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第2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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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彪亦双手持囊,将其递给张宗:“此酒,当由我敬予诸君!”
也不知他说的是张宗,还是河东“诸君”!恶侠佩服两种人,一是有本事的,二是比自己狠的,张宗两者都占了。反正这厮最擅长顺坡下驴。一时间,魏王嫡系和河东杂牌都欢笑起来,其乐融融,直到有人喊了一声:
“塬西边起大火了!”
众人纷纷回首抬头,却见冲天的浓烟从西方冒起,升得比巍峨的潼塬还要高,那是渭口的位置,邓奉守备之处,也是窦融亲自进攻的地点!
……
PS:第二章在18:00。
第311章 数奇
一个时辰前,就在张宗在黄巷坂打了王常“七寸”之际,作为河东军主将,窦融也带着诸校尉、军司马乘漕船逆风向西南行,他们的目标是邓晨军侧后方的渭口。
其实在决定进攻方向时,窦融是耍了点小心眼的,他故意表示自己要啃硬骨头,去硬碰王常的大军,然而张宗却道:“死生有命,张宗岂敢辞难就逸乎?”
于是,窦融就顺理成章将显然更难打的东边交给张诸君,自己来了西边,渭口乃是渭水、潼水入河之处,这里颇为平坦,相较于张宗登陆处的丘塬纵横,这儿更容易让大船靠岸,可以一次运送较多兵力,对攻方有利。
窦融对这一仗信心十足:“此役便是要一举击溃敌军后队,堵死渭口,与景将军一同,将这数千之兵全歼于潼水谷地中!”
仔细算算,自唐河之战大败于刘伯升至今,已经九个多月了,他窦融就在南阳、颍川被绿林撵着跑,旧部尽失,颜面丢光。以至于投靠第五伦后,虽然魏王说“吐哺而得周公”,敬他为国士,爵位职务都没落下,但窦融仍为麾下校尉所轻。
他往后若想在河东令行禁止,这一战就但有所表现!
靠着张宗折筹作为引子,窦融已经把全军士气重新调动起来,但作为战场宿将,窦融亦未因对面只有几百人守备就轻敌,让初次进攻失利的军司马来询问,将交战的每一个细节都告诉他。
“渭口河道宽、河叉多、芦苇长得密密麻麻,有一人多高。”
“奉窦君之命,前几日绿林贼未至时,在芦苇荡中藏了百多伏兵接应,以芦苇为隐蔽,分散在各关键处安营。结果等登岸时,来迎的却是换了甲胄的绿林贼,忽然暴起交战,定是彼辈将我军伏兵悉数除掉。”
“绿林中也有善用兵者啊。”窦融颔首,如今渭口的芦苇从反叫敌人给占了去,敌在暗,他们在明。但欲登岸击邓晨部却又必须经由此地,否则就得划船逆渭水而行,再走几里,却是绕了远路。
魏兵校尉、军司马们也知耻后勇,眼下并不畏惧,而是纷纷向他请战:“先前是中了贼子之计,不慎失手,如今吾等渡过来两千余人,大船靠岸,步卒结阵前行,而小船沿着小汊往里索敌,贼人兵少,能奈我何?”
窦融没有答话,先伸出手感受风向,刮的是西南风,船只逆风而行已很不容易,更别说加上逆流进入渭水,若是那样,必会浪费更多时间。
“驶向渭口!”窦融如此下令,然而随着河岸越来越近,他心中的不祥之感也越来越深。
开战前窦融是亲自坐船来考察过的,岸边的芦苇茂密,如今深秋已经枯萎,颇为干燥,在风中摇曳晃动,发出沙沙之声,听上去好似有千军万马在里面挪动一般。
而岸上确实有些绿林兵卒在营火旁眺望,瞧见魏兵前锋抵达,立刻抄起弓弩乱射,魏兵顶着盾挡箭跳上岸,他们扔下几具尸体后,却已经匆匆往后逃去,钻进了芦苇从中。
众人要追,不想后头却传来窦融之令!
“不得深追!”
想要一雪前耻的校尉、军司马们颇为不解,马上故态复萌,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窦君莫非是怕了绿林不成?”
被绿林屡败,这是窦融的痛处,所以必须表现积极些,但他却没被冲昏头脑,冷静地指点一位较为谨慎的军司马,让他带部众缓缓前行。
“让兵卒以横队搜索前行,后方阵仗闹大些,叫绿林贼以为我大军尽入芦苇之中,听到鸣金立刻退回来!”
麾下应诺而行,众人面面相觑,但窦融让他们稍安勿躁。
“我看,窦周公就是被绿林打怕了,畏首畏尾。”窃窃私语被惊呼打破,如今已近平旦,天色将明,旭日已经从东方升起,然而在芦苇荡深处,也亮起了许多亮点:火光!
邓奉麾下八百人不足以守备绵延数里的渭口河岸,但却足够用来放火,随着一阵鼓点响起,他安排好的人手点起火来,那炎炎烈焰从南向北烧,随着风鼓动渐渐弥漫,沟汊里也推出些堆满薪柴的火船来,刮刮杂杂烧着,乘着顺风直冲将出来。
窦融立刻让人鸣金,他麾下的士卒还没走远,立刻赶在被大火淹没前退了回来,风又紧,火又猛,众魏兵只得钻到烂泥地里,亦或是连跑带游回到船上,颇有些狼狈。
而船上诸校,只瞠目看着燎遍整个渭口的火场,野鸡乱飞,麋鹿奔逃,晚了片刻,他们也要被烤成熟肉。
窦周公在船上望火兴叹:“兵法云,行火必有因,烟火必素具。发火有时,起火有日。时者,天之燥也,风起之日也。”
“此地树木丛杂,芦苇从生,又值大风,正是用火攻最好的地方。”
“欺敌者必败,方才若中了诱惑之策,悉数追入,船舶阻于汊口回旋不得,这火一烧,恐将大败!”
众人应诺,都后怕不已,而等了片刻,火势烧小时也不见敌军杀出来,看来邓奉放火是防守而非进攻,他靠着火场阻碍,带兵从容后退。
倒是魏兵正在风口上,叫烟熏得难受,窦融也没有改风向唤雨水的本事,这火不知要烧多久,只能采取第二策,带人逆风逆流进入渭水。
等他们登岸绕过冒烟的芦苇从,追到禁沟里时,半个时辰过去了,绿林已丢下仰攻潼塬的数百具尸体,向南撤走。
景丹亦率部从潼塬下来,望见烟火后赶来的第七彪跟在后头,与窦融汇合后,景丹尚能作揖有礼,第七彪却面色不太好看,质问道:
“窦郡守,来何迟也!?”
景丹与魏王设计的磨盘计划,河东军颇为关键,张宗那一路前后千余人,创造了极大的战果,算是达成了目标。反而是窦融这边人数更众拉了垮,叫邓氏兵从容退走。
景丹倒是会做人,劝着第七彪:“第七将军,吾等已击退绿林两军,歼敌俘获数千,而我军伤亡才千余,超出了大王筹划,此乃大胜也!”
最爱欺软怕硬的第七彪却仍不爽,张宗太过勇锐骂不出口,所有气就全撒在可怜的窦融身上,瞪着他道:“没错,是大胜,就是美中不足啊!”
窦融有苦说不出,还是怪他数奇,本来捡了容易登岸的一方,却遇上了个会打仗的,被这把火烧得没脾气,能保麾下无失,已算不错。
此刻面对第七彪的讥讽,窦融只能拱手讷讷应是,然后自嘲地告诉自己。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或许一个被绿林打断了脊梁,用兵畏首畏尾,再难立军功,只能老实治郡的窦融。”
“要比一个恢复往日光彩,将兵能与魏王伦齐名的窦融,活得更好,更长久!”
……
“叔父,追击的魏兵已被我击退,又断了一座桥梁,应能稍阻敌众。”
邓奉先这两天可谓打满全场,大放异彩:一战清扫了窦融埋伏在芦苇荡里的兵卒;二战击退河东军试探性的登陆;三战用一把大火阻敌,掩护邓晨撤离。
如今又亲自断后,靠着禁沟南北走向的狭隘地形,将第七彪急吼吼派来追击,在沟里拉成一字长蛇的魏兵痛击一顿!
四役全胜,邓氏兵中敬佩这位“少宗主”的人更多了,尤其是放在整体的失败里,邓奉先犹如灰烬堆里的一粒黄金。
反观邓晨却很是颓唐,休憩时也一点食物都不入口,只剩下焦虑了。
他和刘伯升的计划是声东击西,但魏军比预想中难对付,如今东边非但未能会师进攻河西牵制第五伦,反叫打得大败。王常那一路偃旗息鼓,他也仓皇而退,初战不利,也不知渭水及右扶风两个战场如何了?
“叔父!”
邓奉来到他身边,加重了语气:“事到如今,叔父将欲何往?”
邓晨理所当然地说道:“吾等受损不大,自然是带着兵众,退回渭南去。”
禁沟的西边也是一座丘塬(今潼关县城),但坡度较为平缓,高度也一般,不似潼塬那般令人绝望。他们大可攀爬上去,再翻过几道类似的塬,就能回到华阴一带。
邓奉却摇头:“魏兵得此大胜,一定会乘胜追击,彼辈在平地行军远快于我,吾等一出丘塬,必在华阴等地遭到猛击!”
以新败之兵迎战大胜之师,士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哪怕邓奉再骁勇,也没把握能胜。
“那依你看……”
邓奉道:“不往西,继续往南!走华山余脉的山路,绕到华阳,而后回上雒、商县去。”
听上去没问题,但邓晨却想起邓奉先前的态度,追问道:“然后呢?依你之见,大概是要南下回武关,甚至是南阳罢?”
走到这一步,邓奉也不避讳:“邓氏兵是叔父与我一点点聚集的,如今已损五分之一,难道还要为了刘伯升的野心,让他们命丧于关中?”
“叔父猛攻潼塬,已竭尽全力;我也在渭口、禁沟连打四战,身被数创。吾等都对得起他刘伯升,仁至义尽,接下来,是该为邓氏考虑了。”
“退回武关,上书向更始请罪,表明与刘伯升决裂,刘玄所恶者刘伯升,非南阳豪族。邓氏于更始有大功,如此,吾等还能回到故乡,而不必在外做孤魂野鬼!”
“你……”邓晨想斥责侄儿,话到嘴边却没了底气。
一面是与刘伯升兄弟的情谊,一面是家族的未来,邓晨曾以为两者是一体的,可现在随着刘伯升败绩初露,产生了矛盾,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但若真如邓奉建议,一走了之,潼塬的魏军没了后顾之忧,径直往西,那伯升后路危矣!
良久后,邓晨抬起头,正要说出自己的打算,邓奉却已料到他的心意,猛地迈步上前,手作刀状,往邓晨脖子后猛地一击!竟让他直接晕厥倒下。
“叔父,叔父!”
邓奉抱着邓晨,大声呼唤,目光冷冷却看向被这一幕惊呆的族人、部众:“我叔父太多疲倦,昏过去了,从此刻起,邓氏兵听我号令。”
“敢违吾令者,杀无赦!”
若是此役之前,此言还差点火候,但这几日邓奉屡挫魏兵,赢得了声明威望,再无人敢忤逆,更何况他们跑了一趟关中,除了宫室,什么都没捞到,也有些想家了,皆伏首应诺。
“南下,回武关!”
……
一如邓奉所料,景丹让第七彪撵绿林,自己则迅速跟窦融“借兵”,西进到华阴县,光复此地后以逸待劳,就等邓晨叔侄从东边的丘塬里钻进包围圈。
然而一直等到第三天,第七彪满脸晦气地从山沟沟里灰头土脸地爬出来,都不见绿林踪迹。
“景君,邓氏兵向南遁走,山路狭窄难行,不好追了。”第七彪恨恨不已。
“都怪窦周公!”
第七彪已经决定打完仗,要和第五伦好好告窦融一状。
景丹倒是对窦融没恶感,每场胜仗,都得有个没捞到功的倒霉蛋做陪衬,才能显得立功者难能可贵啊。
张宗毫无疑问是潼塬一役首功之将,但这首功之帅,景丹却是当仁不让!
他看向西边,今天是九月十六日,渭水和右扶风两个战场,应该是早就打起来了,只不知战况如何。
“王常受挫退回湖县,应不敢再贸然西进,潼塬交给窦周公和养伤的张宗即可。”
景丹萌生一个大胆的想法,看向意犹未尽的第七彪:“第七将军,吾等数日内便得此大胜,接下来的事,连魏王都没安排,但吾等却可以先行而后禀!”
“是何事?”
景丹挥鞭西指:“去新丰、鸿门和蓝田,抄刘伯升后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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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章 上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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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水很长,不算其在陇右的狭窄河道,从右扶风陈仓城流到渭口汇入黄河,足足有七百多里。关中的“母亲河”在平原上平缓流淌,若能征收到足够舟楫或木板,可以用于搭建浮桥渡河的地点,没有一千,也有七百……尤其是小规模的部队。
四天前,九月十二日。
一支多达二三千人的“骑兵”便在位于右扶风郿县的渭水上搭建了小小浮桥,从容而过。此地远离魏王控制的地盘,是魏国与西汉势力的缓冲地带,既无驻兵,也未遣官。
魏军的三五游骑斥候抵达此处已是极限,除了眼巴巴看着绿林过河,唯一能做的,便是星夜赶回去禀报。
魏车骑将军耿弇(yǎn)在距此一百五十余里的平陵——刘伯升已将大军集中于长安城北,这儿有昔日新朝北军驻扎的现成营垒,可容兵卒,浮桥也在西渭桥、中渭桥残柱的基础上搭建,同时开工,相距数十里。
于是第五伦也令万脩、耿弇分别驻扎在渭城、平陵防备,互为犄角,他自己则居中调度。
“骑兵?”
等耿弇、彭宠得知此事时,已是九月十三日正午,又听闻他们是从西汉、魏军交界的地域渡渭,彭宠不由道:“看来王元替魏王游说西汉失败,隗氏已决定协助刘伯升了。”
耿弇却摇头:“隗氏并未公开与我决裂,应是欲坐山观虎斗。”
这之间的区别很关键,若是隗氏直接助刘伯升,那渡河的或是大名鼎鼎的六郡骑兵,而若隗氏不直接入场,那刘伯升麾下唯一一支骑兵就是……
“新莽覆灭时向南败退,投降绿汉的屯骑营!”
耿弇有些不太高兴:“驻防西边的校尉不是说,屯骑营作为刘伯升前锋,西进抵达盩厔后,便一直驻扎未动么?怎么忽然向西跑到百余里外的郿县去了?他们是聋子,还是瞎子?”
但斥候回报的“骑兵”是假不了的,二三千匹马,不是屯骑营还能是谁?隗氏应该没那么大方,基本可以认定,是西边的校尉中了敌人的疑兵伎俩。
在基本确定这支敌军偏师所属后,耿弇及他麾下校尉们一点都不紧张,新军降兵,懂的都懂。魏王也接收了越骑营投降,结果这支兵最著名的战绩,就是不分青红皂白,将千里来投的窦融给打了!
这之后第五伦将越骑营交给耿弇来带,耿弇对他们的评价就六个字:烂泥扶不上墙!
当然,这是相较于他念念不忘的幽州突骑而言,越骑营到了耿弇手里,还是稍有起色,随他向北“劝降”了西河郡,又渡孟门堵截新军败兵,完成了迂回上千里,斩王寻而献的壮举——顺风仗,打败兵,越骑营确实可堪一用。
又听说,屯骑营连越骑都不如,三个月前望风而逃,总不可能跟绿林匪徒厮混了三个月,就忽然变成天下强军吧?
“刘伯升以屯骑营绕后,实在是用错了兵。”
他一眼就能看出敌人的意图,声东击西,东边在华阴开战,欲调动第五伦兵力;西边则是派遣奇兵迂回,想捅进他们的大后方,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