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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古希腊的魔咒-第3章

小说: 古希腊的魔咒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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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缠着电线的篱笆,她都会觉得脖子后面的头发竖了起来,手臂上长满鸡皮疙瘩。
    现在鸡皮疙瘩又起了,她赶紧抛开杂念,三步并成两步奔向屋子,跑过屋前高
耸的陶立克式大石柱,推开厚重的两道门,穿过天花板很高的门厅,经过楼梯,来
到厨房。“我回来了!”她大声喊道,将书扔在切菜的案板上,打开冰箱,取出一
听VS饮料。
    菲丽丝母亲从配餐间出来,看上去疲倦而苍白,眼睛下方的黑晕比平时更加明
显,她用围裙擦擦手,问道:“怎么样?第一天
    佩妮罗笑着说:“还好,妈妈。”
    “只是还好吗?没有什么特别精彩的事?”
    “你说呢,才第一天嘛。”
    “老师怎么样?
    “还不太清楚,头一周结束前很难说。”她从厨房窗户向葡萄园里的另一座房
屋望去,“其他人呢?”
    菲丽丝母亲耸耸肩说:“快挤压葡萄了,特别忙。”
    佩妮罗点点头,很高兴其他几个母亲不在。她告诉过母亲们今年起她是高中生
了,快要长大成人了,请她们对她上学别太当回事,显然她们已经接受了她的暗示。
    “你交到新朋友了吗?”母亲边洗手边问。
    
 
    “我看到了维拉、莉安和詹妮弗。”
    “我是说新朋友。”
    佩妮罗脸红了。她喝完饮料,把空罐扔进炉边的垃圾袋里,“我知道你指的是
什么,我没有碰到什么男孩,这星期可能不会有约会,好吗?上帝,这才刚第一天,
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我并不是说……”
    佩妮罗叹了口气,“我知道,”她说,“别担心,学生舞会要八个月后才举行。”
    “不是那样,其实是——”
    “是什么?”
    母亲想笑笑,但反而显得做作,“没关系,我们以后再谈。”
    “好吧。”她又朝窗外看了看,很高兴没有看到另外几个母亲的身影,“你要
找我的话,我在花园。”
    “你没有家庭作业吗?”
    “妈妈,今天刚开学,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第一天不会有作业的,第一周也
不会。”
    “我们原来有过。”
    “时代变了。”佩妮罗从桌上的水果盘里抓了个苹果,拿起书本,她正想上楼
把书放口卧室,这时传来了母亲的声音。“你不想去看看其他母亲吗?”
    佩妮罗回过头,舔了舔嘴唇,“一会儿再去。”
    “今天是你开学的第一天,她们会感兴趣的。”她把手放在佩妮罗肩上说,
“她们关心你,我们都很关心你。”
    “好的。”佩妮罗说。
    母亲开玩笑地打了她的肩膀一拳,笑着对女儿说:“走吧。”
    像往常一样,玛吉丝母亲穿着一身黑衣,坐在办公室里的大班桌后面,在电话
里训人。她匆匆地朝佩妮罗和菲丽丝母亲点点头,然后继续呵斥对方,“我所希望
的,”她用生硬平稳的嗓音说道,“是你正确履行合同规定的职责。如果你觉得难
办,我们公司会找到更有效的办法来销售我们的产品。你听明白了吗?”
    菲丽丝母亲坐在靠墙的黑色皮沙发上,示意佩妮罗也坐下。佩妮罗摇摇头,仍
旧站着。
    玛吉丝母亲挂了电话,小心地将听筒放回话机,望着佩妮罗,不自然地笑笑。
阳光反射在她深邃的棕色眼睛里,洒在她光滑的黑发间,“你开学第一天很满意吧?”
    佩妮罗点点头,避开母亲的目光,“是的,夫人。”
    “你对课程和老师都还满意吧?”
    “我觉得……”
    “要是不满意,我可以安排你转学。上高中了,成绩对你很重要。”
    “课程都还不错。”
    “很好。”玛吉丝母亲点点头,“很好。”
    佩妮罗什么也没说,她们三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
    “你还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玛吉丝母亲问道。
    佩妮罗摇摇头,“没有了,夫人。”
    “那我继续工作了。谢谢你过来,佩妮罗。”
    谈话结束。菲丽丝母亲站起来说:“我们去看看你的其他母亲。”
    “你今年会表现不错的,”玛吉丝母亲对女儿说,“你会让我们感到骄傲。”
    佩妮罗点点头,跟着菲丽丝母亲出了办公室,走进大厅后她才注意到自己已经
出汗了。
    希拉母亲在田里检查今天收割的样品,其他几位母亲则在楼里的实验室检测葡
萄的分析结果。一组化验员坐在靠窗的长桌旁,测试着葡萄汁,以便预测今年的产
量。
    “佩妮罗回来了。”菲丽丝母亲喊道,关上了身后的白门。
    玛格丽特母亲正和两位化验员小声谈话,她们抬起头,心不在焉地笑笑,挥挥
手,又继续谈话。杰琳母亲却马上停下工作跑过来,高跟鞋踩在砖上清脆作响。佩
妮罗觉得自己紧张起来。杰琳母亲伸出双臂,紧紧地拥抱她。这个拥抱有点太长,
有点不像母亲的拥抱。佩妮罗焦急地屏住呼吸,像以往一样,她试图告诉自己,杰
琳母亲真的爱她、关心她,可是这和她体会到的是两回事。她最年轻的这个母亲有
点反常,这种异常她还不太懂。杰琳母亲一松手,佩妮罗立即向后退了一步。
    “我好想你,”母亲用她和佩妮罗说话时惯用的那种腻腻的小女孩似的嗓音说,
“我真讨厌夏天结束,你得离家去上学。”
    佩妮罗什么也没说。事实上,前两周她只在早饭和晚饭时见到过杰琳母亲,她
不明白母亲如何会想念她。
    “你碰见谁了?有没有遇见帅哥?”
    佩妮罗皱皱眉说:“才开学第一天。”
    杰琳母亲笑了,声音很怪,从小孩的咯咯笑声变为嗓音沙哑的窃笑,“越早开
始越好。”
    “是的。”佩妮罗转向菲丽丝母亲,“我们走吧,让她们工作。”
    “好的。”母亲同意了。
    “我们吃晚饭时再聊,”杰琳母亲说,“我想让你告诉我今天发生的所有的事。”
她轻轻拧了一下佩妮罗的肩。
    佩妮罗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母亲笑了。
    她们二人在厨房分手。“我到花园去了。”佩妮罗说。她从厨房拿起书,上楼
去卧室,走过长长的过道,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悄无声息。从打开的门望去,母
亲们的品位和个性全反映在她们的卧室里。玛吉丝母亲的卧室庄重而实用,一张床
头雕花的大床,一张简洁的书桌,上面整齐地放着文件,洁白的墙面上装饰着丹尼
蒙商标的原始模型。隔壁希拉母亲的房间最俗气,摆满了乏味的时兴家具,看上去
就像直接从家具目录画册里搬过来的一样,墙上挂着的那幅画总让佩妮罗想起宾馆
里的艺术品。玛格丽特母亲房间的装饰最为大胆,也最有趣,超现代的床,没有梳
妆台,欧洲的民间艺术和年轻美国本土画家的作品在这儿达到了惊人的和谐。菲丽
丝母亲的房间让佩妮罗感到最舒服,屋里堆着饰带、鲜花、古玩和针线,中央摆着
一张铜床,屋子显得杂乱而随意,这是一个充满亲情的房间,完全适合她最喜爱的
母亲。
    杰琳母亲的卧室没有家具,只在铺着红地砖的屋子中间搁了张床垫,墙壁没有
装饰,刷成了不反光的深黑色。
    她从不愿意进杰琳母亲的房间。
    来到自己的卧室,她把书扔到床上,拿出日记本和笔,下楼经过书房,打开玻
璃拉门,走进花园。对她来说这不仅仅是个花园,而且是她的圣地,她的避难所,
一个可以放松、思考和独处的地方。母亲们似乎意识到她对花园的情感,以前她们
在夏天经常在这儿看书、做日光浴和散步,但几年后,她们不常来了,好像达成了
默契,花园是她的领地,她们也逐渐由她去。对此,她非常感激。
    她看着围墙里的这个院子,四方形的院落中间有一个喷泉,玛格丽特母亲去希
腊旅行时,在一座古老别墅的废弃花园里发现了一个喷泉,这是它的复制品。喷泉
四周像车轮一样种着希拉母亲的草药和鲜花,绿地中间摆着各式各样的工艺品和民
间雕塑,花园里还有几张椅子,但佩妮罗却喜欢坐在喷泉边,聆听水的咕咕声,感
受水雾抚在手和脸的皮肤上的快意。
    尽管她从未问过菲丽丝母亲,也许永不会问,但今天在学校里又有人问她的母
亲们的性取向问题。去年她因为这个和苏珊打架,差点被停学。苏珊把她们葡萄园
产的酒叫做“同性恋牌酒”。今年她和苏珊不在一起上课,但在午饭时,她听见苏
珊大声地说什么“同性恋工厂”,还和她穿着紧身牛仔裤的死党一起歇斯底里地大
笑。她没有理会,就像什么也没听见似的去上课,可是她的确听见了,而且很伤心。
    事情总是令她伤心难过。
    更糟的是她有时自己也怀疑她的母亲中会不会有同性恋,几年来城里一直有这
样的谣言,也不是没有可能。她的每个母亲都定期出去约会,但她知道那肯定是一
种伪装,仅仅是为了生意的缘故需要维持别人的尊敬。她们的生活中从来没有过正
而八经的恋人,至少从她记事以来从未有过。
    而且,她的母亲们都……很怪。她不愿意承认,可是她们不仅让外人看起来觉
得怪异,在她眼里她们常常也显得反常。
    尤其是杰琳母亲。
    当然,如果那是真的,假如她们真是同性恋,她们中的一个应该是双性恋,至
少曾和某个男人发生过关系。
    除非她是被领养的。
    不,她不会是领养的,对此她深信不疑。
    她坐下来,把手指放进喷泉池子清凉的水中。她把她们都称作“妈妈”。可她
知道,真的,她只有一个妈妈。她想知道谁是她亲生的妈妈,当她向她们提起这件
事时,她们全都不承认,总是异口同声地告诉她,传统的一对一的关系,像父母和
子女间的关系,是非常狭隘的,在这个家里不会被承认。她们告诉她,她必须平等
地对待每一位母亲,但她觉得她们并没有平等地对待她。有些对她更好,有些对她
更开明、诚恳,而她也感到和某位母亲更为亲近。
    最亲的是菲丽丝母亲,她相信菲丽丝母亲是她的亲生妈妈,生物学意义上的妈
妈。理由并不充分,感情多于思考,但这种情怀一直存在。多年来,无论是身体还
是感情上,菲丽丝母亲似乎最关心她,就像今天,是她在厨房里等她放学。柴米油
盐并没有消磨她的敏锐,她没去葡萄园而是在屋里等候,是因为她想知道女儿开学
的第一天会不会一切顺利。
    这使佩妮罗感到幸福。
    有时她希望菲丽丝母亲是她惟一的妈妈。
    她低头望着水里,粼粼波光倒影着自己变形的脸。她知道她很漂亮,也喜欢自
我欣赏,但并不因此沾沾自喜。她从不是那种花大量时间化妆或做头发的人,可一
旦经过镜子时,她就会朝里看,看自己的影象,知道自己长什么样,让她心里塌实,
然而如果碰巧被别人看见,她就会很不好意思,
    有时她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同性恋,这不是凭空想象。在全女性的环境中长大,
别人也会这样猜测。她一直感到和男孩子说话很困难,也不像她的同学那样,很快
渡过初中男女生交往的尴尬阶段。
    这到底是为什么?她不清楚。
    她想象不出自己和别人在一起时的浪漫情景,不管是和男孩还是女孩。
    她搅乱水中的倒影,让自己的脸溶化在水波里。
    为什么一切如此复杂?
    她身后传来了“咚咚”声,转过脸去,她看见菲丽丝母亲在窗户旁向她挥手,
她也朝她挥挥手,然后埋下头,打开日记本,拧开笔。“今天,”她写道,“是我
高中生活的第一天……”




  

 


                           第4章  古玩店惨案

    墙上的四个旧式挂钟一齐敲响了六点,维克·威廉姆斯站起身,关掉录音机,
从柜台后面出来把门关上。又是漫长、无聊的一天,没多少赢利。旅游季节时生意
还凑合,但从早上开门到现在,只来了五位顾客,而且全都是只看不买的。他清楚
生意不会太好做,学校已开学,假期也结束了,从现在到10月中旬,只能冷冷清清
地打发日子。
    以前的古玩市场常年火爆,他根本不需要出门拉生意。本地的妇女们爱买老式
斑驳的玻璃去装饰她们的起居室,传统的中年人会给太太买留声机作为纪念。但如
今古玩已不再吃香,人们都去买现代的艺术品来装饰房间,纪念品也变成了电视或
录像机。
    维克拉下窗帘,想找点东西填饱肚子,但几周前在交易会上买的三箱玻璃杯需
要编号,本来可以趁午饭后的这段时间做完,可他讨厌在做生意时整理买来的物品。
毕竟,检查、估价、贴标签等一系列事情更适合在晚上进行。
    维克又回到柜台后面,经过挂了门帘的过道来到后屋。地板上放着三个纸箱,
他抬起最大的一个搁到桌上,金属的桌子有一面墙那么长。他从桌子抽屉里拿出小
刀,拆开封条,然后一个个将杯子的包装打开。货不错,叨年代的玫瑰玻璃杯。他
把杯子拿起靠近电灯,检查上面的瑕疵和划痕,再一个个小心地放回桌上。
    检查完最后一个后,他看了看箱子,箱底有一本被人粗心遗忘的溅有水印的旧
书——《沉醉瓜蜜中》。
    理查德·布劳提根著。
    哦,这不禁让人回首往事。他捡起书,翻了翻,有一半书页被以前溅在上面的
葡萄酒粘住,棕色的印迹遮盖着封面布劳提根的照片,几乎认不出了,他身旁女人
的像却没受到污损。看到这本书成了这样,维克心里很不好受,书原来肯定是由一
位曾被称为“反主流文化”的人买下的,他一定年轻,充满热情,渴望新思想。如
今这个人可能已是头发稀松、大腹便便、一事无成,只对利率和爱尔兰共和军感兴
趣了。这本书和它衰落的偶像作者已被记忆遗忘。
    维克把书扔进废纸篓,沉重地叹了口气。
    60年代末大学毕业后他来到纳帕,尽管现在他留着短发,穿着时兴体面,却仍
认同那个时代的情感,把自己归属于那个年代的一员。当然,那些日子已一去不返,
如今的人们更加苛刻、冷漠、感觉迟钝。生活的节奏越来越快,没有时间与朋友交
心,没有时间去善待陌生人,也没有时间享受生活的美好。
    这让他很消沉。
    维克拿起桌上的纸箱,放到地上,正要将纸箱踩扁,忽然,他听到前面房间里
传来一种声音,像是有人在敲打家具。
    他皱皱眉,这是怎么回事?商店里没有别人呵。
    敲打声又响起了。
    他走出柜台,前门已经关上锁好,窗帘也已放下,会不会在后面看古玩的顾客
没有注意到商店已关门?
    他听见橱柜后面有脚步声向左边走去。
    “嘿!”他喊道,“谁在那儿?”
    没有人回答,但是脚步声沿着过道消失了,他想可能是有人在他关门时,故意
藏到杨柜或箱子背面,等他离开后好抢劫。常识告诉他该去报警,但他却从柜台前
面走了过去。
    “谁在那儿?”他又问道。
    商店尽头的那一边,在放家具的黑乎乎的过道里,传来了女人的歌声。维克停
下脚步,歌声使他毛骨悚然,其实声音和曲调并不令人害怕,只是与周围环境的不
协调给此刻平添了超现实的色彩。
    “已经关门了。”他说。随即意识到他的话听起来是多么徒劳。
    女人继续唱歌。
    他慢慢向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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