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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豪门惊梦-第14章

小说: 豪门惊梦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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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车子来吗?”    
    “没有,车夫跟他的女朋友约会去了,我不好阻人家蜜运!良辰美景,人生几何?对不?”    
    他还晓得向丽莎和我挤眉弄眼!    
    我说:    
    “让我送你一程吧!”    
    “长基,你这么早就要走么?我让司机送韦尔逊回去好了!”    
    “不用客气,也很晚了,乔晖或许会摇电话回家来!”    
    丽莎没再勉强,让个仆欧帮忙着扶住韦尔逊出大门口。    
    当我对主人家米高道晚安时,文若儒站在他们夫妇身边,很自然地说:    
    “我也得说再见了!让我护送着韦尔逊先生和乔太太回家去吧!”    
    米高夫妇连忙称是。    
    我正眼都没有望文若儒,只管低着头陪着韦尔逊走进升降机去。    
    我们三人都没有话。    
    升降机自顶楼降至地面,像把我从天堂带至地狱。    
    那过程,无声无息,长如一个世纪。    
    重回地面,乔家的司机已经把车子驶过来。车门打开了,文若儒把醉醺醺的韦尔逊塞进后座,嘱咐司机说:    
    “请你把韦尔逊先生载回家去,扶他到屋内交给他的家人!我会照顾乔太太!”    
    “啪”的一声,他把车门关上。    
    乔家汽车开动着,离去。    
    我完全没有反抗。    
    文若儒开了摩根跑车的门,让我登上车去。    
    车子开始从山顶风驰电掣地转下山坡,再走向南区。    
    晚风因车速而变得凌厉,但愿我有一头长发,或披有一条长丝巾。舞后依莉贝就是如此凄艳地结束自己的生命,那条长长的围在颈项上的丝巾,原本迎风飞舞,却突然缠绕在车轮之上,车子还是毫无阻挡地向前奔跑,只一阵子功夫,她就死在车子里头。    
    在一个爱人的身旁死去。    
    在多年分离后一个重逢的晚上死去。    
    浪漫、幽雅、高尚的情操!    
    生不逢时,死何足惜?    
    若儒的摩根跑车,完完全全地过了火位,在九曲十三弯的浅水湾道上奔跑着,再转入南湾道上,向着大潭,朝石澳进发……    
    我俩都没有说话。    
    只要迎面驶来一辆大卡车,只要在转弯时驶歪了一点点,碰到山边石头上,或飞越那崖边的石茔,就是故事的结束了。    
    我只觉阵阵凉风扑面,轻快而舒服。    
    没有恐惧,甚而没有担挂。    
    一切豁出去了,就是这个样子,这番心情了吧!    
    车子并没有出事,直驶到大浪湾的尽头,缓缓地停了下来。    
    我回头望住若儒。    
    惨淡的路灯下,竟见他满眼含泪。    
    晶莹的泪,一颗颗地洒落在我和他的衣襟上!    
    我伸手为他拭泪。    
    若儒抱住了我的手,放到唇边上吻了再吻。    
    现世纪没有生不同衾死同穴的观念,是因为人价值观念的转移。    
    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就算是一刹那相同的人生终向,都是很大很大的喜悦。    
    我们怎么都哭了?也许流的尽是喜泪!    
    夜深沉。    
    我们偎依着,仍然没有话。    
    心里头,我们说得很多很多。    
    把六年内要说的,都一古脑儿在今晚说清楚了。    
    “若儒!”    
    “嗯!”    
    “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去?”    
    “乔园?”    
    “嗯!”直到目前为止,仍应该以乔园为家方是正确的。    
    “你说呢?”    
    “已经很晚了!”    
    “这就回去吧!”若儒的确值得我深爱,他尊重自己,尊重我,六年如一日,并无改变。    
    我坐直了身子,向他笑一笑,表示感谢。    
    若儒发动引擎,右手把持方向盘,左手握住我的右手。    
    回程上,一直慢驶。    
    这是最自然的现象。    
    来时,我们都不介意车子撞个稀巴烂,粉身碎骨,视作等闲。    
    如今,生命一旦似有曙光,就不愿意如此轻率地放弃了。    
    乔园静默一片。    
    已经凌晨2时多了!    
    我目送若儒把汽车开走,才走进大门。    
    正屋黑漆一片,靠着外头园子的灯,透进一丝微弱的光。    
    正面堂屋的四道门,各通至东南西北屋去。    
    没由来地,我恐惧回到西厢。    
    那不是我的家,我不要回去。    
    虽然乔晖不在,然,是他的睡房,是他的床。    
    我软弱无力地摸索着放置在堂屋内的那张大沙发,整个人陷了进去。    
    想念奥本尼道小睡房内窄窄而温暖的小床,我们瑟缩着团在被窝内,拥着天下最醉人的温馨、最感动的柔情……    
    若儒和我,是否就要携手回到那段日子去了?    
    有轻轻的推门声。    
    我吓了一跳,把身体更缩作一团。    
    是东面的那扇门。    
    门轻轻地开了,又关上。    
    有走动的脚步声。    
    我坐的沙发向着南边。    
    他们正向南方移动。    
    “别送我了!”    
    “不!我要送!我要送!我舍不得!”    
    “乔枫会醒过来的!”    
    “让她知道好了,让乔枫知道,让乔夕知道,让整个乔园都知道!”    
    “你不怕?”    
    “我?我怕了还会有今日?”    
    男的轻声地笑。    
    我浑身僵冷,吓得什么似的。    
    我当然认得他们的声音。    
    “础础,你好诱人!”    
    “只此而已?”    
    “你还要怎样?”    
    “还要你真心爱我!”    
    “这于你比刺激乔夕和乔枫,甚至乔正天更有用?”    
    “物以罕为贵,我从未试过有爱情,乔夕原来并不爱我!”    
    “那是我们这种阶层人物的奢侈品!”    
    “我们花得起!”    
    “你已捞够了钱?”    
    “我已受够了气。乔夕一星期有五晚宿在外头,早晨如若在丁家早起,就回来跟大伙儿吃早餐,所以你们不晓得!”    
    “我们晓得,别小瞧乔家人,只是谁都不以为然!”    
    “看,这就是我要受的一种气!”    
    “础础,任何人都要付出代价!”    
    “我没有不承认。”    
    “那么,你是贪婪!”    
    “不,我只是斤斤计较。乔家待我宽厚一点,把我当一个人看待,不要像饲养一头狗似的,我不至于此!”    
    “啊!不打自招,你只把我看成报复的道具?”    
    他们沉默着。    
    


第三部分豪门惊梦(22)

    我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太久,血脉完全凝固。    
    又因不敢肆意地呼吸,身体竟有点像缺氧的晕眩。    
    “浚生,你不能由怜生爱,只爱我一点点吗?”    
    “我爱你的,放心!”    
    “你不爱乔枫?”    
    “你觉得她有没有值得我爱的地方?”    
    “她是只母狗!”    
    “她仍是我妻!”    
    “不,我抗议!’    
    “你不宜这样提高声浪!隔墙有耳!”    
    “你我不是已作了最坏的打算吗,在最恶劣的情况下,我们都不能算失败者,有人比我们更面目无光!”    
    声音自牙缝中透出来,我从来不知道董础础对乔家竟然这般切齿痛恨。    
    千万别把人的自尊肆意摧残,一下子反扑了,会出尽所能,孤注一掷,宁可一拍两散。    
    乔园正屋,如此阴风阵阵。    
    “我们几时能再相见?明晚?”    
    “通电话!”    
    “你是否要等乔枫对你使了脾气,你忍无可忍才拿我作避风港?”    
    “要如此的话,你无片刻安宁!”    
    “乔枫原来比我耳闻目见的更不堪?”    
    “回去吧!”    
    “浚生,带我远走高飞!”    
    “夜深了,我们再谈!”    
    南门开启了,再关上。    
    我差不多一直坐至天色微晴,才挣扎着移动身子,回到西厢去。    
    我病了。    
    发着高烧。    
    医生给我打了针,让我服了药,强逼我留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家姑一直坐在床沿,看护我。    
    乔家各人都轮流着来西厢探望。    
    我因此宁可闭上眼睛,竭力睡去。    
    我不要见乔家的人。    
    昏昏沉沉,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睡梦中,我回到英伦奥本尼路上去,踩着轻快的脚步,找到了那古老的房舍,叩着门,心中乱嚷:    
    “是我,是我,开门,开门,我是长基,长基回来了!”    
    有人走下楼梯的声音,那一定是若儒,他来开门给我。    
    门一开,眼前又是整座的乔园。    
    那个开门给我的男人,面目模糊,不知是谁。他伸手把我拖进乔园去。我不肯,我挣扎,我叫喊,吓得狂叫……    
    “长基,长基,你镇静一点,恶梦而已!”    
    我醒过来,仍嚷:    
    “不,不,乔晖,我求你,我不要再走进乔园了。”    
    乔晖抱住我:    
    “快别这样,你刚才做着恶梦,这儿是乔园,我们都很好,长基,看看,除了我已回到你身边来,还有客人来探你了!”    
    我定一定神,一房子乔家的人,乔正天、殷以宁、乔夕、础础、乔枫、浚生、乔雪,还有乔晖。明显地,他自新加坡回来,我已病了一个周末!    
    还有,还有文若儒……    
    他手中持花,一大束百合与星花。    
    “你好!我听乔雪说,你这几天病了!特来看你!”    
    乔雪接过了那大束花,交给女佣插去。    
    我整个人虚弱得不像话,连一句半句话都梗在喉咙,无力说出来。    
    实在,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看看乔晖。    
    我又望望若儒。    
    还有若无其事地站在乔夕和乔枫兄妹身边的础础与浚生。    
    这乔园之内的乔家人……唉!    
    我终于疲累地闭上眼。    
    心里呐喊,让我安息吧!你们都快快离去!    
    医生每天来看我两次。    
    他把乔晖叫了出去,不知说了些什么话。    
    乔晖回到房里,忧心忡忡地坐在床沿,看牢我。    
    我毫不担心,如果此刻宣布,我原来身患绝症,真是一大解决。    
    人世间太恐怖、太残酷、太让人心力交瘁。    
    我问乔晖:    
    “告诉我!”    
    “什么?”    
    “医生对你说了什么话?”    
    “他……”    
    “我并不怕,晖,你告诉我!”    
    “医生说你受了惊,生活压力很大,以致体力衰退,精神涣散,我很不明白,长基,在乔园……”    
    我别过脸去,表示不要他说下去。    
    医生能诊断出症候,却无治愈的灵丹妙药,枉然!    
    心病还须心药医!    
    “长基,我好担心!”乔晖说,抱着我的肩,把他的脸贴着我的背,动作似个小孩,一个在索取庇荫的小孩。乔晖永远是这种角色。    
    “不用担心,我会好起来的!”    
    真好笑,现今,还要我来安慰他。    
    我轻轻地叹息。    
    “长基,你会有什么担忧?什么压力呢?如果是工作太疲累,我去跟爸爸说一声,我陪你到外头,譬如说,到欧洲去走一趟,你很久没有回伦敦去了,是吗?我陪你回去看看……”    
    “晖,很晚了。我要休息!明早,太阳升起来,我就会好转了,我会的,真的会,你现在睡吧!”    
    乔晖是真的很快入睡了!    
    我抬眼,望着高高的天花板发呆。    
    那儿有一巢的小老鼠住在上面吗?    
    眼泪自眼角向面颊两面流,不住地流。    
    明天,太阳才升起来,我已装好身,准备上班。    
    我仍然感到浑身像掏空了似的,相当相当地疲累。然而,我需要支撑着。起来,工作,生活。    
    为什么?    
    人,若不能死,就只有活下去,是不是?    
    敏慧跟我已足足跟了四年。    
    她见了我,第一句话就是:    
    “我不知道你会病!”    
    我连笑的力也使不出来。    
    神情显然仍旧呆滞,动作甚至迟缓起来。    
    我把不必要的会议全部推却。    
    又分别按对讲机至许秀之和史青的办公室去,嘱咐她们尽可能独挡一面。    
    许秀之兴高采烈地向我报道,加拿大东西两岸的地产,旺盛得难以置信。1989年的农历新年内,推出市面出售的房子,就算是只有四面墙的破屋一间,都能卖到个好价钱。虽然从复活节开始,价格已放缓,但我们在大温哥华高吉林以及多伦多史加堡购入的几列复式市屋,已替乔氏进账八位数字。    
    史青受我影响,对香港地产投资自去年起已采取了保守态度,基于永远只有买错,没有卖错的原则,她这边厢的负担是轻松得多了。    
    事实上,我管辖的乔氏地产有条不紊,稳扎稳打,就算我顾长基不在乔氏了,也还是会自动在轨道上运行如仪,大可放心!    
    我软弱无力地独坐在办公室内,发呆。    
    


第三部分豪门惊梦(23)

    直线电话响起来。    
    我接听了。    
    “你上班了?我挂念你!”他这么肯定是我,真叫人捏一把汗,倘是敏慧接的电话呢?当作搭错线?    
    “嗯!”    
    “是我害你生病的吗?”    
    “不,别多心!”    
    “一定是那天晚上受了凉,还有心情问题!”    
    “你现今在哪儿了?”    
    “在乔氏大厦对面的一个电话亭!”    
    “为什么呢?”    
    “跟你接近一点!”    
    “若儒!”    
    我伸手拉开窗帘,38层高的乔氏大厦,我的办公室在36楼。鸟瞰对面街的公众电话亭,小得像个火柴盒。文若儒就在那里头。    
    “长基,你在看我吗?”    
    “嗯!”    
    “你看到我吗?”    
    “看到的!”    
    “我也看到你!”    
    “我什么样子?”    
    “脸有些苍白,仍不失为一个好看的女人!”    
    “千里眼,你什么时候回英国去?”病后,我第一次笑出声来。    
    “你说什么时候启程,我就去订机票!”    
    “别催逼我!”    
    “我不会。”    
    “你会怎么样?”    
    “我等。”    
    “等多久?”    
    “既已等了六年,不妨再等六年!”    
    我又笑了。    
    “你不信?”    
    “值得等吗?你锦绣前程!”    
    “好不过温莎公爵。”    
    “那六年没有我的日子,你依然活着!”    
    “对,我没有死,是我的不对了!”    
    “若儒,请别这样,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认真的,生无可恋,死何足惜?然而,痛苦令我回头是岸,我要挣扎活下去,好好地、愉快地活下去,绝不要死,故此,不能没有你!”    
    “若儒,请勿再说下去,我已明白!”    
    “破釜沉舟,我不容许自己功亏一篑,那六年,不是人过的日子,芬士巴利小公园内除非俪影双双,否则回去那见鬼的英伦干什么?”    
    “你如此地志在必得,令我震惊。”    
    “苦海沉沦过的人,知道上岸的重要,一定挣扎到底!”    
    “从前你并不是这个样子!”    
    “所以才让你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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