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传说-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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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突然他们的面庞却如在一刹那被冻结一般!
那是鹤雪的徽章!风凌雪所塞给向异翅的,她自己的鹤雪徽章。
以鹤雪士之地位,超凌在九翼之上,自然也是没有翼标的了。
那几个军士觉得浑身血液都被抽去了一般,只不住的觉得冷,却又是大汗直冒。
还是那为首军士先反应过来,这少年黑瘦脏污,怎么可能是鹤雪士,必是偷来的了。
“大胆。”他将向异翅一把拎起,”你哪偷来的鹤雪徽章?这可是当即诛杀之罪。”
“这是我的!”向异翅暴发出大吼,断指的剧痛却使他浑身滚烫。
“你的?”军士大笑道,“你是鹤雪?那你飞起来我看看?”
向异翅突然冷静了下来,慢慢的伸出流血的手:”还给我。”
“你现在要凝出翅膀飞起来了,就还给你,不然……当即诛杀。”
“要杀了我么?”向异翅叹了一口气,“看来我还是终于躲不过了。风凌雪,你以为这徽章能帮我捱过去,真是太天真了。”
雪更猛了,士兵们抽出了刀,在大雪中高高扬起。
“你真得想看到我飞么?”他忽然听到那少年冷冷的说。
第二部分:翼在天我要你去杀了一个人
火边,贱民们正在挤拥在一起,低唱着一首《寒衣调》:
“无翼无衣、无草无田、无意无心、无边无际……大雪苍茫,谁暖我身、乡亲故里、家园别去……”
突然有人站了起来,惊望着一处,慢慢举起了手:“看……那儿……”
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望着那里,一种光芒映在他们的眼中,仿佛太阳在午夜升起。
这一夜,翼在天召集殿议,却无人到来。他走出殿去,望见远处一股血红渐渐腾起,弥漫天际。
一首在下三翼民中流传的歌正被无数个声音唱起来:
“无翼无衣、无草无田、无意无心、无边无际……大雪苍茫,谁暖我足、乡亲故里、家园别去……伐木为薪、折骨柱地、天分九穹,岂有高低?有光有火、有死有生、有血有命、有兄有弟!”
翼在天点头叹一声:”好歌!”突然再也无法强撑站立了似的,疲惫的坐倒在石阶上。
一飞羽武士落在殿前,向他报告着下三翼民叛乱的消息,以及是什么使他们鼓起了反抗的决心。
“神迹?一双在没有人可以起飞的时辰突然凝出的双翼?”翼在天皱起了眉头。
风凌雪被传到了殿前,空荡荡的大殿外只有翼在天站在那里,其他人都赶去弹压叛民了,王宫中显得分外萧凉。
“我要你去杀了一个人,”翼在天说,”现在除了你,只怕没有人可以杀得了他了。”
青都城正如浴火中。下三翼役民高举火把,呐喊着直杀向王宫。青森巨木,变成火炬燃天。
他们的大多数在今天并无法飞起,上三翼的武士们掠过天空,在枝头上起落,向下方的人群射去利箭。每时每刻都有人栽倒在地。
役民们缺少弓箭,他们开始向树上攀去,试图驱赶树上的箭手,但攀爬的人便成为箭手的目标,接二连三的摔落下来。
可似乎有一种力量在推动着,他们还是呐喊着向前涌去,涌向羽族王宫的所在地,那七棵参天巨木树冠中的宫殿。
风凌雪在火光中飞过天空,落在无翼民的营地,那里空空荡荡一片,倒处是暴乱与厮杀过的痕迹,风吹拨火焰残烬,哪里看得到那少年的身影。
“向异翅!”她喊着,她很少这样高声。可是此刻这声音却显得这样微弱,瞬间就被黑夜吞去了。
她在雪中静静站立了一会儿,重飞向羽王宫。
下方,下三翼叛民正冲击着巨木之基,暴怒的民众开始纵火焚烧那象征着王族权威的巨木。高冠之上的王宫此时静悄无声,稀有灯火,仿佛是这炽烈燃腾的城市中唯一的沉睡的地方。
风凌雪在殿前广场之上落下,看见翼在天呆坐在台阶之上,象是枯死的断木。
她轻轻的走向他。
“你杀了他了么?”枯木般的身躯发出沉沉的声音。
“我没有找到他。”
“算了……已经不重要了。升翼营、至翼营都已反,上三翼贵族就要反戈杀我了……他们也想做羽王……很快这个王朝的主人就又会换成别人,也会有新的鹤雪首领诞生……但是风凌雪……这一切,都与你无关是吗?你永远是你,不论王朝如何变换,胜负永远轮换,你不在乎……一颗什么样的心,可以这样冷漠的注视世间呢。”
翼在天象个久病的人,慢慢举起身边的酒壶和酒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自斟自饮,为了王位我放逐了自己的兄弟,废黜了父王,刺杀了盟友,处斩了忠臣……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自斟自饮,因为只有我自己不会给自己酒里下毒……有时深夜恶梦醒来,浑身冷汗,身边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安抚我,听我讲述内心的恐惧……这些年来一直谋划、等待、焦虑……我用我的整个生命去投入我的大业……可是……可是……”
翼在天猛得跃起,在殿前狂奔,又面向火光冲天的青都跪倒,揪住自己的头发,几近颠狂,忽向天狂喊:”我的羽族,我的家国!……”
他疯狂磕头,把殿前石板叩的笃笃闷响,很快血染红了地面。
风凌雪上前去拉住了他。
翼在天突然象个孩子似的抱住风凌雪:”为什么!为什么这是我们羽族的命运……我不想让他们作奴隶,不想让他们被诸族欺凌,可他们却恨我!他们全都恨我!”
第二部分:翼在天把天下推入乱世
这从来冷酷的让人害怕的羽王,这个时候,竟开始呜咽起来,他又重新变回了那个十七岁的孩子。风凌雪伸出手去,轻抚着他的头发,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这无关爱与恨,只是一种本能。女性的本能。可是当年她痛哭的时候,师父也并没有这样轻抚着她,她在恶梦中醒来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听她述说。
她突然觉得自己学会恨了,她开始恨一个人,一个一看到她就避开目光,总是转身从她身边逃去的人。她想一箭射穿他的心脏,然后把他抱在怀中,这样他就不会跑,可以静静的听她说话,让她把十几年的话都说出来。人们都说风凌雪是沉默无言的,可是谁陪在过她身旁倾听呢?
她痴想着,翼在天却渐渐平静下来,他直起身来,呼吸重新变得平稳,抚拢了自己的散发,然后默默的倒了一杯酒。
“风凌雪,在我死之前,陪我喝一杯酒吧。”
风凌雪慢慢举起酒杯,她知道酒是最可怕的东西,也看见过她心目永远不会犯错的师父在酒后是那样的脆弱可笑,但她现在觉得这一切都不重要,她的心空荡荡的,就像那无翼民营地乱过的荒墟。那个人不和她说话,不看她,但他一直都陪在她身边,可现在,这么辽远的天地,一个人哪里去找呢?如果他就这样消失了,她还将继续的活下去,做为一个天下第一的孤独神话。最终,她也会有一天飞不动了,再拉不动弓弦,那时,她能落脚何处,与谁归依?
她把那杯酒一饮而尽。
风凌雪不知道酒的味道是这样的,象烈火,烧灼着她的口舌,直贯入她的心腹,在血脉间遍燃,她听见自己惊叫了一声,突然心间一烫,汗水涕泪全流淌了出来。这时一双手突然抱住了她,象铁链把她锁紧,滚烫的面庞贴在了她的耳际,那男子的身躯把她紧紧裹住,她象一块火热大手间的冰,酒从那指间渗来,她开始溶化。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无法思考。直到翼在天撕开她的衣襟,她本能的一扬手,扭住他的胳膊,把他甩了出去。
翼在天怔怔望着她:”你怎么了?你在害怕什么?你本该就是我的妻子?我顺从了你的愿望,让你留在鹤雪。我觉得你是天上的明月,不可触摸,但现在我什么都不在乎了!风凌雪,跟我走吧。我们可以一起走,没有什么羽王也没有什么鹤雪,改变这一切都来得及,是的,我们还这么年轻,世上本没有什么宿命的,为什么你不能改变?为什么我不能放弃这争斗?一切都还来得及……”
“不。”一个声音说。
翼在天惊跳起来,望着那个殿前的影子:”你?”
“你改变不了的……”那个影子缓缓的走近前来,”只要还有一个机会,你就会想重回羽王之位,那时你就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你所有的一切。你自己清楚,你不会为任何人所改变……”
翼在天惊愕的望着那人,冷风渐渐使他清醒:”是的……你说的对……我不会为了一个女子放弃我一生的梦想。看来我刚才喝醉了……我没有想到,真没有想到。”翼在天大笑着,”我竟是败在你的手上。你就是那下三翼营地的神迹,鼓舞着他们起来推倒我的王朝!你倒底是什么人?你的来历是什么?”
风凌雪也凝望着那个人,不明白他如何能来到这只有展翅才能到达的羽王宫前。但他的身后,却突然出现了更奇异的景象。
就在这时,天空象突然变成了一扇巨门,缓缓移开,一个庞大的灰影从天际中推出了出来。它暗淡无光,却分毫毕现,它逼近大地是如此之近,以至可见那星球上起伏沟壑,但却全无生命之色,只是茫茫死灰一片。
“暗月日?”翼在天怆呼着退后,“七年后,它终于又来了……”
向异翅站在巨月之前,叹了一声:“这才是我的起飞日。”
七年之前,青衣人的声音犹在耳际。
“你要知道,暗月投射到这个世间的是仇恨与毁灭,所以,你所能高飞的时候,一定是灾难降临到世间之时。当你的双翼扬起,你身边的一切都将陷于血火。骨肉离散、至爱分离、霸业倾颓、万事皆化云烟。那时……你还要飞翔吗?”
向异翅转头凝望暗月。
“如果我不飞翔……谁又会来怜惜一个无翼民的命运呢?是这世间先抛弃了我啊。”
“是的……七年前……也是因为你……十数万宁州北羽族不能凝羽飞翔,被全数杀死在大海之畔。那之后的几年内,海滩都是红色的,血迹连海潮都无法冲去!”翼在天大吼着,“……因为你是暗羽之族,因为只有当暗月把仇恨与战火洒向世间时,你才能凝出羽翼。你的纯黑之翼是灾难的象征。而现在……你又要再一次毁去羽族的王朝吗?因为你羽族再次失去凌驾天空的力量……我的大业,我的雄军!因为你!我们会输掉这场战争……将有千万的羽族死去!”
向异翅低下头,默默无言。他的翼后,正是青都城的大火与喊杀声,这一夜将有无数人死去,这一夜之后乱世之火流将更加无忌的曼延。而这一切,都将以他的展翼为标志么?如果不凝出羽翼就可以阻止灾难,他宁愿永远不飞翔。但是,他明白,这一切都与他的意志的无关。就象并不是落叶带来了霜天。
血火中,人们看见暗月的巨影挣出了天幕,逼近大地。那一夜,正如七年前的海边一样,所有的羽族都无法再飞翔。羽族士兵从天空落下,有翼民与无翼民失去了界限,上三翼盘踞的巨树被砍倒,他们落在尘泥里,被愤怒的暴民扯成碎片。
“你们不是能飞吗?飞啊,飞起来啊!”持着石块与木棒的暴动者狂喊着,血淋淋的尸体被挂起在森林里的每一处。如果明月带来的荣耀与繁盛却不能被所有人所享有,那么暗月就将把仇恨与痛苦公平的分给每一个人,这亘古不变的天律,在历史上无数次的轮回上演。
黑翼者在高处注视着世间,火在大地上流动着,将卷向四面八方,把天下推入乱世。
第二部分:翼在天外敌终于会击退
向异翅抬起头,忽然长叹了一声。
“七年前……北陆羽族因为什么而遭屠戳,做为南羽王子的翼殿下您应该最清楚吧。就算他们中有人能飞过大海,去到东陆,等待着他们的又是什么命运呢?”
向异翅逼视向翼在天,风吹起他的衣发。风凌雪怔怔望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翼在天却突然沉默了,好久,他才又抬头冷笑着:“南北羽族一统,成为一个真正强大的国家,才是我真正的心愿,为了这一天,我什么手段都在所不惜!如果我现在废除鉴空令,然后向诸族求和,就能保住我的君王之位吧……是的……不过,我不会那样做的……”翼在天象支撑着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强挣着向前走去,”我想做的,都已经不可能再做到了。我还要这个君王的位子做什么呢……你以为我真得贪慕这个宝座么?羽族毁了,我的此生也没有意义了。”
“羽族并没有毁,”向异翅说,“没有人能在宁州的万倾森林中战胜羽族,外敌终于会击退,羽族会永远是羽族。”
“是的……羽族并没有毁,毁灭的人只会是我……但是……”翼在天一指向异翅,“你坐到这个位置上,也只会变成又一个翼在天而已!”
“你说得对。”向异翅低下头,“一个人孤独的在最高处,可以看清别人的生死的时候。他也就不可能再为自己而活着了。这样的人……很可怜吧。”
“天下人都想杀我……但杀我的人决不是你……”翼在天露出了异样的微笑,象是品尝着毒酒的甘甜,“如果她不杀我,我就会活着,活到我重回青都的那一天,活到我看到羽族成为天下之主的那一天!终有一天,他们会怀念起我翼在天的时代,那个羽族威严令天下仰视的时代!风凌雪,就由你的箭来决定吧!”
翼在天长啸一声,披动披风,直跃向树梢。
风凌雪一惊,抽出了弓箭,瞄住了那个影子,却竟没有发出。
直到那个影子消失于被火焰淬红的天空,她还仍保持着举箭的姿势,瞄向一片虚无。
向异翅慢慢走到了她的面前:”我以为……风凌雪,发箭时是永远不会犹豫的。”
风凌雪转头望着他:”你……”
向异翅对她微微一笑:“我那天转身离开,发现你注定不可能跟随我。你是为鹤雪而生的,而我却不能伴你飞翔。那晚上我想了很久,决定用另一种方法和你在一起。”他的笑容消失了,”从今以后,我要你只属于我,只听我的命令,而我为此付出的……是这一生……都不会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了。”
向异翅一转身,背后两束赤红光芒绽开,一对巨大墨色羽翼从他身后缓缓扬起,突然一振,带着他飞向天空而去。
天穹的深处是那样幽蓝,再多的火焰也无法将其染红,象是人心的深处,总有着不肯让人接触的隐秘。那个当初单纯而害羞的少年,也终将象一颗星辰,在风凌雪的视线中越来越远。
那一年,当向异翅终于翱翔在天际,他知道自己的高度独一无二,再无人能及,可是他还是害怕孤单。
第三部分:朔雪起天驱指环的新主人
“少年,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我的愿望……”向异翅的眼睛澈亮着,“是能有一双翅膀,和她一起飞翔……”
“只有暗月能陪伴着明月共舞,但是,暗月是永远不可能接近明月的……”
“永远没有例外么?”
“没有,只有千年一度,双月会有一次离得最近的时刻,那时它们只相隔不过数里,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