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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新书-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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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歆怼得扬雄说不出话,又叹息道:“扬子云,你我自前汉成帝以来同为黄门郎,往来数十年,可知我二人共通之处?”

    扬雄垂首:“我与国师都曾醉心于学问,想要重振六艺之道。”

    “不。”

    刘歆指着扬雄:“你我的志向,都是成为孔子!”

    刘歆对扬雄太了解了,这蜀儿因为有口吃之疾,所以素来缄默而喜好深湛之思。

    又因前朝政治黑暗,扬雄不善于献媚迎合,历成、哀、平三朝,三世不徙官,自个也不求进取。

    王莽执政后,扬雄才转为大夫,当是时,上符命、献图谶以求封赏拜爵者比比皆是。扬雄也写了一篇剧秦美新,外加在王政君崩时上新室母诔ěi作为祭词,此外还真没太过谄媚的举动。

    扬雄在始建国之初,也曾被王莽新政鼓舞,觉得天下就要变革一新了,哪个儒生不为此兴奋?但他很快就被惨烈现实打醒,那些歌功颂德的话,再说不出口,他只默默在天禄阁读书校经,穷治学问,借此麻醉自己。

    “扬子云,你看似无所作为,实则野心可大了!”

    别人不清楚,但读过扬雄所有作品的刘歆,却明白他想干什么。

    “你作太玄,是想比肩易经。”

    “书法言,是欲和论语一样流传后世。”

    “作训纂,是想成为仓颉第二。”

    “撰十二州箴,则是想力压古人的虞箴!”

    “至于反离骚之类,也是想和屈原比个高低。”

    扬雄甚至还开创了前无古人的方言之学。

    和这些学问相比,也难怪扬雄晚年将最他擅长的辞赋当成了雕虫小道。

    “意欲求章成名于后世,比于六艺,也难怪有人竟称赞你是西道孔子。扬子云,心中定是十分受用吧?你想效仿的,正是那个朝堂上不得意,只能晚年修治六经的孔子!”

    扬雄没想到刘歆看得如此透彻,有些发怔,只习惯性讷讷道:“不敢,仆诚不能与国师公相比,故默然独守吾太玄。”

    “谈玄何用?”

    刘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想起自己写信让扬雄献方言给朝廷,本意是欲抬举他,重新获得朝廷大夫之位,可扬雄竟不知好歹,宁可藏着著作,安贫乐道。

    “如今太学博士享受朝廷赐予的禄利,尚不能搞清楚易的真谛,谁又会不计利益,耗费苦心来钻研你的玄呢?”

    “正因为不思进取,看看你现在的处境罢,俨然是孔子被三桓排挤背井离乡,遭桓魋伐树驱逐惶惶如丧家之犬,又困顿于陈蔡之间,七日不尝食的惨相!”

    扬雄不是第一次被刘歆这么骂,当初刘歆去探望他,见满屋子只有一堆书和一张床,不禁嘲笑他:“不进一步追求功名爵位,只想着研学,你真是活该混成这个地步。”

    扬雄的反击,便是写了一篇逐贫赋,来表明自己的志向,二人的分歧,那时候就开始了。

    可与当年不同,或许是老了吧,今日刘歆话语里,还带着一丝敬之深责之切。

    扬雄也忍不住抬头道:“子骏知我,我,又何尝不知子骏呢?”

    和贫寒出身,全靠自己努力,中年才得以来到常安的扬雄不同。刘歆家学渊源深厚,从小就跟着他父亲校书,不必有凿壁之举,青年时成就蜚然,在黄门郎中最为耀眼。

    而他的性情也与缄默的扬雄相反,自持其才,怼天怼地,看不起那些把持学术的老儒,提倡将古经立于学官,使得朝廷上下舆论哗然。

    可哪怕刘歆说得再有理,仍打不动那些老儒的固步自封、门户之见,最终刘歆以”改乱旧章,非毁先帝所立“的罪名逐出朝堂。哀帝时,他长期辗转各地做郡官,染病几乎死去。

    等再回到常安,瘦了一圈的刘歆变了,他甚至对扬雄捂着耳朵不闻朝政,只埋头于学问嗤之以鼻起来。

    “皓首穷经、潜心学问,做一个醇儒是无用的。”

    “子云,我不做清流了!”

    刘歆果断投靠了其父刘向最深恶痛绝的外戚王氏,附王莽之骥尾,从此和安汉公一同起飞,迅速跻身三公九卿之列,学术上的抱负轻松实现。

    作为回报,他成了王莽制礼作乐的设计师,王莽之母的葬礼、王莽女儿与平帝成婚,都倾心策划。甚至不惜违背学者底线,篡改古书内容,只为替王莽禅代寻找依据!

    扬雄就这样看着老友变得陌生,醉心于权力,一步步地滑入深渊。

    “我如今知道了,子骏与我一样,都想做孔子,却是执掌权柄,能够不受约束,尽情制礼作乐,恢复周政的孔子!”

    刘歆笑道:“没错,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

    “哪怕他是公山不狃?”扬雄意有所指。

    刘歆肃然:“夫召我者,而岂徒哉?哪怕是阳虎,我也愿与虎共舞!更何况,陛下确实是周公再世。”

    “做到了么?”

    扬雄见刘歆还执迷不悟,拄杖质问道:“子骏如今身居高位,所提的倡议,陛下无不应允,可你想要的周政,实现了么?”

    刘歆却答非所问,只道:“孔子与闻国政三月,粥羔豚者弗饰贾,男女行者别于涂,涂不拾遗;四方之客至乎邑者不求有司,皆予之以归。”

    “如今十一年了,这些孔子之政,也算推行了不少。加上太学三雍已成,都是了不起的成就,至于三代之治,终有一日会实现。”

    扬雄没有反驳,只默默摇头,刘歆并非闭目塞听之辈,这是已经开始自我欺骗了啊,和王莽一样。

    王宗之所以死,就是因为他犯了皇帝的大忌讳。

    新政,必须是正确的,决不允许被人质疑!

    这十余年来,刘歆已经对新政倾注了太多的心血,五均六埂陀伤岢觯峁唇恋锰煜乱凰俊A蹯б苍怕夜背D诰澹缘靡а浪莱牛阃趺г谡馓跸盏郎献呦氯ァ

    因为刘歆已付出了太大代价。

    刘歆背弃了自己的姓氏,身为楚元王刘交的后代,却协助王莽取代了汉室,天下刘姓都在唾骂他啊!

    他还牺牲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刘歆有三子一女,女儿嫁给了太子王临。三子都受王莽恩遇,被封了侯。尤其是他的次子刘棻,因才学出众,备受王莽赏识。然而九年前,刘棻和他的弟弟,都卷入甄丰甄寻父子的谋反案,结果受牵连处死。

    本可选择求情解救二子,但刘歆却选择了坐视不理。

    身为背祖忘宗之人,刘歆死后到了泉下,上无法面对父亲刘向的冷眼,下亦对两个儿子有亏欠。

    除非,他真能协助王莽,完成制礼作乐,将天下恢复到三代之治,哪怕这希望再渺茫,也得做下去!

    时至今日,刘歆已牢牢绑在新室的覆车上,回不了头了。

    说到此处,两位昔日老友默然了,久久未言。

    这就是二人分歧所在,面对浊世,是积极入世参与历史进程试图改变;还是隐于朝堂市肆,冷眼旁观其胜败。

    这是一场顶峰的人与山脚之人的对话,所见景色不同,所处心境也不一样。他们有深厚的交情,理解老朋友这么做的苦衷,却永远无法认同!更不会效仿!

    二老只能惺惺相惜,互道保重,然后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直到因为第五伦的入狱,扬雄不得已与国师府有了走动,否则今日对话都不可能发生,也算是给了他们和解的契机吧。

    刘歆忽然间笑了起来。

    “子云,你的弟子,他会如何抉择?”

    扬雄一愣:“抉择何事?”

    刘歆指着外头正与隗嚣说话的第五伦道:“是学我,抛弃一些初衷,不断向上攀爬,求得权势以自保并实现抱负。”

    “还是学你,默然留在原地,守着清静,被人践踏在头顶,朝不保夕。”

    “姑且观之,你我二人的路,他会选哪条?”

    “国师公没问起圆周率的算法?”

    第五伦今日又被晾了一天,跟刘歆一句话没说上,反倒是扬雄进去待了两个时辰。

    结果听扬雄说,两个时辰里,他们不是叙旧就是吵架,关于圆周率,刘歆竟是半个字没问。

    这国师公果然是老傲娇啊,按照隗嚣的说法,他都废寝忘食连算数日了,可面上却假装不在乎,这是铁了心想自己算出来。

    等回到宣明里,扬雄还是将自己与刘歆的对话简略地说了说,又认真地问第五伦。

    “伯鱼,你如今也身处岔路,又当如何抉择?“

    连扬雄都替第五伦感到为难,他虽然幸运躲过这次劫难,却被五威司命盯上。刘歆看在扬雄的交情上能保一时,但刘子骏已经老了,保不了他一世啊。

    更麻烦的是,这世道如此可怖,不管你升于青云,还是留在当涂,都不安全。

    岂料,第五伦听后却笑了,给扬雄一个他万万没料到的答案。

    “夫子。”

    “小孺子才做选择。”

    “这两条路”

    “我都不走!”

    “大丈夫七尺之躯,为何总要跟着别人的脚印,就该在混沌之中毅然独行,蹚出一条新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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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城市套路深

    尽管两个儿子死在政治倾轧中,刘歆的长子却仍受王莽信赖。

    刘叠被封为“伊休侯”,奉帝尧之祀,也算让刘歆父子对祖宗有了点交待。又让刘叠作为“侍中、五官中郎将”,时常出入禁中,负责管理诸郎。

    腊月初五,刘叠才回到家,便来向父亲禀报新晋外郎们选调一事,去年朝廷反腐打掉了许多县宰郡吏,空出大量岗位,以至数百郎官都能安排外任。

    令人诧异的是,平素从来不关注这些小事的刘歆,这次却上了心,让刘叠关注某人的去向:第五伦。

    父亲最近对扬雄的弟子实在是太过关心了,而且言语中,似乎在暗示刘叠,在第五伦的外任上做点手脚

    刘歆确实在使坏,那天与扬雄互诉衷肠后,他生出一股邪念。

    想让死不悔改的扬雄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爱徒第五伦,这个刘歆看一眼就知道其满腹野心的寒门子弟,是如何在现实逼迫下,一点点抛弃扬雄那“清净自守“的准则,开始不计代价往上爬。

    刘歆回望自己的经历,移书太常被打压赶出朝堂对他影响很大,辗转河内、五原、涿郡、安定属国都尉,四年换了四个地方,官越来越小,最后直接病免了。正是这段经历,让刘歆决定彻底投靠王莽。

    于是他便暗示儿子,将第五伦往远了调,越偏僻的郡县越好!

    比如交趾越南、牂牁贵州什么的,要让第五伦遭受现实狠狠毒打,跑到那些荒僻之地欲哭无泪,彻底抛弃扬雄那一套。

    刘叠却只交给刘歆一份上书,却是第五伦亲笔所写,交付五官中郎将。

    “伦叩头,兄第八矫为功崇缪伯冼马,县中尝称其孝悌知礼,今坐法当髡徙,远迁于西海。兄姿体病弱,恐物故于道,今请入粟两千石赎兄罪,使得改过自新也,伦愿交付外郎之印,退为庶人,以抵钱粮之不足!”

    和前汉一样,新朝犯罪是可以赎的,价钱和汉武帝时没什么变化,都是入赎钱五十万减死一等,绝非一般人家交得起的。当初李广、张骞等人出塞空手而还,论罪当斩,若非这项制度,恐怕都死好几次。

    两千石,这是第五氏和第八氏凑一起能拿出来的所有粮食。第五伦确实下足血本,只求让第八矫免于流放,寒冬腊月去边塞,路上死亡率很高。但又听说徙西海者很难赎罪,索性这郎官也不要了。

    刘叠对此还挺感动的,岂料刘歆一听就不乐意了。

    “这孺子。”

    刘歆面上镇定,心中却骂道:“和扬雄一样,没出息!”

    在他看来,这是第五伦决意要走扬雄那条“当涂”之路,而不愿升于青云。

    刘歆不动声色,看向儿子:“你以为如何?”

    刘叠道:“儿想起前汉宣帝时,大父也曾被定为死罪,还是伯祖父愿意削户五百,为他赎罪,这才减免一等。如今第五伦宁可丢官也要救宗兄,与我家之事十分相类,应该成全他。”

    刘歆一愣,确实,他的父亲刘向年轻时钻研淮南枕中秘术,认为可以将石头炼成黄金,结果就在汉宣帝面前说了大话。最后炼金失败,犯了欺君之罪当死,好在刘向的大哥、阳城侯刘安民站了出来。

    否则,这世上就不会有刘歆了。

    想到这,刘歆的怒意倒是消了不少,这世上之人,唯独对兄弟孝悌不会有恶感,也罢,丢官赶回老家,也算给第五伦一个教训了。

    “陛下已经说过,王宗一案,不准赎迁。”

    刘歆知道,王莽对西海郡一向很重视,于是在国内增立新法50条,凡有违犯者,都强行迁徙。被迫远行的内地百姓数以万计,只为了充实西海,在诸羌的反叛中保住那儿。

    “这样罢,也不要粮食,你在这上书后面加条附议,便遂他意,将第五伦的郎官削了,抵消他那族兄髡刑!”

    不来郡邸狱,第五伦根本不会想到,这么小的一片地方,能关这么多人。

    功崇公府的官吏仆从,奉新公王兴的家眷,挤满了一个个小牢狱。一人落难,鸡犬遭殃,最可怜的是那些徒附,因为王宗故作简朴,平素就没过什么好日子,如今主人自杀,却统统被定了规劝不力的罪。

    整个郡邸狱弥漫着一股屎尿臭味,第五伦进来时,看到有人被横着抬了出去,大概是昨夜冻死在这的,他瞥了一眼,还好不是第八矫。

    跟着郭弘派给他的小狱吏,第五伦走过阴冷到都快结冰的过道,左右的囚犯看到人就哀嚎着求情,手从木栏里伸出老长,又被狱吏重重一棍子打了回去。

    终于到了地方,牢狱门打开,第五伦一眼就看到第八矫缩在角落,手里抱着一摞麦秆,这是他夜晚唯一的防寒之物。

    第五伦连忙快步上去,将自己的皮裘披给第八矫,又让第五福将跟吏卒讨得的热腾腾汤水端来,给第八矫喂下,让他好受了点。

    第八矫哆嗦着嘴唇,看到第五伦,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伯鱼”

    第八矫这几日心态经历了巨大的反复,最初满心为王宗打抱不平,当听说主君自杀后,他如遭雷击,甚至生出了要自杀随王宗而去的想法,士为知己者死嘛。

    可真到要一头撞到墙壁上的时候,却又心存不甘,如此反复几次,仍是没下定决心。

    然后就开始忍受煎熬了,虽然没有拷掠,但第八矫这几日仍受尽苦楚,又冻又饿,比第五伦在五威司命府那两晚上难熬多了。

    如今再见第五伦,第八矫喃喃说了半天,只重复着“我错了”。

    当初伯鱼拒绝功崇公聘请,朝自己摇头,他却脑子一热应了下来。事后伯鱼的警告也没放在心上,最终卷了进来。

    第八矫忽然想起什么:“刘元伯呢?伯鱼,刘隆也被抓来了,他”

    “都什么时候了还操心别人。”第五伦哭笑不得:“刘隆虽姓刘,但他有昆父兄弟七八人都是贵戚里附城,应是一早就来探望过他。“

    第五伦又给第八矫盖了条羊皮毯:“我打听过了,汝等明日就要远徙西海郡。”

    西海就是后世青海湖,当初王莽觉得,全国已有东海、南海、北海郡,就差一个西海郡,于是派人诱惑当地羌豪献土。但羌人很快反叛,西海的战争至今已有十余年,成了新朝一个没法止血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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