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楼-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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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贵又赔笑道：“这位大小姐，我们只有鸭四吃，没有您要的这四样小菜儿，要不，我
给您上外边端几个菜……”
玉NFDA6儿成心斗气，逼问常贵：“连这些东西都没有？”
“没有。”
玉NFDA6儿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叫你们掌柜的出来！”福顺颠颠地跑到后
院卢孟实的房间，急慌慌地说：“掌、掌柜的，您快、快去吧……”
卢孟实正在屋里烦躁地走着，见福顺慌慌来报，心里更烦：“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看你，
又沉不住气了？！”
福顺说：“来了一个吃主儿……”
卢孟实不解地说：“开饭馆子的还有怕吃主儿的？”
福顺越急越说不清楚：“这个吃主儿厉害……”
卢孟实不以为然地说：“常贵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人对付不了？”
福顺直摇头：“不灵，这回不灵了。她说鸭四吃不好，要小菜，鸭肝、鸭掌、鸭心、鸭
翅膀。”
“奇怪！”卢孟实皱皱眉。
福顺接着说：“这个女的，是打望春台来的……”
还没等福顺把话说完，卢孟实便一个箭步冲出了房间。
卢孟实三步两步来到雅间，见到端坐在那里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清秀美丽的玉NFDA
6儿。
第三章八（12）
玉NFDA6儿此刻正铁青着脸，一脸怒色。卢孟实见状，心里已明白。他赔着笑，问候着
玉NFDA6儿：“你来了？”
玉NFDA6儿转过头去，不理他。
卢孟实见她没消气，就煞有介事地说：“贵客来了，怎没人叫我去？福顺
，就是没眼力见儿，等会儿再跟你算账！”
玉NFDA6儿开口说道：“我是来吃饭的，我要的几样小菜儿，你们说没有！”
卢孟实说：“啊，是没有。”
玉NFDA6儿站起身，冷冷地说：“那我就走了。”卢孟实见玉NFDA6儿真要走
了，
着起了急，他上前拉住玉NFDA6儿的胳膊，声音不自觉地高了八度：“不成！你别走
！” 门被推开了，福顺探进头来说：“掌柜的，没事吧？”
卢孟实一脸的尴尬，冲福顺嚷着：“出去！”吓得福顺赶紧关上门。卢孟实接着发火
：“没我叫，谁也不许进来！”
雅间里，卢孟实和玉NFDA6儿分坐桌子两边，一副谈论公事的样子。卢孟实
已经
好些日子没见着玉NFDA6儿了，要不是最近适意居搞得他心烦，说不定，他早就去望春
台几趟
了。正想着，玉NFDA6儿忽然开口道：“本来是要请你过我那边去，好好谢谢你
。” 卢孟实问：“谢什么？我无功不受禄，不敢当。”
玉NFDA6儿说：“为了克五他奶奶那桌金玉满堂，我烦了多少日子，正没着儿的时
候，你一句‘最简单的也是最难的’，我一下子就顿悟了。”
卢孟实一听，原来是为这事儿，他含笑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不值得谢……”
玉NFDA6儿接着说：“你不但帮我解了难题，还博得克老太太一个劲儿地夸，真给
我争了不少
面子。可是人家今儿个来请你，面儿都不露。我一想，这是小翠儿的面子不够啊，所以才自
己来了。”
卢孟实直解释：“咳！我不正烦着呢嘛！”
玉NFDA6儿嗔怪道：“那你烦着，我先走，等什么时候不烦了，我再来！”
卢孟实又忙说：“你瞧你瞧，又来了不是？刚才烦，现在不烦了，你这四道小菜也给我
解了难题儿，我也一下子就顿悟了。”
玉NFDA6儿闪亮着眼睛看着卢孟实，她好奇地问道：“我还没说，你就明白了？”
卢孟实一笑，说道：“没这两下子，还能和姑娘平起平坐吗？”
卢孟实接着对玉NFDA6儿说：“对门的鸭子，这几天真是卖疯了。”
玉NFDA6儿点点头，声音平静地说着：“我听说了，就连我那儿的客人都直往这儿
跑呢。”
卢孟实叹道：“看着吃主儿们过门而不入，都跑那边去了，我这心里头急呀。”
善解人意的玉NFDA6儿看着卢孟实心烦的样子，便柔声安慰着：“光急有用吗？做
买卖，向来都是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他打公府鸭的牌子，你不会打你的牌子？”
第三章 九（1）
卢孟实听了玉NFDA6儿这番话，感触颇深。玉NFDA6儿见卢孟实听进去了，便接着
问道：“我问你，你们宰完鸭子的下水都哪儿去了？”
卢孟实说：“扔了。”
玉NFDA6儿拿出一个小食盒，打开盒盖，对卢孟实说：“尝尝。”卢孟实看了看
玉NFDA6儿，拿起食盒里的菜就往嘴里送，边吃边说：“还挺好吃的。”
玉NFDA6儿笑着瞪了他一眼说：“就知道吃，都是从你们福聚德流出去的。”
“打我们这儿流出去的？”卢孟实不解地问道。
玉NFDA6儿慢条斯理地说：“我们那边有个老太太，每天后半夜就NFDAB着个篮子，
沿着胡同叫
卖：‘盐水鸭肝儿，卤水鸭心……’那几条胡同的姐妹、客人们常买来下酒。老太太说，都
是从你这儿弄去的不要钱的下水。”
卢孟实皱起眉头想了想：“这些又不能烤着吃。”
“不能烤还不能卖？‘鸭四吃’太老套了，你不会来个‘鸭五吃’、‘鸭八吃’，把这些
下水都做成菜！”
卢孟实一拍脑门，豁然开朗：“真是的！”
玉NFDA6儿自得地笑了笑：“哎，这回才算是真开窍了。”
卢孟实又摇头又咧嘴地叹道：“哎呀呀，我怎么谢你呀？”
玉NFDA6儿把脸扭向窗户外面，又说了一句话，点醒了卢孟实：“卢掌柜的，咱们得把
话说
在头里，您鸭四吃也好，鸭八吃也罢，这个主意可是您自己想出来的，不是我玉NFDA6
儿出的，明白吗？”
卢孟实点头“嗯”了一下，但又十分感激地说：“不过姑娘的这份心……”
玉NFDA6儿忽然回眸一笑，令卢孟实心驰神往：“我们俩是‘一报还一报’，扯平了。
”说完，玉NFDA6儿起身走了，只留下卢孟实独自一人，站在那里发起了呆。
不过，玉NFDA6儿这一着儿真是救了福聚德，后来的福聚德有名的全鸭席就是打这上发
展来的。
第二天一大早，福聚德就打起了大招牌，立在门口的招牌上写着“鸭八吃”，底下是八种
菜
的名称：“盐水鸭肝，卤水鸭心，芥末鸭掌，糟溜鸭肠，火爆鸭腰，红烧鸭翅，焖鸭喉，烩
鸭舌。”行人路过，都会不由自主地驻足观看。
常贵站在门边招呼着：“几位爷不进来尝尝？这是本店新推出来的，北京城独一份！”
客人们听着看着都觉得新鲜，这一天，福聚德的生意火得不得了，忙得伙计们都乐得合
不拢嘴，腿也跑得飞了起来。
福聚德这么一改，适意居的伙计们都傻了，一个一个张着大嘴往福聚德这边看，连瑞英
也隔着玻璃往外看着，他阴沉着脸，手抓着胸口，一副痛苦的模样……不远的地方，克灵湘
也在往福聚德的店里张望，等她偶一转头，发现瑞英的脸色不对，便叫：“儿子！”
花鼻子听声，赶紧上前扶瑞英：“英少爷！”
克灵湘急着道：“别看了，都别看了，扶英哥儿进去！”
瑞英摆摆手，阴着脸坐下来，好半天才长出一口气。克灵湘吩咐伙计给瑞英沏上茶，然后坐在他对面安慰道：“你别真生气，你来我往，顶
多算是打了个平手！”
瑞英其实已经生气之极，他阴沉着脸，自言自语着：“……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白吃
了咱们，又全跑那边去了！”
克灵湘给儿子打气道：“人有两条腿，拦也拦不住，还是得想办法把他们压下去。”
瑞英皱着眉头，阴郁的神色令人感到恐怖，他念念有词地说：“卢孟实这着儿一定是有
高人指点！花鼻子，你马上给我打听去！”
“是。”花鼻子应了，立刻就出了门。
第三章 九（2）
福聚德这几日都是顾客满座，热闹非常。伙计们忙里忙外地上菜，一时间，吆喝声，传
菜声，让座声，客人们互相招呼的声音，络绎不绝。卢孟实进进出出，把店里的事儿安排得
井井有条。王子西在账房里紧着拨拉算盘，大洋哗哗地滑进抽屉里。这声音让人听了心里特
舒坦。
刚到饭口上，克五跟修鼎新一前一后来到了福聚德。常贵一看，来了厉害的吃主，一刻
不敢怠慢，他迎上前问候着：“五爷！修爷！正说要请您去哪。”
克五对常贵说：“听说，你们这儿又出新花样了？”
常贵忙点头：“弄点小花样，不敢跟您二位卖关子。”
克五一笑，神气地说：“我可是给你面子，我克五要是上哪家馆子吃顿饭，立马给这家
店能招来十桌席。”
常贵一劲儿地点头：“那是！五爷是谁？四九城有名的大吃家！修二爷更是甭说，老想
跟您请教，您说做一批火腿的时候，必须放一只狗腿进去，不知是什么道理。”
这话正拍对了克五，他反倒自以为是，真的卖起关子。他对常贵说：“你交钱了吗？修
二，不许告诉他。”
修鼎新对常贵倒没那么神气，他是内行人，说：“用鸭下水做菜，这还真是没听说过
。”
常贵说：“吃完，您二位多指教。里边请！”克五、修二爷落座后，常贵回到门口。卢孟实
过来嘱咐常贵，克五这桌的钱就别要了，算在他头上。常贵心里很明白。他回身向后厨喊：
“哎，后边，我这儿是三桌，热菜听信儿，冷荤走哇……”
王子西听这刚才的话，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说：“可真大方！”
这时，大少爷唐茂昌一步三摇地走来了。跟包的福子扶着微醉的唐茂昌，嘴里叫道：“
大爷到！”卢孟实等人迎上前，他说：“大爷，今天得空，没上戏园子？”
唐茂昌和众人来到账房，一进账房便问：“嗬；几天没来，你还唱上‘八星报喜’了，买卖
不错呀！行啊，卢孟实，买卖让你做起来了。老爷子要是活着，可乐了。”
卢孟实一低头，跟在唐茂昌身后，他心里另有打算，可嘴上还是谦逊地说：“我就是按照老
爷子的规矩做的。大爷，买卖见好，老爷子一直没了的心愿，也该筹划了。”
唐茂昌疑问道：“老爷子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卢孟实提醒他：“您忘了，老爷子想在这三间门脸的地界上起一座楼！”
“起楼？又出幺蛾子。这北京城哪有饭庄子起楼的？”
“没有才好，起得了，咱们就是第一楼！”
唐茂昌想了一下，问：“那得多少钱？”
卢孟实觉得这事有戏，赶忙说：“我草草打了个价。”说着，他拿起算盘，熟练地打起来。
“找人画图，买木料，石料，拆旧房，清泥头……”
唐茂昌听到这儿，已经烦得不成了：“行了，你别算了。刚消停点，你乱不乱啊！”
卢孟实想趁热打铁：“其实，两不耽误，买卖照做，资金不够可以想主意筹集，比如…
…”
唐茂昌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你先给我想想主意吧。我得预支点钱，哎，我还没跟你说
哪，我要搭班唱一出。师傅说了，首先是胡琴，得有把好胡琴，我唱他托着，有的高腔我上
不去，胡琴一带，一点不显。还有，怎么也得做几身行头，置几副头面，还有大帐，师傅说
，这是必须的，不能借，再说谁也不借。哎，你听见没有，你也给我算算，得多少钱……” 卢孟实呆呆地站在原地，一腔热情被浇了盆冷水，可还不能发作，只有转移目标才行，
他转了话题，说：“大少爷，我忘了告诉您，七爷来了。”
大少爷问：“哪个七爷？”
“英王府的。”
大少爷一听这话，一下就精神了，忙问：“就那个会唱会写会说腔儿的人？”
“就在里间坐着哪！”
唐茂昌惊奇地问卢孟实：“是你请的？”
“我就是为您请的。”
唐茂昌兴奋地叫道：“你怎么不早说呀！余老板都服他，余老板最红的那出《汾河湾》
就是他给改的腔。我得借机会认识认识他。”
第三章 九（3）
卢孟实一听这话，松了一口气，说：“哦……可不是吗，现在他就在那边雅间儿。”
唐茂昌整整仪容，提高嗓子，换成戏腔，夸张地叫嚷道：“七爷在哪呢？七爷——在
哪里——”临出门还不忘吩咐：“告诉柜上，七爷那桌不收钱，我候啦！”
等大少爷进了雅间，卢孟实望着天，长长出口气。和瑞英的这一仗他虽然棋高一筹，生
意内随外顺。可他真正想的，还是一门心思要起大楼，要坐上轿子呀……
晚上，瑞英一个人正独自坐在店里生闷气，这时，花鼻子推门进来了。瑞英看他那副不
着调的样子就来气，说：“你死哪儿去了？”
花鼻子忍惯了，对瑞英的责骂只是记在心里，不轻易发作，他说：“照您的吩咐，我办
正事去了。”
接着小声说道，“东家，我问着了，鸭八吃的主意是做堂子菜的那个玉NFDA6儿
给他出的。”
“玉NFDA6儿？”
“对，什么盐水鸭肝，卤水鸭心，这都是夜里八大胡同吆喝着卖的那些东西。卢孟实没
见过，也想不到，都是望春台那个小婊子玉NFDA6儿给他提的醒儿。我想，他们俩肯定
有一腿……”
瑞英一听这话，霍地站起来，青筋直暴，把花鼻子都吓坏了。瑞英二话没说就冲出了门
，他在夜色中疾行，他感到愤怒的火焰就要将他烧化。来到望春台，见大门已关，瑞英举起
拳头朝大门一阵猛击。院里，小翠喊：“关门儿啦！”
瑞英不停地砸门。小翠听了，很生气：“关门儿啦！明天再来吧！”
瑞英喊道：“小翠！开门，是我！”
小翠走到院门口，打开大门见是端英，不解地问：“瑞大爷？这么晚了……”
瑞英冲进门里，拨开小翠，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