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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荆轲-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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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匕首卷入督亢的地图中,是他原定的计划。此时重新细想,觉得仍旧是个极好的办法。不过计划要作一个修正,那地图匣应该封得极其严密,而且要由燕王亲自拜送,表示郑重。这样,秦国上下,便不会疑心到此;同时封固严密,昼夜守护,装成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秦国的密谍,本事再大,也无法发现其中的秘密。    
    然后呢?他继续往下想。    
    然后,假定秦王嬴政会欣然接见,他自然要看一看这燕国膏腴之地的地图。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取出地图,交给盖聂拿着;他拉住地图的前端,身子慢慢往后退,地图慢慢展开,同时,为嬴政一一指点。    
    这时,嬴政的全部注意力,应该都放在地图上、他的手指上。到地图将尽时,盖聂抽出匕首,他便抛掉地图,一把抓住嬴政的手,盖聂以匕首指胸,一刺便死,大事毕矣!    
    就那么容易吗?他细想了一遍,确是那样容易。匕首藏在地图匣中,是个再好不过的办法;顺理成章,丝毫没有漏洞。    
    但是,他也听说过,嬴政身不满五尺,却是智勇绝伦;万一一刺不死,召集殿下执戟郎中救护,众寡不敌,又当如何?    
    决不容许一刺不死!荆轲断然决然地对自己说;可是,匕首在盖聂手里,任何人遇到那样的情况都会紧张,因而生偏差,一刺而未刺中要害,绝非不可能之事。    
    要如何才能一刺必死呢?荆轲把这个念头,一直带到梦里。    
    在朝阳影里睁开了眼,他觉得神清气爽,十分畅快;再想到那个难题,几乎念头还未转完,便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他高兴得一掀锦衾,大声喊道:“妙极了!真太妙了!”    
    一阵急促细碎的脚步声,接着房门开启,探进一个头来,是昭妫。    
    “怎么了,怎么了?”她略有些慌张地问。    
    “什么?”荆轲茫然地,“没有什么呀!”    
    “我听得你大喊,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喔。”荆轲定一定神说,“我想到一个好主意。来,昭妫,你替我记住一句话,省得我忘了;你记住:‘徐夫人的药方’。记住了没有?”    
    “‘徐夫人的药方’”昭妫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又闭着眼喃喃复诵数遍,“记住了,‘徐夫人的药方’。一共六个字。”    
    “是的,六个字:‘徐夫人的药方’,我也记住了。”    
    “那么。”昭妫又好奇,又困惑地问,“为何要我记住?就这么记住吗?还是在什么时候要提醒你呢?”    
    “对了。不久以后,有一位徐夫人从榆次来,你提醒我。注意她的药方。”    
    “那是个什么药方?”    
    “毒药。”    
    “毒药!”昭妫失声惊呼,双眼睁得极大。    
    “你放心!不是我要服毒。”荆轲笑笑,不再多说了。    
    “荆先生!”昭妫喊了一声,欲语不语地。    
    “有话说出来!”荆轲看着她说,“我不喜欢这样子吞吞吐吐的。”    
    “荆先生,我觉得你这个人很奇怪。”昭妫终于说了。    
    “噢!怪在什么地方?就因为我要你记住徐夫人的药方吗?昭妫,”荆轲停了一下说,“我抱歉得很。我心里有许多话不能跟你们说,所以你们看来,我的行为有许多地方莫名其妙。其实,我是很普通的一个人,我亦希望有个很舒服的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布衣菜饭,一生不见兵革,让我闭门课子,安静度日。无奈,不容易有这种日子——我希望不久的将来,大家能过这种日子;但是,在我,是绝不可能有的。”    
    “为什么呢?”    
    这一句话又把荆轲问住了,他歉意地笑道:“你又要说我这个人很奇怪了!说话颠三倒四,前言不符后语,是不是?”    
    昭妫没有再问下去,管自己去替他收拾寝具;但是,她一面铺衾叠被,一面不住骨碌碌地转着眼珠,似乎有什么心事在想。


第二章一座愁城(7)

    终于,她问了一句话:“荆先生,我跟季子俩,你到底喜欢谁?”    
    荆轲从未想到过有此一问,闪避着反问道:“还有夏姒。你怎不问,在你们三个人之中,我喜欢谁?”    
    “你不会喜欢夏姒的。”    
    “何以见得?”    
    “这用不着争论的。如果你喜欢夏姒,你也说好了。不过,要说老实话。”    
    “说老实话,你跟季子我都喜欢。”    
    “总有一点分别吧?”    
    “我没有比较过。”荆轲顾左右而言他,“昭妫,你为什么问这话?”    
    这叫昭妫难以回答,只好强词夺理了,“问都问不得么?”她窘笑着说。    
    其实就不问,他也知道她一片眷注的深情。他对儿女私情,一向是自我抑制着的;但此时忽然有了不同的想法,他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日子不多了,就算放纵,也放纵不到哪里去,何苦在心中紧守着一道樊篱?    
    但是,他不知道昭妫是存着怎样的心思?他在她眼里,究竟是怎么样一种人?这些,他都有兴趣弄个清楚。    
    于是他问:“昭妫,我走了以后,你会不会想念我?”    
    “走?”昭妫极注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平静地垂着眼说,“我跟了你去。”    
    他想不到她已存下了这样的主意,便说:“我的行踪不定,你跟着我会受苦。”    
    “只怕是你嫌我累赘!”    
    如果说不嫌她累赘,她更要跟着他走了。事实上是不可能的;他到秦国怎能带了她去?无奈这话不便说破,只得付诸沉默。    
    “是不是?”昭妫冷笑道,“男人都是这样,到处希望有个有姿色的女子相伴,却又最好不受羁绊。相处厌了,拍拍腿就走,到新的地方,另换新人;可是这样?”    
    荆轲苦笑了。    
    “说啊!”得理不让人的昭妫,扬着脸问。    
    “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说什么?”荆轲笑着回答。    
    这表示承认了昭妫的看法是对的。他是不得已而借此逃避,昭妫却大为伤心;她曾受太子的怜爱恩宠,自以为可免于老死深宫形单影只的凄凉岁月;却想不到太子丹又遣她来服侍荆轲,按照宫里的规矩,除非她能跟了荆轲一起去,否则,等他搬出东宫,她就不可能重新亲近太子了。因此,她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荆轲身上,而结果却是失望了。    
    想到宫中凄清的长夜,每每听得青春消逝、人老珠黄的宫女,一声声长吁短叹的情景,昭妫简直心悸了。她不甘于随人摆布,认为无论如何得想办法缠住荆轲,因此又说:“荆先生,太子替你修的房子快完工了,搬去的时候,你可别忘了,把我也带去。”    
    “那自然。”荆轲说,“我在燕国一天,你我相聚一天。等我要离开燕国,可就没有办法了;只好哭一场分手。”    
    “你会到哪里去呢?回到卫国?”    
    “国破家亡,哪里是卫国?”荆轲苦笑着说。    
    “不是回卫国是哪里呢?”昭妫试探着问道,“太子待你这么好,大家都说你会在我们燕国做一番大事。你没有理由到别的地方去。”    
    荆轲心想,这样一问一答,以至于词穷,难免会泄漏了机密;心生警惕,便采取了敷衍的态度:“你的话不错,我要在燕国做一番大事;现在已经官拜上卿,太子又专门替我修了房子,我还要到什么地方去?”    
    这一说,昭妫又觉得人生充满了乐趣和希望,但总还是有些不放心,幽幽地说道:“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过些日子再也想不起人家来了。”    
    “我不是那种人。”荆轲把她一把揽入怀中,吻着她说,“我已说过,我在燕国一天,我们相聚一天,决不会冷落了你。”    
    昭妫这下真个满心舒畅了,柔顺地依偎着荆轲,度过了一个温馨的上午。    
    到了饭后,太子丹又派人来请了。先请荆轲写了给孟苍的信,立即打发专人送往榆次。办完了这件正事,太子丹郑重其事地把他带入一座花木扶疏,靠近后宫,极其幽静的别院;屋中已燃起一炉清心涤虑的沉榆香,还有一张形制古朴的七弦琴,端端正正地放在当地,琴上覆着一方锦袱,琴后摆着一方极工细的篾席。    
    “噢!”荆轲欣喜地说,“已安排好了。”    
    “你请稍坐。”太子丹又嘱咐道,“别忘了我的话,那女伶官脾气极其怪僻,万一有失礼之处,请看我的薄面,勿与计较。”    
    “是!”荆轲答道,“我以礼自持,相信决不会惹得那位女伶官着恼。”    
    “是的。我只是过虑。你请坐,我去招呼她。”    
    太子丹转入内室,却不见再出来。稍停,香风微度,一位身材极其苗条的女郎出现,头上盖一块玄色罗巾,看不见她的面貌;然而双手如玉,令荆轲无法想像这双手是生在一个极丑陋的女人手上。    
    那女伶官轻轻移动脚步,接着盈盈下拜,却未说话。    
    荆轲伏身答礼,致谢说道:“荆轲今日得闻妙奏,深感荣幸。只恐草野下愚,不能领略深微奥妙之处。”    
    “荆先生不必过谦。”那女伶官平静地回答,声如玉磐,异常悦耳。    
    然后,她在那方细篾席上坐了下来,头上虽有罗巾遮盖,但举止动作,皆有法度。等素手拨弦,荆轲立即感到不同凡响。    
    “我为荆先生操一曲《贞女引》。”    
    “是!我在静心倾听。”    
    于是那女伶官端然静坐,先伸出一双玉笋般的手,慢慢抚一遍琴弦;这是因为眼睛看不见,先熟悉一下弦柱的位置。然后,然一声,一串如松风流泉般的清响,流转在那精室之中,荆轲闭眼静听,仿佛置身在深山幽谷里,飘然、恬然,一切尘世间的扰扰攘攘都自心头消失了。


第二章一座愁城(8)

    忽然,琴声中多了一种声音,那是女伶官发声在唱《贞女引》:    
    菁菁茂木,隐独荣兮;变化垂枝,含蕤英兮;修身养志,建令名兮;厥道不同,善恶并兮;屈躬就浊,世疑清兮;怀忠见疑,何贪生兮?    
    砉然一声,人琴俱杳,荆轲心中激起无限感慨,不自觉地发为叹息。    
    “荆先生,何故长叹?”    
    不回答是不礼貌的,荆轲直抒感触:“由你的歌,叫我想起了田先生。”    
    “是田光先生么?”女伶官以首肯的语气又说,“把田光先生拟为贞女,倒亦未尝不可。请问荆先生,你的感慨是什么?”    
    “‘怀忠见疑,何贪生兮?’贞女乃千金之体,又是刚烈之性,一语见疑,不意遽尔轻生,唉,真是叫人遗恨无穷!”    
    “这是太子的轻率,不可恕也!”    
    荆轲不敢再答话了,心想这女伶官的口气好自大,身在东宫,便一无顾忌地批评太子,倒是她自己太轻率了。    
    “荆先生离乡背井,已有几年?”那女伶官又问。    
    “浪迹天涯,少说也有二十年了。”    
    “儿时歌哭嬉游之地,可想念么?”    
    “离乡多年,印象淡薄了。便梦中也难得一见故乡的情景。”    
    “喔。”女伶官换了个话题,“我的琴,难得一动。幸遇高明,请作指点。”    
    这是考验荆轲。他觉得她的琴艺确是不凡,但不说两句内行话,在她听来是泛泛的恭维,可能会觉得不足与言,就此歇手;为了想再听她奏一曲,他不敢随便回答。    
    于是,他细细想了一遍,很小心地说道:“我实在不懂什么。只觉得苍劲高古,闭目听去,不似出于纤纤玉手;便这指法,在须眉之中,亦是极难得的高手。”    
    罗巾微颤,仿佛是点头称许的样子,接着,那女伶官平静地说:“容我再向荆先生请教。”    
    显然地,荆轲的恭维是搔着了痒处。但另奏一曲,她却未曾说明出处;素手轻挥,那清清泠泠的声音,入耳好熟,荆轲一时想不起来,曾在何处听过?只凭琴声的指引,仿佛看到了竹篱鸡犬,邻舍相呼,然后怀着无限孺慕的心情,拜见了白发双亲。    
    荆轲陡然记起,那是卫国有名的乐工师曹的遗曲。曲中充满了卫国的风味,因而荆轲思乡之心,为琴声鼓动得如醉如狂,自觉二十年的漂泊,国破家亡,老亲弃养,纵然富贵,亦不过镜花水月,转眼消逝,归于无用。思归之念,身世之感,加上幻灭无常的悲哀,打垮了一向自许为坚强的荆轲,一曲未罢,泪下如雨。    
    而琴弦恰在这时候断了一根;琴声一止,荆轲抽噎的哭声,格外清晰。那女伶官陡然一揭盖头的罗巾;荆轲一见之下,不由得止住了哭声,惊得目瞪口呆。    
    什么相貌极丑的女伶官?竟是绝色的美人,而且气度高华,一看便知是极尊贵的身份。    
    “是——”荆轲恍然意会,“是公主?”    
    “是的。”太子丹在门口接话:“是我的幼妹夷。”    
    荆轲心中有着无数疑团;但是在表面上他已恢复常态,整一整衣襟,伏身下拜,重行大礼:“荆轲谒见公主。”    
    夷以公主会见大臣的礼节还了礼,矜持地微笑道:“荆先生为燕国宣劳,感谢之至。”    
    “尚无寸功足录,不敢当公主的嘉奖。倒是我,辱蒙公主降尊纾贵,亲操法曲,真是毕生难忘的幸事。”    
    “下里巴人,叫荆先生见笑。”夷站起来说,“请宽坐,恕我失陪。”    
    说完,一转身翩然而去。荆轲急忙俯伏拜送,等抬起头来,夷已走得无影无踪;只觉沉榆香味之中,依稀夹杂了她的衣香;荆轲回想夷的倩影笑貌,恍恍惚惚如遇见了仙人一般,怔怔地在出神,竟忘却身在何处。    
    “荆卿!”    
    太子丹的声音惊醒了他;定一定神,想起还该致意:“太子的盛情,感何可言!不过如此安排,实在叫我不安得很。”    
    “不是我的安排。你莫谢我。”    
    这话越发令人不解,“然则何以说是女伶官呢?”他问。


第二章一座愁城(9)

    “是我妹妹自己的意思。她不知听谁说了,知道你希望听一听她的琴,自告奋勇,说是你为燕国如此出力,应当让你如愿。不过,她不愿以真面目相见,叫我假托为女伶官。但是,”太子丹困惑地笑着,“我亦不明白,她何以又改变初衷,揭去了那块盖头的罗巾?”    
    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曲折在内。夷的真面目由隐藏而自动揭露,虽不明原因,但无论如何是一种对他有了好感的结果——意会到此,荆轲顿时浮起无限的感激;不过这一份感激之忱,他觉得在太子丹面前是不宜于表露的。    
    于是,他想到了他的泪下如雨,不免失态,因而特意托太子丹代为向夷道歉。    
    “你不必道歉。也许她正觉得得意:她的琴艺,能把你感动得这个样子。”    
    “实在是悲从中来,不能自制。”荆轲由衷地说,“都道公主的琴艺,燕国第一,在我来说,浪迹半生,还是第一遭得遇如此的名手。”    
    这番话在太子丹听来,自然是相当得意的。他又想到,今天的局面,荆轲如此感动,夷的态度如此友好,效果竟是出乎意外地圆满,因而格外觉得高兴。    
    只是,他也像荆轲一样,不明白夷的态度,何以突然变化?他在想,经过今天的一场聚会,以后荆轲和夷少不得还有晤谈的机会;而这位娇贵的公主,脾气极其难惹,他必须先弄清楚了她的态度,预先告诉了荆轲——就像他在夷操琴以前,说那位“女伶官”相貌丑陋,性格怪僻,特意提出警告的用意一样。    
    于是,等荆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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