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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的微微,我的天堂 作者:祁又一-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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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的——记住,擦窗户。”
  说到这里你千万不要以为她已经说完了,她还有很多擦玻璃的意义没有对你说,聪明的话就继续留下来听她说,直到她把最近的班级评比局势和本班的优秀传统反复强调几遍之后,她会明确地表示:“现在你可以去干活了。”
  ——请注意!如果她没有明确表示“你可以走了”,那么你千万不要走掉,要不然后果会很严重,她会把尊敬师长和个人修养那一套拿出来再重复一遍,不管你已经听过几遍,她都会再重复一遍的。
  我个人认为她比《大话西游》里的唐僧还能说废话,当初《大话西游》编剧本的时候,如果请胡平参加编写唐僧的台词,那么唐僧这个角色一定能够增色不少。说起唐僧,有时候我真羡慕至尊宝,他不爽了还可以揍唐僧两下,可是我不爽的时候就只能忍着,我总不能因为胡平的废话太烦人就揍她吧?怎么说她也是我的班主任,我把她揍了非被学校开除不可。
  那个叫微微的姑娘是临时团支书。她走上去发表就职演说的时候,那副招人喜爱媚态把我吓了一跳。当天下午她召集班里所有没入团的家伙——包括我和雨伞——开会,中心议题是鼓励我们靠近团组织。我们十几个人聚在一起说话,更加深了我的疑惑。无法想象,这样一个撩人的姑娘竟然如此受班主任器重,在我印象里,这种活份的姑娘是老师“特别关注”的一贯对象——随便拎出一个来都和外边的小混混多少有点儿关系。我要是胡平,肯定对这女孩儿加小心,怎么会让她当什么团支书。直到几个月后我才知道,原来胡平选微微是有政治原因的,她家是个在中国差不多顶了头的高干家族,不选她才奇怪。
  所有繁文缛节完成之后,胡平宣布同学们可以自愿留下大扫除。班里的人基本上都留下来了。
  我和雨伞商量了一下,决定去找李琳。
  我们在走廊里找到了李琳所在的三班,在门口看到李琳,她蹲在窗台上擦玻璃,雨伞喊她。
  她从窗台上蹦下来,问我们分在几班了。雨伞问她等一会儿干什么。她想了一会儿,说做班里的大扫除,做完了以后就没事了。粗略估计,这个大扫除至少还要一个小时,于是我们先走了。
  那天下午,为了再次庆祝我俩成功进入天堂一中,我们跑到雨伞家搓PS。他那个当官的老爸不在,出差去了,只有他妈妈在。
  阿姨见到我,拉住了问东问西:老师如何,什么时候军训,有没有开学考试等等。雨伞不等他妈说完就把我拽进屋去,关了门以后说真烦。
  我们一个坐床上,一个坐地上,呼天抢地的搓《铁拳》。由于比赛激烈,4个小时之后,我发现左手大拇指磨了个泡出来。
  这个该死的泡害苦了我,那天晚上回家咬破,没几天长了个茧,直到军训结束才退。
  长头发没有了祁又一
  军训的地方叫陆军大院,离学校不远。那是个特正规的军营,我们被运进去之后天天拉到操场上训练,那时候正是烈日难当的时候,每天在太阳底下站八个小时,犹如大捆包装的烤咸鱼。大门口24小时有荷枪实弹的哨兵把守,严禁跨入家属区一步,更严禁外出。饮料自打进去之后就只能喝到白开水和绿豆汤,绿豆汤还是热的。
  我猜,那是1997年最热的一天,骄阳像八百瓦的灯泡似的挂在天上,谁也不敢看它一眼,所有人都蔫了,中暑倒地的有好几个。那天下午,我们在操场上站了三个小时,训练结束的时候,赵阵雨在第一时间瘫坐在地上,告诉我说他要死了。
  雨伞李琳都在别的连。我和赵阵雨列队站在一起,我们关系已经不错了。我们挪到阴凉的地方去,赵阵雨躺在地上哼哼:“八宝山……向阳坡……松树底下。”
  “你放心吧,我会在八宝山的向阳坡给你找一个埋骨灰的地方,旁边肯定会有一棵松树的——我说你的MP3能不能留给我?”
  “你别问了,我已经死了,不能说话了。”
  这时候胡平走过来,她说:“赵阵雨,别躺在地上。”
  赵阵雨打算坐起来,努力了一下没成功。你真该看看当时的情景,赵阵雨的大肚子就像是垫在衣服底下的枕头,肥嘟嘟的,他在地上打了个滚,用手撑着上半身坐起来,后背上的汗粘着沙子和小石子。
  他爬起来傻笑着说:“没事儿胡老师,呵呵,就是太热了,呵呵,您瞧我这一身脂肪,再热一丁点儿就能榨出油来了。”
  ——然后他就瞪圆了眼睛傻笑,一会儿瞧瞧胡平,一会儿瞧瞧我,好像谁不和他一起笑他就跟谁急似的。
  “你躺地上着凉了怎么办。”
  我和胖子站起来。胖子站起来有点费劲,嘿呦嘿呦的,他说:“哪儿可能着凉啊,热都快热死了,哪儿可能着凉啊。”
  “等真着凉就晚了,去,自己去盛点绿豆汤喝。”
  “我喝过了。”
  “再喝一点,多喝点,快去!”
  胖子嘀咕着走了。
  现在气氛很尴尬,换成我和胡平独处。我冲她点头笑了一下,打算离开,可是胡平叫住我,她问我:“你也是我们班里的学生吧?你叫……”
  “齐天。”我赶紧说。
  “哦,对对,齐天,”她露出歉意的笑,她说:“瞧我这记性。”
  她抓住我迷彩服的袖子,那个部位没有湿乎乎的汗。我知道她这是在表示亲近,像她这样愿意和学生亲近的老师不多,可是我的上半身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她看着我,双目炯炯有神,她说:“你的头发该剪了。”
  “来之前我就剪过了。”
  “不行,还是太长,还得剪——你初中是哪个学校的?”
  我奇怪她为什么要问我以前的学校,我想了一下告诉她。
  她问我:“那个学校在哪儿?我怎么没听说过?”
  于是我大概给她介绍了一下我们那个千疮百孔的初中,当年王朔那厮就是俺们初中毕业的,历史传统可谓悠久。她听过之后没什么表示,只是平和地重申她的要求:“听我的,去把头发剪了。”
  她给我说了时间地点,而后她还补充道,“你不去让人家剪,我明天就带把剪刀来,别人训练的时候我给你剪头发,我的技术可不好,剪成什么样你就别怪我了。”
  说完她就乐了,我陪着她笑了两声,然后就目送她离去了。
  吃晚饭的时候我才知道,当晚是我们半个月来唯一一次洗澡的机会。胖子听到这个消息时情不自禁的表现出兴奋,包子多吃了两个,脸蛋也是红扑扑的。而我却一反常态的悲伤,我洗不成澡了,可是我身上这些泥啊,我估计用·38口径的手枪给我一枪我也死不了,子弹会陷在泥里面的。
  集合号在夜间吹响,人们像扎着红头巾赶集的农村妇女那样,怀抱脸盆跑出去,脸盆里放着早已准备好的香皂、毛巾、洗发水和换洗的内衣。我从没见过胖子这么愉快的集合过,以前他听到集合号就像是听到狼叫,比杀了他还难受,可是现在,他的样子就像是跑去参加婚礼——是谁提议要在别人洗澡的时候给我们剪头发,是谁出的馊主意!出这个主意的人应该被送去枪毙,应该像中世纪欧洲的宗教法庭那样被处以火刑,让他见鬼去。
  我趴在窗台上,看着他们整队集合,点名报数,然后一队一队的拉到后院去。那时侯天黑得晚,7点半钟左右的操场四周,有湿乎乎的白雾温暖着所有人,还有蚊虫到处飞舞。这是北京夏日的夜晚,整个地球上最美的地方。
  我看到一墙之隔的家属区灯火闪烁,那里就像另一个世界,凉爽、舒适、有洗澡水和足够柔软的床。对面阳台上有人影闪动,看不清那人的相貌,但是我知道那是个男人。他所处的阳台在三楼,夹在两棵杨树繁茂的枝叶中间。他在向队伍中的某个人招手,我想知道和他关系亲密的那个孩子是谁,在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三楼那个阳台很可能属于微微的父亲。
  我在会议室门口遇见了雨伞,我早就猜到要在这里遇到他,他的头发比我长多了。我去的时候有几个人聚在门口,都是来剪头发的。
  我走过去,雨伞对我说:“我给你介绍个人。”
  他指着方格说:“他,方格,列队的时候站我旁边——他可牛逼呢,收齐了U2的所有专辑。”
  我看看这个叫方格的家伙,从相貌上实在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中等个,半长头发,不戴眼睛,最大的特点就是有点儿狐臭。他和雨伞以前介绍给我的那些人没什么差别——学习成绩优异的富家公子哥。再不然就是某一方面特别牛逼的人,比如说:某个学校的总分第一,学通社的学生记者,或者某个乐队未成年的贝司手什么的。雨伞总是不断认识新朋友,然后把他认识的人一个一个介绍给我,他好像特别喜欢这么干。这又是雨伞的一个新俘虏——我想,被雨伞俘虏的孩子成千上万。
  倒霉的孩子们在会议室外面排队,出来的人们脑袋变得像栗子皮,so pity boys。我一度希望会议室里的长官来自广州,这样他剪头发的水平没准会高一点。我觉得我们就像新西兰牧场外面圈着的绵羊,前面一个穿着吊带工作裤的壮汉,粗鲁地把我们放倒,然后他会用一把电动理发刀屠宰我们,直到他拿走他想要的羊毛。
  我和雨伞,还有方格,我们嘲笑每一个被屠宰后的绵羊。这中间方格给我罗列了一些英国乐队的名字,时至今日,这些残缺不全的打口cd和唏哩哗啦的打口磁带我差不多都听过了,一部分是自己找的,更多是从方格那里借的,而且相当一部分不打算还了。
  轮到我了,我乖乖地走进去,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举着剪刀等我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们憨态可鞠的朱班长!可是亲爱的同志们哪,朱班长去年还在河北某山沟里种果树,让他给我剪头发,我妈妈会伤心的。
  朱班长好心的问我想要什么发型,我本来想说:你会剪什么发型?可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这样说太不礼貌,我不应该伤及无辜。
  于是我说:“您看着来吧。”
  没有多一会儿,我脚下已经堆满了脏兮兮的头发,我和朱班长都闻到了强烈的头油味,我为此羞愧,可事实上我应该更理直气壮一点,是某些混蛋不让我洗澡,责任不在我。
  头发剪完之后,朱班长拿了一面镜子放在我面前,他问我:“你看怎么样?行么?”
  我瞟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然后赶紧看别的地方,点着头,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行。
  雨伞和方格也剪完头发出来,我们互相嘲笑了一阵,攻击对方的样子像白痴,刺猬,劳改犯,马铃薯或者别的什么玩意儿。宿舍楼空无一人,雨伞傻呼呼地摸我的脑袋,结果摸了一手头发茬子,他大骂着脏话跑去水池冲手,自来水哗哗地流,雨伞说恶心死了,你这猴子是有毒真菌。我和方格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们回各自寝室拿洗漱用具,然后跑下楼去。
  这个军营太大,我们一路跑过去,洗发水在脸盆里晃荡,直跑得气喘吁吁了才赶到澡堂。澡堂门口有一片小广场,那儿有不少手端脸盆,肩披湿毛巾排队的人,这帮刚洗完澡的幸运儿们浑身上下散发着洗发水和肥皂的香气,像一个个刚出笼的白面馒头。
  我看见胖子赵阵雨也在队伍里,容光焕发地冲我打招呼。我们的出现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认识我们的人开始怪叫,我们作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钻进澡堂,指导员命令大家安静,不许说话。
  我第一个脱光了衣服跑进去,差点和一个往外跑的瘦干儿狼撞在一起。我进去的时候心中充满兴奋,因为我从来没有在部队的洗澡堂里洗过澡,而且,不一会儿我就发现了部队澡堂与一般澡堂的区别:这里的女澡堂是临时搭建的,与男生澡堂只有一墙之隔!我能看见女生那边的水蒸气沿着木板上方的边缘蔓延过来,就像蒸腾的瀑布那样。雨伞和方格一进来,我就把我的发现指给他们看,这时候澡堂子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我们往身上搓肥皂,大声叫唤,窃听对面少数几个还没走的女生的动静,并且小声讨论这块木板倒下来的可能性。
  方格甚至用手推了推那扇木板做的墙,证实它的确很牢固。
  雨伞高高的个子,肌肉发达,像一头刚从水池里爬出来的水牛。他对我和方格说:“看着!”然后就像练气功的老头那样摆了一个骑马蹲裆式,假模假式的把手从肋下伸出,气运丹田,一边运劲儿一边从喉咙里挤出点儿声音来:“嘿——咿——!”然后,他那个玩意儿“腾!”的一下就立起来,像个巨型红辣椒似的,还一动一动的。
  我们在雨伞那玩意儿上晾湿毛巾。先是我放上一条,而后方格把他的毛巾也放上,按说两条湿毛巾加在一起分量不轻,可是雨伞那个玩意儿坚挺得很,竟然能够独臂擎天。最后雨伞把自己那条毛巾也沁上水加上,这样相持了大约有十几秒钟,三条毛巾才一起掉下来。
  我们听到女生那边忽然传来几声尖叫,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方格也大喝一声离开淋浴喷头。雨伞那时正在搓自己的后背,而我在往头上抹洗发水,我们盯着方格看,方格把水龙头关上,骂着娘说:“没有热水了。”
  女生那边也传来此起彼伏的抱怨声,唧唧喳喳响成一片,像一群被人赶着下水的鸭子。如果没有那些女生们在,我也会抱怨的,可是由于某些稀奇的原因作怪,我竟然说:“不就是没热水了么,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方格看着我,他说:“我也没大惊小怪啊,这水忽然变凉了。”
  我赶紧解释说:“没有没有,我没说你,我说那帮女生呢。”
  雨伞叫唤着:“牛逼!改洗凉水澡了啊!”
  然后他搓着身上的泥跑过去拧开水龙头,凉水冲下来,激得他“哈!”、“啊!”的叫唤。他搓着身子,大叫着:“舒服!……爽!真他妈牛逼!”
  其实谁都知道,这水肯定非常凉,要不然雨伞也不会这么叫唤。我爸爸夏天爱洗凉水澡,我在家的时候试着洗过,一点也不觉得舒服。可是目前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向后退是不可能了,我大喝一声:“洗凉水澡啊!”就把水龙头拧开了。
  我大声叫唤:“凉就凉吧,毛主席年轻的时候就天天用凉水洗澡,人老人家冬天还洗凉水澡呢!——嘿,我就奇了怪了,你说这帮女生罗嗦起来怎么没完没了啊?这么半天还没吵吵完,她们有什么可吵吵的,不就是凉点么!”
  然后我还唱歌:“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啊~把营归……”
  等我们出来,澡堂内外已经没有一个人,连动作最慢的女生也走干净了。走出澡堂子大门,迎面而来的暖风使我连打了两个喷嚏,夜晚如此安静,没有飞行的昆虫,我的喷嚏显得特别嘹亮,几乎可以传到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雨伞唱起恐怖海峡乐队的老歌,他唱的是那首感人至深的《romeo and juliet》,雨伞最喜欢那种深邃,悠远,变化多端,同时调型怪异的歌。这种蓝调歌曲由雨伞来唱非常好听,他从初中开始练爵士钢琴,他唱蓝调,深沉得可以麻醉人,就像个真正的黑人歌手那样。
  恐怖海峡是招人喜爱的老乐队,到了最后一句,我和雨伞一起唱出来,“……the time is wrong。 。Juliet ,Juliet……”
  我们走在星空之下,可以闻到对方身上好闻的香皂味,还有夏日夜晚温暖的空气。雨伞唱完了,问我:我是不是酷毙了?
  我说是,小姑娘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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