嫁人?就你……”小辫刘简直不敢相信。    
    “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十三岁,你给我灌了不知什么药,我就男不男女不女地活到而今    
    。这日子我受够了!”    
    “你……你,这大老爷们似的,要,要嫁人?”    
    小辫刘突然笑起来,笑得流出眼泪,岔了气。


第六章十七(5)

    刘金锭一丝笑容都没有。她冷冷地看着父亲说道:“你笑够了没有?”    
    “我先问问,哪个男人要娶你,哪个男人敢娶你——”小辫刘还在笑。他话音刚落,外面就    
    有人敲门。卢孟实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    
    “这位就是金锭的父亲,老刘师傅?”卢孟实向小辫刘打招呼。    
    小辫刘回应道:“是,是,您是……”    
    卢孟实说:“我是这儿掌柜的,听说您来了,一直忙,没顾上来看您。这会儿忙得差不多了    
    ,走吧,我请您,给您接风。”    
    小辫刘赶忙说:“……那可不敢当!”    
    “我和金锭是生死之交的兄弟,您就是我大伯,走吧!金锭,你说上哪儿?听你的。”    
    卢孟实有意缓和一下。刘金锭还生着早上的气,瞪了他一眼,气道:“我已经饱了。”    
    卢孟实问:“没吃就饱了?”    
    刘金锭仍是生气地说:“气饱了!”    
    卢孟实向小辫刘说:“他爱吃肉,咱们烤肉季好不好?”    
    “哎,问你话哪!”小辫刘对刘金锭说。    
    刘金锭索性倒在炕上,头朝里睡了。    
    “这他妈的倔种……”小辫刘骂,想上前揍她,被卢孟实拦住了。    
    夜晚的天桥人来人往、比肩接踵,街两边买卖铺的伙计们大声吆喝着招揽顾客。在一家涮肉    
    馆里,一只硕大的“共合锅”,热气蒸腾    
    。不相识的男人们围着大火锅,涮肉,喝酒,吃得热闹。卢孟实和小辫刘边吃边聊。    
    小辫刘吃上了劲,话也就多了:“……说起八珍,其中之一就有熊掌。”    
    “您做过吗?”卢孟实问。    
    “做过。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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