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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天下风雷-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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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让陈维夏过目:“这些都是新进地。”

见陈维夏扫了一眼都不中意。老鸨子忽然低声笑了说:“不然,那天陈大帅来时用过的秋银,自那次大帅上了身还没敢让她接旁的客人呢。”

老鸨子话音未落,一杯热茶就不偏不斜的泼在她脸上,惊到老鸨子退了半步,还要尴尬的陪了笑说:“陈爷不入眼,那就换个。”

“都叫来吧,再给我拿点福寿膏。”陈维夏说。

老鸨子陪笑的下去,出了门用绢子擦着脸上的茶水边骂:“装什么孙子?上次还不是小艳红刚接过儿子又去伺候老子,当你们父子是什么老货色呢?”

陈维夏横陈在烟榻上吞云吐雾,这抽大烟的习惯他还是刚学会不久。起先的感觉很难受恶心,但渐渐地他喜欢这种飘忽若仙的感觉。这感觉令他回到从前,回到在大哥江成海和二哥何文厚身边的那段难忘地日子。追随两位哥哥习文练武,哥哥们忍受他的无赖和调皮地同时,也费劲心思地教育他成材。

仿佛又回到十几年前冰天雪地,他身体同冰柱一样的僵硬,一只温暖地大手把他从死神手里救出,就那么紧紧的拥了他暖在怀里,那是大哥江成海;汽笛长鸣的火车,狭窄的站台,二哥何文厚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严实的系在他的脖子上,拍拍他的面颊叮嘱说“果儿,你长大了,要自己照顾自己。”,伸手为他拭去脸上离别的泪,二哥沉声教训“怎么又哭,小心我打你!”。

陈维夏咳嗽几声,妓女们边帮他倒水清口,边为他接着烧着烟泡。倚红偎绿,床上玉体横陈,一片春光凌乱。陈维夏只觉得头脑飘飘欲仙,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想知道自己是谁,只有此时,他忘却一切过去现在。红绡帐里传来嬉笑浪语,陈维夏一身的汗在香粉堆里体味着另一番生活。那是昔日在两位义兄身边不曾有过的生活。大哥江成海是位君子,谨言慎行、志趣高雅;二哥何文厚为人深沉,心思缜密,是位眼里揉不进砂子的汉子。如今,一切前尘往事都是过去,两位哥哥也都不再要他这位小兄弟了。送他回到生父身边,在常人眼里他是忽然高升去了太子的宝座。在他自己的心里,却是从人间掉入地狱。

“客官,客官,我们这里不能找人。”老鸨子追逐着,门被一脚踢开。

小艳红从帐子里才探出个头,就被一把揪了下去,惊得“妈呀”的大叫。“哪个混蛋陈维夏破口大骂,帐子被扯落,来人持了枪,吓得妓女们鸟兽奔散的冲出了门。

第四卷 第131章 训弟

“砰”的一声,手枪拍到床上。闯到床边的人礼帽风衣,高高的领子掩了脸,阴鸷的目光逼人的煞气直逼陈维夏。

陈维夏张皇失措的扯了被子挡在腰间,跪坐在床上愧疚的喊了声:“二哥”,侧过头去不敢正视。

老鸨子见是陈少帅的熟人,想是陈帅府的什么当家人来收拾这位无法无天的小魔王来了,也便皮笑肉不笑的应承说:“那二位爷好好聊,有事尽管吩咐。”带了门出去。

老鸨子才出门,就听到屋里一阵咣当乱响的摔打声。

“二哥,二哥饶了果儿。”陈少帅的声音含了哭腔,皮带抽打声响起,每一声响老鸨子都觉得后背一阵抽搐。

“妈妈,快走吧。”小艳红披头散发衣冠不整的扯扯老鸨的衣袖,示意她快躲开这个是非之地:“听说那个人是坐了陈大帅的专车来的。”

“给我闭嘴!”屋内传来低沉的断喝,威严而有力。老鸨子慌忙定住足,凑到窗边偷偷扒开条缝想看个究竟。冷不防一个重物打到刚推开的窗子上。

“哎呦,我的鼻子!”老鸨子惨叫一声,鼻血都留出来。“二哥,二哥

“你跟我存心捣乱是不是?让你留在河南,你就自甘堕落,没人管你了是吗!”

面对二哥何文厚的咆哮,陈维夏嘟囔说:“不然二哥还不露面呢。”

不多时,老鸨就见陈少帅斗败的公鸡一般垂了头随在那个礼帽男人身后离开。

饭店的客房里,何文厚倒了杯冰冷的白水,仰头一饮而尽。

房间正中央端跪着少帅陈维夏。陈维夏满脸地泪,委屈的偷眼看看从小收养他长大的义兄何文厚,怯怯地说:“二哥。果儿渴了。”

何文厚静静的倒了杯白水,来到陈维夏面前。维夏双手去接那杯子,却冷不防何文厚一抖腕子,一杯冷水泼在陈维夏脸上。

何文厚将杯子狠狠地摔在地上,碎片飞溅。。。陈维夏惊慌的垂下头。紧接而来的几个耳光,血从维夏的口鼻处流了下来。

“二哥。二哥陈维夏苦求着。却被何文厚揪了衣领扔到一旁的沙发边一顿踢打。

何文厚打了一阵儿,精疲力竭地倒坐在沙发上,用脚轻轻踢踢伏跪在沙发前啜泣的陈维夏:“说吧!”“二哥息怒,果儿混账,果儿罪不可恕。”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废话。罪不可恕?现在大哥去了,你也认祖归宗了,昔日我和大哥给你定的家法怕也束缚不住你了。吃喝嫖赌抽,你现在五毒俱全。”何文厚冷冷话痛心疾首:“令尊猜你在那个下作的地方鬼混,让我来劝劝你。也不知道这些劣行是回来学的呢?还是早在南方随在我们身边学来的?”

陈维夏抬起头。目光中含了愤怒。谁都可以评点他陈维夏的品行作风,单单父亲没脸指责他。从回到家中,让他看到的满眼都是吃喝嫖赌。父亲的荒淫无度。还有父亲那个男宠桑兰青,为了讨好父亲费劲心机地去为父亲强霸美女。干些禽兽不如的事。这些事连荀叔叔这位对父亲平日千依百顺的兄弟都颇有微辞。只能劝他说“长辈地事,你不要插嘴。”

“二哥你别理会他胡扯。他不过是想拴了我在身边。”陈维夏嘟囔说。

“那你倒是告诉二哥,你是从哪里学来这些混账营生的?”何文厚将皮带对折重新握在手里,陈维夏跪爬到他膝前哀求说:“二哥,大哥去了,果儿在世间就二哥一个亲人了。二哥要打要罚都可以,求二哥答应带果儿离开这里。果儿一天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果儿不要做什么陈大帅地公子,果儿要做回从前地江果,要跟二哥走。”

何文厚伸手去揩小弟脸颊的泪水,眼前似乎还是当年搂抱在怀中地那个瘦弱的孩子小果儿。

何文厚咬咬牙说:“果儿,二哥知道你心里的委屈。二哥让你留在令尊身边也是为你好。你看,大哥死的冤枉,至今凶手还逍遥法外。南方政府动荡,二哥也郁郁不得志,如今只好在上海洪帮下面暂避风头。你里虽然不好,可毕竟是你的家,那是你亲爹,他才是你的亲人。”

陈维夏啜泣着摇头:“二哥,求你,别让果儿留在这里。二哥看了妓院窑子觉得恶心,陈帅府比那些地方恶心百倍!”

何文厚也只剩叹息。

记得前年副总理大选,他听到过陈震天花钱贿选的事,那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很多内幕丑闻还是陈维夏有意透露给报界的。为了那次丑事,陈家父子的矛盾剑拔弩张。陈震天曾拉了何文厚的手痛心的说,他有心教训这个忤逆的儿子,但前车之鉴令他也无可奈何。陈震天在大肆贿赂议员的时候振振有词的说“谁有钱有名就可以当总理!”

陈维夏反唇相讥:“梅兰芳即又名又有钱,选他当总理好了。”

陈震天气得抡起的巴掌却打不下去,他知道,很可能这一巴掌下去,父子间就会再次出现那冰天雪地,出现那再也拦不回的惊马,载了儿子瘦小的身躯跌入悬崖再也寻不回来。世上幸运的事可能只有那么一次偶然,他已经遇到过了,就不敢再有守株待兔的非分之想。陈震天的无奈也让何文厚暗笑,亲生父亲无可奈何的儿子,却让他这个义兄来帮他摆平,就像这次请他来河南。

“二哥来河南陪果儿吧。既然孙先生那边不信任二哥,二哥为什么不来帮果儿,父帅和荀叔叔也是欣赏二哥的呀。”

何文厚一阵苦笑,板起脸训斥:“三弟,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再哭?再哭二哥不饶你!”

兄弟二人沉默片刻,陈维夏抽噎说:“大哥咽气前,要二哥照顾管教果儿的,二哥是答应过大哥的。”

提到死去的大哥江成海,何文厚温和拍拍维夏的肩:“三弟,不是二哥狠心不带你走,实在是这父子天伦,你是应该留在你爹身边的。”顿了顿又说:“三弟,就是大哥能活到今日,也不会同意你这么离开的。你忘记了,你又是如何答应我和大哥的?”

陈维夏啜泣,是呀,大哥的遗志是要再造共和,是希望南北一统,民族复兴,共御外强。为了将革命成功,大哥才饮弹丧命,为了统一竭尽了毕生心血。

何文厚只剩叹息,拉过陈维夏的手,轻轻抚弄他手上的伤痕:“三弟,你暂且忍耐,会有那一天的,你一定要留在这里,你不能走。为了大哥的遗愿,你也不能走。”

陈维夏的失望落寞,跪在地上垂了头不语。

“起来吧。”何文厚说:“宁浙督军张大帅是我一位远房表舅,我已经托他帮忙在上海寻了份差事再谋出路。所以,二哥不能来河南。”何文厚忽然又提高嗓音说:“但是,如果你不在二哥身边胡作非为,二哥知道了定不轻饶。张大帅的公子张继组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公子哥,二哥不想你成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你要学就学学那于远骥、杨小七,生在簪缨之家,没有丝毫的矫情放纵,有兼济天下的胸怀才智。这也对得起大哥的在天之灵,也不枉二哥教养你这些年的心血。”

陈维夏含泪点头,何文厚沉了脸吩咐说:“最近都看了些什么书?说来听听。”

陈维夏咬咬唇,摇摇头。

“暂且饶你这遭。从今天起,你每天将《曾文正公家书》给我抄上一卷,天天抄!开卷有益,文正公的治家经典,你要好好学习。”

“是,果儿记住了。”维夏恭顺的答着,二哥和大哥都是极其推崇清朝大将曾国藩和胡林翼的,昔日经常听他们谈论曾胡兵法。就是这本《曾文正公家书》,陈维夏自幼被两位哥哥调教的都要倒背如流了,如今还要罚他抄写,陈维夏也只得从命。“于远骥今天来找过你是吗?”何文厚一句问话,陈维夏惊异的抬起头,不料二哥千里之外消息如此灵通。

“于远骥飞机从龙城经过,在河南加油,就约小弟去见了一面。”

“于远骥怕就要有大麻烦,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于远骥自收复外蒙古以来风头过盛,怕为人忌讳、好景不长。”

第四卷 第132章 嘱托

于远骥和杨小七、汉辰在北平分手。

临行时小七拉了汉辰在房间里,郑重其事的训诫他说:“汉辰,不是七叔苛求你,实在是你身份不一样。你若是生在个寻常人家,做个孝子、有份正经的营生,怕就是人人眼中的麟儿了。但身为龙城杨家的少帅,你肩上扛了的不只是龙城的安危,还有天下的兴亡。你的手不再是手,有一天你会发现,你的手只要轻轻翻动,就会令天下风雷惊变、翻云覆雨。你切记、切记!不是七叔危言耸听,这话我不只对你讲,对子卿和维夏、秦老二他们几个我都讲过。所以七叔处处限制你的言行举止,是为了让你将来不受苦,龙城的民众和天下苍生免受摧残。与其日前明知将来的艰险却放纵你任意胡为,不如现在就让你知道世事艰难,免得日后受罪!”

汉辰肃立在一旁,恭敬的听了七叔的教训。七叔就大他五岁,行为举止和言谈间仿佛长者一般。汉辰有时候恨七叔,恨他故作少年老成的样子,也恨父亲总拿七叔同他比较,横竖看他不如七叔光彩夺人的绚烂。

“龙官儿,扒了裤子被人打的滋味不好受吧?不止你受过杨家的家法,七叔也没少吃过。不过,再怎么打,这也是你的亲人长辈下的手,对与不对间都很难争议。索性你我那时都年幼,还丢得起这个脸。若是有朝一日,过了不惑之年,或是这板子是外人打来的,那才真是无地自容。当年你爹有句挂在嘴边的话,与其你以后丢人现眼被外人打。不如老子现在就打死你干净!,你明白七叔的苦心吗?”

七叔真是个当教官做先生的料,总爱教训人。汉辰轻蔑地撇撇嘴。嘴里却不得不诺诺称是。

“口是心非的样子,好好答话!”杨焕雄忽然提高声调厉声呵斥。

“是。七叔教训的甚是。汉辰铭刻于心。”汉辰大声地回答。

杨焕雄缓和了语气,起身拉过汉辰,紧紧的拥了他说:“小龙官儿,跟了你小于叔好好干。龙城也好,外蒙也好。杨家地子弟到哪里都会大有作为。因为杨家的孩子吃了比常人更多的苦,练就比常人更扎实的本领,也是该能单飞的年龄了。。。记住,你姓杨,到哪里你也是杨家地人。”

七叔的话很动情,尽管汉辰不理解七叔近年来匪夷所思的种种举动,但他看得出七叔此刻用心在同他交流。

北平秦瑞林大帅府是幢西式洋楼,白色的楼身、典雅的造型看来像座童话中的城堡。

秦立峰总说这楼造得有些不够庄重,更何况父亲平日刻板保守。不应该喜欢这种摩登的风格。但秦瑞林毕竟接受了这种与众不同惹人注目的建筑,因为当初整个建筑图纸他都没有操心过,全权的交给了小兄弟于远骥去操办。

新楼建成后大家褒贬不一。秦瑞林曾因为房间中如西欧宫廷般豪华地布局陈设而痛骂过于远骥过于铺张。于远骥则嬉皮笑脸的应对说:“大哥,这又不是给你一人住的。这是给北洋政府地总理住的官邸。像您平日般地节俭寒酸。怕要丢了国人地脸了。”

秦大哥有个生理缺陷,就是一生气鼻子就往左边歪。而起歪的程度同生气地程度绝对成正比增加。

于远骥见秦瑞林大哥的鼻头都气歪了,暗自觉得好笑,面上还要做出恭敬顺从的样子,不得不把一些秦大哥看不过眼的装饰物去掉。心里暗自埋怨,好歹也是在德国留过洋的,改不了的酸儒习性。

记得新宅子落成的时候,为了恭贺秦瑞林的乔迁之喜,荀世禹等人纷纷来祝贺。荀世禹平日也是个清高的文人,很少趋炎附势的去送礼,但这回破例写了副斗方,外带了一副别致的蓝田玉雕送了过来。秦瑞林当即就摆摆手示意荀世禹把东西拿走,只是象征性的把他书写的斗方留了,算是给他个台阶下。不光如此,段玉培送来一扇宝石屏风,镶金戴玉的屏风镶嵌了宝石,在灯光下格外耀眼。刚拆卸包装的一霎那,女眷们惊讶得尖声惊叫,被这稀世奇珍惊呆了。

“呵,开眼了。”于远骥抚摸了屏风赞叹,秦瑞林的家眷们围了流光溢彩的宝石屏风啧啧称赞,段玉培自鸣得意的正在解释这屏风的得来和好处,忽然秦瑞林大喝一声:“拿走拿走!”弄得所有人尴尬不已。段玉培也算是秦瑞林的学生,是老秦一手栽培提拔起来的“自己人”,这么多年从小站练兵开始就同秦瑞林形影不离。如今被秦瑞林一句话说得段玉培也难收场下台。

“段哥,我就说你多余,你还不知道老爷子这点性子。清廉的名声比命还重要,就恨不得把个总统府装扮成乞丐窝他才看顺眼。”一句打趣的话,秦瑞林的鼻子立刻向一旁歪去,于远骥不等他破口大骂就闪去嫂子后面说:“大哥大哥,远骥混账,您别跟远骥一般见识。等远骥得暇了,去寻些布片逢个布套给这屏风穿个衣服立在厅里。即省了段哥来回的搬挪,也省得大哥您看不过眼。”众人不解,正寻思了于远骥的话是什么意思,就见于远骥得意的问段夫人:“嫂子,家里给孩子们缝尿布的碎布旧衣服的寻些出来,越破越旧越好。您见过街面上的乞丐穿的百家衣吗?就照了那个缝个套子把屏风罩住,也让来往的宾客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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