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第3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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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击任何仰攻关隘的魏军。
前锋光跋涉就花了三天,第四天发动了试探性的进攻,结果十分让人沮丧:一向骁勇的亲卫师都被撵下了山。
第五伦光是在关山草原观战,就能感受到战斗的艰巨,只叹道:“予算是明白,当初绿林王常在面对潼塬时的心境了。”
陇坂比潼塬更险,不管魏军在陇东有三万、五万甚至是十万人马,在狭长的陇道上,兵力优势将被抵消,大型攻城器械更是绝对运不上来,小型的投石器在关山都找不到地方安放。
在进攻持续到第三天的时候,即便第五伦为先登设置了重金犒赏,但又一个旅在陇右良家子和徒附兵的反击中败下阵来。
久拖对峙下去也没个尽头,因为陇山西麓较为平缓的缘故,陇军支援、补给都比魏军方便。
这也是第五伦此番征伐,必须分兵缘故:与其十几万人挤在山脚下加重补给负担,还不如兄弟上山,各自努力呢!
仗打到这份上,第五伦算是清楚,想硬生生从正面打破陇关何其难也,他开始让军队陆续撤回山脚下,在关山草原留数千人,虚张声势保持压力即可。
接下来只能等小耿和吴汉合计萧关道的捷报了么?可哪有那么轻易,吴汉被第五伦设计了一波,用杂号将军和侯位,把老吴从幽州骗到了关中,而他手里的幽州突骑则由景丹接管,如此一来,刚加入的”幽州系“就掌握在了第五伦嫡系亲信手中——他失心疯了才把军纪极差的渔阳突骑调到关中来祸害地方呢。
所以吴汉的“独立师“虽然番号没变,但人已经换了一茬,目前是将不识兵并不识将阶段,从北地西击,一路上依然是艰难险阻,城得一个一个拔。
而原本指望给陇右背部迅猛一击的耿伯昭部并州突骑,则因为匈奴忽然增加了在贺兰山一线的部落,得留人守备富平,不能尽数南下,进度可能也会被耽搁。
“打陇右靠的是磨性子,急不得。”
嘴上这么说,第五伦却不想空待,只暗道:“看来这‘下路兵线’,是不得不出动了!”
……
“渭水狭道的这一路,本不在予筹划内,全是君游的主意,君游也数次说过,已筹备妥当,随时可派数千兵西行。”
等第五伦从关山草原回到陈仓时,复与万脩商议:“但予在陈仓询问,都说狭道不是人走的。”
在陇山南端,渭水硬生生冲出了一条狭长的深沟来。按理说,大多数地方,沿着河谷,总能开辟出一条道路来,诸如秦岭中的褒斜道,全靠褒斜两水。但渭河恰好是个例外,很多地方是高山峭壁,要想沿着渭河通过陇山,除了修建栈道外,几乎别无他法,但前朝也无人做过此事,而湍急的水流也意味着,逆流行舟没有可能。
“渭水狭道虽险,但并非不可行人。”
“臣之所以敢说这句话,所以因为亲自带兵扮作樵夫,沿着渭水往西查探过。”
万脩镇守右扶风这一年半可没闲着,虽然随着步入中年身体不太好了,但他还是经常亲历第一线。
他在地图上给第五伦指出这条牺牲了不少性命才探明的道路:“此道是从陈仓西行,过渡口,沿着辟于山间峡谷的险道走,在山岭河流间数次穿行,过麦积山,行程数百里,最终可抵达陇西上邽(今天水市秦州区)!”
万脩力主此策:“虽是主要便于地方乡民往来走动,不利于大队人马跋涉通行,但却不缺水源。亦可出一支奇兵,携炒面为干粮。”
他开始请缨道:“请陛下坐镇陈仓,臣愿亲将偏师出击!不过半月,便能捅入陇右的心脏!”
第五伦奇了:“若是耿伯昭、吴汉,甚至是文渊提这样的建议,予不会感到奇怪。”
“但君游一贯以儒侠君子示人,用兵也和景孙卿一般稳健,为何此番如此锐意?”
万脩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臣虽年长后好读书,但年轻时,亦是快意恩仇的五陵游侠儿啊!”
“如今陇坂难越,臣岂能爱区区身躯,而不敢赴军之厄困?”
“好将军!”第五伦依然有些沉吟,他之所以一直按着这条进军路线不动,是因为渭水狭道和子午道一样,看似“奇谋”,实际上非万全之策。
他遂道:“陇右肯定会向公孙述求援,而我留岑彭守渭南及子午谷,若是蜀军敢犯险,必令其有来无回。”
“这渭水狭道也一样,汝欺陇右无好人物么?倘有有识之士进言,于麦积山僻中以兵截杀,汝孤立无援,进退不得,非惟五千人受害,亦大伤锐气。”
万脩却不甘心一直做个押阵脚的角色,再请命道:“以陇右之形势,若能有奇兵进入其腹地,陇西豪强,必然大惊,将与离心离德,到那时,臣就不是孤军奋战了!”
万脩认为,陇右内部其实也不稳固,隗嚣受命于败军之际,威望不足以让其他十多家豪强闭嘴,更何况还围绕孺子婴的复汉派存在。
以万脩看,若能杀入隗家不能一言九鼎的陇西,陇右豪强必然大受震动,或许会发挥大姓的传统艺能,将隗嚣推出来承担抵抗王师的所有罪名,将他卖个好价钱呢!
“世人皆道臣用兵怯怯,这次正好可稍稍用险,出乎奇意料,臣以奇胜之,而陛下以正合之!陇军可大破。”
万脩屡屡请命,而眼看时间进入六月份,陇关、萧关两道皆无进展,第五伦只看着六盘山高峰之上,天高云淡。
这一带气候较为干旱,没有出现连绵骤雨,可再等些时日就不一定了,确实是走渭水狭道最合适的机会。
“君游。”第五伦遂松了口:“汝非但是予之强弓,吾等在新秦中时,为予射下南飞之雁,以为聘礼,所以予才会视汝为家人。”
第五伦让郎官取来一把专门授予将军的军斧,自持其刃首,而将斧柄交给了万脩,这是极其信任的标志,毕竟若将军有异心,接过来甚至能把皇帝砍了。
“将军亦为予之利斧。”
第五伦答应了万脩的请战,动情地说道,顺便在不知不觉中,又抢了个本属于秀儿的成语。
“且为予,披荆斩棘!”
第448章 山海情
对伐陇的北路主将耿弇来说,最大的难题不是敌人,而是补给。
新秦中已是方圆千里内最富庶的地区,离了这一小块区域,不论东西南北,皆是苦瘠之地。
就拿在地图上,陇右安定郡与新秦中之间最为“便利”的交通,清水河沿线来说吧,又有平坦大道,又有河流,这不是骑兵南下奔袭的好去处么!
若有统帅在地图上看了一眼就拍脑袋做决定,那定是要悔死,耿弇事先派人查探过,水波荡漾的清水河实际上是一条苦涩之河,盐分极大。
“人还能硬着头皮喝下去,虽然是越喝越喝,但牲畜就浇灌了,非得在水面上撒点麦麸,才能哄着下嘴。”
新秦中的都尉蒙泽对耿弇如此抱怨:“依我看,也别叫清水河,改名苦水河罢!”
所幸在新秦中与安定间的七百里戈壁、荒野中,还有个地方是可以作为大军补给之地的。
卢芳的老家三水县,是穷山僻壤里难得的好地方,此处有可以解渴的水源,还有上千户人家居住,耿弇手下的并州兵骑们平素军纪还行,可如今吃了几天炒面,实在是受不了了,遂毫不犹豫地将他们视为“卢贼乡党”,将老乡老不容易收上来的麦子抢得一干二净,逼得当地人躲进了深山里。
但即便抄了粮,也只够数千骑吃嚼半个月,将士们都很焦躁,希望能速战速决。
耿弇却不急,让蒙泽再去南边查探敌情。
离开三水县往南再走两天两夜,景致出现了变化,戈壁和秃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陇山东麓茂密的森林,更有草甸草原、干草原和杂类草草甸等,是大牲畜良好牧场——陇右良家子的马匹多来自此处。
安定郡府城高平(宁夏固原)一带,后世是著名的“西海固”,号称苦瘠甲天下,可如今却是一片富庶之地,波光粼粼的朝那大湖是西北方有名的盛湖,而高平城因其坚固厚实,号称“陇右第一城”,是故又有高平第一城之称。
隗嚣安排手下大将牛邯坐镇高平,在此集中了陇右大半骑兵,步卒也有上万之众,耿弇甚至能看到良家子骑巡视、押粮,他们在源源不断赶赴东边的陇东高地,吴汉的”独立师“正在那边往西打,听说攻势十分猛烈。
而大名鼎鼎的萧关,就被保护在高平城之后数十里的陇山断裂隘口处。
等蒙泽回来禀报后,耿弇心中了然,知道这场仗该怎么打了:“此番陛下虽分兵数路,但能有机会建功者,只有我与吴汉。”
耿弇笃定,以陇关的险要,皇帝就算将大军全押上,也难以攻陷,协助第五伦的将领是万脩,万君游虽是嫡系重臣,但在耿弇眼里亦是一匹“中驷”,两匹中驷凑一起,能玩出什么花?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在战略上,第五伦确实是上驷之选。
“陛下确实知兵啊,这陇山作为作为千步之高山,虽然占据地势之利,可它亦有弱点。”
小耿点着地图道:“最脆弱之处,就是这大名鼎鼎的北萧关!”
从陈仓往陇山打,需要跨越上千步的高度差,可若是绕路北地及新秦中,同属高原,这高度优势就被消弭了不少。
第五伦正是意识到了这点,才点了耿弇和吴汉的合击萧关,但具体怎么打,第五伦也没细细点出,这就需要耿弇和独立师吴将军,发挥他们的将才了。
“但高平乃大城,积蓄充足,萧关毕竟是险塞。”耿弇说道:“就算我与吴汉会师,若陇军退守关城,恐怕也要长年累月攻打,杀军之半才会陷落。”
所以耿弇决定,要让战斗在郊野结束!
“吴汉今从北地出兵,牛邯不肯放弃陇东,已出兵与之战于泾水上游一线,只等安定陇军尽出,我军便一分为二,一师由我亲将,截断陇军粮道,并与吴汉东西夹击牛邯,而蒙都尉则伺机冒充陇兵败卒,赚入高平城中!”
此策议定后,耿弇立刻派信使绕路去陇东通知吴汉。
按理说,因为吴汉是“独立师”,直属皇帝统辖,耿弇就算是车骑将军,也不是他的上司,这场仗得商量着来。
可耿弇一个二十二岁的小年轻,他敬佩马援,兄事景丹,可要让他对名不见经传的“新贵”吴汉客气?那不是笑话么!
于是信中态度居高临下,简直是在教吴汉怎么打仗,让他诈败一场,好让陇军尽出,并州兵骑袭其后。
陇东地区是典型的黄土高原,从高空俯瞰,它看似平畴沃野,粗犷、雄浑。可当人置身沟壑时,看似平坦的大原就破碎不堪了。使者需要在沟沟壑壑里穿行,有时候又攀爬上高塬的平川,不知翻过了几百座塬,几十条沟后,终于辗转从北地郡抵达吴汉大营所在之地:浅水原!
来到此地,使者目瞪口呆,因为他目睹的,正是一场大战后的清扫阶段,陇兵和魏兵尸体纠缠在一起,浅水被染红,原上则堆砌了数百颗人头——吴汉砍了陇兵脑袋后,筑成的京观!
“什么,诈败?”
吴汉接过小耿的信,看得大皱眉头,只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羞辱,遂冷冷笑道:“请回去转告耿将军,不劳他相助,吴汉已带着独立师,大败陇兵!不日就要与耿将军,会师萧关了!”
……
“什么,吴汉竟已击败了陇军前锋?”
又是数日后,秣马厉兵准备在关外歼灭陇军主力的耿弇得知此事原委。
原来,吴汉的独立师虽然是将不识兵,但他身为南阳人,能在遥远的渔阳混出名堂,是一点都不怕生,很快就以其粗犷豪爽的性格,与士卒打成一片。
当他率军自陇东抵达浅水原附近时,做出孤军深入之势,诱得陇右前锋与之交战,而吴汉遣人翻过几道丘塬,秘密进袭陇军背后,两军合战,当场斩杀陇兵数百,其余人等只能利用地形撤退。
经此一役,牛邯不敢再守陇东,连续放弃了数城,将主力缩回了陇山隘口一线。
得知此事后,耿弇却不喜反忧,大骂起吴汉来。
“这吴子翼,贪图小胜微功,却坏了军国大事!”
吴汉就像一个抡着棍子在草里乱舞的莽汉,反而将蛇惊回洞里,使耿弇“歼敌主力于萧关之外”的计划便胎死腹中了。
牛邯作为陇右大将,经验颇为丰富,步卒在东边试探吴汉之际,骑兵则集中在高平第一城,阻截任何试图深入敌后的并州兵骑,并州骑远道而来,马匹羸瘦,自然没法和在六盘山下吃饱了水草,还有步卒协助的敌骑强行交战。
耿弇忍着牙疼,与蒙泽在地图上推演:“萧关扼守在陇山最大的隘口,番须口处。”
“而高平、朝那、泾阳,这三座城则保护在萧关之外,互为犄角,堵死了番须口之路。”
牛邯将主力撤回后,亦有万余兵力,并不比魏军两路少,借助这三城一关的地势,足够与他们耗很久了。
耿弇颇感遗憾:“原本数日可决胜负,歼灭陇兵主力,三城一关指日可下。”
“如今倒好,只能以疲敝之师,顿兵于坚城雄关之外,指望敌军犯错了!”
智计白出的耿弇不由骂道:“我看这吴子翼,不过是下驷之将!”
……
耿弇弹劾独立师吴汉破坏大局,为了小胜而导致陇兵受惊后撤。
而吴汉也弹劾车骑将军耿弇延误战机,几千骑兵在手,竟坐视败退的陇兵从容后退。
两份奏疏几乎同时送到第五伦的陈仓大营,让他啼笑皆非。
虽然明面上一视同仁,但第五伦对麾下诸将,其实是各有评价的,按照《六韬》里将领五材十过一一评分,大致可以分为几个等级。
像马援、耿弇、岑彭三人,在第五伦看来,完全够得上S级神将,他们当然不是完人,但因其阅历,已能做到攻守兼备。即便是最年轻的小耿,也在一些挫折后飞快成长起来,这次出兵,能够用战略和全局眼光看待,而不是一味猛冲,便是例证。
而景丹、万脩、耿纯、吴汉等,或多或少都有缺点,而且很难用后天努力补上,第五伦将他们列为“A”。
至于张宗、郑统等,虽有一军之勇,无法独当一面,便要排到“B”去了。
第七彪之类原本只配当个屯长的人物,荫第五伦德泽位列九卿,实际能力顶天是“C”。
但有一个人是不能评的,那便是窦周公,毕竟大家都说,他与第五伦齐名……
这场陇东之战,证明第五伦的评分确实很公正,耿弇那“歼敌于萧关之外”的方略是完全正确,第五伦因没实地去看过,都没想到,对此拍案叫绝。
而吴汉这家伙,上次在河北就很顾大局,十分听话,原来是看人下菜啊,这场仗,吴子翼是典型的战术上赢得漂亮,却耽误了战略。
S+A=B,这便是此役的结果。
但浅水原一战,毕竟是很提士气的胜仗,第五伦还能反过来惩罚吴汉不成?那不得让底下人寒心么,于是都给二人送去了抚慰和金饼。
这回是第五伦的失误,将领搭配不当,往后他再也不会将二人凑一起了。
那是否要亡羊补牢做出调整,让吴汉转而听从小耿指挥呢?
第五伦思索后,觉得这样做的弊端,远大于延误战机。
他暗道:“以小耿的性格,拿到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