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看吴钩-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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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官兵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贺进宝一把推开搀扶自己的二人,一跛一拐的挥刀上前,呼呼虚劈,声嘶力竭的骂道:“你奶奶的,老子的话都没听见么?还想不想当兵啦?赵忠发,立刻传令下去。放人,放人!收兵,收兵!”
一名守备答应着急急传令下去。
霎时之间,众官兵轰然应命,收弓的收弓,撤矛的撤矛,纷纷后退。为三名黑衣人让出一条路来。
那三名黑衣人也是面面相觑,呆在当地,半点摸不着头脑。眼看矛箭加身,命在须臾,岂知胜券在握的官兵首领却大悖常理的下令撤兵?难道这位贺参将忽发善心,还是脑子糊涂了,抑或是另有阴谋诡计?
贺进宝又叫:“啊哟!大事不妙!前面可能出事了,大家快跟本将一齐保护小候爷。”
于是一众官兵左右搀扶、前后簇拥着贺进宝当先而行,赶往前院。一名把总在后面指挥十余名士兵抬起受伤的同伴,急匆匆的去了。
顷刻间走了个干干净净。偌大的院子中除了三名黑衣人、呼延捷及遍地死尸之外,寂无人影。
一名黑衣人提起左手掻搔头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另一人也道:“是啊。我怎地弄糊涂了?蔡老大,你说这其中是否有诈?”
那搀扶书生的蒙面人蔡大川叹道:“适才灯笼火把齐灭,定然是有高人暗中出手,仗义相助。只不过,那位高人不愿意现身,这当儿多半已经离开了。唉,今夜当真好险,明枪暗箭,加之竹林中到处都是绊马索、倒钩、钢针、铁蒺藜之类物事,折了咱们许多兄弟。算了,夜长梦多,还是先行带呼延大人离开这里罢。”
当下三人半扶半抱的携着呼延捷,迳自去了。
叶天涯悄立院外树顶之上,目送四人翻墙出去,直至背影在黑暗中隐没,方始轻轻舒了口气。
适才他灵机一动,以“传音入密”功夫示警,又以“多罗叶指”功夫熄火打穴,虚声恫吓,悄悄的隔空制伏了贺参将。
只是没料到此人竟尔是个草包将军,贪生怕死,乖乖就范,对自己的一切指示不折不扣的一一照办。
叶天涯心想:“此间之事已了。我也得回去了。”来到前面,眼见姬园中处处灯火,人头涌涌,一众官兵、伴当、下人奔走来去,大起忙头,人人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
他又飞身回到先前的花园外,悄立树顶,痴痴地望着那座凉亭,朦胧微光之下,苑大小姐语笑嫣然的俏丽倩影在脑海中拭抹不去……
其实那只是一座寻常的凉亭,与苑府花园中的凉亭依稀有七八分相似,凉亭之畔的一架秋千、几座假山、半亩荷花池子、满园树木花草,压根儿便全然不同。但是,那又何妨?只要能见到苑大小姐嬉戏闲坐的凉亭,便似见到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动……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隐隐听得远处数声鸡鸣,接着四下里鸡啼声此起彼落。抬头望去,见东方已隐隐现出鱼肚白。
他矍然一惊,醒觉过来,伸袖擦了擦眼,摇头叹息,又恋恋不舍的望了那凉亭一眼。一咬牙,纵身出了姬园,来到官道上,取下蒙脸布巾。
寻思:“这一夜倒是经历不少事情。对了,也不知尹小姐有没见到尹老英雄的遗体?唉,她真可怜,爷爷死了,边府中人又都说她‘祖孙二人’,言下之意,似乎她在世上已无别的亲人。那位小莲姑娘如今大仇得报,也该回去了吧?还有那位呼延县令,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清官?”
又想:“我一晚未归,真儿妹子若是知道了,定会怪我来着。”
当下加快脚步,回到茶馆,天刚黎明。
早饭之时,牛真儿端了托盘进来,将面点、稀饭摆在桌上,微笑道:“天涯哥,忙了一整夜,肚子饿不饿?快吃饭罢。”
叶天涯一怔,摇头笑道:“真的是什么事都瞒不过我冰雪聪明的真儿妹子。你都知道了么?”
牛真儿向他掠了一眼,秀眉微蹙,叹了口气,轻声道:“天涯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叶天涯一面抓起菜包放入口中,大嚼起来,一面问道:“什么事?”
牛真儿道:“以后无论何时何地,你一个人的时候,一定要好生照顾自个儿,一定要吃好睡好。”说到这里,已是泪眼盈盈。
叶天涯见她一低头间,忽地眼泪流了下来,白玉般的脸颊上滑过几滴泪水,缓缓流下,神情楚楚可怜,心中一动,问道:“妹子,你怎么啦?”
牛真儿摇了摇头,哽咽道:“没什么。天涯哥,你能不能答应我?”
叶天涯点一点头,一本正经的道:“好,我答应你!自今而后,我叶天涯若是不吃好睡好,照顾好自个儿,不但对不起天地良心,更加对不起我的真儿妹子!”
牛真儿见他说得夸张,破涕为笑,取帕拭泪,轻轻叹道:“别忘了你对我许下的诺言。”又道:“快吃罢。待会儿好好睡上一觉。”
然而叶天涯这一觉并未睡足,巳牌时分,牛朴亲自过来敲门,身后还带了一名后生。
那后生一见到叶天涯开门,当即踏上一步,抱拳笑道:“叶少侠,果真是你。哈哈!”
却是金枪门弟子冯少飞。
叶天涯又惊又喜,连忙将二人让进门来。牛朴摆了摆手,笑眯眯的道:“小重,这位冯小哥说是从百顺镖局来的,指名道姓要见你。我记得你曾说过在等镖局消息,便擅自作主,引他前来。”
叶天涯道:“多谢牛叔叔。”
牛朴欲言又止,笑了笑道:“好,你们先说话吧。”转身而去。
冯少飞望着牛朴背影下了楼,这才跨进门槛,说道:“叶少侠,前几日‘百顺镖局’有一趟镖出了点儿岔子。幸亏俺师父带了哥儿们几个前去增援,跟那伙硬点子好好斗了几日。谢天谢地,郑师叔命好,最后还是保住了价值八十万两银子的红货。今儿上午一回镖局,俺师父便向门房打听,才知道原来你已来了多日。对了,俺也不坐了,师父派俺请你去镖局一叙。”
叶天涯点头道:“也好。”
心中暗忖:“原来夏怀德口中‘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帮助‘百顺镖局’度过这一劫的便是‘金枪门’一干高手。边小候、夏怀德等人千算万算,却没料到宋掌门会突然出手。”
叶冯二人下了楼,走到柜台。牛朴见了,迎上前来,向叶天涯个眼色,笑道:“小重,出门去玩儿?”
叶天涯会意,点头道:“是,牛叔叔。我要去百顺镖局见个朋友。”一转头,对冯小飞道:“冯大哥,且请在外面稍等片刻。兄弟有些事想要跟牛掌柜的说。”
冯少飞哦了一声,大踏步走出门外。
牛朴将叶天涯拉在一旁,悄声问道:“小重,你有没听说,住在姬园的小候爷昨天夜里出了大事啦?”
叶天涯一笑,道:“原来牛叔叔也知道了。”心想:“看来边小候的死讯已经传开了。”
牛朴向他深深瞧了一眼,脸上现出异样神色,摇头叹道:“我刚才听到两名喝茶客人的对话,吓了一跳。真儿却又不让我找你,说你还在睡觉。我一猜,便知是你干的。小重,我知道你是为了真儿,只不过这样也太危险了。你可别忘了,昨日西湖边你和小候爷打了一架,不少衙门的人都见过你。一旦有事,他们会立时想到你。”
叶天涯一呆,情知牛朴所言确甚有理,该不会有人将自己当作杀害边小候的凶手了吧?
牛朴又道:“现下已是满城风雨。大家都说,幸亏那位小候爷没有死在颖州。要不然,知府大人可要遭殃了。”
叶天涯大感意外,失惊道:“什么?小候爷没死?”
牛朴凝视着他脸,奇道:“难道你不清楚?小候爷受了重伤,大清早的便被拉回京城了。听说驻守在姬园中的官兵都走光了。”
叶天涯回思昨夜情形,心中一动:“难道边小候如此命大?尹姑娘那一剪刀并未刺死他?”
牛朴见他低头沉思,又道:“小重,昨日我真不该跟你说林冲娘子之事。不过,你能为真儿这么做,果然有种。是条真的男儿汉!”说着轻轻在他肩头拍了拍,意示鼓励。
叶天涯心下琢磨:“倘若边小候未死,以后尹小姐和小莲姑娘可就麻烦了。也不知她二人知不知道?”
又想:“牛叔叔以为是我刺伤边正的。不过此事涉及尹余二女,甚是复杂,却也不必跟他老人家多所解释了。”当下微微一笑,道:“牛叔叔,多谢你如此关心小侄。这件事情,我自理会得。”
牛朴点头笑道:“我只是提醒你。好了,你去吧。”
三十四、仗义相助(三)
三十四、仗义相助(三)
叶天涯出了茶馆,走到街上,随同“小旋风”冯少飞赶向百顺镖局。
此次有冯少飞在镖局门口当先引路,自是通行无阻。那门房满脸堆欢,连连哈腰,较之前几日的冷口冷面,不理不睬,自是判若云泥了。
一进镖局,却是一座一连五进的大宅,高墙朱门,气派甚是不小。但叶天涯自昨夜见识过“颖州第一巨宅”姬园的宏伟豪奢之后,便也不以为奇了。转过照壁,穿过天井,到得西边跨院,隔着月洞门口便见七八名弟子家丁垂手在走廊下侍候。
冯少飞说道:“到了!”
适才一路上二人谈谈说说,叶天涯约略从冯少飞口中得知,昨日帮助镖局解除红花铺危机之后,宋玉福便即率同一众“金枪门”弟子连夜返回颖州。当然,也包括总镖头“一枪追魂”郑天豪在内。
叶天涯一瞥眼间,见冯少飞的大个子师弟“中平枪”许广也杂在众弟子家丁之中。
滴水檐下并肩站着二人,正在交头接耳,低声说话。右首一名青衣人,身材高瘦,双眼翻白,是个瞎子,正是金枪门掌门人“虎啸中州”宋玉福;左首是一名蓝衫汉子,年约四十来岁,身高膀阔,颏下留了短须,顾盼之际,英气勃勃。
那蓝衫汉子见到叶冯二人走进院子,当即搀扶着宋玉福远远的迎了上来,笑道:“这位小兄弟英俊勇武,气宇轩昂,一定便是我师哥整日价赞不绝口的武林后起之秀叶兄弟了。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哈哈!”
冯少飞回头说道:“叶少侠,这位便是俺郑师叔。”向宋玉福、郑天豪垂手叫了声:“师父、师叔!”侧身让在一旁,垂手肃立。
叶天涯早已猜到了几分,快步抢上前去,道:“久仰‘一枪追魂’郑总镖头的威名,幸会,幸会!”说着抱拳行礼。郑天豪还了一礼。
宋玉福在旁摆了摆手,皱眉道:“郑师弟,叶兄弟,大家都不是外人,你俩还闹这些虚文干么?郑师弟,镖局是你的地盘,还不快请叶兄弟到厅上奉茶?”
郑天豪呵呵笑道:“不错,师兄教训得很是。叶兄弟,且请赴大厅奉茶!”左手一伸,肃客入内。
三人走进客厅,分宾主坐下。郑天豪坐在宋玉福下首。
桌上摆满了果品细点。说话之间,家丁已献上茶来。
寒暄数语,郑天豪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微笑道:“叶兄弟莫怪。其实宋师兄初来颖州之时,便已吩咐郑某好生在家恭候叶兄弟大驾。岂知敝镖局突然遇到一件棘手难题,说来惭愧,连我这个总镖头也解决不了。不得已之时,幸得宋师兄率领一众同门赶去驰援解围。今天早晨一到家,便听门房白五那小子说,叶兄弟已来过多次,这可当真不巧得很了。老弟,等得心焦了吧?”
宋玉福不待叶天涯答话,叹了口气,接口道:“其实这件事主要怪我。那天救人心切,走得太急,也没来得及跟白五交待清楚。叶老弟,听说这些日子你住在一间茶馆之中,却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给你预留的盘缠花光了,连客栈也住不起了?”
叶天涯摇头道:“盘缠倒不短少。那间茶馆的掌柜是先父的一位故人,倒也热心,见我来到颖州,执意要留我暂住几日。”他为人谨慎,自也不愿将牛朴一家与自己渊源说得过于亲密。
郑天豪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叶兄弟,我们颖州虽是小地方,风景名胜却也不少,这些日子西湖、会老堂、文峰塔都去玩过了吗?这样罢,赶明儿让在下做个小东,陪老弟泛舟游湖,品品大曲、尝尝湖鲜如何?”
叶天涯微微欠身,说道:“多谢郑总镖头美意。”听此人说来说去,始终不着边际,心下微感不耐。
宋玉福突然哈哈一笑,说道:“郑师弟,我不知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叶兄弟是直性子人,偏偏你还跟他转弯抹角、东拉西扯的说话。你就不能直截了当的痛快些么?”不住摇头。
郑天豪一笑,又喝了一口茶,道:“请问叶兄弟,尊师是哪一位?”缓缓将茶杯放下,接着道:“请恕郑某直言,既然贤师徒想要和敝派合作,一起追查苑侍郎的下落,自当开诚布公才是。尊师的名讳,为何不肯见告?”
叶天涯淡淡一笑,道:“请郑总镖头见谅。未经家师首肯,在下不敢报出他老人家名号。”
郑天豪一呆,皱眉不悦,正待再说,忽听得脚步声响,一名家丁匆匆走来,向宋郑二人请了个安,说道:“总镖头,知府衙门的胡师爷来了!”
郑天豪站起身来,向宋玉福道:“师兄,胡师爷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得赶紧过去!”
宋玉福淡淡一笑,点点头道:“好,那你去吧。我瞧你和叶兄弟也是话不投机,不用你陪了。”
郑天豪向叶天涯告了罪,带了那名家丁快步出门去了。
宋玉福摇头叹道:“叶兄弟,咱们喝茶。唉,我这个师弟一向如此,连我这个做师哥的也管不了他。请你不必介意。”
叶天涯微微一笑,道:“没甚么。”
宋玉福道:“叶老弟,你和苑贼有灭门之仇,宋某的这一对招子也是拜其所赐,还有我的徒弟赵方也是为其所害。咱们敌忾同仇,自当齐心协力。适才我郑师弟言语之间,确是有些不客气。不过,他已决定将镖局歇业,从此跟宋某一起追查苑家父子下落。嗯,以后无论老弟有甚么事情,找郑师弟与找我宋某都是一样。”
叶天涯暗暗嘀咕:“看来争夺‘王莽宝藏’的又多了一人。”
宋玉福又道:“我猜老弟心里一定是急于知晓我这儿有无苑文正那个老贼的消息,对不对?”
叶天涯心头一震,忙道:“不错!泰和县之后,便再也没有他父子的线索了。”
他说到这里,忽地省悟:“啊,对了,当日还是多亏宋掌门你提醒我,县里生员考试之时去礼房瞧瞧小少爷……良玉少爷会不会出现的。”
宋玉福笑了笑,说道:“那你且说说,苑家父子可曾在泰和县露面?”
叶天涯一怔,点头道:“不错。宋掌门,你当真料事如神。小少爷……苑良玉的确露面了,不过,他是扮作一个占卜卖药的江湖郎中模样。”
宋玉福嘴角微斜,哼的冷笑一声,道:“这位苑家少爷性子最是执拗不过,从小到大,我都瞧在眼里。你且说说,当日礼房外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天涯便将那日苑良玉扮作江湖郎中现身礼房外的情形约略一说。他不愿牵连好友,自也绝口不提吕远见过苑良玉之事。
宋玉福一声不响的听完,仰起头来,冷笑连连,道:“果真不出宋某所料。在南海门、点苍派、天星帮、漠北秃鹫、十二连环坞一众高手虎视眈眈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