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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清宫外史-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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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东佛爷,还是西佛爷?”潘祖萌问。    
    “东佛爷?”送信的是另一个苏拉,大为诧异,“怎么会是东佛爷?”    
    这一说是慈安太后了!潘祖荫问道:“里面怎么说?”    
    “只说出了大事,没有说是谁‘坏’了。”    
    问不出究竟,只得算了。潘祖荫带着素服,匆匆赶进宫去。在颠簸的车子里,一直在猜测,“大事”到底出在钟粹宫,还是长春宫?照张苏拉的消息,似乎是慈安太后,但按情理来说,决不可能。凭什么呢?慈安太后今年才四十五岁,平日淡泊简静,知命乐天,是克享大年的样子,决不会由于小小的风寒之疾而生不测之祸。    
    看来还是慈禧太后。他想起十天以前,听李鸿藻谈过,张之洞曾经建议他荐医,一个是常州孟河的费伯熊,一个是河北的候补道、安徽籍的程春藻,去年冬天李瀚章的老太太病重,就是他看好的。既有此举,可见得慈禧太后的病势不轻,大事必是出在长春宫,决非钟粹宫。


第二部分 灯下焚诏第65节 序

    这天,钟粹宫前殿,派充喇嘛的太监在唪经,咸丰元年定下的则例:每年正月十一与二月二十八,有此仪典,这两天是文宗生母孝全成皇后的忌辰与生日。    
    孝全成皇后生前住在钟粹宫。她崩逝的那年,文宗才十岁,以后一直住到十七岁才迁出。慈安太后感念文宗的恩遇,所以当穆宗大婚以前,挑选了钟粹宫作为定居之处,她虽没有见过她的这位婆婆,但敬礼如一,每年遇到正月十一和二月二十八,必定茹素瞻礼,默坐追念。当然,追念的是文宗。    
    这天——二月二十八,她忽然想到文宗的一件朱笔,摒绝宫女,亲自从箱子里取了出来,展开在灯下。    
    年深月久,朱谕的字迹,已经泛成黄色,这使得慈安太后入眼更有陌生之感,仿佛第一次看到这道遗诏似的。    
    虽不是第一次,然而也仅仅是第二次。慈安太后扳着手指数了一下,不由得惊叹:“真快,整整二十年了。”    
    二十年前的她,还是皇后的身份,而慈禧太后的封号是懿贵妃——那是咸丰十一年春天的事。    
    “今天觉得精神很好。”从枯黄中泛出玫瑰般鲜艳的绯色,双颊显得异样触目的皇帝说,“我要替你安排一件大事。”    
    “替我?”皇后不解所谓,只觉得皇帝不宜操劳,为国家大事是无可奈何,何苦又为她费精神?所以劝阻他说:“我有什么大事要皇上操心?难得一天清闲,好好息着吧!”    
    “你别拦我。我要把这件大事办了,才能安心养病。”皇帝特意又看了看左右,确定没有太监或宫女在窥探,方用嘶哑低沉,几乎难以听得清楚的声音说:“兰儿越来越不成样子了!这一阵子我冷眼旁观,倒觉得肃顺的话不错。”    
    兰儿是懿贵妃的小名,她跟肃顺不和,是皇后所深知的。在她,觉得兰儿要争她应得的一份供养,也是人情之常。而肃顺现在是“当家人”,在热河行宫,名为“秋狩”,其实是逃难,兵荒马乱,道路艰难,一切例行进贡,传办的物件,都不能照往常那样送到热河,所以裁抑妃嫔应得的分例,亦是不得已的措施。但是,肃顺的态度不好,却是可议之事,所以这时听了皇帝的话便不作声,表示不以肃顺为然。    
    而皇帝却不曾觉察到她的感想,接着他自己的话说:“肃顺劝过我不止一次,劝我行钩弋夫人的故事……”    
    “什么叫‘钩弋夫人’啊?”皇后插嘴问说。    
    “那是汉武帝的故事,我讲给你听。”    
    汉武帝晚年,爱姬相继下世,后宫寂寞,郁郁寡欢,只以巡幸海内,周览名山大川,作为排遣。    
    在他五十九岁那年,巡幸经过河间,随扈的方士中,有人善于“望气”,说那一带有一名奇女子。于是武帝派出“郎官”,四处查访,访到有个姓赵的女子,生具国色,但曾经生过一场大病,六年方始痊愈。病愈以后,两只手握成两个拳头,怎么样也不能将它打开。    
    这就是一件奇事了。武帝下令召见,果然眉目如画,丽质天生,只是两拳紧握。武帝将她唤到御榻面前,亲手去掰她的拳,居然掰开了。    
    “有这样的奇事?”皇后深感兴趣,而又有些不信。    
    “这也许是有意安排,为了耸动听闻,才到得了御前,那就不去提它了。总之,武帝当时就很中意,回到京里,拿她封为婕妤,住在钩弋宫,所以称做‘钩弋夫人’。”    
    “后来呢?”    
    “后来,”皇帝喘息了一会,用参汤润一润喉,接着说道,“后来有了身孕。这就又有件奇事了,怀孕怀了十四个月才生。”    
    “是男是女?”    
    皇帝叹口气:“如果生的是女儿,倒也罢了。”    
    这就是说,生的是儿子,但是,“怎么生了个皇子,倒生坏了呢?”皇后诧异地问。    
    “我讲汉武帝的家事给你听,你就知道了。”    
    于是皇帝为她讲了“巫蛊之祸”的故事,汉武帝的佞臣江充,如何逼得太子造反,发生伦常剧变,以及如何牵连昌邑王刘贺,因而也失却了继承帝位的资格。    
    “汉武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封燕王,一个封广陵王,大概人才都平常,汉武都不喜欢。倒是他那个小儿子——就是钩弋夫人生的那一个,名叫弗陵,小名叫钩弋子,壮得小牛犊子似的,而且极聪明。老年得子,本就宠爱,又因为大尧也是在娘胎十四个月才生的,如今看这钩弋子又是天生大器的样子,所以早就存下了心,要拿皇位传给小儿子。这话不便明说,也不能老搁在心里,就叫人画了一张画,是周公辅成王的故事,左右的人就猜到了他的心思。当然,谁都不敢说破。”    
    “那么,”皇后问道,“钩弋夫人猜到了皇帝的心思没有呢?”    
    “对了!你这话问到节骨眼儿上来了。”皇帝答道,“钩弋夫人猜到了汉武的心思没有,谁也不知道,不过汉武不能不防。有一天在甘泉宫,他无缘无故大发雷霆,拿钩弋夫人下在狱里,当天晚上就处死了。”    
    皇后大惊:“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当时也有敢言的人面奏:既然喜欢钩弋子,怎么又拿他生母杀掉?汉武这才说了心里的话:从古以来,幼主在位,母后年轻掌权,一定骄淫乱政,这就是所谓‘女祸’。我现在是拿这个祸根去掉,为了天下臣民后世,应该没有人派我不对。”皇帝说到这里,用郑重的眼色望着皇后说道:“你该懂得我的意思了吧?”    
    皇后悚然而惊,怔怔地眨着眼,好半天才反问一句:“皇上怎么能狠得下这个心?”    
    皇帝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如果是乾隆爷在今天,一定会那么做。这位爷爷,事事学汉武,我没有他那么英明果断。不过,肃顺的话,我越想越有理。”    
    “算了吧!咱们大清朝的家法严,将来决不会有什么‘女祸’……”说到这里,皇后突然发觉失言,因为话中是假定着皇帝将不久于人世,这不触犯了极大的忌讳?    
    看到皇后满脸涨得通红,皇帝自能了解她心里的话,“事到今日,何用忌讳?”他慢慢从贴身口袋中,取出一个信封,交了过去,“你打开来看!”    
    皇后不肯接,怕是下了一道什么让中宫无法执行的手诏,“请皇上说给我听吧!”她双手往怀中一缩。    
    “你别怕,你拿着。”皇帝极严肃地说,“这是我为你着想,自然也是为咱们大清朝着想。万一有那么一天,你千万得有决断。我也知道,这副千钧重担,你怕挑不起来,不过,我没有法子,谁让你是皇后呢?你挑不下来也得挑。”    
    这番郑重的嘱咐,对皇后来说是一种启发,她总觉得不管皇后还是太后,跟八旗人家的“奶奶”、“太太”并无分别,管的是家务,每天惟一的大事,就是坤宁宫煮肉祀神。现在才知道自己的身份关系着天下。这样转念,陡觉双肩沉重,但同时也激起了勇气,挺一挺腰,从皇帝手里将信封接了过来。    
    “打开来看!”皇帝是鼓励的语气,“你看了我再跟你说。”    
    信封没有封口,皇后抽出里面的素笺,只见朱笔写的是:    
    “咸丰十一年三月初五日谕皇后:朕忧劳国事,致撄痼疾,自知大限将至,不得不弃天下臣民,幸而有子,皇祚不绝;虽冲龄继位,自有忠荩顾命大臣,尽心辅助,朕可无忧。所不能释然者,懿贵妃既生皇子,异日母以子贵,自不能不尊为太后;惟朕实不能深信其人,此后如能安分守法则已,否则着尔出示此诏,命廷臣除之。凡我臣子,奉此诏如奉朕面谕,凛遵无违。钦此!”    
    皇后读到一半,已是泪流满面,泪珠落在朱红印文“同道堂”三字上面,益增鲜艳,但亦益增凄恻。    
    “你别哭!”皇帝用低沉有力的声音说,“但愿我写给你的这张纸,永不见天日。”    
    “是!”皇后收泪问道,“万一非这么不可时,真不知道该找谁?”    
    “这话说得不错。果然非这么不可时,你千万不能大意,要找靠得住的,像肃顺,就最靠得住。”


第二部分 灯下焚诏第66节 灯下焚诏

    回想到这里,慈安太后有着无穷的感慨,同时也深深困惑,不知当时何以会那么相信慈禧太后的话?竟帮着她先拿“最靠得住”的肃顺除掉。但是,这并没有错,肃顺那样子跋扈,纵使不敢谋反,一定压制着“六爷”不能出头。这样,“五爷”跟“七爷”也会不服,不知道彼此不和,会闹成什么样子?哪里会有平洪杨、平捻、重新稳住大局的今天!    
    这自然也是慈禧太后的功劳。平心而论,没有她就没有杀肃顺、用恭王这一番关系重大的处置。二十年来,虽然她也不免有揽权的时候,但到底不如先帝所顾虑的那么坏。如今她也快五十了,还能有什么是非好生?    
    这样想着,觉得先帝的顾虑,竟是可笑的了,反倒是留着这张遗诏,万一不小心泄漏出去,会引起极大的波澜,不如毁掉的好。    
    想是这样想,却总觉得有点舍不得。无论如何先帝这番苦心,自己相待的这番诚意,要让她知道。慈安太后相信“以心换心”,这几年处处容忍相让,毕竟也将她感动得以礼相待。既然如此,何不索性再让她大大地感动一番。    
    于是,她夜访长春宫,摒人密谈,详叙始末,最后说道:“我们姊妹相处了这么多年,还留着这东西干什么?”一面说,一面将那道朱笔遗诏,就着烛火,一焚而灭。    
    慈禧太后的脸,从来没有那样红过,心,从来没有那样乱过,即令没有任何第三者在旁边,也不能让她自免于忸怩万状的感觉,除却极低的一声“谢谢姐姐”以外,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话好说。    
    慈安太后了解她心里的难过,竟不忍去看她的脸,“我走了!”她站起来转过脸去说,“东西毁掉了,你就只当从不曾有过这么一回事。”    
    这岂是轻易能够排遣的?自己一生争强好胜,偏偏有这么一个短处在别人手里!“东西毁掉了”,却毁不掉人家打心底轻视自己的念头。毕生相处,天天见面,一见面就会想起心病,无端矮了半截。就像不贞的妇人似的,虽蒙丈夫宽宏大量,不但不追究,而且好言安慰,但自己总不免觉得负疚良深,欠了个永远补报不完的情,同时还要防着得罪了她,会将这件事抖露出来,于是低声下气,刻刻要留心她的喜怒好恶。这日子怎么过?    
    一连五六天,夜不安枕,食不甘味。薛福辰和汪守正请脉了,都不免惊疑,脉象中显示慈禧太后不能收摄心神,以致气血亏耗,因而当面奏劝,务请静心调养,同时暗示,如果不纳劝谏,则一旦病势反复,将有不测之祸。    
    慈禧太后何尝不纳劝谏?只是心病不但没有心药,甚至无人可以与闻她的心病,勉强要找出一个人来,也就只有李莲英了。    
    而李莲英终于与闻了慈禧太后的耿耿难释、魂牵梦萦的心病,同时也开了一味“心药”,这味药必须他亲自去找。    
    乾清宫前东西向的两座门,一座名为“日精”,一座名为“月华”。日精门在东,它的南面密迩上书房,因而专辟一室,供奉至圣先师的木主,太监管它叫“圣人堂”。    
    紧挨着圣人堂的是御药房,沿袭明朝的遗制,规模极大,里面有各种希奇古怪的“药”。同治朝有一年夏天久旱不雨,军机大臣汪元方认为这是“潜龙勿用”的缘故,不妨弄个虎头扔入西山黑龙潭,激怒懒龙,造成一场“龙虎斗”,自然兴云布雨,沛降甘霖,那个虎头就是在御药房里找出来的。    
    李莲英所要的那味“药”,也得在御药房里找。他叫那里的首领太监,搬出尘封已久的档册,一页一页地细查,终于找到了。还是明朝天启年间,势焰薰天的太监魏忠贤备而未用的一味药。这味药,他当然不会假手于人,亲自入库检取,随手送到了长春宫的小厨房里。    
    服了薛福辰所开的药,真是其效如神,慈安太后的轻微的感冒,到了午后,几乎就算痊愈了。睡过午觉起身,觉得精神抖擞,兴致勃勃,想到院子里去走走。    
    “外面有风,还是在屋里息着吧!”宫女这样劝她。    
    “我看看那几条金鱼去。”    
    慈安太后最爱那些供观赏的鱼,凝视着五色文鱼在绿水碧草间,悠闲自在地掉尾回游,能把大自国事,小自宫闱的一切烦恼,都抛得干干净净。    
    因此,各省疆臣,投其所好,常有珍异的鱼类进献,钟粹宫中,鱼缸最多。但慈安太后虽好此道,却不求甚解,不管是什么种类,一概叫做金鱼。这天她想看的“金鱼”,是黑龙江将军所进,产于混同江中,通体翠绿,其色如竹的竹鱼。    
    正在与宫女俯视鱼缸,指点谈笑之际,钟粹宫的首领太监李玉和走来说道:“回主子的话,长春宫送吃的来,是留下收着,还是过一过目?”    
    “喔!”慈安太后问道,“什么东西”?    
    “克食。”    
    “克食”是满洲话,译成汉字,本来写做“克什”,是恩泽之意,因此,凡是御赐臣下的食物,不论肴馔果饵,都叫做克什。却不知从何时开始,克什写做克食,专指“饽饽”而言。慈安太后喜爱闲食小吃,午睡起来,正需此物,所以很高兴地说:“拿来我看。”    
    慈禧太后派来送克食的一个太监,名叫崔玉贵,长得很体面,也能说会道,走到慈安太后面前,因为双手捧着食盒,只能屈一膝跪下,朗然说道:“奴才崔玉贵跟佛爷请安。奴才主子叫人做了一点儿新样儿的克食,说是‘还不坏’,又说:‘东佛爷最爱这一个,可不能偏了她的。’特意叫小厨房加工加料又蒸了一笼,专派奴才送来,请佛爷尝尝。奴才主子又说,倘或吃得好,明儿再做了送来。”    
    慈安太后听了这番话,高兴得眉开眼笑,“真正难为你们主子。”她说,“不用说,一定错不了,我瞧瞧!”    
    于是李玉和揭开盒盖,只见明黄五彩的大瓷盘中,盛着十来块鲜艳无比的玫瑰色蒸糕,松仁和枣泥的香味,扑鼻而来。慈安太后一则为了表示珍视慈禧太后的情意,再则也实在受不住那色香的诱惑,竟不顾太后应有的体统,亲手拈了一块,站在鱼缸旁边,就吃了起来。    
    “真不赖!”慈安太后吃完了那块蒸糕,吩咐李玉和,“替我好好收着。拿四个银锞子,两个赏崔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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