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马江湖-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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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秃直抖双臂,想凭自身内力震断钢剌,秦快道:“老兄别白费力气了,为了造这二根钢刺,花了六年时间,硬钢中渗了五成足金,无论怎么扯都扯不断。”
王大秃恼羞成怒,怒吼道:“你给老子难堪,老子也会让你小子好看!”
话声甫起,王大秃手中链子已脱手直往秦快飞去,话未尽,链子已到秦快身前,秦快察觉已是不及,总算避开胸口要害,左臂却撞得血肉模糊。
秦快哼也不哼,只安详的取刀伤药治伤,取一方白布包妥,近身点了王大秃穴道,收回长游魂刺,一切弄妥了,狠狠注视王大秃,王大秃被看得心慌意乱,秦快眼中的安详在治好伤后已消失,继而起的是伤口疼痛引发的怒火。
移开目光,秦快踱了几步,才压住怒火,冷静的道:“老兄教训的好,在敌人尚未丝毫不得动弹时,绝不能转移注意力,使对方有所乘,在下有了这次血的教训,往后绝不会再让敌方占这种便宜。”
他这么说,反倒使王大秃脸上一阵臊热。
秦快望见刘文生,方想到珠宝,在王大秃及张小秃腰际摸出一把珠宝,行家一看,就知全是昂贵的珍品,秦快一样一样翻看,喃喃道:“俺不大了解这些珠宝行情,不知如何分配,丁嫱在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
想到丁嫱可爱的俏影,秦快不禁微微一笑,遂道:“刘兄,在下肤浅,不懂珠宝行情,这样吧,咱们碰碰运气,这儿一共有二十件,在下闭着眼睛数二个十,每念到三、六、九,就将手中的珠宝归你,如何?”
事到如今,刘文生只有点头的份,王大秃却提醒道:“笨小子,不懂就不会开口问?里头有一颗鸡蛋般大小的黑龙胆,价值连城,其余加起也够不上它的一半。”
秦快故意叹了一声,怨道:“老兄提醒太迟,在下话已说出,岂能收回?”
当下紧闭双眼,秦快将珠宝混成一堆,拿一个,念一个数字,每三、六、九就将拿到的珠宝丢给刘文生,念至第二个六,王大秃惊呼一声,秦快明了黑龙胆已被自己丢出去,却毫不迟疑继续将珠宝分配完。
睁眼一瞧,见刘文生双目含泪,诧异道:“怎么了?”
“飞花”刘文生垂首盯住黑龙胆,哽咽道:“我知道阁下故意将黑龙胆归还,失去了它,我将被刘门支派赶出,整个刘家将给外支霸占,而且身败名裂……”
秦快不耐的截断他话尾,道:“要谢就感谢自己的好运吧!”
解了刘文生穴道,放他收好珠宝自去。
王大秃和张小秃死瞪着秦快,秦快眨眨眼,问道:“在下‘找钱’的法子,二位老兄佩服么?”
张小秃不想自己和王大秃的低语,全被听去,丧气道:“佩服极了,佩服得想缝住自己的嘴巴。”
秦快看了地上的珠宝一眼,面无表情道:“在下打个猜谜,谁猜着,由他任选四件珠宝。”
王大秃和张小秃眼睛二兄,忙道:“快说,快说,打猜谜咱哥俩是一把高手。”
无意义的点点头,秦快沉吟道:“有个人走进一间屋子,出来却变成六只脚,为什么?
时间一刻钟。”
二个秃头,苦苦思量,突然王大秃兴奋道:“那人突然跛了,拄了四只拐杖。”
张小秃嗤的哈哈大笑,秦快冷冷的道:“稀奇,不如在下打断老兄双腿,瞧你一人能拄几枝拐杖?”
王大秃面孔涨红,张小秃嘻嘻笑道:“还是老子聪明,那人双脚踩高跷,还拄两根拐杖。”
这次换王大秃杰杰怪笑,秦快也不禁微微一笑,道:“须拄拐杖的人,双脚能踩高跷?
佩服!”
张小秃面红耳赤,恼羞成怒道:“这鬼题目根本无理,一个人那可能有四只脚?”
“只有人有脚么?”秦快提醒道:“时间快到了,二位老兄太聪明,以至想歪了。”
一刻钟很快就过去了,二个秃子全哭丧着脸,秦快皱皱眉,复道:“这次换对诗词,在下吟上联,谁能对出下联,任他取二件珠宝。”
有总比没有好,二个老秃子又恢复精神,张小秃问道:“小子,方才那道谜的谜底呢?”
秦快嗤的笑了,嘿嘿取笑道:“椅子有四只脚,那人带张椅子出来,不正是六只脚?当然,桌子、猫、狗也行,二位老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王大秃和张小秃也随之哈哈大笑,王大秃自嘲道:“的确,老子们全想差了,被珠宝迷了心窍,满心以为题目定是很难,却……哈……”
秦快干咳一声,吟哦道:“鸡有髻,不戴簪,能报晓,不打更。”
沉寂半晌,王大秃神气道:“听着:鱼有鳞(铃),摇不响,能过江,不荡桨。”
“好!”秦快解了他穴道,道:“对得妙,老兄请自挑两样。”
王大秃不客气选了两件最珍贵的,张小秃看了眼红,灵光一闪,叫道:“我也有了:猴有袋,不盛粟,能做戏,不唱曲。”
秦快也解了他穴道,张小秃喜洋洋选二件最值钱的。
如今地上还剩十件珠宝,王大秃和张小秃对望一眼,心想真不划算,张小秃道:“小子,换咱哥俩问你,你答不出,输一件珠宝,答得巧,出题的还你一件。”
秦快在他二人脸上瞟来瞟去,摇摇头,道:“这些珠宝若不给你们赢去,你们定是不甘心!但是,二位老兄甘不甘心,干在下屁事?不赌!”
王大秃哇哇乱叫,不屑道:“个子你怕了?懦夫、没种、孬种、胆小鬼……”
秦快不理他叫骂,收好珠宝,懒懒道:“李白说千金散尽还复来,二位老兄何苦太执着?”
说完朝来路走去,二个秃子互望一眼,紧紧跟在身后,秦快彷若未觉,慢步而行。
泥泞的地面已微干,尚带着柔软的阴凉气息,踩在脚下十分舒服有趣,彷佛能感觉出脚底也带着泥土的阴凉。
王大秃和张小秃倒也沉住气不与他交谈,只是二人不住吱吱喳喳低声交谈,声音之细,有如蚊子咬,他们都有点畏惧秦快的耳朵尖。
走了二个多时辰,才渐渐有人踪,秦快恭敬向一位老樵夫询问一句,老樵夫以指比了朝东方向,奏快道谢一声,朝老人比的大路而去,二个秃子不明就里,糊里糊涂的跟在身后,又走了约一个时辰,来到一处大镇。
天色已晚,秦快又向一名路人低声询问,那人看他一眼,很详细说个方向,秦快道谢离去,原来是找珠宝店。
从珠宝店出来,秦快有意无意的瞟了二人一眼,嘴角含带一丝笑意,二个老秃子满心狐疑又跟着走,张小秃摸摸圆凸的肚子,略略提高声音咒骂道:“这小子是吃撑了,走个不停,也不找家大饭庄吃食。”
奉快听而不闻,九弯八拐,突然走进一条大巷子,胡同阴暗,但朝里走不久,莺莺燕燕的笑声不绝于耳,东一只灯笼“群芳阁”,西一只灯笼“胭脂穴”,原来是条窑子巷,高堂大户的也有,木板简陋搭成的也有,总之,里头全是女人,也是男人的天堂,环肥燕瘦任君选择。
秦快走进一间看来最龌龊、污秽的小妓院,里面传来老鸨鸡鸭子叫的声音,王大秃道:
“看不出这小子也爱风流,也不找家体面的妓院,咱哥俩站在门口都觉得有失身份,怎么办,死小秃,跟不跟?”
张小秃想也不想就大声道:“当然跟,老子非吃穷他不可,什么千金散尽还复来,我呸,刀底下舔血的生活,银子上全裹着一层血呢!”
王大秃虽较喜欢秦快,却也不甘白损失,道:“对,那些珠宝原本就该由咱们享受,走——”
脚尚未踏出,窑里老鸨已领了十来个庸脂俗粉围住二人,将他们拥了进去,竭心侍候,二人腿上坐着一个,二边各有几名妓女频频劝酒,虽然长得都不怎样,但那副殷勤劲,真让王大秃和张小秃飘飘然,不知身在何处?
张小秃打个酒嗝,自说道:“凭老子的长相,一大堆女人争相奉承是不足为奇,你死大秃也有这份荣幸,全是沾着老子的光。”
王大秃喃喃咒骂几句,突然道:“咦,那小子呢?躲进温柔乡了?”
十多名妓女全当没听,频频劝酒,王大秃也就没再问,和张小秃猜拳行令,一边猛吃众妓女豆腐,渐渐地,神志不清,搞不清楚谁是谁了………
刺目的阳光照进王大秃及张小秃双目,二人醒来感到头欲裂,还感到躺身的地方硬似石板,一点也不像温柔乡的柔软睡床,伸手朝地上一摸,整个人蹦的跳起来。原来全是沙土,不知何时被丢出妓院,给移到这条小胡同,奇怪身上却盖着毛毯,难怪夜里不觉寒冷,心中打个问号之际,就看见一个人打着哈欠,拖着脚步朝他们走来。
秦快!
张小秃嘴上不饶人,刻薄道:“你小子艳福不浅,敢情刚从温柔乡出来?”
秦决看到他们似乎一惊,讶异道:“二位老兄习惯以大地为床?昨晚在下向一家小窑子借后门的路寻访一位隐居老友,却始终不见你们跟来,原想你们给姑娘们迷了心窍,不想在这种情况下相见。”
王大秃张大了嘴,呐呐道:“怎么?小子,你昨晚不是去逛窑子?”
秦快奇怪的打量他们半晌,冷冷道:“在下确是逛窑子,从窑子正门逛到后门出去。”
王大秃和张小秃面面相觐,都不敢提起昨晚的风光。
秦快又看了他们一眼,朝巷底走去,王大秃呼道:“小子,你又有朋友住在巷底?”
秦快头也不回,冷冷的道:“在下在巷底租了一间屋子,有空欢迎光临。”
“有空,有空。”
二个秃子卷起毛毯,忙跟在身后。
巷子的采光向来不好,秦快租的是巷底最后一间,屋后有一大片空地,不远是个小山坡,山坡上立着一块块小的墓碑,是个坟场,因有一大片空地无高屋掩挡,加以窗子开得多,采光很足,是此地最明亮的一间屋子。
这屋子接近坟场,因此无人敢住一直空着,秦快以极便宜的价格租下,有一间大房,二间小房,一间厨房,进门就是一进小厅,十分小,只容十余人挤肩而站。
王大秃和张小秃进了小厅就嚷嚷道:“小子,你有钱为何不买栋大房子,住这等猪窝鸟巢。”
敢情他们是住定、吃定了秦快,没有丝毫愧色。
秦快坐在唯一的大椅上,冷道:“认为自己不是人的,尽可以请出去。”
二个老秃子一怔,王大秃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叫道:“你吃了火药啦?小子,说话这等冲法。”
秦快眼不斜,目不视,依然冷着口气道:“房东就须有房东的气派和嘴脸,不服气的,请吧!”
张小秃拍拍圆凸的肚皮,不解道:“说清楚点,小子,老子不懂。”
秦快清清喉咙,十分同情的道:“在下明了二位老兄是跟定俺了,看在你们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俺就勉为其难收留。不过,有道钱财最伤道义,咱们岂能学那俗人为银子伤了和气,所以,前进主房在下独居,后进两间小房就租与二位,每月租金一两,厨房在下不用,可由你们独享,伙食自行负责,有异议么?”
二个秃子听傻了眼,没想到这小子比他们还精,还死要钱,而且还说得大仁大义。
王大秃脑子转得慢,张小秃已嘻皮道:“老子哥俩赖定你,又不付房租,小子你不是没辄?!”
王大秃听了连连赞许妙计!
秦快眯着半只眼,皮笑肉不笑道:
“在下只有向屋主租前进大房,二位强住小房,自有屋主来收租,也不用在下麻烦了。”
张小秃闪了舌头,暴烈的道:“好啊,臭小子,老子哥俩让你赚了一票,你却以这种态度对待老子,不好好教训你,是不懂得敬老尊贤?”
秦快毫不留情,冷硬的道:“老而不尊,何来贤?在下如何敬之?”
他说话的方式甚是奇特,有时简单俐落,兴致好就来个长篇大论,有时候嘻笑怒骂,有时候明褒暗讽,但总是一本正经,绝对不假辞色,反而对敌时或遇上丁嫱这些小孩,会幽默一番,否则平常脸上极少有表情。
为人怪异,荒诞不经,每喜凭一己之善恶而行事。
如今他冷硬的痛斥二个老秃子,脸上却依然懒洋洋想睡觉的样子,使人初时心火大起,随即又不禁感到好笑。
二人笑了半晌,王大秃呵呵道:“小子骂得好,老子哥俩的确有点老不尊,但你不能否认,这表示老子的赤子之心尚在,年纪虽老大,心却不老,永远像年轻人一样活蹦乱跳。”
秦快不说什么,摊开右掌伸出去。
“干嘛?”王大秃问。
“租金一两。”
“奶奶的,死小子。”王大秃付了一两。
秦快又将手伸向张小秃,也被臭骂一句,收了租金。
突然——
传来一声无法压抑的惊呼声,这呼声是充满喜悦的,接着又传来一声,有时同时传来两声,但很快地又压抑下去,唯恐给人听见。
秦快不动心的朝房间走去,“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难不成住在这条破巷的人突然捡到黄金,却又怕被人知道?才会如此怪异。”
王大秃没有好气的道:“别作梦了,天下那有这样好人,否则老子早去抢了他所有财产。”
说着朝怀里摸摸,哀叫道:“哎呀,老子的珠宝怎么不见了?”
“这就是粗心大意的后果。”张小秃教训一句,回身摸向后腰际,脸色大变叫道:“老子的珠宝也不见了。”
二人全想到昨晚那妓院一定有问题,不约而同冲出大门,不一会又冲进来,猛槌秦快房门,秦快一脸睡意的看着他们,眼中打着问号,张小秃抢着道:“小子,昨晚去的那家窑院在那里?叫什么?”
秦快狐疑看了他们一眼,也不问,道:“出巷子右数第三条胭脂胡同,‘丽香院’就是。”
二个老秃子又忙冲了出去,秦快轻笑一声,喃喃道:“老鸨得了四件珠宝,想从良的姑娘,送点银子打发,带着其余无处可归的姑娘们逃了,另创局面,那会呆呆等你们上门揍人?”
“砰”的一声,又关门睡大觉了。
不问可知,这一切全是他一手导成,让二个老秃子吃吃瘪,这叫偷鸡不着蚀把米。
果然,不久二个老秃子拖着脚步回来,脸色之难看是可以想见的,二人进小厅,居然坐在两张板凳上,在室中找不出第三张,都没想过要坐秦快舒适的大椅,彷佛上头有蛇盘踞着,不敢去动它一动。
王大秃环顾室中一会,叹气道:“回去吧,小秃,跟着这小子,咱们除了吃瘪还是吃瘪,搞得心头很不舒服。”
张小秃摇摇头,王大秃略略提高声调道:“你也不算算,自从遇上这小子,咱们吃了多少亏?头一次在茶楼被迫付了四份钱,昨天又助纣为虐夺去咱们所有珠宝,今天又不见仅剩的四件,一定又是他从中搞的鬼,否则那群婊子那会这般聪明连夜逃走?”
张小秃哼哼半晌,才冷冷问道:“那小子可有拜托老子哥俩跟着他?”
王大秃哑了口,一切全是他们想占人便宜带来的遗祸。
张小秃喋喋怪笑一声,道:“那小子想赶走咱哥俩,老子就偏偏赖定他,令他头痛,这不也是报复的法子之一?”
王大秃连连点头,突然又道:“咱们身上银子不多,必须再干一票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