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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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顷,王莽又在宣室殿单独召见严尤,问他道:“朝中群臣听闻,山东、荆州盗贼动辄数万人,却一直没有书、官号、旗帜、徽章,都颇为惊奇。”
“国将哀章甚至说,这些人莫不是像古代的三皇之兵一般,不要书、称号吧?卿以为呢?”
国将哀章就是一个靠阿谀献符上位的太学生,他懂个屁的兵事?严尤只觉得好笑:“陛下,这不足为奇。自从黄帝、汤武王行军用兵,都一定要有建制、旗帜和号令,现在东、南叛匪没有这些制度,说明彼辈只不过是一群饥寒盗贼,像牲畜般成群结伙,不懂得采用这些制度罢了。”
王莽大喜:“如此说来,彼辈不足为虑?”
严尤只含蓄地说道:“岂不闻锄櫌棘矜,非铦于钩戟长铩也;谪戍之众,非抗于九国之师也?”
这是在警告王莽,小心群盗们变成了陈胜吴广。
王莽了然,心里不太高兴严尤将新与暴秦相比,但嘴上感慨道:“卿当年说恭奴大可日后再图,应先忧山东盗贼,如今看来,确实是忠恳良言。”
他话语温和下来,叹息道:“青徐、荆州大盗肆虐,地方几乎糜烂,伯石,你说一句实话,予如今亡羊补牢,为时晚乎?”
这真是破天荒,皇帝居然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让严尤心里一热,这才是当初没代汉前,那个谦卑虚心的摄皇帝、安汉公,那个让他们这群希望改变世道的士人倾心追随的人啊。
在糊涂乱来了十多年后,那个英明的王莽终于回来了么?
在严尤看来,天凤六年自己进言不可伐匈奴时,国内盗贼不过是肌肤之患,针石之所及也。
如今晚治了两年,病情恶化,已至肠胃,但若是能用火齐猛药治之,还有缓解的可能。
严尤觉得,这大新还可以挽救一二,更何况食人食者死其事,纵是病入膏肓,他也要试一试!
于是严尤下拜稽首,欣慰地说道:“陛下,当然还来得及!”
但刚刚正常了片刻的王莽,很快又开始神经刀了,在让严尤作为纳言,管理天下钱谷的同时,王莽一拍脑袋,决定在给州牧、郡尹、县宰兵权后,也让九卿们为国效力,和周朝时一样武结合。
朝廷中的三公九卿均挂“大将军”称号,严尤就是“纳言大将军”。
王莽又亲自授予严尤斧钺:“伯石,予想让卿,去平定南方荆州之贼!”
纵观国内盗贼,乃是青徐的吕母、樊崇先起,如今也势力甚大,已经到了州郡难制的程度,所以王莽才派遣太师羲仲景尚等亲自去统筹青徐兖三州之兵进剿。
景尚等人倒是频传捷报,今日杀盗贼数百,明日斩贼首上千,东方形势一片大好,王莽稍稍放心,却不料南方又出了暴雷。
如今这绿林也坐大了,而且距离中原腹心较青徐更近,顿时吸引了王莽的注意力更别说他前几天才看到了那个“谶纬”,对荆楚更是上心。
费兴不懂兵,甄阜不敢随意出郡,光靠荆州一家是不行了,王莽需要一个人前往豫州征兵,然后南下统筹荆扬军务以剿贼。
他相中了大兵法家严尤,打高句丽的仗,他不是办得挺漂亮,而在庙算定策时,事实也证明严尤总是正确的。
王莽颇为大方:“卿需要哪些人手协助,尽管说来!”
严尤不假思索,第一时间想到了他的弟子、福星。
“臣想恳请陛下,将第五伦交给臣来调遣!”
第五伦若是知道严尤这么看得起自己,肯定要骂娘,一个二个都想坑他。
倒是王莽大疑:“为何?”
严尤道:“伯鱼年纪虽轻,却知兵,臣的兵法韬略,他学了不少,先时在新秦中更击破胡虏入寇,亦是将军之才也。”
“再加上第五伦得扬子云真传,熟知各地方言,又曾南下前队,更可为臣助力。”
理由很充分,但王莽可不放心让关系太好的两人为正副,独领一方大军。更何况,谁让冀州的消息,比南方来得早呢?若要论两事的严重,比一比对新室的威胁程度,在王莽心中,前者还更急于后者!
于是王莽只道:“伯石,且让那位也是在新秦中立功的窦融,封为偏将,做你副手吧,先前第五伦问对时,曾盛赞窦融用兵远胜于他。”
“至于第五伦,予另有安排,已经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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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三窟
且说半个时辰前,在王莽敲钟召集群臣之际,纳言府的元士耿纯忽然得了署中传唤,说厅堂来了一位光禄大夫,要征他同行去办公务。
耿纯满脸问号来到厅堂上,才发现等在这的,竟是他前几天才帮忙驾驶过亲迎副车的新郎官:第五伦。
“伯鱼?”
耿纯有些诧异,第五伦先前的官职不是太中大夫么?怎么他目光下移,落在第五伦腰间。
没错,确实是银章青绶,很显然,第五伦入宫这短短个把时辰里,身份又涨了一截,在问对后,被皇帝拜为光禄大夫,秩比二千石。
这光禄大夫是闲职,也是块哪里需要哪里搬的砖,但毕竟是青绶大员了,耿纯少不得与他见礼,又奇怪第五伦遇到何事,竟要召自己协助。
第五伦笑道:“自然是前往伯山的故乡,冀州,同去么?”
耿纯的眼睛顿时就亮了,他家乃冀州大姓,上太学举孝廉才来到常安,又走了父亲故旧的关系,留任常安作为六百石元士。
可耿纯干了两年后,越来越不舒心,当今天下最受百姓唾弃的,除了五威司命外,就是管粮食田租、实施五均六埂哪裳怨佟9⒋吭诔⒄鞣⒅硗回g勇北征之际,负责运送粮秣去鸿门大营,也见过不少惨事,深知军吏们吃空饷刮活人的狠毒,对这职务自然谈不上什么热爱。
而以他的年纪际遇,短期内又很难再往上升掌握实权,高不成低不就混了两年后,耿纯只觉得,还不如回去继承家产呢!
他早就想撂挑子了,之所以还隐忍不发,无非是父亲叮嘱,要他为宗族多留一窟:耿家根基在巨鹿郡宋子县,是为其一;父亲耿艾任济平定陶大尹,天下之中,是为其二;加上耿纯留于朝堂,是为其三,纵然一方出了问题,还有两处让宗族避祸。
可这世道渐渐不安,手里没权没兵心里发慌,人微言轻出了事也没处逃。耿纯寻思,与其守着这小官,还不如回去依靠宗族更安全。
那天在第五里婚宴时喝了酒,耿纯就叫嚣说要效仿第五伦,辞官归乡算球。
此事却被第五伦牢牢记在心里,今日便主动相邀,让耿纯借公务的名义回冀州去,何乐而不为呢?
耿纯为人洒脱,也是对第五伦足够信任,觉得他不会坑害自己,竟连具体的任务都不问,便欣然应诺,立刻去办离职手续。
不多时,等耿纯再来时,却告知第五伦,出大事了。
“南方官军进剿绿林,大败。”
“谁败了?”
“官军,如今江夏糜烂,南郡也有人造反。”
虽在第五伦预料之中,但这败得也太惨了。
耿纯道:“陛下将纳言鲁匡革职,迁为获降郡五原郡卒正。”
“伯鱼,你猜新任的纳言是谁?”
第五伦摇摇头,耿纯则笑道:”正是汝成婚时的主宾,严伯石。”
耿纯恭喜第五伦:“伯鱼在朝中,又有一位能撑腰的人了。”
靠山山倒,不如靠自己,这也是第五伦上次去接皇子那么卖力的原因,他必须表现卓著,才能继续升迁得到实权,而这一回,第五伦期盼已久的“第三窟”终于来了虽然这洞居然打在了王莽老家里。
直到二人驾车离开时,耿纯才想起来问目的地,第五伦看着手中王莽亲赐的节杖和封印严密的印信书,表示出城前暂时不能说。
耿纯却在一旁猜测开了:“去年冬时,冀州巨鹿郡大侠马适求等人,合谋想要举燕、赵兵反叛,亏得被大司空士发觉上报。三公大夫逮捕党羽,株连冀州豪杰数千人,皆诛死,此事余波未消,莫非与此事有关?”
这是耿纯故乡发生的大事,幸好他没参与其中,意味着冀州的情况并不比南方好,甚至还更差。
确实有那么点关系,第五伦摇摇头:“反正我和陛下说了,我不熟悉冀州,需要一个冀州本地人协助。”
耿纯嘟囔道:“冀州可大了,整整十一个郡,不说明白,谁知道你要去哪?”
二人出城时,正好遇到窦融苦着脸进得城来,与第五伦拱手行礼。
窦融看第五伦持节,头戴远游冠,一身出行的打扮,不由问道:“伯鱼此去何为?”
“去东方。”
第五伦给了一个模糊的方向,却见窦融一身戎装,好似要出征,诧异道:“周公此去何为?”
窦融哭丧着脸:“我可能要去南方。”
原来窦融和第五伦差不多,也是人在家中坐,“喜”从天上来,他被皇帝紧急封为“波水将军”,召入宫中来问对,打算让他作为严尤的副手,去豫州调兵遣将,再往荆州平乱。
二人辞别后,耿纯奇道:“我看窦周公一脸哭丧相,绝非吉兆啊。”
“岂不闻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第五伦笑道:“窦融,大概是和你我一样,舍不得家啊!”
待出得城后,天色已晚,二人在灞桥驿站休憩,打发仆从车夫去一旁,第五伦则与耿纯纵马到无人之处攀谈。
“是魏成郡出事了!”
魏成郡,就是前朝的魏郡河北省南部,位于冀州最南边,这个郡地位很特殊,因为王莽的老家,就是魏地元城县,王莽年少时还在那边待过几年。
所以他在宫里和第五伦攀谈用的方言,当然不是普通话,正是魏地言语。
“有人向冀州牧监副举报,说魏成郡大尹李焉图谋不轨,让人抄录奇异谶纬,里面多有非所宜言之事。”
第五伦看了一部分谶纬内容,什么“汉家当复兴”,还有“李者徵火,当为汉辅”。反正就是李焉听信了这些谶纬,准备造反,让人抄录此言作为届时的宣传口号,却被人给告发了。
这件事传到京师来,让王莽大为震惊,这可是自十多年前东郡翟义举事后,第二起郡长官谋反。而且还是旗帜鲜明地反新复汉,据说还打算在举旗后去元城县掘了王莽祖坟,断老王家地脉。
这还了得?在王莽看来,此事的严重程度,更胜过没有书、旗帜、口号,只是流动劫掠寇乱的青徐、荆州盗贼,是咎待优先处理的事项。
于是便点了第五伦的名,让他以光禄大夫身份持节前往冀州魏成郡,会同冀州牧、牧监副处置李焉,然后第五伦作为魏成假尹留任当地,一定要将李焉的党羽统统搜捕出来,赶尽杀绝!
王莽之所以这么信任第五伦,一来是第五伦曾参与剿灭卢芳的“大汉”,被王莽看做绝不会倒向复汉的人,而且还知兵,足以应付魏成复杂的形势。
其二,上次第五伦的差事完成得很不错,加上窦融对第五伦的吹捧,提高了王莽对他的评价,如此方能被委以重任。
谢谢你啊窦周公!
东方最后的消息是十天前的,眼下冀州形势未明,尚不知魏成郡情况如何。李焉可能被冀州牧和牧监副控制住了,有惊无险,也可能已经反叛,连州并郡,将新室江山捅了个大窟窿。
第五伦看着耿纯道:“总之,此番魏成之行,祸福难料,实情我已尽数托出,伯山可还愿意随我同往?”
这让耿纯确实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咬了咬牙:“伯鱼以为,我是胆怯之辈么?此次同行,且让你见识见识燕赵男儿的豪迈!”
“壮哉!”
第五伦又何尝没有犹豫呢?新妇的怀抱可是又暖又软和的,谁愿意时隔不久又风尘仆仆给王莽打工啊。
但魏成郡对他来说,既是挑战,也是在天下大乱前名正言顺掌控一郡军政的机会可能是唯一的机会啊!
经过一番犹豫和挣扎后,第五伦决定顺势而为,且去试试。
这一趟,注定不像上回去南方旅游那么从容雅致,而是要面对明里的刀剑、暗中的算计,一着不慎就可能命丧异乡。
第五伦当然不是独自上路,王莽答应,他可以带上百名私从,但因事态紧急,总之就是催得人想跑。导致第五伦连家都没法回,只能让张鱼赶回去,给他新婚妻子一封信,然后通知臧怒带个百人队过来,族丁和猪突豨勇的军吏各半。
本以为要等抵达函谷关时,徒附私从才会追上来,却低估了他们保护宗主、将军的渴望。
二人次日飞驰至翊尉郡的郑县休憩时,天还未亮,臧怒就带人骑马驾车抵达了,同行的还有一位第五伦没料到会跟来的人。
凤目英姿,却是他的老丈人,马援!
原来,是马婵婵收到第五伦匆匆写就的信,上面说他奉皇命要迅速赶赴冀州,连去哪、干什么也没说,只提及安顿下来会接妻子过去。
这让对第五伦感情日渐加深的新妇大为揪心,看着族丁全副武装去追赶后,只来得及将第五伦的换洗衣裳和一些他爱吃的食物备好一同捎去。
左思右想后,马婵婵还是求助了自家父亲,希望他能随第五伦去看看,反正最近马援闲得很,整日在家走马斗鸡,就当是出门遛一圈了。
马援在外面野惯了,能出门自是高兴,可这趟女儿请求下的远行,马援一想到她泪汪汪的眼神就气不打一处来。
马援辈分大了一层后,也不给第五伦面子了,只抹了一脸冒雨赶路落下的水,骂骂咧咧道:“第五伯鱼,我究竟欠了你什么?”
若不是欠了他,为何又是嫁女儿,又要来给第五伦帮忙打下手,他究竟是岳父,还是保镖?
但你是嫁妆啊!
“丈人行”第五伦觉得有些感动又好笑,冀州之行,有了马援这武力和颜值担当协助,自是如虎添翼,本想调侃马援几句,老丈人却不耐烦地一摆手。
“够了,老夫还是不习惯这称谓。”
马援道:“私下时,叫我渊即可!”
PS:第二章在13:00。
第三章在18:00。
第142章 反贼何苦难为反贼
“皇帝也是瞎了眼,居然让叛逆去处置叛逆。”
在东行的路上,马援单独听第五伦详细说了此行的使命后,只斜着卧蚕凤目看他,意思十分明了。
第五伦只是哂然一笑,马援在贺兰山前听他说了“大志”,已将第五伦视为反贼,可就这样,他还是瞒着两位兄长真相,仍把女儿嫁给了自己,现在第五氏和马家绑在一起了,还能大义灭亲不成?
第五伦故意问他道:“丈人行,你对这魏成大尹欲反新复汉之事如何看?”
马援陷入了思索,半响后才沉吟道:“天下反复,盗名字者不可胜数,你道他复的是真汉,还是假汉?依我看,李焉亦是此辈也。”
确实如此,打个复汉旗号就正义化身了?那西北的卢芳算啥。
再者,虽然都是反贼,但反贼也分派系,马家在前汉武帝时就是大逆,否则他的两位兄长也不会积极拥抱新朝。至于第五伦,更是从未做过汉家臣子,也就他大父第五霸没事总念叨几句强汉男儿在异域横行的傲人战绩。
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而在万民之忧乐。前朝强盛时的气势固然值得怀念,但其衰败沦亡之际的黑暗亦不能无视,精神刘家人,做不得。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