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世友传奇-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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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圆
许世友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了娘的炕前,八年不见,娘已老相多了,满头银丝,骨瘦如柴,皮肤苍白,颧骨突出,两眼下陷,像是正在生病的样子。
“娘,你睁眼看看,是俺呀!”许世友说完,“扑通”一声跪在娘的炕前。
娘艰难地睁开了双眼,当他看到眼前果真是世友的时候,不禁大喜,脸上也透出了几丝红润。
这时,弟弟妹妹们也都陆续从地里回来了。他们看到家里来了个陌生的和尚,一个个都怯怯生生地用小手捂住脸偷看他,“怕什么,这是你们的三哥。”娘又喜又嗔地说。一听说是三哥回来了,他们都围了过来,这个喊“三哥”,那个也喊“三哥”,他们亲亲热热沉浸在喜庆的气氛中。许世友看了看,还缺大哥仕德和驼妹。便问:“娘,大哥和三妹呢?”
“他俩放牛去了!”
“天都快黑了,俺去接接他们吧!”
话音刚落,三妹驼伢就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进屋里,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娘,大哥被人打伤了!头都冒血了!”
娘大吃一惊,双手颤抖着抓住女儿的胳膊:“你慢慢地说,他是被谁打了?为
什么被打?”
驼伢揉着红肿的眼睛说:
“俺和大哥赶牛路过李家地主的田头,看青的李二少爷硬说是咱家的牛吃了他家山芋秧子。不容俺大哥分说,就揪着大哥的脖领又踢又打……”
“你大哥现在哪里?”
“黄土岭下。”
许世友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他把从娘手里接过的汤碗放到桌上,冲到娘的跟前。
“娘,让俺去看看!”
没容娘回话,许世友便扯上小妹妹驼伢,飞也似地奔向黄土岭。娘深知他的脾气,冲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三伢子,要记住别惹事!惹不起,咱们还躲不起吗!”
“俺知道了。”许世友头也不回。
仇人相见,格外眼红。许世友认出此人就是八年前要自己赔羊的洋包儿。
“住手!”许世友跃前一步,伸手抓住了李二少的右手腕:“不许伤人!”
李二少痛得“哎哟”一声,大声骂道:“你是谁?胆敢教训老子!”
“不许你欺人太甚!”许世友答非所问,松开了抓着李二少的手。李家二少并不这么想,误以为此人见硬而收。突然间,挥出拳头来,直向许世友面部击去,眼看拳至面部,许世友轻轻一闪,二少因用力过猛,当即来了个嘴啃地皮,这时,围观的孩子们不觉哄笑起来。
李二少咧着嘴斜着眼,拍着屁股,望了许世友一眼,若有所悟地:“你———”
许世友哈哈笑道:“你的狗眼不识泰山,不认识你爷爷俺了吗?俺就是当年放你入陷阱的黑丑伢!”
“站住!”李二少见自己丢了面子失了威风,他不甘心,突然从地上爬起来,
跨步拦住了欲走的许世友,道:“姓许的,有种你就别走!来,吃我这一拳!”
“你想干什么?”许世友停住了脚步,把大哥仕德交给三妹搀扶,自己迎上李二少,随手解开袈裟,露出他那毛茸茸又黑又亮的肚皮,指了指道:
“要击,就朝俺这里击吧!”
可笑那李二少并不知羞,竟像一头发疯的狮子,抡起拳头,真的朝许世友的肚子上狠狠击去。
许世友并不闪躲,倒替那小子数起数来。
“啪!”
“一拳。”
“啪!”
“两拳。”
“啪!”
“三拳。”
……
当许世友数到第十八拳时,喝声:“住手!”
那小子像癞皮狗一样,岂肯住手罢休,理也不理,又使出吃奶的劲儿,挥起第十九拳,朝许世友肚皮上打去。谁知许世友的肚皮突然像棉花团一样柔软,在落拳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凹坑儿,刚才还如巨石坚硬的肚皮,此时却紧紧吸住了二少的拳头。凭他怎样用力,也休想拔得出来。许世友傲慢地说:
“当年俺放你入陷阱,今日俺让你拳收不回!”
洋包儿再次收拳无效,佯装求了饶。
那二少收回了拳头马上翻了脸,再次抡起拳头朝许世友的面部砸去。许世友一闪,那小子险些趔趄倒地。许世友这个武行出身的人,不恼便罢,一恼就不可收拾。此时,他义愤填膺,心中如倒海翻江,吼叫一声:
“让你再三不能让你再四。老子今日不打偷拳,也不打第二拳。请吃我这一拳!”
“来!来!来!”那小子瞪着血红的眼珠,直向许世友身上扑过去,而许世友的拳头也直朝他的胸口砸去。其实许世友的力量并不大,二力相合,力重千钧,只见李二少顿时口吐鲜血,应声倒地。
许世友并没有使出致命拳,还以为那小子躺倒装死哩!便上前踢了他一脚,可那小子仍然动也不动。许世友躬身摸摸他的胸口,谁知二少爷早已命归西天了!
“不好。”许世友方才后悔未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回家第一天,就闯出了人命关天的大祸!
“天啊!”许世友眼望苍天怒问:“你若是有眼的话,就该为俺作证!你该能判断这人间的是与非!”可是,只见深邃的天穹,被浓云遮盖,眼前是一片茫茫的夜色!
月儿难圆
飞来的灾祸降到许家院落。
当晚,许世友一家人个个脸上布着阴云,围在桌前,商量着如何闯过这一关。
在这紧急时刻,老娘反而不惊不慌,异常冷静了。殊不知她的心里正爆发着一座火山呢!她用低沉的声音说着,仿佛每个字都经过周密的思考:
“三伢,你刚回来,娘实心想叫你住上几天,跟娘说说知心话,今天又是中秋团圆节,谁知……”说到这里,她已泣不成声了,再望望那碗已经凉透了的鸡蛋汤,更加心酸:
“李静轩这个白脸奸臣,面善心恶,这次他们肯定要报复的。俺看,你现在就得逃,不然性命就难保了!”
许母的判断是千真万确的。财主李静轩捉拿许世友的马队早已出发了,正在奔向许家的路上。
“娘不想赶你走哇!”娘说完把煮熟的三个鸡蛋塞进儿子的兜里。
许世友从内衣口袋里掏出八年换来的二十块大洋,双手敬献给母亲,说道:
“娘,不肖之子,未能在娘前尽孝,不能养活你老,倒给你老惹下了塌天之祸,让你为儿担惊受怕。这钱留下也权作俺一份孝心吧!”
许世友把钱放在娘的手中,娘又把钱装进他的口袋里,“伢子,你当娘不知道这钱是咋挣来的吗?八岁的孩子当大人一样使唤,天天起早贪黑,倒尿盆,抹佛像,打扫院子,过苦日子,娘因为家穷,对不住你啊!”
就在这时,传来了一阵狗吠声,随之是马蹄的嗒嗒声。
娘一把抓住许世友的胳臂,向外一推,忙说:“伢子,不好,他们要抓你了,还不快逃!”
许世友不慌不忙,向这充满了他童年记忆的旧茅房,依依不舍地扫了一周,最后把钱放在桌子上,深情地看着娘,说:“娘,俺走了,您老要保重!”
许世友顺着童年放牧时的山道,从北山一直逃向马头岗山。他脚下的路是坎坷的,他的身影被吞没在茫茫的夜色中……
第十一章
投奔师兄
当夜,许世友甩脱了李静轩和乡丁们的追捕,空着肚子,攀山走险,当夜色再次降临时,他才逃到了马头岗山(今湖北省)。
万般无奈的许世友,只得暂时决定投奔保福师兄,一是看望,二是避难。可是马家洼又在哪儿呢?他向前约摸走了三里路,在一个山丘上遇到了一位砍柴翁。经打听,才得知马家洼离此还有十六里山路。许世友只好决定,先在深山老林中露宿一夜,天明再赶路。
“你找谁”?随着柔声细语的一声问话,走进来一位少妇。她背后背篓里站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小家伙白胖胖的,已扶着篓沿儿睡着了。少妇轻盈地向他走来。她身穿家织的粗布衣衫,胳膊肘和膝盖上已打了补丁。她是个高大、清瘦、身材匀称的女人。她神情焦灼而沮丧,大大的眼睛射出黯淡阴沉的光束,映得她蜡黄的瓜子脸更加没有生气,而且好像刚在哪里哭过了一场。
“请问大嫂,这是保福师兄的家吗?”许世友打量着这位漂亮的少妇,心想:“这该是保福的俊媳妇吧?”
“你是……”那少妇启唇问道。
“俺是许家的,保福的亲师弟,俺姓许,名叫许世友,是专来看望师兄的。”
“啊?!你就是保福经常念叨的许师弟呵!”那年轻的少妇愣了半天,突然明白过来。
保福嫂背篓中的孩子,像是受了惊动,突然间“哇哇”地哭起来。保福嫂坐下身,把孩子从背篓里抱出来,搂在怀里。然后解开衣襟,把奶头塞进了孩子的嘴里。孩子的哭声停止了。然后,她对坐在身旁的许世友道:“师弟,嫂子如实对你说了吧,你听了也别难过。保福他命短,已不在人世了。河那边的新坟你没有看见吗?”
“你是说保福师兄他死了?”许世友听后顿如炸雷轰顶,五腹被掏,肝胆欲裂。他本想投奔师兄,一是叙叙友情,二是避难存身,却不曾想师兄先于他身躺黄泉永别人世了。哪会想到刚才见到的河那边一座新坟,竟会是自己在一起时形影不离,
分别后朝思暮想的保福师兄的长眠之地呢?
少妇向许世友叙说道:
“我和保福是前年底成家的。保福在世时,就常念叨你。他多次说对不住你,从寺院回来后,也没有常到你家看望老母。三个月前,他到你家去了一趟。从你家回来那天,正遇军阀吴大头(吴佩孚的绰号)抓丁,他和全洼的十六个青年被绑了去。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对他们下了毒手,把他们锁在大庙里,点着火烧了大庙。”
保福嫂说到这里,已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道:“人烧得个个成了炭球,连面目都认不出来了。”
“许师弟,如果你不介意就住下吧!”
“谢谢大嫂挽留。可叹俺是有罪之人,恐怕牵连了你们,还是及早上路的好。”
当晚,他吃过晚饭,谢绝了保福嫂的一片真情,便匆匆上路了。保福嫂抱着孩子把他送到村头,当他走出三里远再回头眺望时,保福嫂那窈窕的身影还立在高高的山丘上……
街头流浪
又是一个阴沉沉的黄昏。
腿扎白色绑带,脚蹬高筒皮靴,怒目持枪的警察,踱步在人来车往的麻城街头上。小小的县城里不时传来“喔——哇!喔——哇!”警车刺耳的鸣叫声,给这里留下了一片恐怖!
人们望着飞驰的、闪着红灯的警车,交头接耳,窃窃议论:
“听说一个少林和尚杀死了人!”
“死者是财主家的儿子。”
“凶手逃到了麻城、红安一带……”
人们议论着,不时地四下张望,生怕凶手出现在眼前,使自己受牵连。
而这时,人们议论的和尚——许世友,正坐在街巷一角,一家挂着“秋季大减价”布幡的商店门前的青石台阶上。他蓬头垢面,身着的和尚袈裟,已被野藤树枝扯破了无数个大口子,他趁人们不注意的时候,“嚓嚓”撕了下来,使人难以辨认出他是和尚。他的脸多日没洗了,脏得厉害;秃头顶也长出了寸发。而他那虎眉豹眼里,仍然闪出机警的光辉。刚才,警车从他身边飞驰而过时,他的心“咚咚”好一阵疾跳,他没有像街上的行人那样,住足观看,也没有一反常态惊慌地逃跑,而是当他望见警车里有一个五花大绑的青年时,他的心缩紧了,他判断,恐怕是他们抓错了人。
他心乱如麻,突然站起,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几步。“好汉做事好汉当。”他真想去官府报案,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来了却自己的一生!
可蒙胧中,娘那干瘦佝偻的身影,保福嫂再三挽留的场面,房东大伯重似千金的话语……像一幅幅活生生的画面又推到他的面前。不!不!世友又改变了自己的主意:俺不能这样不清不白地毁掉自己!滴水之恩,本应涌泉相报。俺要活下去,多少亲人知己需要俺活下去呀!“母在儿死为不孝”,俺要为许家报仇,为天下受屈之人报仇!
人只要有爱有恨就有生活的信心和勇气。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像一个黑夜中的幽灵,沿街向东走去。在闪着灯火的装卸店(洋车行)门前他停下了,犹豫了片刻,便“咚咚!”敲开了店家的房门。
店门开了,开门的老板是一位六十出头的老头。他的背原本驼得很厉害、头低着,这时却硬挺起来看着许世友:“你是什么人?干什么的?”许世友说:“想找个差使,讨碗饭吃!”
老板继续审视着他,只见他方形脸庞,面皮显得很粗糙,肤色黑里透红、红里含黑,就连厚嘴唇也是黑红色的。他下身穿了条短裤,与其说是短裤不如说是裤子被山石荆棘扯去下半截子,短裤下露出了两条圆圆的、黑红色的长腿。腿上的疙瘩肉,使腿变短了。倒使人觉得他的所有憨劲儿全憋到两条腿的肌肉里去了。这的确是两条诱人的腿、有力的腿。老板正是以他洋车行所特需有的要求,说了声“腿粗力不薄。”于是,世友幸运地被老板看中了。那老板哈哈一笑,笑声中,他的眉毛、胡子都在颤动着。他热情地欢迎着这个理想的苦力工:“快进屋吧!”
许世友进了屋。
老板指着门后的一个顶门杠,说:
“这个你能拎得动吗?”
“试试吧!”许世友说完,一手举起,“嗖”的一下子高过头顶。
“你能拎出它的重量吗?”
许世友伸出两个指头:“少说也有二百斤。”
“好,我就收下你啦。”
就这样,许世友凭借他过人的体力当上了这家的装卸工,当时叫扛大个,老板也深为许世友的力大如牛而感到满意。因为装卸货物时,别人能扛一百五,而他却能扛三百斤。工钱一个子儿也不比别人多,老板何乐而不为呢!使老板惟一不满意的是,他吃得太多了——一顿能吃八个馒头,外加三碗米粥溜缝儿。
从此,他开始了扛个大的苦力生涯。
第十二章
见义勇为
麻城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许世友拉着一辆洋包车从远处奔来。突然间,他跌跌撞撞地收住脚步,一下子把车翘得老高。车子上坐着的一位阔绰的少妇,吓得尖叫一声,差点儿从车上跌了下来。
原来,街上出现了三个警棍:个个喝得酩酊大醉,走起路来东倒西歪,其中一个警棍手里还攥着一只大酒瓶,嘴里不停地喊着:
“姑娘!姑娘!你来、来……”
三个警棍像三只野兽似地直奔车上的阔少妇而来。幸亏许世友机警,连忙停住了车,放下车把,喊了声:“夫人,快跑!”那少妇听了,慌忙跳下车没命地向街旁巷里跑去。
此时,附近的行人,主要是闺女媳妇也都逃避而去。
有个警棍跟着去追少妇,不料脚下一绊,摔趴下了。另外两个警棍想动手收拾许世友。没想到许世友很灵巧,一闪身躲开了。
警棍又将大酒瓶猛力向许世友头上掷去。许世友连忙下蹲,“哐啷”!身后的一家商店的玻璃橱窗被砸得粉碎。
警棍见打不着人,便抓起许世友洋车的车垫抛向空中。座垫恰巧挂在了树枝上,摇曳着。
许世友气愤地看着那三个警棍醉鬼无趣地渐渐远去,骂了声:“什么世道!”
然后,设法去取树上的座垫。这时,有两个好心的过路人帮着他用一根竹竿把座垫从树上捅了下来。许世友拍打干净座垫,把翻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