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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鼠佛记-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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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国内,多是泥路,一悉男女,粗衣麻布也少,多半尚扎草裙遮树叶。支七飞了下来,却见这国中男女如见食物,大号小叫,却又纷自窜走。忙擢住一人,问道:“何故惊走?”那人却是大恐,哑哑哀号,支七以为是个哑巴,遂自放走。那知这人走了几步,大叫数声,支七听得,却是说:“有好食的,快禀报国王!”

支七忙一把拉到林时,吓道:“快说清楚,不然我便食你。”

那人尖叫,道:“你怎么会说我们的话?”。支七一把踩住,化个虎头模样,这人方在地上告饶,道:“这国中,有生人经过,多半都拿作食物。”

支七唬了一跳,道:“你们都是食人的?”

那人尖齿垂涎,却又怕支七反食了他,道:“不是的,只是大家吃惯了。”支七不晓有诈,便问了王宫所在,把他放走。那料才行不久,四面涌出几百号人,都手持尖矛,也有十数名拿着弓箭,脸上划了花纹,唬唬大叫。当中一个正是方才那人,手舞足蹈,叫着:“今晚有好食的了!”,说罢先摽了一矛过来,其他几百人,也围了上来,拿矛便剌。

支七此时,那惧这般兵器,随手一挌,便断了尖矛,原想吓退他们,那料这些毗骞国人都把矛掷起,又拿弓箭射来,无论男女老少,都是嚎嚎大叫,口中垂涎,有甚者直扑了上来,往支七身上嘶咬。支七无奈,奋地飞起,甩开这些土人,自飞向那金山之处。

但见这山,金块如石,遍山都是,但无人来采。又往下看,这山腰之下,却是白骨相叠,也不知凡几,其中有一处更多,高如小山,支七寻了过去,见得有一斜谷,高木怪树之中,有一木楼隐隐闪出金光。飞了上前,却见是一长颈如蛇的怪人,头戴金冠,颈上更是圈着数十金钏,拿着一金盘金叉子,正在生啖人肉。而一干模样粗壮,扎着布裙的汉子,环立其后,口中垂涎,但不敢上前。又有一金柱赤红斑驳,想是久浸人血,那绑在金柱上面的人,是一皮肉鲜嫩的男子,已经晕死,犹自肉筋抽动,肚肠垂散。

廿二回 香曼赴死证情深 毗骞偷生言劫难3

那长颈国王嚼嚼有声,又把头埋在那男子胸口吸吮鲜血,吸足之后,才怪手一挥。后面那些粗壮汉子,欣喜拥上,卸下这晕死男子,拿出刀子各割食起来。饶是支七,见过不少妖怪生食活人,似这般情景也看得目瞪口呆。那些粗壮汉子,细刀慢割,精嚼嗞咬,直似平常人家饭宴一般。长颈国王又抑颈吞了一金盘的鲜血,突然那颈似蟒一般,带着头穿过木窗,向支七咬来。

支七奋足一飞,跳到上面,叫道:“你可是毗骞国王?”那声方落,里面的粗壮汉子也围向窗口,双眼放光,牙齿霍霍作声,吼吼一叫,下面又涌了几百号土人,叽叽呱呱一片,纷指着支七道:“好食的!”

“呜!哦!”那长颈怪人抑空一叫,竟有石块自地跳起,怪光由他颈上金钏飞出。而地上的那些土人,都伏地向这长颈怪人跪拜,“呜!哦!”不绝。这怪光如环,飞石浮空如阵,直扑向支七;又有锐声尖响,凭空生来,直剌得支七耳中乱跳。

支七附形而飞,寻思道雀离佛命他让这国王吃点苦头,莫伤他生命,不料这国王也会法术,怪异得很。便把金身撒出,作个罗汉伏蟒之势,一拳捶飞石块,往那怪光一抓,软绵绵随意变转,待细看去却是几条花黑色的小蛇,连那蛇信子也是黑色。这小蛇缠腕而起,二条抑起蛇头,喷出一团细雾,腥臭无比;有几条张开黑色牙齿便在支七那手腕上咬将起来。

这黑色牙齿却锋利无比,一咬之下,支七虽变得金身坚硬无比,也吃不住阵痛,忙鼓了一团法力挡上,震散那蛇头。又手把交叉,往二条喷雾的怪蛇拿来,拿在手里一捏,却也是软绵绵混不着力,暗惊道这蛇凭的这般厉害。便把鼻息屏住,把身形一张,高了二倍,那知这蛇也随着变长,依旧缠在手臂上。无奈,支七遂扑了过去,向那长颈怪人当头打去。

长颈怪人嘶嘶一叫,长颈也如蛇一般绕向支七,血红大舌信信吐出,往支七脸上舔去。支七双手并用,练那马坝附形之式,金身跃动如雷,轰得这金光乱射,砰砰作向。但那长颈怪人,颈长似无量一般,越绕越长,直把这半山罩住,自顶如垂下大头,红舌作响,怪眼灼灼。支七每一拳打在这蛇身上,蛇身便一滑,卸了力去,而支七手臂上的小蛇,更是缠紧,见咬不下支七金身,就只管喷出毒雾重重。这空间都叫长颈怪人绕得密密遮遮,一时满处臭雾,之中一团金光乱窜乱闪。

支七又喝道:“你是不是毗骞国王?”那长颈怪人便是不应,血红大舌一冲,往支七金身又是一舔,流下一大团口水,滴滴作响,蠕蠕而动。这一大团口水依支七金光而流,渐渐围结成一层透明液膜,把支七整人包住,越是捶打,越是收紧。

支七心中兀叫道这法术如此古怪,要知他连吸收了李三英、金刚亥母二人元神,修行自觉稳近初地菩萨之界,那料凭手脚功夫,倒狼狈如此。忙把青莲华目撒出,一转破了这透明之膜,那长颈怪人看见此物,怪目一怔,方嘶嘶叫道:“佛门至宝?”

支七好不生气,道:“你今方肯应话?”,青莲华目在身上一转,把几条怪蛇一轮而死,再往长颈怪人身上砸去。那怪人似识得这青莲华目厉害,不敢以颈相挡,竟长颈如流沙,一齐在空中散飞,漫天流转,避过那青莲华目,方又结为长颈,叫道:“别打了,你有此宝,我想伤你也不易,你想胜我也难。你来寻我,到底有何事?”

又叫下面呜哦叫了一通,那些土人方才撒开。

支七进了木楼,与毗骞国王当面相坐,那毗骞国王犹喝了一碗鲜血,方道:“好久没有佛门中人来此了,你这小和尚,从那里来的。”

支七道:“你莫管我从那里来的。闻说你好为梵语,言劫难之事,故来寻你。”

毗骞国王怪眼一翻,道:“那有些事,我怎么不曾记得。”

支七叫道:“胡说,寒上子明明说过,说你言什么十二万年一盘古,且世界万事万物,皆奉行第一盘古成案,曰《天书》。”

毗骞国王道:“原来如此,那是我当年胡言乱语。”

支七道:“哦,真个是胡言乱语?”遂又把青莲华目祭起便要打去,叫道:“却害我一路赶来,当真可恶。”

毗骞国王缩了下长颈,道:“别又把宝物弄出,我虽怕它,但看你修行尚浅,想奈何我怕是未必。”方又道:“那话倒也不是胡言,只是不合这宇宙之事。”待支七坐下,再道:“数千年前,我来此世界,以为此世界也如我原来世界一般,十二万年为一劫,才有此话。”

支七闻言,道:“你不是此世界之人?”

毗骞国王道:“不错,但也算是这世界。“

支七道:“这又如何说起?”

毗骞国王那长颈微微缩起,怪眼中却有无限恐怖,盯住支七道:“此中诡异之极,你这小和尚,真个要听?”

支七遂哈哈笑,道:“雀离佛还叫我教训你一番,你若不说,便只有如此。”

毗骞国王兀的怪叫,道:“怪不得,原来是他计算了我。也罢,既然你想听,便说与你知晓。”便道:“我那世界,与你这世界,原是相邻。如那佛国世界相邻相生,婆娑世界之上,便是寂静离尘光世界,婆娑世界之下,即是光明照耀世界。我原居世界之中,得不死沙身,虽不若盘古之显赫,也胜于消遥自在。那世界成住空坏,已不能计数,但盘古永居,劫初之时,便渡一神,如你世界一般号为玉帝。在此数十万年前,也不知是何故,你这世界张大数倍,在无限虚空中,碾碎十二微尘海,直向我所居之宇宙奔去。两世界之间,原有无限之黑色虚空深渊,神人不能渡,竟一齐涌向我之世界。”

毗骞国王说到此处,犹自身躯一颤,方道:“我记得当时,那风如万古之刀,裂遍虚空,绞碎星宿;那火若万古之焰,焚尽星尘,一切神人,哀叫无处逃避,如是凡夫蹈火,瞬间则形神俱灭;那水崩冲于世界之中,直到我所居之处,悉数冲坏。那盘古耗尽全身神力,也挡不住那无限黑色虚空之力,不过数个弹指之时,身坏而陨,神灭而亡。至此,我原所居之世界,便为你所居这世界所吞噬。”

支七听得入神,但之所闻却甚骇人,说道:“这盘古,我原有所闻,说是开天辟地,划破混沌之始神,莫非是与你那世界之盘古同名?”

毗骞国王咄道:“你却不知,两世界并而为一之时,盘古尚未形神俱灭,神识坠于此间,似是那中土西南之地,应犹能显灵示迹一番。”

支七突然说道:“打住,莫不是你胡编的。既然连盘古都挡不住两宇宙合一之威力,你却安然无损于此?”

毗骞国王长颈一窜,怒目一睁,叫道:“虽说我无损?如不是我本体为沙,溶在那大灭劫之水中,趁得盘古竭力抵挡那无限黑色虚空,方逃了一命。”说罢,把长颈缩了回去,脸上忿忿道:“饶是如此,也使损了九成法力,不然我也立一教,为一极之大神,何必困居于此,不敢声张。”

支七听得,心想这毗骞国王,实比他路上所碰那些妖神之类厉害,便是那骨林怙主、金刚亥母,都不敢轻易接他青莲华目。又道:“你既然在此中称王,为何教此国之民生食人肉,闻你能言佛经,却是何故。”

毗骞国王那怪舌一信,唶唶道:“你岂不读法华经,有国王为恶,酷杀国民,实为菩萨教化众生,我正也类此。”

支七道:“又是一番怪论,不与你说来。既然如此,你何不食你国之民,他们生在此苦荒之地,教你恶食,说不定转投个好地方。”

两人一番争论,相持不下,突然毗骞国王怪眼一转,道:“要不食人,也是易事,我来此世界之时,那处不是人食人。如今虽兴盛,物富器巧,规章有度,也不过是文明吃人罢了。你若要我不食人,但与我办二件事。”

支七,道:“好,但不知是何两件。”又道:“若我能力不及,却是不得。”

毗骞国王噶噶笑道:“容易之事,一是这海岛之南渊,有一海鳄成妖,号为归虚,你与我赶他到中土南海去。二是与我取那观音菩萨柳枝上一叶来,这岛中土民,只伏威恶,积习难改,你要我不食人,但须得此物,沾上甘露,方能消去他们心中食人之念。”

支七应下,当即飞行这海岛之南。只见礁石乱立,白浪碎珠,栖着一大群海鳄,雕蚀背纹如峋石,吻牙尖森若锯齿,伏地而喘有雷声,搅尾而起有波涛。那小的有二三丈,大的有四五丈,正半瞌目而睡。

支七飞在上面,旋了一周,也不知那个是归虚鳄,但见这些海鳄之侧,有碎船之木,浮尸断骨,想是偶有商船经过,遭受围噬。当下便把金身现出,于日光之中耀不可言,那些海鳄一受金光剌目,突的爬了起来,嚯嚯磨齿,抑头往支七咄叫。支七把手一探,拎了几头海鳄,甩在海滩之上,砸了个大坑。那些鳄鱼更是怒吼不住,支七叫道:“归虚鳄何在!”又甩了几头,连头带体砸上礁上,压坏几块,也砸得破额裂鳞,鳄血渗渗。

这时,那白沙之滩更摇动如地震,沙土礁石纷纷颓倒下沉,不一会儿露出一褐鳞怪壳之背,又有一头,额上竟有二支黑角,隐隐有龙头之象。吼然一声,巨大的尖吻剌浪而起,白碧海水如瀑飞流,挟着一双血红碧膜大眼,张开两排白惨惨牙齿,往支七咬来。支七正想再炼那附形之势,便也飞了下来,金拳打在这巨鳄之上,砰砰如雷鼓。

那巨鳄怒声连连,巨尾一扫,也变成人形,只见方头肉额,削鼻大口,黑粗肌肉虬结如块,手上拿了两黑色槌子。两槌一敲,裂出一道黑电,嗞然炸在中间,把支七弹开。这汉子方道:“你是何人,来寻我晦气?”

廿三回 此南海也斯南海 你净瓶则我净瓶1

支七退了一步,道:“不是我寻你晦气,却是你邻居。”

归虚鳄大声说道:“毗骞那长蛇?”

支七道:“不错,他与我有约,让我驱赶你到中土南海。”

归虚鳄哈哈大笑,道:“那厮与我争这岛地盘,争了近千年。今日倒请了帮手,待我看你有几份斤量再说。”

支七却道:“慢,你我不用相拼法宝,各拼拳脚功夫如何?”

归虚鳄倒当是支七惧他手中那雷电之槌,闻言豪笑一声,道:“好,就依你!”此时那满滩海鳄已退散开来,半数爬上沙滩,半数浮在海面,纷自咄咄怪吼,磨牙擂尾,似为那归虚鳄助威。

话音方落,归虚鳄已扑了上来,这粗壮拳头如海碗般大,挟着一股劲风扫来。支七本来则不甚高,那归虚鳄又足高他一半,看去似一巨人与侏儒相博。支七凭得身小形巧,滴溜溜的一转,粘着拳风闪过,把脚一踢,如一冲钻向归虚鳄那大腿踹去。一碰之下,黑金二气,搅乱如珠跳冰崩。归虚鳄皮厚肤硬,哈哈一笑,把支七震开,又一拳当下砸来。支七躲个不及,忙往那归虚鳄跨下穿过,绕到后面,飞扑了上去,扬拳便击双耳。

那料这归虚鳄,身形虽是巨大,但耳灵身活,支七方扑了一半,迎面看去,却已是那肉额大脸,横纹竖鼻。归虚鳄也不躲,当胸撞上,如打雷一般,又是一声震动,支七双手发麻,暗道这厮莫非是雷夔转世,凭的这胸肚如雷鼓之皮。方才思量,脸上吃了归虚鳄一拳,堪堪闪过,也擦得颊痛耳噪。两人相博,自沙上打到海上,自海上打到半空,都是支七屡败下风,那归虚鳄却似玩小孩子般,边打边笑道:“你这小娃,拳脚功夫太差劲,快些叩头,我便放过了你。”

支七把那附形之式都试了个遍,飞、扑、附、趴、粘、推、旋、钻、屈样样齐全,但都不堪敌那归虚鳄拳风,倒是钻字诀用得熟络,在归虚鳄跨下也不知穿钻了几十回。闻得这话,却应道:“还未见胜负,你莫说大话。”又自跨下穿过。

那归虚鳄闻言,哈哈大笑,道:“你便只会这钻人跨下的功夫么?若你能凭手脚功夫着我一下,我便依你所言,到中土南海。”

“此话当真?”支七闻言,一个掠海而飞,先闪开一旁,问个清楚。

“我骗你作啥?快把功夫耍来与我瞧瞧。”归虚鳄也立在海面上,双手叉后,甚是自负。

支七正想扑去,突然一想,又问道:“如何方算着你一下?”

“你真啰嗦,这样吧!我立在这圈之内,你能把我逼退,便算你着我一下!”归虚鳄把手在身旁一划,这碧海立时有一小圈划开,碧波环流于外。

“好!你可莫高飞!”支七先挥拳过去,方才说话。但见那归虚鳄或挡或避,这高大身躯时如折柳般,竟凭地横弯,任那支七金拳乱挥,最多也是跨了一二步,都不出圈外。支七打了半通,暗道聪明自误,早知道拼法宝还有机会。又想起那马坝,每一拳挥出,便有无数光华迸发,威力莫明,纳虚空碎山石于芥子之内。当下便退了开去,却结跏趺坐于外,自进了识海参悟。

那归虚鳄待了半响,见支七一动也不动,大是恼火,又怕一脚踏出圈外,便成了他输。嘴上大骂,道:“你这小娃,竟如此无赖,快些放手过来,鳄爷不与你久待。”见支七无有反应,又骂了一通,连那周围的海鳄也咶咶相嘲。

支七此时,正在识海把当日马坝练附形之式的场景提了出来,细细看去。但见马坝一举一动,迸出明灭光彩,却是旋灭旋起,一一流动,这光彩一出,吸纳虚空,绞为无数微细碎块,端的奇异。再用释迦毗楞伽莲华照来,隐隐之中,那马坝身上,奇经八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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