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一黍-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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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上用场。”
赵黍连忙谢礼,国主不提他自己都忘了这件事。如此算来,这次瀛洲会上九枚仙果,赵黍一人独占三枚,这份殊荣仙缘,旁人的确难比。
国主下诏把赵黍调回,却也不是一味打压,进爵增邑、神柯仙果,这份弥补本身也相当丰厚。
只可惜,这些都不是赵黍真正想要的。
“朕先前听说,邪神幽烛降临蒹葭关,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国主一脸好奇。
“陛下恕罪,微臣其实对这邪神幽烛的来路,亦未探清。”赵黍答话:“所谓邪神,不过笼统而言,既可以是作祟的淫祀鬼神,也可能是从天外降临的异类。”
“天外亦有天乎?”
赵黍摇头:“微臣目光短浅,无法断言。仅以那邪神幽烛而言,其性情暴虐至极,却又似顽劣稚童、毫无约束,不像久历岁月人事的淫祀鬼神。”
国主不解:“当真奇怪,暴虐怎会与幼稚并存?”
“陛下且这么想。”赵黍解释说:“一小儿自幼缺乏管教约束,却天生神力,足可生撕虎豹,兼之手持利刃。将其置于喧闹市井,他是否会谨守法度?”
国主发笑:“这样的人,光是当众站着就是隐患了。”
赵黍继续说:“微臣虽不知丰沮十巫用何种手段召请邪神降临,但他们以往多施人牲血祭之举。如此一来,法事祭礼充实血秽恶念,本无独私灵明的先天神圣受到染化,也会堕入邪道。”
国主似懂非懂般点头,忽然又问:“朕听说,当时斩杀那邪神大蛇之人,是曾在星落郡出没的乱党余孽?”
“听说是的。”赵黍皱眉道:“微臣败于邪神之手,不省人事,最后那傩面剑客如何斩杀大蛇,一无所知,也是听别人事后转述。所幸梁首座与老师一同将其逼退,此乃国家之幸、万民之幸。”
赵黍一通吹捧,并不想在傩面剑客或者赤云都上牵扯太多,他最不能忍受这位国主的原因,便是对赤云都百万兵民的屠戮。此人骨子里的冷残无情,比梁韬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到蒹葭关,目前有一件大事。”国主表情凝重:“高平公不幸薨殁,赵爱卿可知晓?”
“竟有此事?”赵黍脸上一惊:“高平公不是刚刚重新接掌蒹葭关么?”
国主说道:“日前获悉,高平公父子不知为何,忽遭妖变,双双化作狼头模样,彼此互噬而亡。”
“妖变?”
“赵爱卿可知是何原因?”
赵黍做思索状:“九黎蛮兵奇袭丹涂县,就有部分妖变兵士参与。对了,当初微臣在龙藏浦遭遇九黎探子行刺,当中也有妖变之人,亦是狼头外貌,想来便是同一出身。
缉捕司曾言,他们如此形貌,乃是服用了一种名为当路壮骨丸的丹药。难不成……有九黎细作混入蒹葭关,给高平公下毒?”
国主颔首:“高平公并无修为在身,纵有修士从旁护卫,却也难免百密一疏。他们不敢对付赵爱卿,却趁你离开后,立刻向高平公报复。”
“看来九黎国贼心不死啊。”
赵黍用来谋害高平公父子的药物,其实只是仓促调制,具体药力如何,他也不能完全肯定。
所以为了确保生效,赵黍设宴数日,将毒药混入酒水之中,接连多次让高平公父子将其服下。
这毒药并非当路壮骨丸,一旦发作生效,即便会使得高平公父子突发妖变,可能也无法让他们维持原有神智。
但这也是赵黍所乐见,就让高平公父子化作野兽,彼此厮杀,这就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不论如何,还是要选定适合之人前去镇守蒹葭关。”国主顺便说道:“原本朕打算让赵爱卿重返蒹葭关,可今日见你如此,朕实不敢让爱卿冒险啊。”
“微臣让陛下失望了。”赵黍低头回答,心想国主随便两句话就堵住赵黍返回蒹葭关的可能,当真滴水不漏。
国主接着又问:“赵爱卿熟知蒹葭关军务兵事,那不知是否能为朕推举堪当大任之人?”
赵黍露出惶恐表情:“国家存亡大事,岂是微臣能插嘴多言?”
“赵爱卿又来了。”国主挥挥手:“朕既然发问,你放开来说就是。当初也是朕将你提拔上来,朕相信你的眼光。”
这话看似夸奖,实则试探,赵黍边想边说:“九黎国至今依旧蠢动,未来镇守蒹葭关者,必须要精通兵事,以备随时对敌交锋。”
“这是当然。”
“另外,为防镇守大将擅开边衅,必须是稳重可靠之人。”赵黍说。
“稳重之人?”国主问道:“赵爱卿是说平南将军韦修文么?”
“韦将军确实恰当,但……”赵黍斟酌片刻,言道:“但如今蒹葭关以南新拓大片疆域,镇守蒹葭关不止是治军用兵,也包括治理地方,韦将军于此似乎略有欠缺。”
国主追问道:“韦将军与爱卿共事一场,你不打算保举他么?”
赵黍表情端正:“蒹葭关地位紧要,陛下既然开口询问,容不得微臣有半点疏忽,徇私枉顾。韦将军是大战之时的用兵大将,但边关骚动、治理一方,是另一种本领。而且九黎国既然敢派细作暗害高平公,未来镇守之人也要面对种种凶险,当寻久历沙场者,方可临危不退。”
“那赵爱卿觉得,如今朝中有谁适合?”国主追问不舍。
赵黍思量再三,说道:“大司马罗翼,或可一试。”
国主笑道:“朕记得,韦将军以前就是大司马麾下部将。韦将军做不到,大司马却可以?”
“微臣曾与韦将军谈论兵法,得知大司马昔年有过主镇一方的经历。而且大司马也曾亲冒矢石、战绩彪炳,绝不会畏难退却。”赵黍回答说:“兴许朝中尚有高明之人,恕微臣浅陋见地,不能尽识。”
国主沉默思忖,脸上不置可否。
“好,朕听明白了。”国主一点头,对赵黍说:“爱卿且好生休养,来日若有问对,再召你入宫。”
……
“你要回怀英馆?”
张端景来到金鼎司,见到石火光正在收拾东西。
“是赵黍劝我回去。”石火光轻轻一叹:“他担心都中要生出乱子,而且近来有不少崇玄馆修士进驻,他们渐渐把持金鼎司,排挤别人,我也不得不走。”
“好。”张端景点头道:“赵黍这个安排很好。”
“首座,你要照顾好赵黍。”石火光鼓起勇气说:“子良已经死了,我不希望赵黍也要身陷险境。”
张端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于是从怀中取出一份图卷:“你回到怀英馆后,帮忙炼制此物,就用赵黍那批灵文神铁。”
石火光不明其意,展开图卷后注目良久,困惑不解:“这是……棺材?掩魂藏魄、以绝天视地听。这棺材是给谁准备的?”
“给要用的人准备。”张端景说:“具体是谁,我还说不准。也许是我,也许是别人。”
“还可能是赵黍,对不对。”石火光脸色难看。
张端景闭上眼睛,没有任何回应。
“我尽力。”石火光收好图卷,转而说道:“赵黍之前对我说,想弄一块适合制琴的木料。馆内似乎收藏了一截渌水阴沉杉,首座有何打算?”
“我去拿给他。”张端景说。
石火光转过身去收拾东西,张端景忽然言道:“子良当年并非被迫,也不是受谁蛊惑算计,他是主动请缨前往伏蜃谷的。”
“我知道。”石火光低着头,悄悄擦去泪水:“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如今仍要赵黍孤身应对难关?”
“你既然明白,就不要辜负他的心意。”张端景仰天叹气:“何况他也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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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守寂御神剑
张端景坐在馆廨后山抱朴亭,轻抚着面前一截五尺多长的渌水阴沉杉,木料表面乌黑之余泛起绀紫光泽。叠指轻弹,响起钟吕之声,清脆悠扬。
“这算啥?赵黍准备送给小道侣的彩礼么?”一名白发老翁拄杖而至,神态不羁,捻须笑道。
张端景神色冷淡:“赵黍受人救命之恩; 理应回报。”
“一来一回,这感情不就有了嘛。”白发老翁摇头感慨:“可惜赵黍被你教成一头不知变通、顽固死守的蠢驴。男欢女爱本不必刻意回避,以勿纵勿滥、恬淡和养为上。结果你们倒好,不知都吃了什么药,师徒俩死憋着不肯稍放,这哪里是体道任物的修仙之人?”
“你明明清楚; 何必讥讽。”张端景阖眼道:“我欲为之事,冒天上天下之大不违,如有亲眷,徒惹祸端。赵黍亦明此理,唯有心坚如铁,方可经历摧磨。沉湎爱欲,最终害人害己,实无必要。”
白发老翁发笑:“你话是这么说,可做起事来,倒是不介意把我这个师弟拖累下水。”
“你我同出自云岩峰,如今得真传者,更是仅余你一人。”张端景神色缓和:“有些事,并非别人不能信任,只是能力不足而已。”
“你这算是在夸我吗?”白发老翁扬声大笑:“难得难得,未尝稍降辞色的大师兄居然也会夸奖人了。”
面对挖苦,张端景并无恼怒,白发老翁见逗不动他; 只好问道:“你既然说云岩峰传承,为何不将《玉鼎流霞章》传授给赵黍?《疏瀹五藏篇》固然精炼; 但是局限于结化胎仙之前。以赵黍的资质; 你不会希望他裹足不进吧?”
“《疏瀹五藏篇》正合他赞礼官家学; 他往日修为尚浅,自然需要夯实根基。”张端景回答说。
白发老翁则言道:“可是我先前见他面壁定坐,吐纳真气,时而结篆化形,这可是崇玄馆的仙法。梁国师抢先一步下手,你就这么心甘情愿?”
“仙法本无是非对错之分,赵黍修炼崇玄馆仙法,不代表他对梁韬抱有敬意。”张端景说:“而且也只有如此,赵黍才能获取梁韬信任。”
“你们这是在玩火。”白发老翁眼中暗含揣测意味:“只是我没想到,你过去将赵黍庇护得这么好,如今居然舍得放手,让他置身虎口之下?”
“如今的赵黍已非往日可比。”张端景语气一顿:“我也不是一成不变。”
白发老翁又问:“但赵黍可是要亲自面对梁韬,伱就不怕那位国师大人事成之后,直接杀了赵黍么?”
“我已经在做准备,只求万无一失。”张端景言道:“而且你也小瞧赵黍了,他已经猜出我与赤云都往来之事。”
白发老翁惊奇地睁大双眼:“此事当真?”
张端景缓缓点头:“我猜他在蒹葭关时,曾与赤云都有所往来,甚至亲自见到三老。”
白发老翁捻着胡须笑道:“搞不好是三老主动找上门,你那个徒弟想来也是挺对他们胃口的。”
张端景取出一个含珠七彩蚌:“你去一趟苍梧岭; 把这个摄形牒交给三老。”
“你又折腾出什么玩意儿?”白发老翁接过七彩蚌来回把玩打量。
“五千里内,我能以此器与赤云三老议事沟通。”张端景淡然言道。
白发老翁呵呵一笑:“厉害,凭此一项,便远胜崇玄馆里那些一天到晚磨镜子的家伙。”
张端景并无半点受到恭维的愉悦:“四规明镜不止用于照影传音,亦能辅益修炼、照现鬼神。梁韬将大明宝镜精简提炼,足见其人修为境界。”
“所以你觉得仅凭神剑不能斩杀梁韬?”
“蒹葭关一战,凝真执意要救赵黍,照样被梁韬将人夺走。”张端景说:“修为境界如梁韬之辈,寻常手段难以诛杀。神剑是为克制仙身,但前提是要将梁韬困住一地。”
白发老翁摇头:“梁韬岂是这般轻易能够困住的?丰沮十巫和南土群神合力设下结界,也只是勉强留住他一阵,结果就是剩下的丰沮十巫全被杀光,连妖王角虺都被砍了。啧啧,这家伙发起狠来,放眼昆仑洲,恐怕都没谁能制得住。”
“所以要让他自己主动把自己困住。”张端景表情凝重。
“那就是你们去费脑筋了。”白发老翁正要离开,说道:“对了,你去看小姑娘的时候小心些,神剑戾气愈发侵扰她的神智了。”
……
张端景来到山中洞窟,穹顶有星星点点的微弱光芒,好似一片人为点缀而成的夜幕星空。
静谧的洞窟中,剑气如风呼啸,张端景凝神专心,不生丝毫杀意,抬脚迈步行走于狂风中,衣袂虽然飘动,却十分迟缓,与周围风势格格不入。
忽然,一股磅礴剑气宛如大江奔流,充塞洞窟所有角落,朝着张端景直逼而来。
面对足以让自己粉身碎骨的剑气,张端景屹立不动,负手阖目,一灵顿息、万境俱忘,剑气袭身刹那,好似山岚云雾般,悄无声息滑过身形,丝毫无损。
剑气过境,洞窟之中重归寂静,张端景如大梦初醒,睁眼望向远方黑暗:“我将神剑命名为‘守寂’,便是希望你悟出神剑锋芒不在于如何威盛凌厉。为了能够驾驭灾厄暴戾之气,必须时时内守虚寂,否则便会受神剑锋芒所害。”
话声刚落,便有一道身影迅速飞掠而至,傩面剑客手持神剑,直接抵到张端景咽喉上。
“不用剑气,我照样能杀你!”傩面剑客冷喝道:“说到底,你不过是害怕自己反被神剑所制,铸剑之时给自己留下退路罢了。”
“不是。”张端景明言道:“神剑并非凡铁,有可伤亦有不可伤。我祭炼神剑之时,就不曾想过以此剑用来滥造杀戮。愿心如此,当我不生杀意、内守虚寂,神剑锋芒便无处加身。”
“剑就是用来杀人的!”傩面剑客反驳说:“你搞那么多无谓用途做什么?”
“我并不希望持剑之人会自损性命。”张端景回答说:“守寂剑如其名,既是对持剑之人的告诫,也是对鬼神仙真的警示。仙家守寂,清静逍遥;鬼神守寂,阴阳安宁。”
“这些事与我无关!”傩面剑客质问道:“要不是我及时赶到,阿黍险些就要被大蛇害死!你说的那些大道理,可有半点用处?”
“我炼此剑,为千秋百代计。”张端景说。
“住口!”傩面剑客大喝一声,上方穹顶碎石掉落,整个洞窟也在微微震动。
“我不要什么千秋百代,我只要阿黍平安!”傩面剑客收手撤剑,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清秀不失锐意的脸庞,两行清泪从眼角流出。
“我知道。”张端景垂首低目:“但是我也不希望赵黍永远只在长辈翼护之下,修炼不光是打坐吐纳、闭关面壁,赵黍应当去经历、去磨砺。我希望他有所成就。”
“你不过只是一個馆廨首座罢了,凭什么把持赵黍的人生?”傩面剑客毫不客气地斥责:“害死了子良还嫌不够,又要拿赵黍去实现你的狗屁愿心,你与梁韬不过一丘之貉!”
张端景的头压得更低,背上如同承担了千钧负累,不再挺拔。哪怕他极力掩饰,脸上还是流露出沮丧之色。
“如今还需要赵黍出面。”张端景强撑着说道:“只有赵黍继续协助布置科仪法事,最终才能有办法诛杀梁韬。他的能耐,你也见识过了。若是不敌神剑锋芒,随时可以避走,到时候遗患更甚。”
“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何会被敌人引出蒹葭关?”傩面剑客怒而发问。
“我也会犯错。”张端景喃喃道。
“不!”傩面剑客擦去眼泪,语气冷意逼人:“你是无能!”
说完这话,剑客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