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则使-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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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珝自身并不对这样的恨意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他多少还会顾忌着那些朝臣的看法,努力不使这样略显寡情薄意,不孝不仁的感情表露出来。偶尔他也会有些漠然地问自己,我是不是太过阴毒狠辣?
但是在陈文珝的内心,始终不觉得这样的恨意有任何不该。或者说,他也不在意承认自己是个阴毒狠辣的人。
他对于莲姬的犹疑,多数只是出于对于道德法令桎梏的一种退让。
他想:但愿莲姬能为了她的心肝儿安分一些。
——就像莲姬私下里素来只叫他“陈七”或“陈文珝”一般,陈文珝私底下也从来不觉得莲姬是“娘”,多数以莲姬或者莲夫人称呼之。
这对母子,在骨子里面终究还是流着一样漠然的血液。
而很快,陈文珝的注意力就已经没有功夫在莲姬身上停留了。
因为明正二年的春天,越国就传来了陈文珝等候已久的新消息。
泽姬,在越宫之内消失了。
而在消息后数天,越都就开始到处传扬着各种纷纷扰扰的八卦消息,有人说泽姬是被嫉恨她年轻貌美的其他夫人谋杀了,有人说泽姬是跟着她的侍卫私奔逃跑了,还有人说……嫁过来的泽姬根本是个假货,被发现真相的越王给杀了。
而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陈文珝知晓,他所期待的局面,眼看就要出现了。
韩越,眼看就要乱了。
而这天下的风云,也终将要开始翻滚出滔天巨浪。
………………………………
第100章 卷 二卅八战火燎燎
泽姬消失了,她是走了;还是死了?
对此;阿仇也不得而知。
然而他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泽姬的消失应该不是她的自愿;至少不是全然的自愿。他更加相信;泽姬的消失有着各方势力彼此角力的结果夹在其中。
而接下来;几乎是紧接在泽姬消失之后,越质子逃离了韩都。
越皇子逃出韩都的时候,就连韩国王室都还未必已经收到泽姬失踪的消息;但是越质子却仿佛在第一时间知晓了这件事的结果——任谁也会很快明白,必然是有某个势力在为其通风报信。
越质子的逃亡,终于让韩越两国的联盟崩裂变得不可挽回。
夏末之际;韩国在韩越交界集结军队;向越国问罪的消息一路传至了燕京。而越国年迈的君王,其态度亦是暧昧不明。
非要说的话,这一场仗,至少在表面上,两国的君主都是不想打的——越国的大敌是大燕,韩国的威胁为大楚——但是对于国民来说,却未必如此。有时社稷之事并非君王一人可以做出决定——不同燕楚这两大国家山高水远,为宿敌所阻隔,韩越之间,地域还是有交界之处的。
两国边界彼此都有的劫掠械斗之事,原本也并不少见。两国国中,反对联盟的党派,也绝对不在少数。
何况,哪怕两国君王表面上作不得已的情状,但是真实的内心到底如何,却也并无人可知。
阿仇对年轻的韩王到底性情如何并无多少了解,但是燕越百年宿仇,东越历代皇帝的作风他却是极为了解的。越王虽然老迈,但是每隔数年便摆兵边疆,那种□裸的野心却是从不掩饰的。尤其东越去年风雨不调,素来粮果丰茂的大片土地都遭了灾,越王正急需一些事情来转移矛盾。
……韩国,又何尝不是一个极好的征伐对象?
韩国摆兵边境,质问越王,越国初始却是并没有动静,这样沉默了数日,韩国也没有正式出兵宣战,越军更不曾增兵边境,只是越发开始严查入关出关的旅人,缩短每日允许出入关卡的时辰。
而后过了十余日,韩国边城会梁被越军突袭的消息和越王谴责泽姬与人私通,意欲混淆越国王室血脉以及韩国谋害质子的缴书几乎同时抵达韩都。
这还不是结束。
若说韩国的增兵声势浩大,却只是摆设,越国突袭会梁的却着着实实是百战精兵。他们拿下会梁之后,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脚步,而是一路长驱直入韩国腹地,一连打下了韩国数个边界重镇。
韩国满朝轰然。
虽说东越的攻击令人猝不及防,但是在连失数城之后,韩国也终于紧急征调了军队,迎面对上了东越的进击,只是战况却很不乐观。
越军正当锐势,韩军却准备不足。军中惶惑,不安,茫然,忧虑远远超过了对于胜利的渴望,而随着韩军一步一步败退,这样的负面情绪越来越严重,已然完全影响到了士气。
与此同时,国内责备韩王与饿狼谋皮的论调也变得越来越大声起来。
初秋之际,越军甚至一度逼近了韩都,令整个韩国都开始头悬灭国的利剑,但是紧接着的情势却突然大变。
韩国突然宣布与北燕结盟,而后燕国大军直逼东越,数日之内连下九城。越国眼看着形势大好,却也不得不撤兵回援国都,却不料回援之时,遭到韩军大军埋伏,惨败而归,当初出拔大军,归返的不过十之二三。
这对于东越来说不亚于灭顶之灾。为了此战快速奏功,以最短时间获取最大战果,越国此次派出的都是国中精锐,甚至借调了一部分常年驻守燕越的边境的精兵良将,才会导致此次面对燕国来袭,边军如此不堪一击。
这一战东越元气大伤,韩国也损失惨重。战事一旦得利,韩军顿时士气大振,决心要从东越身上讨回损失。而另一面,燕国也是步步紧逼,虎视眈眈如同一只窥伺的猛兽,对着东越分毫不让。
东越与西韩不同,民风要更加彪悍与具有侵略性。处于与燕国的常年征战中,对于战事的反应也更加敏捷和沉稳。虽然此时边关失守,形势失利,但是越军主将却很快就稳定了局面,在东越腹地建立起了一条新的防线,将燕国拒于防线之外。
情况陷入了僵局。燕军依旧在缓慢地向着越国中心推进着,但是战事却开始陷入胶着,每一步的前进,都必须用时间与鲜血来堆砌。
而在这个过程中,最为富庶的楚国,朝堂上已经吵翻了天,但是始终没能做出有效的决策。
相比之下,战事陷入僵持之后,就连阿仇也被千方城主与裴将军临时借调回了军中,重新统领起旧日的那一队精兵,希望能通过机动力高的精锐骑兵来使战局取得突破。这一队编制之中,也有些旧时的战友已然不再,补充上了新的将士。但是或许是出于对于阿仇旧时领兵时候那些战绩的敬畏,重掌这支骑兵时阿仇并没有遭遇什么阻碍。
点英省的事情多数已经上了轨道,由于开战的关系,点英试也因而准备中断一期,正好方便阿仇赶赴前线。而与他同行的队伍之中,除了往返于京中与前线的传令官,还有一批补给和后勤官,所以行程并不快。
当然,这行程不快,也就是和急行军相比较。
但是在赶路之中,阿仇却隐约感觉到了异常。
他总觉得自己看见了不该出现在此时此地的人。只是终究行程急迫,他也实在找不出空隙来探寻真相,最多只能多询问了一位副将几句。
他问道:“离京时陛下可有特别安排哪位大人跟随?”
副将直接被他问得愣住,一脸莫名其妙,反问道:“大人怎么问我?”
阿仇看他的表情,稍一思索,便知晓对方应当也没有什么消息,于是换了个问法,说道:“我看队伍之中似有几个新面孔,可是青甲军新立功的大人?”
这倒是副将能回答上的问题,只听他说道:“青甲军这次来京的袍泽,大人您应该都熟识才对。我以为这里的生面孔应该都是京里随行的大人才是……”然后他神态猛然一惊,说道,“大人的意思莫非是……”队伍之中混进了细作!?
阿仇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开了什么样的脑洞,立刻失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算了,这事并不要紧,你也不用多想。”
虽然这样说,但是副将却不能不多想。
等扎营休息的时候,阿仇询问了不少人,终于找到了那个让他觉得身形举止熟悉的人,然后趁着无人的时候,跟进了上去,随后压下了营帐的帘子。
那人听到响动,转过身来,身边的侍卫差点动刀,看到是阿仇才愣了一下。
那人挥挥手让侍卫退至营外,然后叫道:“李大人。”
阿仇面无表情,半晌,才语气复杂地叫了一声:“陛下。”
连些许疑问的口气都没有带着。
陈文珝哑口片刻,才问道:“卿如何认得是孤?”
如何能认不得?陈文珝能把他忘个干净,但是阿仇可是把他的模样动作都刻在了骨子里,一刻都不敢忘记,也不肯忘记的。
陈文珝虽说作了改扮,压了声线,但是若真是十分熟识的人,多少还是会有些感觉的。
阿仇开口道:“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陈文珝沉默半晌,才说道:“我想去军中看一看。”
阿仇回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言语虽然平淡,但是说的话里却是满满地蕴含了对于陈文珝的不认同。
陈文珝说道:“我明白,只是……阿仇。”
阿仇恍然一愣,这还是第一次陈文珝直呼“阿仇”这个名字。他惯常只以“卿”或者“李仇”称呼阿仇,此时突然这样改口,倒是让阿仇猛然一愣。
陈文珝见他神态怔愣,说道:“我是改扮出来,京中自有替身暂且扮作我的样子。未免被人发现,我就不再以‘孤’与‘卿’称呼了,阿仇也不必再叫我陛下。”
阿仇停顿了一下,才答道:“好。”
陈文珝这才继续说道:“我想去军中看看……这是自小就有的念头。幼年时听说战事,我就总是想,若要当一个皇帝,总该去看看他的军士,他的边疆……到底是怎么的一个模样。想来与宫中的……一些事情总归是不一样的吧。”
阿仇又是一愣。
陈文珝的神色十分认真,望向他的眼神里还带着笑意。或者是因为初秋的天色太明朗,阳光太清高,这一天他性子里的暴戾仿佛都被一袭绵软清风给包裹了起来,竟显出几分宁静安详。
但是阿仇知道,这不是他的本性。
生于宫中,长于权谋的陈文珝,这样平静安详的模样,更像是时光错乱之中一个浮于水面的倒影,溺死在梦境中从未真实存活过的假象。
阿仇叹息一声,心想:可惜这样绝妙的机会,我却必须轻轻放过。
乱战之中,陈文珝又是隐瞒身份,就算突然失踪遇难恐怕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陈文珝这几近妄为的决定,对于阿仇来说简直是天赐的良机。
只是,若他死在这时,师父怕是会有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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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卷 二卅九京中噩耗
不过到了裴将军营中之后阿仇就不再为这件事可惜了;陈文珝也并没有傻到亲身上战场的地步;到了营中就直接和裴将军通了气。裴将军虽说表情有些愕然,却没有立刻表现出来;而是配合着陈文珝糊弄了过去。等第二天出现,陈文珝就成了裴将军的新随从。
这种情况下,就算阿仇想要下手成功的可能性也不大,反而不用再在意错失良机的问题。
业亭城久攻不下;裴将军才想着找阿仇来领一支机动性高的骑兵扰乱敌人。因为是秋收时候;业亭刚刚抢收了今年很大一部分的新粮,完全能够继续坚持很长一段时间;但是若是在这里和越军打起了持久战却是不智之举。时间拖得越长,可能有的变数就越多。
阿仇看过了整个业亭附近的地形图。想了想,说道:“越军守于城中;食粮充足,不好对付。我等最好先与其制造些许困障,将其士气打掉。城内人心惶惶,我们才能更好地浑水摸鱼。”
裴将军问:“阿仇可是有什么主意?”
阿仇说道:“我看了地形图,城中似乎有一条河流环城而过……想来,应该是城中百姓往日饮水的来源吧?”
“阿仇莫非是想要截断水流?此事太耗费人力,恐怕短期内无法奏效。”
阿仇摇了摇头,说道:“只要让他们不敢引用其中的河水就可以了。城中肯定还有水井,但是大军入驻,一旦河水不能使用,那么用水必然变得极为紧张,自然会使人心浮动,我们才更好用计。”
有副将稍作思索,问道:“若是要投毒,我们也没法找到能给整条河下毒的毒药吧?”
阿仇摇了摇头,说道:“投尸体。混杂着野鼠蛇兔等小型野物和敌军士兵的尸体,一同投入上游——这种情况下,除非想要士兵全部患上鼠疫,否则他们必然不敢再饮用河水。”
这主意其实不算狠辣,但是却着实令营帐中的将士惊愕。
“此计……倒是可行。”裴将军如是说道,然后问阿仇,“可还有后计?”
阿仇点了点头,与裴将军又说了一番自己的想法,把整个军帐之中的人都听得面露惊愕之色,才说道:“我欲领军绕过这几城,深入越国腹地进行骚扰,迫使其早日出兵击退我军……如此一来,即便此计不成,我们也能强逼越军出城。”
裴将军大军不敢深入越国腹地,主要还是怕同韩越之战一样,退兵的时候被人伏击,包了饺子。阿仇只带一队急行的骑兵,就算被人伏击,也可以一触即走。
于是随后阿仇就离了主营,而军中也开始按他所说用计。
业亭城守备森严,日夜都有警戒,然而无论如何,夜间总不如日间森严。
近来城门口经常发生奇事,说是士兵听到框框当当的响声,于是让墙头的哨兵观望一番后开了城门去确认,却在城门外捡到了好几锭的金子。
这传闻传了出去,自然引了将官来质询,没多久金子就被全拿走了,说是燕军必有阴谋,金锭是证物,至于是不是真的上交了,却是不得而知。
但是这事却还没结。燕军间间续续,之后又在城门口投了好几次的金锭子,虽说前后守兵换了好几茬,几乎是每投一次就换两人,但是这事儿终究从不忿的前任口中慢慢传到了后面人的耳里。
财帛总归是动人心,只是城中将士看得森严,一有金锭子就很快有人赶到拿走了,中途虽然也有人想要藏下来,但是被发现之后直接被大军棍打死了,弄到最后谁也不敢妄动。
城门口更是加强了守卫,派来了上面军官的亲兵守着。
只是这一夜却又不同往常。
燕军平日投金,通常都是白日,所以将官的亲兵也是白日来守。只是这一日凌晨时候,守门的士兵却隐隐听到了叮叮当当的声响。
这声响比以往的投金声音要更轻,但是声响却没有什么不同。一个兵士已然靠在城墙上睡得昏昏沉沉,似是不曾听见,另一个却是心头一震,瞬间清醒过来。
此时正是三四更时候,天色微蒙但是还未全部亮起来。守城兵心头瘙痒,却是不敢妄为。生怕这是越军的计谋。但是他又难免抱着些许侥幸心理,到最后心痒如骚,等到晨光渐明,就偷偷溜上了城墙,想要看看城外是否有敌军出现。
然后城外一片空旷,远处的军营也是全无动静,显然并没有奇袭的迹象。
士兵心跳如擂鼓,却是下了城楼,用了大力偷摸着把城门开了一道缝,果然见门口躺着金灿灿的几个金锭子,顿时大喜过望。
……这一喜,就觉得后脑一痛,眼前一黑,再没了意识。
燕军攻破业亭城时,阿仇的消息也已经传来,剩