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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六月雪-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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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然惊醒,四周一片沉沉的夜色,没有月光,只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中淡淡的灯光。余音了无睡意,回想梦里的情景,竟是如此的清晰,连梦里的悲伤都依然萦绕着,挥之不去……黑暗中无奈的笑笑,恐怕又要这样子到天亮了,随意翻个身,却发现枕上已浸湿一片……
   索性起身,走到窗前,已是凌晨四点多了,推开窗子迎进一室夜凉,窗外的夜空已染上淡淡的曙色,默默伫立,却始终理不清纷乱的情绪――是谁?这么多年来, 始终盘萦在我的梦里,反复的出现一双眼睛,温柔的,淡然的,欣喜的,悲伤的,含笑的,绝望的……最近些日子来几乎是天天出现在我的梦里,越来越频繁,让我 感受到你的悲,你的喜,可是,你,是谁?是谁……
  抬头望着东方微白的天空里,几粒星子依然留连不去,若明若暗的闪着微弱的光亮,却,没有答案!
  
  公车上,齐季望着格外沉默的余音,近些日子来余音很少用他叫门,起的很早,都是一付没睡好的样子,问她却只是淡淡一笑什么也不答,知道问也没用,只好轻轻的叹气。
  余音听到他叹气,将眼光从车窗外的风景中调回来,她很清楚他为什么叹气,却无从开口解释,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不想再跟齐季提起那个梦,她知道齐季会对此不屑于顾,可是也不想齐季为她担心,正想着该找个什么理由,却听齐季淡淡的开口,“昨晚没睡好吧?又做梦了?”
  “嗯。”余音承认,忽然觉得她和齐季之间没必要掩饰什么。
  “梦到什么了?”
   “没有什么,都是些片断,串连不起来……齐齐,其实我真的没什么事,只是,”余音犹豫了一下,终于象下定决心一样的说,“我知道你可能会笑我无聊,但是 我还是想告诉你,那个梦最近越来越频繁,小的时候一年也出现不了几回,岁数越大越频繁,最近却天天梦到,不知道怎么回事。”
  看着齐季不语,余 音接着道,“我在想,是不是我忘记了什么人,所以他才常常出现在我的梦里,可是我始终想不起他是谁?我也曾想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话,可是我确定那双眼决 不是我周围任何一个人的眼睛。这几天,天天梦到他,我在想……我想……”余音轻轻咬了一下嘴唇,“是不是要有什么事发生?”
  齐季默默的把早点递给她,淡淡的说,“丫头,别多想,好好上班,不会有什么事的。如果真有什么事,该来的总会来,不要怕,有我呢。”
  余音轻轻展开这几天来的第一个笑颜。
  
  下午的时候,人很容易犯困,尤其是写字楼里不见天日的上班族。
   余音渡过了忙忙碌碌的一上午,又忍受了annie在她面前唠唠叨叨了一个午休的时间,句句不离林总,两个大眼睛化做粉红色桃心状。余音面带微笑的应付了 一中午,却没有听进去什么,偶尔annie问她一句,也得不到她的回应,annie长叹:“有齐季那样的帅哥天天在眼前晃,小音对帅哥的免疫力不是一般的 强哦。”然后扫兴而去,才使得余音终于落了个清静。忙完了手里一份表格,起身准备去茶水间喝杯水,小憩一下。
  路过annie的座位,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余音犹豫了一下,还是替annie接了,“你好。”
  “annie,麻烦你给我一杯绿茶,谢谢。”听筒里传来温润的语音,客气有礼,说了一句就挂断了。
  余音看了一眼显示屏上的号码,是林总!于是走到陈宁的座位,“陈姐,刚才是林总的电话,他要annie送杯绿茶给他。”
  陈宁是总经理两个特助之一,快四十岁的女人,成熟干练,果断又不失温柔,是她们这里所有女孩子的学习榜样。听了余音的话,把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到余音脸上,“哦,林总回来了?”
  “应该是吧,号码是他办公室的。”
  “我以为他今天不公司,把annie派出去取东西了。小音,麻烦你给送一下吧,谢谢。” 
  “这……”余音稍稍犹豫。
  “没关系的,林总不是那么挑剔的人。”陈宁看出她的犹豫,微笑的看着她,“顺便把这几份文件带给他,有问题么?”
  “好的。”余音也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余音一手端着茶,夹着文件夹走在宽敞的通道里,通道的一侧是一整面的落地玻璃,拉上了宽宽的垂直百叶窗帘,阳光透过缝隙照进来,形成一地深浅不一的光 影,余音踏着斑驳的光影慢慢的走着,手里的茶冒出的热气,缓缓的飘着,用最轻盈的舞姿幻化而去,淡淡的茶香清清的溢出来……
  余音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暗笑自己象是得了幻想症一样的心绪。脚下明明是松软的地毯,而不是古老的青石方砖,两边也不是树木,即便有一两棵盆裁的植物又怎么能与那洒下一片树荫的树相提并论。可是现在的心情为什么却和梦里一样的忐忑不安呢?
  慢慢走到了尽头,林总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余音才发现自己没法敲门。想了一下,只好用手里的文件夹轻轻撞了二下,暗想希望不要被人看到吧。
  听到允许后不知为何心情更加不安,深深吸口气,轻轻走进去。
  
  宽大的办公桌后,有人埋头专注于文件,感觉到她走近,只是淡淡的道谢,没有抬头,似乎无视于她的存在。余音想把茶杯放下,却发现一桌子的文件,只余边角的地方,总不能把茶放到离人那么远吧。
  稍一踌躇,余音想把手里的文件先递过去,以便腾出手来移出个地方放茶,“林总,这是陈助理要我带给您的文件。”
   那人终于从文件里抬起头来看向她,那一瞬间,余音觉得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那双在梦里出现了千百回眼睛,此刻竟如此真实的出现在她眼前!毫无预兆的 出现,令她呆立当场……还是那般深遂,那般明澈,带着淡淡的忧伤,却又隐着浅浅的笑意,此刻却是那么真实,种种情绪掠过他的眼,瞬间又转为一派淡然,静静 的望着她,静静的,仿佛已等待了千年……
  余音猛然一惊,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慌乱中将手里的茶杯翻落,一杯热热的茶,正好泼在他伸过来接文件的手上。
  余音却似乎没有感觉到,仍然呆立着。
  “你的见面方式很特别。”他淡笑。
  “安……”轻轻的就象一声叹息,余音发现这声音竟是自己发出来的。
  “你说什么?”他问。
  “林……林总,对不起。”余音嚅嚅的开口,看到他眼里闪过深深的失望。
  他微叹,轻轻的收回手,抽出一边的纸巾放在淋湿的文件上,不再看她。余音转身跑出去。
  
  不一会儿,余再度折返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药箱,“林总,上点药吧。”不等他表示,径自打开药箱拿出药,然后执起他的手,小心翼翼的处理伤处,孤儿院的时候常常为弟弟妹妹们处理伤口,余音很有经验。
  “真是对不起,还好不是太严重,要是起泡就麻烦了。”余音仍然轻声道歉,看伤处并不严重,似乎用不着去医院什么的,但又觉得自己不该决定什么,于是轻声问道,“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听不到对方的回应,余音却不敢抬头,她怕看到那双眼睛,只好默默的盯着依然牵在自己手里的手掌。纤长的手掌有着近乎完美的比例,略略显得瘦削,指甲干净而整齐,此刻正安静的任她牵着,周围的一切那么静,静得仿佛可以听到那只手掌皮肤下血液流动的声音……
   余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停止了手里的动作,只默默的看着他的手,忽然觉得这只手很熟悉,甚至是他手上那种温凉的感觉,自己曾经真真切切的拥有过,可是 对方明明是个初见的陌生人啊!怎么会?!怎么会……为什么就连现在心痛的感觉都是那么熟悉,熟悉的令自己心里涌起浓浓的悲伤……但是这种熟悉的感觉竟又那 么遥远,遥远的如同千年的梦幻,而从手掌中传来的温度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一滴泪滴落在他的手上,听到他轻轻的叹息,抬起头,又看到他眼里淡淡的忧伤,恍惚中听到自己轻轻的问,“你――是谁?”
  “林殊。”他淡淡的答。第 4 章
  初识林殊,惑于他的眼眸,他眼里有淡淡的哀伤却又隐着浅浅的笑意,那样深深的,静静的,深的象是可以包容一切,复又平静的无波无澜……
  
   那日午后的初见,给余音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自那日起,她的梦里有了具体的形象,不再只是一双含着种种情绪的眼,一个淡淡的人影,梦里的形象愈来愈鲜 明,情节越来越明晰,梦里都是一个人--林殊,他就那样自然而然的出现在她的梦里……这令余音很迷惑,因为她直觉得认为那个反反复复出现在自己梦里的人就 是林殊,可却猜不透这中间到底有怎样的联系。
  
  这些,余音都没有告诉齐季,并不是要刻意隐瞒,只是觉得无从说起,也能猜到齐季听了之后会说什么,所以不如不说。在公司里,她仍然继续着她的工作,什么都没有改变,再也没有见过林殊。
  
  这一天午休的时候打个电话给陈伯,却听到陈伯说兰姨病了,虽只是重感冒却要休息,陈伯这几天很忙。
  
   “陈伯,麻烦你照顾兰姨,我和齐齐周末回去看她……张嫂的儿媳早产,她回家了?……最近好几个孩子得了流感……”余音皱皱眉,沉吟了一下,“陈伯,一会 儿我去试试看能不能请几天年假回去帮帮你……那怎么行?您要是再累病了,那么多弟弟妹妹谁来管……最近天今变化反复,您自己要多注意……不过,我不知道能 不能请得下假来,只能试试看……。好的……我知道……我有分寸……。再见。”放下电话,抬起头,却看见林殊一边讲着手机一边走过的背影。
  
   下午的时候,余音向陈宁递上了年假申请,陈宁有些意外,“小音,事先没听你提起过呀?是有什么事?”余间简略的说了一下情况,陈宁点点头,“我知道,可 是按规定应该提前做安排的,你这样突然提出申请,而且时间还不短,我要看看林总这段时间的安排,若他这段时间要用到你跟的CASE,那就得往后排了。”
  
  “我知道,所以我不好意思申请具体日期,听您安排,麻烦你了,陈姐。”余音小声的说,她们这些女孩子私下里都称陈宁为陈姐。
  
  陈宁微微一笑,“看你运气了。”
  
  快下班的时候陈宁走到余音的座位处,“小音,你准备一下吧,明天就可以休假了。”
  
  余音很意外,“谢谢陈姐,我没想到这么快。”
  
  “你运气不错,林总说他最近打算回香港,你可以安心的休假了。”
  
  “我今晚把手上这些文件做好E给您。”
  
  “好的,有什么不明白的我打你手机。”陈宁又叮嘱,“别把自己累坏了,有需要帮忙的来电话。”
  
  “谢谢陈姐,再见。”
  
  目送陈宁离开,余音留下来加班,同事们都走的差不多了,办公室里很安静,有个同事边讲着手机边从办公室门口经过,她可以清楚听到他讲电话的内容,忽然想到中午林殊也曾这样经过,他要回香港--真的这么巧么?不知为什么,心里竟隐隐泛起一丝暖意。
  
  兰姨的病不是很严重,大概与心情不好有些关系,余音要她好好休息,帮着陈伯打理孤儿院的杂事。齐季也在余音休假的第三天回来,说是公司马上就要被合并了,怕年假不休就会作废了,余音听了只是微笑,她知道齐季是担心她累到。
  
  这天,余音带着十多个孩子出来玩,一路说说笑笑的走着,跟孩子在一起心境也变得单纯而快乐。眼光随意掠过不远处的十几棵梨树,时值暮春,正是梨花绽放的季节,偶尔有风吹过,白色的花瓣片片零落……
  
  “春天快过去了……”余音自言自语的道,这里的梨树不多,飘落的花瓣自然成不了梦中那漫天的花雨,不觉有些遗憾,很想知道现实中梨花飘落如雨的样子是否真的如梦里那般美丽。
  
  “小音姐姐,你说什么?”
  “我说,春天快过去了,你们看,梨花都落了,要是有很多很多的梨树的话,花瓣被风吹的满天飞的样子才漂亮呢。”
  
  “小音姐姐见过么?”
  
  “好象……没有。”余音不觉又想起梦境里那纷纷的花雨……
  
  “听陈伯伯说,很久很久以前,我们这里有大片大片的梨树呢,要不然怎么叫梨园村呢。”
  
  “是的,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是一个当皇帝的哥哥为弟弟栽的,流传了很久的故事。”
  
  “小音姐姐讲讲嘛,陈伯每次都说没空哦。”
  
   “好的,”余音笑着席地而座,周围的十多个孩子也围座在她身边,“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兄弟,他们虽然生在皇家,可是感情非常的好,好到为了救哥哥的 命,弟弟不顾自己的性命,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坏人刺来的剑,差点就死了。哥哥也非常的疼爱弟弟,对弟弟照顾的无微不至……后来,哥哥当了皇帝,给了弟弟很大 很大的权利……”
  
  “什么叫很大很大的权利?”
  
   “就是……能管整个国家好多的事,都是他说了算,全国上下,除了哥哥,没有人比他官大。”余音有点头疼给小孩子解释这个,也不知道他们听懂了没有,继续 接着说,“弟弟并没有因为有这么大的权利就变得骄傲,他尽心尽力的辅助哥哥治理国家,使他们的国家变得富有,变得强大……后来,边境上有外族侵略,弟弟领 兵抗敌,哥哥亲自送他出征……弟弟打了大胜仗,得胜回朝,却得了重病,哥哥心疼弟弟,要他好好养病……有一天弟弟得到消息,知道有坏人要害哥哥谋夺皇位, 于是一面派人通知哥哥,一面亲自去阻止坏人,却被坏人杀害了……哥哥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哥哥用皇帝的礼仪将弟弟下葬……弟弟生前最爱看梨花,所以哥 哥在他的墓周围栽了大片大片的梨花,日日夜夜的陪伴着弟弟……”
  
   讲完故事,余音看到周围的孩子们都不做声,仿佛沉浸在这个悲伤的故事里,于是用轻快的语气接着道,“因为有特别特别多的梨树,所以我们这里就叫做梨园村 了,因为有这个传说,我们这里的兄弟姐妹都是非常非常的相亲相爱,所以,小音姐姐觉得我们大家虽然生长在孤儿院,但我们都是兄弟姐妹,也非常相亲相爱,一 点也不觉得孤单!”
  
  “对的!”孩子们答道。
  
  “所以我们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余音继续教育。
  
  “是不是就是象齐齐哥哥对小音姐姐那样?”有个年龄稍微大点的孩子捉狭的问。
  
   “……”余音红了红脸,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齐齐哥哥对大家都很好啊,”随即瞪了那孩子一眼,看那孩子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余音故意把头扭向一边视若 不见,却不想看到有人斜倚着梨树望向她这边,竟然是林殊!不禁意外--他不是回香港了吗?于是若无其事的岔开话题,“大家在这里玩一会,不许跑远了,过一 会我们回去吃饭。”
  
  看着孩子散开,余音走向林殊,“林总。”淡淡的打个招呼,猜测着他的来意。
  
  林殊只是微微点点头。
  
  “林总,没回香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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