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第4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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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炀突岱豪某杀昱洹
虽然看穿了第五伦的权谋,但任光明白,在权术和长远布局之外,还是得干好本职工作,并恰到好处地为皇帝陛下排忧解难,才能得到圣天子格外的器重。
“按照朝廷邸文,马文渊即将西来,吴汉则会调去北边并州对付胡虏。”
吴汉是一个特殊的人物,因为籍贯,又是任光当初做乡长时的亭长部下,勉强算南阳一系,虽然他本人又是军中所谓“渔阳系”的首脑。
任光喃喃自语道:“虽是被看中的好马,但若是性子太烈,胡乱撅蹄子,亦会被骑士嫌恶。我得去信劝劝吴子颜,让他以大局为重,千万勿要生出事端来!”
……
武德二年,十月中旬,当陇西的寒风正吹时,第五伦对诸将军的调整,也送到了凉州天水郡!
得知自己即将调离陇右,吴汉的心情复杂,先是松了口气,旋即却有些沮丧和恼火。
之所以暗喜,是因为陇右太难管了,这半年来,吴汉的日子,可以用“焦头烂额”来形容。
公孙皇帝的阴谋初见成效,西边的先零羌被鼓动起来,仗着魏国在凉州这穷地方无法集结大军,就和吴汉对着干,背靠高原,不断袭扰河湟谷地。
除了客军外,若能让陇右豪强协助,倒也能抵御羌虏,但陇地初定,人心不附,只要不侵犯到自己头上,豪强们都存了看热闹的打算——吴汉这外地人,真不一定比羌人更亲。而吴汉急切地勒令各家摊牌军粮和人手,反而激化了矛盾。
凉州豪强与东羌及属国胡人的合流,在汉末就可见端倪,如今吴汉军令粗暴,他们自己不敢造次,但可以怂恿沾亲带故的东羌胡人捣乱。一时间,陇右诸部抗徭抗赋成风,加上收成不太好,一时间不但金城陇西吃紧,东方几个郡亦不宁。
吴汉最初的对策还是杀杀杀,但西羌东羌,都是越杀越乱,第五伦已经来过几次诏令,让吴汉和各郡守学学赵充国,分化诸羌,多向护羌校尉等人请教。
但亡羊补牢已晚,随着情形越来越复杂,眼看盖子就要捂不住,只能靠大军强行压制时,换马的诏令适时抵达。
“可算能离开这鬼地方了。”
吴汉遂释然,可随之而起的,是心里的无名火!
“陛下莫非是觉得我无能,无法安定陇右,这才让马援前来?”
吴汉只觉得委屈,他好战好胜,眼睛只盯着先零羌这个敌人,但派去西边的军队,却只能走到河湟谷地尽头,再往西就会遇到“寒瘴”,战斗力大减,甚至死伤惨重。先零羌和汉军、新军打了上百年仗,早就学精明了,一旦大军开进,他们就溜到山岭高原,袭敌补给。
如此数次后,吴汉发现想一举击灭先零很难——尤其是在没有其余羌部协助的情况下。
但西羌东羌都在与他作对,梁子已经结下,再想化敌为友,哪那么容易!
吴汉只觉得自己也和那些枉死在高原的弟兄们一样,被寒瘴包围,越是精壮的汉子,就越会感到无法呼吸,浑身乏力,他挥出的拳头,也落在了空处。
吴汉不甘、不服,只觉得若是第五伦再耐心些,派个文官,比如任光来协助,再给他几年,等自己摸清这陇右的门道后,定能荡平羌乱!
这临阵换将,却打击了吴汉的心气,让他郁郁不乐。
好在第五伦也善于哄人,除了诏令外,又给吴汉来了封信,魏皇对这位猛将说了些“体己”的话。
“《诗》里说,‘戎狄是膺’,《春秋》则说,‘有道守在四夷’,久矣,夷狄之为患也!”
“然氐羌不过小患,而匈奴,则为中原数世之大患!”
“久在前汉,号称一汉敌五胡,汉军尝屠大宛之城,蹈乌桓之垒,探昆明之壁,籍西羌之场,艾朝鲜之旃,拔南越之旗,近不过旬月之役,远不离二时之劳,固已犁其庭,扫其闾,郡县而置之,云彻席卷,后无余灾。唯匈奴为不然,真中国之坚敌也,三衰而三起。”
第五伦本着“抄老师不算抄”的念头,将扬雄《上书谏勿许单于朝》里的名句改了改直接用,不断渲染匈奴之强,给吴汉打鸡血。
“匈奴曾为卫霍大败于漠北,失王庭,又南下朝于汉宣,列为藩臣。然所谓和亲之政,亦可谓养虎为患,匈奴复强,正值王莽愚蠢自大,内政不修,构难四夷,匈奴遂趁隙南下,祸乱北边,立贼子卢芳为汉帝,夺朔方地,侵吞河上,无遂不返并州、河西,屠戮掳掠十数万人。”
“将军在幽州渔阳时,匈奴左贤王、乌桓大人皆不敢近边,又长于骑战,并州之兵,舍将军,谁可统御?望将军移幕于新秦中,复蒙恬之事,为予长城而守藩篱,他日光复朔方,饮马河上!使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
此信读罢,吴汉心里那点不服、不忿没了,一时间眼花耳热,恨不能立刻赶赴并州疆场!筹备兵戈,早日反击匈奴,收复河朔!
但第五伦恐怕没料到,他的怂恿,也产生了负面影响,吴汉估算着自己击陇右时带出来的兵,以及入陇后新募的士卒,开始琢磨,这些好不容易练出来乘手的吏、兵,是不是应该多带点去并州呢?
并州兵骑是耿伯昭练出来的,他们听话与否,吴汉可不知道,他们这些做将军的都一样,任吏用兵,当然是任人唯亲!不带点嫡系过去,恐怕会长期被并州兵骑架空,别说反击,连号令都出不了大帐!那怎么行?
“军队属于朝廷,不可以带,私从、门客总行罢?”
吴汉寻思:“我好歹是个重号将军,麾下也有半军之众,军制,将,短兵四千人,我起码要带两千去并州!”
至于将精锐、骨干抽空后,来接他烂摊子的马援怎么办?那关吴汉屁事!
但吴汉怕是不知道,当年第五伦就是以此为借口,从新秦中带了一两千人去魏郡,从此兵为将有,开启了革新之业……
可有个人却很清楚这些往事,赶在吴汉闯大祸前,那封信送到他手中。
任光与吴汉交情颇深,吴汉当初在南阳杀人犯法,还是任光帮他潜逃去了幽州,如今同朝为臣,也相互照应。
看了任光的密信后,吴汉久久未言,关键时刻,他倒也知道大局,思索后叹息道:“带两千人,确实太过。”
“那我便只带五百人罢。”
吴汉对待下属也很放任,但又同衣同食以收其心,军中骨干都有哪些,各人本事如何,他一清二楚,这五百人的名单,都由吴汉亲自拟定。
等人数差不多凑齐时,吴汉却想起了一个人,他在陇西之战时,曾立了不小的功劳,如今已是营正。
吴汉在那个人名上画了个圈圈。
“将阿云也带上!”
……
陇右的危局让魏军内外受敌,很不好受,但有人却暗自欣喜。
驻扎在祁山堡的氐吏阿云便是如此,眼看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他暗暗寻思道:
“这吴汉打仗不错,但却不懂如何处置氐羌,惹得陇右不宁,想来不久后,凉州就会打乱,到时候,公孙皇帝和荆将军,便能派兵北上,我作为潜藏在魏的刺客间谍,就能派上大用了!”
阿云琢磨着,自己究竟是要策应蜀军,还是按照原本的计划,刺杀一二魏军大将——他原本的使命,是来行刺万脩,挽救隗嚣的败局!但阴差阳错,却在战争中途被调到了吴汉麾下。
还不等他寻思清楚,就被一封调令,呼唤到了天水郡城。
本着“虚与委蛇”“留有用之身做得大事”的心思,阿云也只能一头雾水,跟着校尉来到吴汉军营中,汇入了先期抵达的五百人中。
其他人基本都知道目的地了,都在那议论纷纷,一个红脸的吴汉旧部在给众人打鸡血。
“若非吴将军,岂有吾等今日?若是有令不随,岂非禽兽?谁敢不追随将军,就是叛兵,乃公要亲自宰了他!”
众人纷纷附和:“没错,只要跟着将军,丝帛都不会缺!至于家眷?稍后带上便是,什么,彼辈是陇右女子不肯离乡?大不了去当地娶新妇!妻子衣服,而吾等,是吴将军手足啊!”
“匈奴、胡汉掠了沿边诸州无数人丁钱粮,可比除羊外再无他物的羌人富庶多了,吾等遂吴将军北上后,绝不会少了好处!”
或言忠义,或谈利弊,阿云听得发愣,微微张大了嘴,不知该从何问起。
不等他搞明白状况,随着外面一阵呼喝,吴汉却大踏步走了进来。
吴汉往胡凳上一坐,虎目扫视自己挑中的五百骨干,也不管有人刚到,只随口问道:“一天了,诸君思虑得如何?是拿了吴某赠送的丝帛,留在凉州等待马将军。还是随我北上,去并州……”
他双手朝东方一拱:“为陛下建更大的功业?”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单膝下跪,表态道:
“不论将军去何处,吾等皆愿誓死追随!”
“追随将军,无论水火!”
众人如此嚷嚷,阿云也不好鹤立鸡群站着,只好一起跪下,而跪下来,还敢站起来么?
他此刻也算搞清楚缘由了,只觉哭笑不得。
“我一个潜藏凉州的蜀中刺客,怎么就要替魏主去打匈奴了!?”
第549章 大树将军
同样是十月份,并州塞上已是北风卷地,时不时撒点雪花,并州刺史郭伋年岁虽大,仍裹着厚皮裘,在路上奔波。
郭伋也是关中五陵人士,资历很老,本就新莽并州牧,颇有贤名,新朝灭亡后独守太原,与新军残余、北汉等各方势力虚与委蛇,保全了这个大郡,在魏军东征时选择投诚。第五伦念其熟悉并州事务,留任为太守,后升为刺史,倒也尽心协助耿弇,在反击胡汉南侵的战争里出力甚多。
眼下郭伋从太原赶到上郡,只欲与合作两年之久的耿弇见最后一面。
最近朝中出现了很大的人事变动,仿佛接力一般,十月底,骠骑大将军马援入凉州接管军务,吴汉交接完毕后便将北上,十一月来与耿弇交接。而耿弇则要东行,到洛阳谒见第五伦,明年开春,小耿将军就要执掌幽冀合并的一整个军了,据说那一军,人众多达十万,是并州兵力的一倍。
郭伋到上郡时,耿弇正在为离开做最后的准备,对忽然被调走似乎没什么意见,或者说,从他板着的脸上看不出来喜怒。
见到郭伋后,耿弇只道:“新来的将军吴子颜行事粗鄙,郭公往后少不得要与他打交道,恐怕要为难了。”
郭伋对此倒不是很担忧:“老夫虽不才,但亦曾做过渔阳都尉,又担任上谷大尹,对幽州人士也算熟络,吴汉虽有些恶名,但都是为陛下尽忠,为天下尽职。”
言罢,郭伋又看着郡城外匆忙调动的并州兵骑,小心地问道:“耿将军打算带多少人走?”
和吴汉一样,耿弇在并州整整三年,练出了一批能与匈奴野战的控弦之士,但这批人却不全是朝廷军队,更有部分仰慕耿弇名望来投奔的豪杰志士,他们一般会被收作门客私从,打仗时同在序列之中,但钱粮却由将军本人出。
而遇上将军调任他处,这批私从兵,也会一路追随,作为亲卫,也可安插进接管的新部队,方便指挥协调。
换言之,他们效忠的是将军个人,不是皇帝。
这是战国以来的惯例了,没办法用一道行政命令取消,但朝廷军法也在努力将门客私从纳入管理,视同士吏,吃皇粮,拿犒赏,调任离职时带走的人数也做了限制:方面将军亦只能带八百人——当然,只要将军愿意,有的是办法增加此数量,比如让私从成批退伍,以个人身份追随旧主。
但耿弇却准备遵守规矩:“我只带走四百。”
“陛下让我来北方练并州兵骑,本就是为了反击匈奴,夺回朔方、五原等地,军中美稷少年等日夜训练,就盼着复仇的那天。若我要彼辈在追随将军、收复故土中二选一,岂不是太为难众人?”
耿弇道:“吴子颜是有些恶名,但亦是一员猛将,当初再陇右,若非他与我合力,隗嚣不会那么快败走。挑他来对付胡汉,陛下有用人知明,所以得力人手,还是要留下一批,让吴汉能早日扫灭卢芳,还并州安宁。”
听上去大义凛然,但郭刺史却从耿弇的话语和神情里,听出了一丝不甘来,是啊,辛苦训练三年的好兵,眼看反攻河套的时机渐渐成熟,却要将他们拱手交给同僚去建功,谁会甘心?
但耿弇还是忍了下来,第五伦也来信哄了哄这少年有为的小将军,告诉他,统一、御虏,这两场仗是要同时打的,前者是后者的基础。在东方,有一桩灭国夺州的大功劳等着耿弇去建立!
“予欲灭齐,岂能少了‘乐毅’领军?”
这让耿弇略为受用,放眼国中,既然马援、吴汉都在西边,那东方的主帅,岂不是……
他又安慰自己,吴汉来并州,顶多能解决卢芳,至于其背后真正的强虏匈奴,只怕要等一统后才能对付,届时,自己打完内战,再来收拾外敌!
这下郭伋放心了,只赞叹耿弇父子都懂得大局,然而他不知道,在公义之外,耿弇也有小小的私心……
等送走郭老后,耿弇只喃喃暗道:“我此番东行,要去带幽冀兵,其中主力便是渔阳突骑。”
“眼下我在并州多给吴汉留点精锐,让众人勿要难为他,吴汉当能知恩。等到了幽冀,就轮到吴汉旧部盖延等人,也得卖我一份脸面,乖乖听从调遣,勿要让我难做了!”
……
第五伦进行人事置换的本意,除了让最合适的人去最合适位置外,也想给将军们换换防区,以免兵为将有,与地方绑定太牢生出弊端来。
若是叫他知晓耿弇、吴汉这两个政治觉悟不高的家伙将此事理解为“交换旧部做人情”的事来,恐怕会气得骂出来。
好在,这世上的各方势力中,被山头、派系弄得伤神的不止第五伦和公孙述,刚称帝不久的汉帝刘秀,也深受其害……
这不,建武元年(公元26年)十月份,从淮北回到淮南的刘秀,收到了一封来自西边的奏报后,便对自己最亲近的人,“大司徒”邓禹吐诉起来。
“冯异处处都好,既有文才,也长于武略,唯一坏处,便是太过自谦了。”
原来,去年刘秀自将主力与赤眉战彭城,而冯异、邓禹二人则带偏师收取西部的豫章、江夏等郡,并伺机进取荆南数郡,打退了围攻长沙的楚黎王部下,“救”了刘玄送归。
但那场战争尚未结束,邓禹押刘玄回来后,冯异继续带着诸将与楚军争夺长沙郡、江夏郡。眼下总算将楚军打回江北去,但汉军损失也不小,冯异这才上奏,汇报相关情况,而不敢自夸。可能正因为冯异谦让低调的作风,让其他诸将生了分功的心。
和冯异一起的人,有前绿林诸侯王常,还有被刘秀派去支援的将军马武,此外还有几个南阳故旧,他们可一点不客气,只要是有上书之权的,都拼命自伐其功。
邓禹听罢后,只笑道:“若不如此,冯异岂能成为陛下的‘大树将军’呢?”
这是攻略淮南时的一桩趣事,冯异为人不争不抢,其他诸将打完仗后,喜欢并坐论功,而冯异常常一个人远远坐在老树下,等别人抢完了才过来,于是刘秀心疼又亲切地称他为“大树将军”。
邓禹给刘秀分析起缘由来,这次给冯异派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