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第4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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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援在前线待了半年,屯田之余,也收到了来自南方的线报,刘秀似乎对其侧翼颇为关注,在临淮等地增修城池,布置了不少人手经营。
“若如此,这仗便要打得无甚乐趣了。”第五伦唏嘘,如果刘秀一退再退,想用放弃空间来拉长魏军补给,以期盼在淮南定胜负的话,那第五伦就偏不和他决战,就靠着豫、兖两军稳步推进,一点点把刘秀逼回江东去,偏安一隅。
可一旦那样,魏军以北人居多,不熟悉水战,易生疫病,轻易渡江恐怕不利,统一战争,就长达五年十年了。
第五伦道:“届时,江东不可速图,否则易为敌所乘,就只能调头,先灭成家,经营数载,再以高屋建瓴之势,从巴蜀向东舟船直下,配合淮南江汉习惯水战之兵,数路大军过江,方能一举灭亡刘秀!”
“所以予这方略,看似是先东后西,实则是东西并重啊。”
第五伦回到了地图的西侧:“未来几年,东方用武之际,西边要做三件事。”
“其一,关中练一军新兵随时备用,提防巴蜀与吴联合,北上偷袭,往后可以调遣南下,击灭成家;其二,凉州要有一军,近来先零羌受公孙述策士煽动,频频作乱,西羌诸部与其解仇结盟,东羌和氐人、属国胡人也蠢蠢欲动,陇右决不能乱;其三,匈奴与胡汉绝不会坐视予一统天下,势必骚扰,甚至与羌人配合,击河西四郡,故并州亦要有一军,适时击灭胡汉,御匈奴于河上。”
直到这时候,第五伦才道出了自己最大的难处:“东边自有予在洛阳全权指挥,但西边,却需要一位大将坐镇,为予看好后背!”
这也是第五伦无奈的选择,军政人才出现断档,在补上来前,像这种需要微操的大战役,他得亲自统筹才行,难怪当初刘邦和项羽交战,为什么不待在长安,而非要奔赴前线了……
马援是聪明人,拱手道:“陛下可想好这大将人选了?”
“这便是予在犯难之事,耿纯、景丹号称文武双全,然而治国有余,用兵却略逊。”
第五伦点评道:“耿弇锐气十足,能主一州军务,但要想统筹三军,却还差了些。”
“岑彭倒是娴熟兵法,行事稳重,偶有奇招,可毕竟差了些威望。”
至于吴汉等人,第五伦提都没提,一切就尽在不言中了。
“万君游坐镇关中,愿意接下练兵事宜,同时也向予举荐了一人,可总关西戎事。”
听罢此言,马援哪还能不明白?应道:“君游推荐的人,肯定是臣!陛下想用的,也一定是臣!”
他单膝而拜:“臣有三利,熟悉关西,早年去凉州游历,不但与豪强熟悉,连羌胡的酒也喝过,知道如何分而治之,能平羌乱。”
“臣又在新秦中待过,几乎将卢芳斩杀,明白如何对付胡虏。”
“臣还是公孙述同乡发小,公孙子阳臀上有几颗痣都清清楚楚,知己知彼,管他几路北上,自能百战不殆。”
马援将第五伦要说的话都说了,让皇帝免费口舌,他心里欢喜,又给老马加了一条,扶起马援道:“予与文渊互信,予移驾洛阳,横扫关东之际,唯有卿作为后背,予才能安心啊!”
“既然如此,这坐镇关西之事,臣当仁不让!”马援作揖道:“臣只欲向陛下求两事。”
“文渊但说无妨。”
马援指着地图上的西南巴蜀:“臣若是西调,只怕会错过关东诸役,唯望陛下他日能将成家,留给臣来灭,必擒公孙述于阙下!”
万脩说吴汉好杀、好战、好胜,其实马援就少了第一个,第五伦颔首:“自当如此,文渊他日可建秦司马错之功!第二件呢?”
马援嘿然:“倒不是臣要官,只是臣这骠骑将军,能指挥动并州的‘车骑将军’么?”
车骑将军便是耿弇,马援和他的关系是复杂的,相互敬重,却又相互不对付,一直有暗暗竞争的势头。虽然耿弇忙于在并州练兵,功劳不如在中原的马援,但马援念及自己在河济大战时差点折戟,耿弇那小儿曹一定是暗暗嗤笑。
马援担心的是,自己军令不达。
“文渊勿忧。”
第五伦却哈哈大笑,道出了真相:“从明年起,耿弇便不在并州了!”
他往地图上河北地区一指:“青州虽是小役,但张步麾下亦有数万之众,更可能与汉军交战,盖延恐怕还担不起,用耿伯昭这把宰牛刀来杀鸡,正合适。”
骑兵可在青州大放异彩,本朝没有人比耿弇更懂骑兵,马援也不得不承认,但一个渔阳系的盖延作为副将,能和这位小将军配合好么?马援有些替盖延没眼色的傻大个担忧。
他遂追问道:“陛下将河北一军交给耿弇,那兖州一军统帅是……”
第五伦又解一迷:“张宗在河济时立功不小,已拜为平东将军,陪添重号之末,他就在兖州收拢赤眉降兵,新建一军。”
“如此一来,豫州一部,肯定是镇南将军岑彭了?”
没错,第五伦已经决定将豫州各郡的军务合并,交给岑彭,横野将军郑统也在其麾下听命,毕竟二人在武关等地是合作过的,有渊源。
这其中也有第五伦巨大的私心:若是真能像计划乙那样,与刘秀在淮海一决胜负,这份天大的功劳,他希望能让岑彭得去,让他成为军中继马援、小耿后的第三极!
马援了然:“那陛下要调到并州,替代耿弇之将便是……吴汉!”
吴汉北上并州,而马援去接手他的烂摊子,顺便统筹关西三军军务,为未来的伐蜀做准备,这就是第五伦的小九九。
第五伦笑道:“文渊以为,这人选如何?”
马援思索后道:“守凉州之将,要对付西羌,什么先零、勒姐、当煎、当阗、封养、牢姐诸羌,何止数十百部?各部战和不定,或敌或友。更有东羌及氐人、属国胡与汉民杂居,更是千头万绪,而第八季正虽是贤才,却远在河西四郡,亦难以入陇帮衬。”
所以吴汉这位会打仗,也只知道打仗的猛将,在凉州面对复杂的情况,就往往一头雾水,容易敌我不分。就像他近来干的事,打“坏羌”的时候,也把旁边的“良羌”打了,逼得他们投奔敌人。到头来朋友搞得少少的,敌人搞得多多的,此乃平羌大忌。
“并州却不同。”马援笑道:“只有一个敌人,匈奴,匈奴,还是匈奴!”
“吴子颜素来军纪奇差,在凉州容易惹众怒,但去北方对付胡虏,也算以恶制恶了!”
第五伦大笑,令人置酒,自己的人事安排,也算是将文武们放到合适的位置上,该哄的哄,该骗的骗,能皆大欢喜就好。
再者,换将有个好处,可以避免长期下来兵为将有。据绣衣卫所见,吴汉的兵,小耿的兵,甚至是马援麾下的兵,都有这趋势,甚至不以将军自己的意志决定……
与第五伦饮酒之际,马援又提了一嘴:“臣再斗胆请教一事。”
马援偏头拱手,既然决心西去,有些丑话,他可要说在前头:“吴子颜如今亦为后将军,位高职重,若仍如在河北时那般,不肯服臣调遣,当如何?”
“他敢不服!”
第五伦却没有直接回答,只瞪着眼睛一拍案几:“传制。”
“马国尉总关西军务,特拜为‘骠骑大将军’!”
第548章 山头
“陛下拜窦融为右相,成了百官之首,直接跳过了九卿,位在大农令之右,此为后来居上也。”
武德二年九月中,长安大农令府中,一位门客在朝廷重臣任光面前口若悬河。
“理由是窦融身在洛阳,为陛下转运粮秣,有萧何之功。但世人皆知,真正镇关中,抚百姓,给馈饷,不绝粮食的,是大农令啊!”
他对此愤愤不平,然而案几后,任光却恍若未闻,依然盯着面前的纸牍,算盘啪嗒啪嗒的声响没有停下来。
门客尤不知好歹,继续道:“东方粮食不足,还是大农令从关中省下来,向东输送,如今反叫窦融得了利好,而大农令的功绩竟被埋没,天下人都在为大农令抱不平啊!”
任光却抬起头,厚道地笑言:“此言差矣,我有何不平?陛下封我列侯,封地移到了故乡南阳宛城附近,膏腴沃土两千户,我追随圣主以来,无尺寸之功,得此大赏,已属惭愧,岂敢心怀不满?”
言罢,任光制止了还欲再言的门客,摆摆手,让人将此人带下去,末了又对家监嘱咐:“往后此人在请见,就不必传报了,腹中并无半分利国利民建言,却藏了一肚子坏水,想靠抨击我的‘政敌’来博取信任,这种人,还是离得远些为好。”
“诺,大农令,是否要将此人赶出府?”
任光是个细致人,只道:“不必了,我近来正要多辟南阳故旧为门客,再举荐给陛下,客愚无知,被赶走后乱说,倒显得我似陈胜那般绝情,反而不美。府中也不差张吃饭的嘴,且先留着,只降为下宾,不供鱼肉,等他自惭而去。”
处置完此事,任光依然在拨弄着算盘,此物是皇帝令人制作,任光花了两天两个夜,第一个习得熟练,得了天子好一通夸奖。他身为大农令,管全国钱谷,如今秋收已毕,十月上计就要到了,皇帝又要新建至少两军,正是最忙碌的时候,任光虽不必事无巨细都管,但还是要总其纲领,以免被底下的计吏们欺瞒。
正忙着时,家监又至,禀报道:“大农令,任延到了!”
任光一愣,这次直接停了计算,整理衣冠后道:“快请去厅堂相见。”
不多时,家监引着一位年纪轻轻的儒生步入堂中,任光笑着迎过去:“长孙可算来了!让我这‘族孙’盼望多时!”
来人名叫任延,字长孙,南阳郡宛人,别看才二十出头,论辈分,还是任光的族祖父呢!
任延乃是当世南阳三大“圣童”之一,十二岁时,他就成了太学的学生,一般人,比如他的学长刘秀,只能通一经,但任延却能同时通《诗》《易》《春秋》。只可惜后来天下大乱,任延没有完成学业,跑到陇西避难,在西汉政权里待了几年,但不肯做隗嚣的官。
任光邀请任延坐下:“去岁隗嚣南蹿,陇地大定,我记挂着长孙安危,特地让吴子颜寻找,后来才知道,长孙早就经由汉中回了南阳……”
然而南阳正值赤眉作祟,任家早就被抄没了,任延只能东躲西藏,等到赤眉覆灭,岑彭入宛,他这才回到故乡。
任光得知后,立刻写信邀请任延入朝。
“长孙大才,如今北方已定,正是大丈夫辅佐明主,安定天下之时,长孙今年几岁了?”
任延对这位从小到大就在族中祭祀时打过几次照面的“族孙”的热情有些招架不住,只拱手道:“年已二十二。”
任光拊掌:“少年有为啊!我朝有一位冯勤,今岁也才二十五,已经是堂堂河内太守了,天下纷乱,却也是英杰奋发的好时机,只可惜啊,长孙错过了今岁的考试,不如这样,我愿向朝廷举荐长孙!”
重开举荐,也是第五伦的无奈之举,击灭赤眉主力后,豫州、兖州成为魏土,一下子多出了十几个郡,官员严重不足。当地秩序被赤眉破坏得差不多了,于是第五伦只能安排到郡县长吏级别,保证朝廷最基本的控制,再往下的曹掾等职,除了当地豪强士人充当外,只能让老部下们举荐子弟、故旧、门客试任,土客各半,好歹掺点沙子进去。
任光道:“虽然只能从郡县曹掾做起,但圣天子一向爱才,若是做得好,破格提拔几级也并非不可能。”
任延想了想:“小人愿在南阳做曹掾,协助岑将军恢复地方,若如此,两年后的考试,是否还能参加?”
“若肯离职,亦不禁止。”
任光话没说全,两年后,考试可能要出现改革,在州一级举行初试,中试者才能获得复试名额。
任延欣然应诺,他是神童,在太学时能通三经,学问都是通的,对考试颇为自信。
说到这,任光不由感慨:“南阳之地,自周时以来,有汉阳诸姬,楚时则为宛叶重镇,既丽且康,人杰地灵,近十年来,素有‘南阳三圣童’之说。其一是新野邓禹,其二则是长孙,第三,乃是张堪。”
“张堪少时得亡父遗留百万家产,却都让给了堂侄,此举受到全郡赞誉,十六岁入长安太学,品行超群。我亦去信邀约张堪,但他至今未至。”
任延却是知道原因:“大农令有所不知,张堪少时与那刘文叔有些渊源,又同来歙相善,刘秀在东方称汉帝后,张堪便去淮南投奔了。”
“邓禹也在那‘东汉’做官,已是司徒。”
任延其实对小小曹掾职务不太满意,此刻就借机道:“其余不说,投奔刘文叔者,起官常是县令以上,而入魏后,则只能从小吏做起。”
任延道:“宰相必起于州部,此举并无不妥之处,而魏主雄踞北方,必能一统,但其余南阳人却不这么以为,要论礼贤下士,刘秀确实强于魏皇。”
任光也嗟叹遗憾,他们的皇帝,对熟人介绍的举荐制度警惕性很高,而魏国盘子大后,就像一艘大船难调头,很多事得论资排辈,新加入的人才,即便才干出众,想要立刻出头得到重用,没那么容易。
“如此一来,南阳人物,各为其主,一分为二矣!”
“但最后能胜出者,必是魏主!”
送走任延后,任光算着目前受他举荐,安排到各地任职的南阳人,感到一座大厦的基石,正在慢慢建成。
国内无派,千奇百怪,魏国内部是存在派系的,若只论籍贯,除了占绝对优势的五陵士人外,一个“南阳集团”,也在一点点成型。
朝中有他任光担任九卿,地方上则是投靠第五伦,被任命为南阳太守的阴识,军中,更有岑彭这位隐隐崛起的镇南将军。
这就是任光一点不着急窦融先当上右相的原因。
朝中派系斗争难以避免,在任光看来,他们的皇帝很擅长利用这一点,窦融之所以上位,是因为他乃新朝旧臣,只能做陛下死忠,又与各方皆不相善,出了事也方便随时罢退背锅,不引起朝堂震动。
但随着时间推移,任光觉得,皇帝陛下肯定会对五陵豪杰稍稍压制,在军中,马、耿贰将之外,似乎在扶持岑彭来分摊功劳。
而朝中,自然也要有人来平衡陛下的亲家耿纯,以及开始抱团的五陵诸卿。
所以任光希望,当南阳士人成为中流砥柱时,或能变成与河北、五陵抗衡的又一政治集团,而他任光,当仁不让,是其领袖!
但任光又颇为聪明,不断举荐同乡,是举贤不避亲,不忍人才埋没,无人有证据指摘他结党,是为不党之党。这正是陛下用得到的,未来一旦时机合适,或可籍此摸到相位。
如此念着,任光却又想到了一事……
“陛下已拜马文渊为骠骑大将军,总关西军务,看似拔高,实则是将马援从东边易立功之处调回来,在凉州喝几年西北寒风,等轮到他灭公孙述时,我朝的‘大’将军,恐怕有好几位了……”
大将军和xx大将军,完全不是一回事,前者在汉朝可是集军政大权于一身,后者则是第五伦故意掺水,头一个还金贵,但很快就会泛滥成标配。
虽然看穿了第五伦的权谋,但任光明白,在权术和长远布局之外,还是得干好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